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度躬身低声道：“前辈久久不肯现身，晚辈要事缠身不得耽误，冒犯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你何必说这么多？身为前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族内就要大乱？眼下还在这里隔江犹唱后庭花，等到时候整个娆僵大乱，看他还这样藏着不出来？”

我闻声不由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不错，但事实并非如此。

左思右想一番之后，我还是与柳生闲决定上前再说。

我们俩个人刚走到竹楼之前，忽然阁楼之上传来阵阵踢踢踏踏的声响。

我收回迈出的脚步望着身后之人心下亦是跟着跳动。

柳生闲看着我亦是浑身警惕起来，双手紧紧攒着看得出来是紧张了。

踢踏声响越发沉闷，我望向四周，身上气息缓缓凝滞。

一道开门声响缓缓响起，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拐杖。

撑着拐杖的手看着很是纤细白嫩，我想，这可能是个姑娘。

但当对方整个人都出现在阁楼之上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哪里是什么姑娘，撑着拐杖的人满头长发雪白，肆意地垂落在腰际，身上气息安逸而悠然，佝偻着腰身让人看着便像是不好对付的。

但她又好像是太老了，迈开一步都像是费了好些个力气。

时而手掩着唇在闷声咳嗽好一阵，我瞧着她，周身警惕不可松懈分毫。

她缓缓朝下走来，伸手撑着竹梯慢慢走下来，扶梯被风一吹仍是在晃荡，但老人却像是没有察觉似的浑身上下很是自然。

瞧着她的样子柳生闲在我耳后笑道：“小心点，这个老婆子看着步履缓慢但却缓慢之中稳健有余，是个有本事的……”

我闻声点了点头，这自然是看得出来的，只是我看着眼前一身粗布麻衫的老人，甚至都有些担心她在下楼梯的时候会不会踩到自己脚下的衫子？

她就那样一边咳嗽一边往下走，身上的气息平稳而迟缓。

面上像是寻常那般异族女子似的遮住面颊，看不清五官，但也看得到一双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眼，一下看去，仿佛看到了时间尽头，苍老，淡漠，毫无欲望，像是，一汪水。

静默了许多年，谁也不会让水面有什么波动，尽管是在里面丢了一颗石子，但动的，却是石子而并非水面。

她太淡定了，看到陌生人，一个老人，竟是没丝毫反响？

她安稳地走了下来，站在我们身前，又是佝偻着腰身掩着面纱一阵咳嗽。

看着那样子，像是要将肺部都咳出来似的？咳了许久也才消停下来。

我缓缓躬身，在老人面前恭敬道：“见过前辈，晚辈需要……”

“回去！！！”

不等我的话说完，老人就忽然这样说道，看着样子也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被打断倒也是没多想，毕竟今天的目的在此，我不能就这样走了。

“前辈，娆僵大难在即，你难道想让整个娆僵都灰飞烟灭？”

老人缓缓抬头，眼神总算是挪至我身上，可她眼底的沉默足以让我惊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足以让一个老人变得这样不知所为的淡然。

像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将会置之度外，不管有任何的事情，在他身上表现出来的，只有死水一般的寂静。

“无知小儿，娆僵是非在即，并不由外人断定，走！”

柳生闲在我身侧看着老人闷声道：“我说老姐姐，你难道真是年纪大了害怕不成？我看得出来您不是普通人，既然是身在乱世，要想独善其身，您觉得可能吗？”

老人恍然动了，手上撑着的棍子刹那间就到了眼前，看着猛然凑近的身影我还是叹了口气。

正要说话就看到老人一棍子将柳生闲抽了出去。

我见状登时一声惊呼看向柳生闲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你知道什么？”老人骤然出声，整个人身上气息冷炙得让人看着便是浑身一阵颤栗。

她缓缓走到柳生闲身前，身上的苍老仍旧，但苍老之中仍像是藏着杀气。

我叹了口气欲要朝前走去规劝，刚迈出一步就看到老人乍然回头。

“小子，看在你倒算是有点礼貌的样子，别逼老身对你动手，你这样的小子不在家待着，跑到这种地方来不是找死吗？”

“找死？”我看着老人笑着摇摇头心下尽管无奈但到底是没在多说什么。

老人走到柳生闲身侧，她身上气息层层叠加，手心里紧紧攒着棍子看着样子就觉得是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下一刻就看到老人像是忽然发疯似的对着柳生闲一阵揉打！

“痴心妄想！啪——”

老人说完一句话便是对着这家伙就是一顿胖揍，柳生闲也是年纪大了，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暴打？

很快整个人就开始扯着嗓子乱吼，冲着我不甘心地喊叫。

“臭小子我在这里挨揍，你就站在那里看着？为什么不来帮我？我都要被打死了，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老人看着这家伙的模样显然是心情顿时跌落好几个度。

登时抽打着柳生闲的双手更是用力了，显然是越发的生气了。

眼看着再要打下去，这老家伙真是要被打死了，我这才上前站在老人身侧笑道：“前辈，话不是这样说的，你也要知道娆僵眼下情况确实是内忧外患，难道您想看着自家的天都被捅破了？”

“我呸！！荒谬！”老人看着我眼底尽是浓郁的不忿，盯着我攒着手里的棍子显然是更加用力了：“娆僵何其危险，地形更是易守难攻，一群外人来就想拿下娆僵，说出去怕不是个笑话？”

柳生闲捂着腰身滚开，起身之后揉搓着腰身看着老人说道：“您竟然还不相信？到底这是你的家族还是我的家族？”

说罢柳生闲看着我很是不悦地说道：“你看，我当时就说了，咱们直捣黄龙就好，省地像是现在似的搞得这么麻烦，这些人也都不看看是什么家伙？”

老人看向柳生闲满眼阴鸷，干咳一番后方才撑着拐杖说道：“老家伙，老身最后在的送你一句话，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你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柳生闲闻声哪里还敢再有什么放肆的心情？这都眼看着涉及性命安全的问题了。

要是在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怕更是不好玩了！

柳生闲亦是变了脸色，周身上下血色尽消，身上气息仿佛是藏匿在一处再也想不到任何事态。

“你，你，老眼昏花，头脑不清晰！！”

老人闻声忽然眉眼撩开，撑着拐杖的手在地上砸了砸。

柳生闲见状果然是怕了，整个人身上气息瞬变，抽出拂尘就朝着老人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