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僧人的葬礼和法事,还是会空禅师帮着办的,现如今他们走投无路,便现在那里寄居,
我说既然是废弃了的庙宇,必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为什么不先去市集上,暂且住下,何必跑到那荒郊野岭的山梁子里去呢,
黄河大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无忧无虑是一种修行,承受贫穷和痛苦,却是另外一种修行,之前悬空寺高高在上,隔离世间,方才会变得如此狭隘,现在我想要带领这些人入世,真正融入到这世间来,弘扬佛法,让苦难洗涤自己的灵魂,从而最终达到彼岸……”
他说得有一些复杂,我听得不是很懂,不过最终还是跟老鬼决定,一起送他们过去,
如此走了一路,到了下半夜方才到了那破庙,
庙不小,有好几个殿宇,不过是真破,围墙大部分都烂了,头顶上的屋顶瓦片也空了大半,遮风挡雨都不行,四处都是灰尘和垃圾,泥铸的佛像倒塌不见,好几处地方摇摇欲坠,我生怕它一个支撑不住,直接就倒塌了下来,
然而瞧见这些,那帮和尚却显得十分高兴,他们将一路请来的佛像安置在了大殿正中,然后去院子的水井处打了水来,收拾出了几处稍微干净的地方来,
这赶了一路,,许多人精疲力竭,黄河大师生了篝火,安排他们席地而睡,然后带着精力尚存者处理余下的事情,
收拾这破落庙宇的事情,我和老鬼都插不上手,只是在旁边看着,
到后来,我们也困了,找个地方蹲着,便盘腿而睡,
此时已经是冬季,天气格外寒冷,那些和尚相挨在篝火旁边,修为稍微浅薄一点儿的,冻得瑟瑟发抖,然而却没有人发出一声抱怨,
他们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相比于恶劣的环境,尊崇自己的内心,才是修行的真理,
如此一夜过去,次日清晨我睡得迷迷糊糊,起来的时候,发现周遭一片忙碌,和尚们开始修葺起这庙宇来,显然是真的想要把这儿当做了家,准备将悬空寺的传承,在这儿继续下去,
我瞧见老鬼在和瞎眼老头说话,揉着眼睛上前,听到瞎眼老头说这儿是百废待兴,最缺的就是钱,
他想把自己那个加油站和招待所给卖了,然后把钱全部捐到这儿来,
尽管不多,能给一点儿,是一点儿,
毕竟这么多人跑到这儿来,大冬天的,吃也没有吃的,穿也没有穿的,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是四面漏风,实在是艰苦,
听到这话儿,我想起自己之前跟眼镜男考玉彪分赃,有过一笔钱,也表示回头想办法,也给这边寄过来,
事情既然因我们而起,那就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几人商议妥当之后,我们去找黄河大师商量,他表示了感谢,然后告诉我们,说现在最缺的只是粮食,至于钱财,他们暂时不需要,
昨夜他和会空禅师,以及几位领头的长老讨论过了,决定这一脉的悬空寺,得另外寻路,
每日吃斋念佛,安安稳稳,这种情况绝对不再是他们的生活,他们要像以前一般,筚路蓝缕,云游四方,弘扬佛法,普度众生,自食其力地将心目中的寺院重新休整起来,
只有受尽苦楚,用自己的一双手在废墟之中建立,方才能够更加热爱自己的家园,
聊过之后,我们决定去乌图美仁采购些粮食回来,
不管怎么样,度过这个冬天,才是最根本的事情,
粮食采购一事,宜早不宜迟,毕竟众人前来此处,尽管或多或少带了一点儿干粮,但根本坚持不了三两天时间,
人可以在寒风之中忍耐,然后用着各种简单工具修葺寺庙,却不能够饿着肚子干活儿,
再苦修,也得让自己生存下去,
满都拉图的伤依然还没有好,这次跟随着我们一起去乌图美仁采购的,是他的副手莫日根,另外还有五个过来帮忙的和尚,
我们步行出发,一直走到了中午,方才到达了乌图美仁,
莫日根常年跟乌图美仁的商户打交道,一应事宜倒也难不倒他,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囊中羞涩,
昨夜许多人热血出走,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很多事情都没有考虑周全,
会能方丈领导下的悬空寺倒不会担忧这些,一来悬空寺千年传承,自有底蕴和财富积累,名下也有一些产业,更有信徒供奉,而跟随着黄河大师离开的这一波人,却双手空空,只有八十多张嘴,
好在有我们和瞎眼老头儿在,特别是瞎眼老头,他将自己的积蓄给全部都取了出来,再加上我和老鬼凑的一部分钱,买了两卡车的米面,
除了粮食,还有一些生产工具之类的,
这些都是敕勒悬空寺这些日子所急需的东西,该准备的都得准备妥当,
当然,具体的事情倒也用不着我们烦恼,把钱交由莫日根之后,我们便回到了巴根家,与瞎眼老头的孙女打过照面,然后又去将瞎眼老头的房车给开过来,
如此一阵折腾,到了下午的时候,我们方才将瞎眼老头藏匿的房车给开回来,
刚刚到了巴根家,结果一下车,就有一个小和尚跑过来,跟我说道:“不好了,莫日根在那边跟人吵起来了……”
我一愣,说跟谁呢,
小和尚说道:“是茗菁阁的吴法禅师,他诬陷我们偷盗寺内财物,要让我们把钱给交出来,还把粮食给运到白狼谷去,”
我擦,
听到这话儿,我顿时就是火冒三丈,我没有找那家伙算账就已经够克制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跑到我们面前来撒野撒尿,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气愤,老鬼和瞎眼老头也忍耐不得,我让众人上了越野车,然后油门一轰,直接就开到了市集那边去,
赶到市场的时候,我瞧见莫日根和身边的几个帮手都给人撂翻在了地上,满地狼藉,而吴法和尚和他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我踩住刹车,跳了下来,将莫日根扶了起来,然后问道:“人呢,怎么回事啊,”
莫日根一脸痛苦地说道:“吴法那败类污蔑我们偷了悬空寺的钱,将我们给打了一顿,然后强行押解着车子去了白狼谷——前天一把大火,将那边的库房也烧了个干净……”
艹,
我听得怒火中烧,大声问道:“往那个方向走了,”
莫日根指着西边,说白狼谷那边,
我扶着他上车,然后指着旁边的几个和尚,说你们找地方包扎收拾一下,我们去追车子,
说着话,我又回到了驾驶室,油门一轰,朝着去路狂飙而去,
莫日根伤到了肩膀,捂着那儿直皱眉头,瞎眼老头伸出手,问道:“怎么样,伤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