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止戈瞄了一眼浑身金光闪闪的金首领,心里不禁鄙夷一笑,“这明明是沙子,偏要说成是金子。”
可他嘴上却抚慰道,“不过金首领也无需担忧。黑焰再厉害,无心再强,也是他一人强。他也只是一个开了巫穴的巫人,并不是会五行山术,结界相术的巫觋,顶多会神兽之术禹步和五雷掌。他若不习山术,恐怕五雷掌也没有五行之分,独独空余巫力罢了。我们把他的军队击溃,他再厉害也只能够逃回中原。而且有如此强大的金首领在此,再加上我的计谋,兽人军必定可以拿下这千万迦利!”
听到“千万迦利”,金首领眼前一亮,“敢问大人,是否已有了退敌之策?”
杜止戈又在地图上划了一道,在这一道中间画了一个小圆圈,“敌军势大,等着他们来攻,绝不是上策。从达喀尔到塞特,最短捷的途径便是这一条进荒漠的路。他们要在荒漠里走上两天,这里有一个荒废的村子,里面有口井,是荒漠里唯一一处水源。他们必定会在扎营休整。届时,金首领沙暴便起,夺其目力,我们再实施夜袭。”
“什么?就这么简单?敢情这号称白虎军的,除了无心其他人都是软蛋?”
“呵呵,金首领莫急。夜袭分两步,第一步为索敌佯攻,第二步才是猛攻。无心的军队,除了无心,还有好几位厉害角色。这次他们来了两位,一个叫雷坤山,一个叫赤崖。雷坤山以稳健守御成名,赤崖则是著名骁勇之将。二人一攻一守,恐怕再大的沙暴,不会让雷坤山动乱,也不会让赤崖生惧。”
“然而,”杜止戈诡秘一笑,“《左传》有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先派出伪兵,任其出力拼杀,先衰其力气,乱起阵脚,然后趁其疲累,我们佣兵团的精兵再出,便可一举拿下。”
“······伪兵?”
“塞特城所有十三岁以上的男子,以及我们佣兵团的奴隶团。”
贝斯特心头一寒,原来叫奴隶团的孩子们过来,是这个“用处”!
多尼奥颤颤道,“杜,杜大人,你是要城民去送死?”
“不是吧,城主大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地善良?”杜止戈冷笑道,“他们若不去送死,城主大人是想自己家人去死么?”
“不不不不不,”多尼奥忙咧嘴苦笑,“确是良计,确是良计。”
“既是良计,大人为何还不下去布置!”
“是是是是······”
多尼奥赶忙走出去,马歧之和奴娃慌忙躲回转角处。
待多尼奥离开后,马歧之又想出去,却被奴娃拉着。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
奴娃却不断地摇了摇头,紧紧拽着马歧之的手臂。
“你听懂了么,他们要让我们去送死!去送死!”
奴娃茫然不知地摇了摇头。
“可恶!你放开我!我要去找贝斯特!”
马歧之一把扯开奴娃的手,头脑发热地奔了出去。
他什么都不顾,就霍然地出现在杜止戈等人面前。
他们都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用单皮子凤眼怒瞪着自己的中原少年。
“啊,马歧之!”贝斯特先叫出声。
“他是谁?是我们的奴隶么?”
“是。是从一个晟人那里逃出来的。”
“哼,晟人!我叫人把他带走!”
“慢着!”杜止戈阻止金首领,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马歧之,“没想到我们也有中原的奴隶。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马歧之!”马歧之天不怕地不怕地大喊道。
“呵呵,这是昊京的口音。”杜止戈顿觉亲切,“你来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是你要我们干什么!”马歧之盯着杜止戈,“你是要我们送死么!”
“这小子!还真的听到了!”金首领喝道,“奥克!”
奥克马上扑上去,对着马歧之举起如利爪一般的手。
“住手!”杜止戈喝止奥克,“我说过要杀他了吗!”
“可是参谋长,若放他回去······”
“闭嘴!”杜止戈走到全身紧绷,喘着大气的马歧之面前蹲了下来,“你会告诉他们吗,马歧之?”
“呸!”马歧之突然对着杜止戈吐了一口水,“会!我会!我他妈的当然会!你他妈的就是让我们去死!”
“呵呵,”杜止戈抹了一把脸,“你这孩子,看来也是没爹娘教养的,话说得这么糙。”
“你说什么?谁说我没爹娘!”马歧之一下子想到吕克靖,眼圈倏地红了,“你他妈的······”
“有爹娘?有爹娘更好。我们做一个交易吧。你替我保守秘密,我带你回中原见你爹娘,如何?”
“不用!这些花招对我没用!我的爹······我的爹早死了!”
“哈,看来是被男人养大的孩子,是个爷们。你爹怎么死的?是不是被谁杀死的?”
杜止戈紧紧盯着他,那小小细细的眼珠子能把人看穿一般。
“呸!谁杀死的关你什么事······”
“哼,男子汉大丈夫,你就不想报仇么?你不想报仇,你跑来我们佣兵团干嘛?当奴隶那些孩子,随时都可以逃跑,但是他们一个都没有。因为就算跑了,没有水也逃不出沙漠;就算逃出了沙漠,也没有食物活下去。但是你不一样,你竟然是从晟人那里逃到我们这里来,我想,你不是真的想一辈子当我们的奴隶,干活干到死吧?说!谁是你的杀父仇人!”
马歧之捏紧拳头,脑子里又浮现出那血色马蹄湖。
“······中原的巫觋。”马歧之牙关打颤,恨恨道。
“谁?大声点!”
“巫觋!是他妈的巫觋!”
杜止戈大感意外。
他看着马歧之眼里的仇火,兴致盎然,“怎样,小子?想报父仇么?”
“······我现在报不了,我打不过他们······”
“你一个人是报不了,但跟着我们佣兵团便不一定了。你在我们这里,可以成为他们。”
杜止戈指着金首领贝斯特他们。
“······你真是放他妈的狗屁!”马歧之忿忿道,“你听着,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我跑回村子里,告诉大伙,说你要送我们去死!”
“好,我就成全你!”金首领用西域语喝道,“奥克!把他杀了!”
“不要不要!”奥克正下手之际,又有西域的话语传来,“不要杀他!”
只见奴娃奔到马歧之面前,向着贝斯特跪了下来。
“奴娃?”
“奴娃,你来干什么!”马歧之推了一把她,“快回去!”
“呵呵,又来一个,这可真有趣。”杜止戈注视着奴娃,她眼睛清澈明亮,只有毫无杂质的坚定和单纯。她看着贝斯特,眼里却有马歧之。在遇到马歧之之前,她愿意为佣兵团死去;但遇到马歧之之后,她更愿意为马歧之死去。
那,马歧之呢?
杜止戈转眼注视马歧之。
哈,马歧之一手拽着奴娃,眼睛却死死盯着自己。
这小子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是这里做主的人。
他也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尽管现在心存迷茫。
他是一个绝情的男人。杜止戈更喜欢他了。
家人早逝,命运多舛,结仇巫觋····天生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