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懵了三五分钟,转身跟着陈晨往山下远出眺望,在这片土地上,有他的父母,他的亲戚,朋友,几乎所有最亲近,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全部生活在这里!
他们虽然生活的尽心尽力仍不富裕,但守着清淡的幸福,也会知足常乐,如今却被告知,就连这些最基本的,也将会要被剥夺而去!
大胡子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但此时此刻却显得异常平静,他两眼发直的问:
“狼山上如果都是用我们镇上的人皮,这样的话,那些男女老少的面孔,岂不都是我们镇里故去的人的样子吗?”
陈晨低下头,算是默认。
大胡子咽了口唾沫,“当时我要是跟你们一起上狼山就好了,那我就能立马认出那些人来!”
李桃七应声道:
“这镇里几十万人,想必它们获取人皮,也要经过一些筛选,还在我们身边的狼大姐和他的小崽子,不就正好是获利的角色吗?”
“对呀!”这倒提醒了大胡子,他咬牙切齿道:
“等咱们办完这事儿回去,把那俩畜生押去派出所查查是谁家死去的人,不就能把这件事儿定锤了吗!”
陈晨无意打击他,就事论事说:
“不可以,老刘既然把她们两个留在身边,绝对有一定作用,真送去派出所,她们可就再也回不来了!道癫留在狼山,也说明他有相当把握,我们别乱来,还是遵从他们两位的安排吧!”
大胡子闻言愤恨不已,无力的叹息一声。
谈及此事耽误了不少时间,三人短暂歇息后继续往山坡既定的方向赶路。
这一路上,大家忧心忡忡,没人再说闲话,推论出了这一系列因果关联后,陈晨似乎终于弄懂了道癫和老刘都曾说过的同一句话:
这么多人出山帮忙,并不是为了他一个人。
的确,了解的越多,才知道整件事情背后涉及到的庞大灾祸,徐半先仙儿,道癫,老刘这些老前辈们是奔着13路末班车来的,是奔着顾家带来的劫难,奔着双吉镇那二三十万人的安危在努力呀!
陈晨也终于理解了上次下车前顾左峰在车门口的那番提醒,“顾人盼下车的后果,会害死很多人!”
如此捋顺下来,这场灾劫的祸源在东魁村,战场在13路末班车,而最终的炼狱,就是陈晨脚下正踩踏着的双吉镇!
按照赵惠琴给出的路线,从豆腐坊身后的小道上山,北坡方向看见一座破房后,继续往前走的孤坟就是埋葬钟殷红的所在地了。
又走了十几分钟,果然按指引看见一座危房,这小房子甚至已经说不上是座房子了,四周到处都是坍塌的石头断砖,仅剩下唯一的一面矮墙矗立在此。
大胡子经过的时候拍了拍墙皮介绍说:
“这其实就是个小瓜楼,以前这片地种了不少香瓜,小房是瓜农盖了看瓜用的。”
从砖头颜色也能看出,它经历过多少沧桑岁月,陈晨在墙上磕了磕铁锹上的积雪问:
“应该就快到了吧?”
大胡子朝着不远处的密林一指:
“再往上走,我记得这附近能埋坟的空地不多,应该还有个一两百米。”
他说完继续领路,眼瞅就要掘坟开馆了。大胡子心里还有一个问题不理解,本来不打算说的,但是他这性格有话又实在憋不住,悻悻道:
“兄弟,其实老刘头最开始让咱们来给钟殷红穿鞋的时候,我就有个疑问,我怀疑我脑子笨,没敢质疑人家,你能给我解释解释不?”
“什么事?”陈晨一直在留意周边环境。
大胡子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道:
“顾左峰最开始看上的邪祟,绝对不是钟殷红本人吧?后来偷了尸体,盗用人皮这才变成了她,你说,顾左峰让你给他媳妇儿买双鞋,和她套近乎没毛病,但咱们为什么要来这呢?这尸骸是普通人钟殷红的尸骸啊,这鞋穿她脚上算怎么回事,顾左峰真正的媳妇儿在柯姥爷身体里呢,就算是穿,不也应该给柯姥爷穿上,她才能收的到吗?”
这个逻辑陈晨还真没曾想过,觉得大胡子说的也不无道理,一时间把他也给问住了,顾人盼的妈妈,充其量算是钟殷红尸体的宿主,难不成被邪祟利用完,连尸体的所有权都变了吗?
陈晨解答不了,也只好转回头问:
“桃七哥,你怎么看?”
关于为什么要给钟殷红的尸体穿鞋,而不是柯姥爷,李桃七从道家说法上,是如此解释的。
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和人魂,人死后,一魂去投胎,一魂根据人生前善恶获得评判,一魂入墓,也叫守尸魂,就像钟殷红和陈晨描述中后山坛子里的这种情况,都是守尸魂被赶走了,尸体确实不是自己的了。
我们常说的,阴宅风水,保佑子孙,就是守尸魂的作用,他们这种情况,不仅影响自己,还会殃及家人。
大胡子听了唉声叹气,“这玉虚子长的有模有样,人都他娘的坏到骨头里了,小哥,你是未来的神仙,有没有啥好办法?”
“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李桃七自打看出风水问题后,也不是没有思考过解决手段,一边说着,一边指向遥远的镇西公路说:
“把这条绝命位的进出公路毁了,只要人不再从这里进出,风水的麻烦就解决了!”
说起来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但这是二三十万人进出城镇的主干线,废路改道,如果相关职权部门不参与决断,靠个人能力是万万做不到的。
大胡子叫了一声好,“然后我再去终南山捅玉虚子一刀,给他装坛子里腌了,这世界就清静了!”
陈晨听他说这些疯言疯语,也跟着起哄:
“不用着急,我们既然能把这么复杂的问题搞清了,就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到时候叫玉虚子血债血偿,把他绑起来,叫双吉镇的老百姓们,每人捅他一刀!”
“行,那就这么定了!”
不久后,三人绕过瓜楼,来到大胡子认为的那片最适合埋坟的空地,赵惠琴说,钟殷红是座孤坟,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孤坟竟然有了很多邻居。
在这片斜缓的空地上埋葬着的坟包不下二三十个。
它们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起,鲜有立碑者。
大胡子把下巴拄在铁锹把上,盯着眼前一圈坟包发愁:
“咱这阳间没地方盖楼了,阴间住房也这么紧张吗?都往这挤什么!”
陈晨把手揣进兜里,握紧事先买好的白鞋问:
“确定钟殷红的坟就在这里吗?”
大胡子笃定道:
“前面就都是密林了,没别地方,一定就在这里头!”
陈晨抬头看了眼太阳,上山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逼近中午,看向李桃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