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元清、崔胜培、吴明、熊飞、老二等人周身裹着的浓烟都散了开来,老二咳嗽的泪流满面,大骂不止,忽看见王臣威倒在地上,又听见倪家祁说:“死了。”也吃了一惊,急忙跑了过来,看了几眼,道:“大哥,你,你把他杀了?”
“不是我。”我摇了摇头,道:“刚才我抓住了他,突然就有枚硬币飞了过来,钉在他的咽喉上,他就死了。”
崔胜培、张元清等人也都走了过来,崔胜培看了一眼,道:“咦?这不是熊飞的钱么?啧啧……打的真准!”
我一怔,扭头看时,只见熊飞的脸色煞白,一双手正慌乱的绞着。
我突然间想到,熊飞每时每刻都在指缝中把玩着一枚硬币!
现在,他手里的那枚硬币不见了!
老二也道:“对,是熊飞的钱!”
“我,我……”
熊飞慌张道:“我刚才被一股烟裹着,什么都看不见,又听见王臣威在那儿乱喊,我心里头一着急,想到刚才是我第一个揭发检举他的,怕他对我怎么着,就随手把硬币打了出去,我,我没想到能打中他的咽喉,把,把他给杀了……”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是真是假。
熊飞急道:“咱们都被他的烟气给裹着了,你们谁能瞧得见烟气以外的东西?!”
老二揉揉鼻子,道:“这倒是不假,我啥都瞅不见,都根本不敢睁眼看,他娘的,那鬼烟气熏得老子直流泪!”
吴明和崔胜培也点头,都说:“不错,在那烟雾里,是没法睁开眼睛看东西的。”
张元清冷笑一声,道:“这还真是有意思,王臣威突然发了疯,熊飞胡乱丢个硬币,把他打死了。啧啧……编故事也编不出来这么凑巧的事儿!”
熊飞急道:“连长,我真——”
“知道!”张元清道:“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在瞎编,我的意思是,事情的真相往往比人胡编乱造出来的还要精彩!还要匪夷所思!”
“啊?”
“啊什么啊,以你熊飞的本事,在那种距离,如果真是瞄准了王臣威的咽喉去打,你还未必打得中,误打误撞,倒真有可能。”
熊飞呐呐的,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管搓手了。
“走吧!”倪家祁又叫我道:“快点!就因为你磨蹭了几分钟,结果又死了一个人!”
我:“……”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跟着倪家祁往医务室而去,路上,我看着倪家祁摇曳生姿的仪态,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又想起来刚才王臣威临死前的那一幕情形,心中陡然起疑——王臣威为什么要向倪家祁求救呢?
他跟倪家祁很熟悉么?
不像。
倪家祁当时的眼神,当时的表情,分明就是置之于千里之外,与自己毫无干系的那种。
而且,倪家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王臣威难道要求她来打我?
怎么想都不合乎逻辑,也不合乎情理。
我思索了半天,不得要领。
等到了医务室,倪家祁让我坐下,然后给我清洗伤口,又打针,又用线缝合伤口……
我只顾胡思乱想,忽然间,手臂上猛的奇痛无比,我不由得“嘶”的倒抽一口冷气,低头看时,只见倪家祁正冷冷的盯着我,道:“哦,原来你还知道疼啊。”
我道:“我怎么不知道疼了?”
倪家祁道:“从你坐下开始,我给你清洗伤口,给你打针,给你缝合伤口,你就一直保持着一个表情,我还以为你的肉是猪肉。”
我道:“什么意思?”
倪家祁道:“太厚了,所以怎么扎都没感觉!”
我这才明白,原来刚才那一下猛的奇痛无比是倪家祁故意弄出来的。
我又好气又好笑,道:“我刚才在想事情,出神了,注意力没有集中。”
倪家祁“哦”了一声,道:“学关云长刮骨疗毒是吧?他下棋,你想什么事情呢?”
我思忖再三,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我道:“我在想,为什么王臣威临死之前,会向你求救?”
倪家祁冷笑一声,道:“陈弘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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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家祁冷笑一声,道:“陈弘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见倪家祁面有不虞之色,便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很奇怪。”
倪家祁道:“奇怪什么?”
我道:“在危险的情况下,一个人如果向另一个人求救,原因无非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人会救他。对不对?”
倪家祁想了想,道:“算是吧。”
我道:“那么,王臣威为什么会觉得你会救他呢?”
倪家祁摇头道:“陈弘道,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原来这么聪明,能想到这些。”
我盯着倪家祁道:“只要是不笨的人,就都能想到这些。”
倪家祁道:“那你告诉我,王臣威为什么要杀吴明?”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倪家祁道:“那吴明知道王臣威为什么要杀他么?”
我想了想,说:“吴明应该也不知道。”
倪家祁道:“那为什么王臣威向我求救,我就一定得知道原因?”
我一愣,竟无言以对。
倪家祁道:“王臣威杀人杀的莫名其妙,求人求的莫名其妙,连死也死的莫名其妙。你自己弄不明白,反而来问我,非要我说个明白,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心中暗忖道:“倪家祁言之有理,王臣威的行为确实无法以常理来揣度,他所做的许多事情,都莫名其妙,而这其中的种种缘由,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可惜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倪家祁见我不说话,道:“你还有别的事情怀疑我么?”
我尴尬的一笑,道:“没有了。”
倪家祁道:“有就直说!”
我怔了怔,忽然想到吴明那天的见闻,索性便都挑明了问倪家祁吧,我道:“霍军死的前一天早上,有人看见了你和他在一起说话。那个人还听见霍军说是你指使他散播张元清的谣言的。”
倪家祁面不改色,道:“这些话是谁说的?”
我不能把吴明给卖了,便摇头道:“我不想骗你,但也不想说是谁对我说的。你只管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儿。”
倪家祁当即道:“没有!”
倪家祁说的极为斩钉截铁,丝毫不带犹豫。
我不禁一愣,道:“可是那个人说他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
倪家祁道:“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未必就是真的。医学上有种人是神经病,经常产生幻觉,还以为是真的。”
我默然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倪家祁又道:“这些话是吴明告诉你的吧?”
我吃了一惊,暗思:她怎么知道的?
倪家祁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颇为鄙夷,道:“今天那个吴明要改名换姓成陈弘生的时候,我也在场,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不耐烦么?”
我说:“不知道。”
倪家祁道:“我长得好看么?”
“啊?!”我呆了呆,不知道倪家祁为何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
片刻后,倪家祁自己说道:“我知道我长得好看,这也不用你说。”
我搓搓手,呐呐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