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的孩子,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在外面流浪?
过了会,小家伙忽然坐起便是趴在地上一阵干咳,直到吐出一口黑痰方才停下。
接着我耳边便是一阵痛彻心扉的干嚎。
“啊,我要死了,我马上就要死了,我的血变黑了……”
我往后退了两步,实在是没有哄小孩子的耐心便打算转身就走了。
结果刚走了几步,便听到背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等一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这才转身,看着小姑娘气喘吁吁的拄着膝盖面色潮红的看着我,眼神还在尴尬的躲闪。
我下巴抵了抵小男孩:“活着呢,可没给你打死了。”
小姑娘走过去一巴掌拍在男孩后脑勺,沉声说:“闭嘴,你能活一百岁呢!”
小男孩听到熟悉的声响这才睁开眼睛泪眼花花的看着小姑娘。
“真的吗小灵?我能活一百岁?”
小姑娘灵性的翻了个白眼,一脚踹了上去。
“滚蛋滚蛋,我还有事情,你先回去。”
小男孩这才站起来揉着脑门子,看着光溜溜的脚眼神这才挪到一边的鞋子上。
“欸,我的鞋子……”
“别碰!!”我见人就要伸手拿鞋,这才上前一脚将鞋踢开。
小男孩登时盯着我吭哧吭哧的说道:“你干什么踢我的鞋子?”
我看了眼小姑娘,笑的意味深长。
小姑娘再度对着男孩屁股踹了一脚,不耐烦的说道:“快走,我有点事马上就来!”
小男孩深情款款的在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这才秃噜着鼻涕离开。
看着小家伙小姑娘这才看着我满眼打量。
“你,是谁?”
我闻声便也学着小姑娘的模样双手插在胸前,故作老成的问道:“你,又是谁?”
小姑娘瞬间双手叉腰满眼傲气:“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图灵是也!!!”
我彻底怔在原地,过了良久,才试探着问道:“屠灵?图形的图?还是……”
不等我问完,小姑娘便是一副看文盲的眼神看着我。
“当然是图形的图了,没文化,真可怕!”
我只听自己一颗心脏瞬间坠入心室,还好,还好。
可转念一想,这葬师之中,并未听过哪门哪户是姓图?
莫非是多年前的小门小户?
想着我便问道:“你父母叫什么?知道你祖上名字吗?”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瞄了我一眼,后退两步抱着胸口很是戏精。
“我爸叫图形,我妈王桂香,你要干嘛?”
我知道这小家伙没说实话,但想到屠家行事作风,便也没多想。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这才笑着问道:“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小姑娘闻声五官渐渐攒在一起,双手搅动,胸前就差两个大字——为难!
我抿着嘴唇百般无奈:“说……”
“彭——”
图灵忽然跪在我身前,几乎是一秒便泪眼婆娑。
我有些无语的说道:“收回眼泪!”
小家伙听话的收起眼泪,但还是哽咽的看着我:“你,能救救我妈妈么?”
我身子一颤,上前将图灵拉起来叹了口气。
“我现在还有很着急的事情,你可以送你妈妈去医院。”说着看着图灵又是一阵泪眼花花的模样,我长叹一声掏出几张钞票:“我真的很着急,现在可以了么?”
不想图灵没接钱,仍是猩红着双眼看着我。
我这才起身正视着小家伙,鼻息三秒抽动一次,眼角泛红,胸腔浮动规律。
看来,是真的在哭?
但想到巫灵还在屠家不知道在经历些什么?
无奈之下,我一咬牙将整个钱包都塞了出去,嘴里说道:“都给你吧,算我出门没看黄历,你妈妈要是真的生病了,快去医院。”
图灵仍然没接,只是任由钞票散落在地。
这样的异样不得不开始让我正视起来,莫非,不是生病?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吧,你妈妈都有些什么症状?”
小姑娘这才盯着我像是看着救世主似的开始描述。
“一开始妈妈就说自己很累,总是很冷,但我点了火盆也不管用,到之后就是脸色不好,看着总觉得暗沉沉的,站也站不起来。”
图灵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看着我眼里带了些惊惧。
“尤其是有时候晚上睡觉,妈妈会突然坐起来,然后总说,说什么,放过她?然后整个人就开始挣扎,到现在,已经饭都吃不下了……”
小姑娘提到妈妈倔强的眼神也渐渐软化。
但仍是抵不住神色之中的担心和害怕。
我听着这些症状缓缓沉默,难怪小家伙不要钱。
这些症状一一综合起来,倒也不像是生什么病了。
反倒是,有点像,中邪?
看着小姑娘的眼神,我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走一趟吧,见到人了我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说着我指着图灵叮嘱道:“不要有太大希望,我不是医生,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解决的。”
图灵倒也难得的没说话,只是埋着脑袋一跳一跳的朝前走。
那样子,就像是迷津里待久了,看到了希望……
图灵的家不是很远,硬说起来,也不算是家。
毕竟没谁的家里空无一物,只有一张土炕和一个在炕上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女人。
甚至连个椅子也没有,更别说茶杯之类高奢待客物品了。
小家伙似是也有些局促,第一次待客显得有些不太雅观。
女人就蹲坐在墙角,只有时而颤栗起伏的身体才能确定人还活着。
图灵在光秃秃的屋子里也不知道想找出些什么?
我深深叹了口气,这才无奈说道:“行了别找了,我也不是心甘情愿来做客的,先看看你妈妈吧……”
小家伙这才松了口气,缓缓走到土炕前脱了鞋上了炕。
小心翼翼的爬到女人身边,怯生生的说道:“妈妈,是我,灵儿,灵儿回来了。”
我一听到灵儿两个字瞬间就想夺门而出,我的灵儿,现在还不知生死。
虽然小姑娘叫的很小心,但靠在墙角的人并没有什么回应。
沉默的让人觉得脊背都跟着阵阵发凉。
图灵终是没忍住眼泪,滴答滴答砸在女人布满灰墨色斑点的手上。
“妈妈,灵,灵儿,回家了……”
尽管场面让人感怀心碎,但女人显然已经五感闭识不闻世事。
看着拉的严密的窗帘,我问道:“你妈妈,怕光?”
图灵转身看着我,还是慢慢爬下了土炕,与我站做一排看着炕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