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走开了。
“给我看,给我看。”歧子喊道。
老伯打开纸,呈给了歧子看。
“此子顽劣,劳烦陇郡分舵黄镖头代为照顾。鸿鹄镖局昊京总舵吕克靖。”
“我呸!我呸!又要赶我走!都到地了还要这样子对我!”
歧子心里不禁火冒三丈,脑袋又如炸裂般直发疼。
“小兄弟,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是不是叫官府的人来?”
“不是不是不是······”歧子赶忙挤出笑容,“这上面写着,希望遇到好心人,把我放下马来。大爷,您行行好,劳烦一下,帮我松开绳子呗。”
“不对啊,”老伯眯着眼睛,对着纸数了数,“上面这些字,比你说的还多出好几个呢。”
“是这个意思,这个意思。大爷,您行行好,行行好。”
“好吧,我去找个剪子。”
“快点啊,我还有事。”
好不容易下了马,歧子又立刻骑上马。
“哟,这还是吕大哥自己的马呀!”
“小兄弟,你又要去哪啊?”
“谢谢您啊,大爷!”歧子马疾乘风,边奔离边喊道,“我去找人算账去!”
只是刚出了陇西郡的地界,歧子就不知道往哪走了。
这分明是一个路岔口,左边是通往甘糜城的官道,远远可眺望着阳光照烁的马蹄湖面。右边也是去甘糜城的,但却是一片戈壁的山道,不少行人从山道里走出来。
两条道都可以直通甘糜城。只不过官道路宽平坦,一般轿子车子商队都会走官道;而山道则路程短,脚程快,所以行人都会走山道。
虽然头还是晕晕发痛,但歧子依稀记得吕克靖跟他说过,镖队是今早出发,走的是······
歧子还没想好,胯下这匹马却跑了起来。
急咻咻如星火,风啸啸如电掣。
“欸,欸你急什么呀!喂喂!”
歧子使劲拉缰绳,缰绳竟一下子断了。
马瞬间脱缰,跑得更快了。
可这马也没乱跑,就直直地往官道飞驰。
歧子摸了摸一向温热的马脖子,现在是滚烫滚烫的。
它在激动着。
不,它在悲鸣着!
歧子再也不阻止它,任由它没命地跑着。
果然,越过昨天晚上的扎营地后,前方就不断有人往回跑。每个人都是惊慌失措的,有的人还狂奔喊嚷着:“杀人啦!杀人啦!赶紧逃命吧!”
还有一支商队风风火火地往回赶,先头的高头大马快马加鞭,人凝住了眉头,感觉卯足了劲在逃跑,一些货物摔了落了也不回头看一眼。
歧子本来还想找一些人问一下的,可是一来这马太快了,根本问不及;二来这官道上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所有人都专心致志地逃命。
其实不用问别人,歧子似乎都可以听见吕克靖的声音。
就在前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老李。
老李双腿耷拉在地上,被一个黑衣人拽着头发。
“你的意思是,你们这位兄弟白死咯······”
歧子拍马赶到,飞蹄一起,就要往那黑衣人踢去。
那黑衣人好像一点也不怵,放下老李,直面迎了上去,一手抓住马蹄子,顺势拽拉着马蹄子直往老李身上踩。
缰绳已断,歧子无法控制马收势,结果踩得老李满身是血。
歧子也人仰马翻,重重地摔在了吕克靖的面前。
吕克靖赶忙扶起歧子。
“哟哟,还有这么一出啊?这算是偷袭吗?”只听见讥讽的声音,“大家伙可看到了,可不是我杀了你们那位兄弟,是你们的人杀的。”
歧子急急地抬头望向老李,其早已经是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别听他胡说,老李早就被他杀死了!”
歧子这才清楚看到眼前这帮人,虽没蒙面,但个个穿着黑色的衣服。
其中一个人体形高大,肤黑目冷,一脸阴重之气,应该是他们的首领。
“你为什么又跑回来了!为什么!”吕克靖气咻咻,激动地喊道。
他紧紧扼着自己的肩膀,扼得直发疼,感觉骨头都要碎了。
歧子脑子一时混乱,不知说什么好。
他左右环顾,镖队所有镖师脸色都变了,都面如死灰,都冒着冷汗。
“哈哈哈,是啊,为什么要跑回来啊?是要和镖队同生死,共存亡吗?好感动啊!”那个首领揶揄道。
“我,我是回来护镖的!”歧子用劲喊了出来。
“护镖?有骨气的少年啊!”首领恶狠狠道,“可惜你们命都没了,还护什么镖呢?”
“哼,你少来狗眼看人低!就你这几个人,我大哥根本不放在眼里!”
“歧子,闭嘴!”吕克靖喝道。
“大哥,他们就那么点人,你怕······”
“我叫你闭嘴!”
“哼,说得真好啊。”首领瞟了一眼吕克靖,“看得出来你们的镖头是个扎实的练家子,可区区凡人,命如蝼蚁,不懂山术,武功再好又有何用啊!还不是轻而易举地被我这个巫觋踩死!”
“你,你是巫觋······大人?”歧子吃了一惊。
“对啊,我是巫觋大人啊!”首领趾高气扬地说道,“而且我再告诉你们,我可是官巫,来自昊京方相寺,识相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交出镖物!”
“官巫?昊京方相寺?这是跟了二十几天啊!”吕克靖冷笑道,“既然是吃官家饭的,但那大白天穿什么黑衣?是给自己送葬呢还是官扮贼啊?”
“呵呵。我可没时间跟你们耗,我最后说一句,想活命的话,就交出镖物!”
“我也是最后一句,镖在人在,镖亡人亡!”吕克靖凛然喝道。
“很好,我就等你这句话!”
首领话音未落,吕克靖一手猛挥,两枚飞蝗石子如迅雷之势击向他们。首领长袖一挥,打飞了石子。吕克靖又马上抛出两个麻雷子,“嘭”一声巨响,瞬间浓烟滚滚,人踪莫见。
吕克靖乘势大声喊道,“大家拿着镖物,往城里跑呀!”
然后紧拉着歧子,压低声音又言之凿凿地说道,“歧子,歧子,听我说听我说!”
“大哥······”
“你抱着这个木箱子,往马蹄湖那边方向逃去!记住,不管谁叫你,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一直逃一直逃!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歧子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
“好,去吧!”
歧子接过吕克靖手中的木箱子,紧紧抱着,然后顺着吕克靖指的方向,撒腿就跑。
他边跑边听到身后的惨叫声。
凄厉而绝望的惨叫声。
他越使劲跑,越是气喘着;越是气喘着,越是使劲跑。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咳嗽着,嘴里感觉苦涩苦涩的。
突然间,他脚下一绊,速度又快,整个身体好像被抛出去一样,跌倒在地上。
他慌忙地爬起来,寻找着木箱子。
木箱子也被抛了出去,正正抛在了马蹄湖湖面上,正要浮着漂走。
“啊,不可以!”
歧子正要下水追上去,抬起腿时却犹豫了。
身后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就好像被一条绳索绑着他的一只脚往回拽,不让他向前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