“后来我们查明了他的身份。他便叫满常,其身份显赫,竟然是灵山神巫巫咸的徒弟,阆鸣的师弟。现在是西蜀军的军巫,相当于无心的军师。此巫作恶多端,是一个彻头彻脑的大恶巫。我们怀疑他不但和庆州荒村一事有关,还是蜀山旧城灾祸的始作俑者。”
“蜀山旧城的?”祸娘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怎么说?”
“你们可知道旧城的万骨堆?”
谈起万骨堆,祸娘和翎君的心便沉重下来,如被巨石重压。
凡是有心之人,只要看过万骨堆的景象,便不会忘记。
“万骨堆,与满常有关?”
“人人都认为万骨堆是无心的杰作。我们却怀疑是满常干的好事。”
祸娘一怔,“怎么说?”
“前几年,西蜀军对逃进蜀山的庆州难民大屠杀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也是一夜之间,尸血全无,只剩白骨。这和庆州荒村一事如同一辙。”
祸娘恍然大悟,急问道,“那,那无心其实根本没有······”
“祸娘,”金生水冷冷道,“就算不是无心所为,也是无心指使的。还望祸娘不要念过往旧情,而忽略了无心所犯下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行。”
“我知道我知道。”祸娘顿时如同被人浇了满盆冷水,但仍不依不饶道,“那金大哥,依你们巫覡的行为处事,您觉得无心有没有可能被巫覡下了咒,被控制住之类的?”
“被下咒?确实有可能。”金生水叹了一口气,“但若无心被下了念咒,那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什么?!为什么?”
“咒术属于卜术之一,一般巫术破除不了。虽然传说中有除咒术,也有除咒一门巫覡,但没人见过,更没有巫覡会用除咒术。最可靠的说法,便是世间咒念丛生不断,除咒术高深难学,除咒师一门青黄不接,继而覆亡了。”
祸娘听后,顿时黯然神伤。
但她又马上问道,“那金大哥,您有没有听过一个叫陆······”
“哎呀姐,”翎君忙打断道,“无心都已经这样对您了,您怎么还对他不死心啊?真实难为金大哥跟您唠叨这些,人家两位可不是为无心而来的。”
祸娘只得不好意思笑了笑,忙为两位斟茶致歉。
“是啊,那黄鑫的事情怎么弄?”高锟道,“我们该如何行事?是直接杀去富川城吗?”
“听翎君说,祸娘已有周全的计划,是吗?”金生水道。
“不错,的确是有了周全的计划。不过不是我来细叙,而是······”
祸娘正说着话,便有人敲响了门。
“祸娘姐,我是蒙轲。数完一二三,我便进来了。一二三!”
还没待屋里的人反应过来,门外的人便推了一下门。
“怎么还锁上了?祸娘姐,您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还当我是自己人不?”
翎君笑着,走过去打开了门。
一个嘴衔着一根细细的剔牙签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正是蒙轲;他身后还跟着一位高大硬朗,胡发俱白,脸容肃穆的老者,正是蒙轲的父亲,人称蒙叔的蒙啸林。
“两位,咱们又见面了,别······”蒙轲正想和高金二人打招呼,这边高锟却倏地站起来,面有不忿之色。
他并不是对着蒙轲,而是对着蒙啸林。
“蒙大将军!”
“高大当家!”
“你老头可别来无恙?!”
“你小厮可别来无恙?!”
高锟猛地拍桌,“你唤谁是小厮!”
蒙啸林冷笑道,“谁应了谁便是!”
“够了!”祸娘喝斥道,“蒙叔,您这是在干什么!”
“是啊,高当家的,现在既为联盟,好好说话。”金生水站起来,拎起茶壶斟了一杯茶,再恭恭敬敬地捧至蒙啸林面前,笑道,“蒙将军,还望不计前嫌,通力合作。”
“哼,本将军若计前嫌,还会来这里······”
“蒙叔!给我一点面子可好!”祸娘喝道。
蒙啸林立马噤声,一手拿过茶杯,慢慢喝下去。
他眯了眯眼睛,冷冷道,“哼,金当家这杯茶,我给我嫂子面子喝了,但是还有高当家的,我还没喝到。”
一旁的翎君忙圆场道,“好了好了,若二位不抛开成见,那今天什么事都谈不成了。那黄鑫还除不除?这盟约也是儿戏吗?高大哥,蒙叔年纪比您渐长,您就当作敬长辈,敬他一杯茶可好?”
“什么叫做当作?!难道他还不是我的晚辈吗?”蒙啸林声如洪钟,“再说了,虽然他比我年轻,但若是舞刀弄枪起来,还不知道谁才是暮气横秋那个呢!毕竟,当年我可不是手下败将!”
“哎呀蒙叔您这话说得······”
“没错,不能当作!蒙大将军,您就是我的长辈,我高锟在此敬你一杯。”高锟提过茶壶,斟满一杯茶,举至头顶,再顺势落下,在桌上重重“啪”的一声。只见那茶杯里的茶水依旧是正正满着,不溢出半滴,连水面都未曾浮动。
“请吧,蒙大将军!”高锟咧嘴笑道,“只不过,小心烫!”
蒙啸林哼了一声,一只大手落下,直向着茶杯。正当他快要碰到茶杯时,突然有另一只大手倏地插入,手背正好挡住了蒙啸林的手。两手相碰那一瞬间,高锟的手突变拳头,蒙啸林的手突变鹰爪,猛地扼住了高锟的拳头,并发力压下去。高锟以手臂之力往后一拉,拳头展开,转身拧手,反手欲抓住蒙啸林的手腕。蒙啸林却趁势缩回手,挥向茶杯。高锟手快指长,两指成虎口竟紧紧擒住蒙啸林的手腕,手掌再往前一撞,撞开了蒙啸林的手。蒙啸林趁着撞势,手往下从上一个卷翻,一下子手绕到了高锟的手上头,手背紧贴着手背,如同黏住了一般,蒙啸林势大力沉地往下一压,两手猛烈地撞击桌面,所有器皿一动不动,偏偏是那只满满的茶杯被震弹起来,如被抛至半空,茶水于最高处倾出,蒙啸林仰头张嘴,灵活地接水而喝,而不漏一滴。
高锟抽手出来,满脸不甘,“蒙将军,这茶烫嘴吗?”
“多得金当家照顾,才能让蒙某喝得如此畅快。”蒙啸林对金生水抱拳道。
高锟一惊,回头看向金生水。
只见金生水微笑着将手缩回袖口。
“水爷,你帮了他?”
“高当家,若只凭这一回高低,恐怕是蒙将军获胜了。”
“连水爷你都这么说······唉,”高锟心有不服,但还是对着蒙啸林抱拳,“将军高艺,晚辈佩服!”
“承让!高当家出手不凡,若再练多几年,恐怕蒙某便不是对手了。”
“请教将军师出何门?”
“原京卫指挥同知徐如鲣!蒙某也想请教高当家师承!”
“衡家行武众出师弟子是也!”
蒙啸林凛然抱拳道,“久闻天下武人出衡家。没想到高当家竟然就是!”
“惭愧!惭愧!”
“哈哈,蒙将军的将门功夫,高当家的武门功夫,都是精妙绝伦,令我大开眼界!今日可谓是不打不相识,化干戈为玉帛,来,我们三人以茶代酒,再同饮一杯!”
金生水站了起来,为两人再斟满两杯茶。
祸娘和翎君见三人碰杯言好,相视一笑。
“人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按我说才不是呢,这三个男人凑一块也是好戏连连。”翎君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