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一来,电就断了,应急逃生灯提供的光线十分有限,无数客人发了疯一样往外奔逃,陈晨抱着坛子行动很不方便,只得小心翼翼的贴着墙皮蹲下让其他人先走,嘱咐小妍说:
“你也快下楼吧!不用等我!”
小妍自然不会撇下他不管,捂着口鼻,喊道:
“我在前面给你开路,你跟紧!”
说完,站起身子,左手拉着陈晨袖口,一点一点跟着人流往蹭着走。
陈晨两只手抱着坛子,就没有办法防范烟尘了,呛的他连声咳嗽,眼泪直流。
最后实在睁不开眼睛,只得完全闭上,才走了几步,忽然被人冲撞的一个跄踉险些栽倒,连手中坛子也差点脱手。
这一身冷汗还没消退,又瞬间被身后一人勒住脖颈!前面一人抢夺坛子!
陈晨发不出声音,只得死一般扣住坛口不敢撒手。
小妍也发现了异常,回头照着夺坛那人狠狠踢了一脚。
那人“哎呦”一声惨叫,随后加大力道一把将柯老的坛子夺了过来。
小妍刚要拦他,无奈逃生的旅客实在太多,浓烟之中大家左冲右突,一会儿就不见人了。
好不容易从宾馆里逃了出来,见得对街的两个家伙,背着大包小包拎着抢来的青坛,正一溜烟的往胡同里跑。
不出所料,这两个小贼不是别人,正是在终南山脚吃着泡面搭讪,后又几次三番遇见的油头小子。
陈晨和小妍顾不上休息,一前一后紧追不舍。
钻了两个胡同,穿过两条长街,他们越跑越来劲,索性还把自己的行李都扔掉了,俩人扯一个坛子,像是守护发财的聚宝盆一样不肯割舍。
但架不住陈晨和小妍的惊人毅力,眼瞅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们最后无从选择,只得无奈的藏进一处阴暗的屋棚里面。
小妍刚要埋头冲进去,被陈晨一把拉住。
眼前屋棚无窗无门,显然已经无处可逃,这俩人算计了一路,估计宾馆的大火就是他们放的,还连自己的行李都不要了,明摆着破釜沉舟,贸然进去怕是要吃阴刀子!
陈晨稍作准备,抽出腰间电棍,抹了把被浓烟熏黑的脸轻声嘱咐小妍说:
“我打头,你在后面给我照亮!”
小妍应承一声,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
这屋棚应该是夏天时候,用来出大排档的临时遮挡,里面像是迷宫一样,高高的堆叠着无数桌椅。
他们二人精神集中,一点点朝里探路。
“那坛子根本不值什么钱,你把东西还给我,我就不追究了,不然咱要是闹出人命对谁都不好!”陈晨边走边朝里面喊。
这屋棚不小,里面很静,话音落了许久,并没发生先前设想的偷袭拼命冷刀子,也没有等到他们讨价还价的回声。
陈晨感觉有些诧异,又往里走了几步,听得角落桌椅后头,传来阵阵惊恐的抽搐声!
“滚出来!”
知道他们藏在后头,他握紧电棍骂了一句,随后几个大步上前把桌椅踢开一瞧!
柯老的坛子完好无损的摆在地上,陈晨却目瞪口呆的垂下了手里的电棍。
眼前一幕,曾出现过很多次,只是任谁也想不到,竟然还能在这里发生一遍!
那个油头垢面的小子,舌头被人从嘴里拽了出来,脚踝绑着绳子,倒挂在棚顶的一根铁柱上!死的惨不忍睹。
他的同行伙伴蜷缩在角落里,吓得泣不成声,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跪在地上给陈晨小妍“砰砰”磕头。
“我错了我错了.”
这不是钟殷红的杀人方法吗?
她来了?
不对,她来不了!
陈晨缓过神来,心里一沉,转身嘱咐小妍说,“你先在这守着坛子,我去找找!”
小妍不明所以,“找什么?”
陈晨心情复杂不安,往后退了一步:
“13路末班车,可能就在附近!”
偷坛的贼死了,死状恐怖又熟悉。
按照老刘的谨慎性格,他如果没有十足把握,是不可能将钟殷红放出来杀人的。
陈晨心中忐忑,如果能在附近找到13路末班车,也就坐实了道癫当时的怀疑,顾人盼也曾手沾鲜血!
回想她在车上人畜无害的样子,陈晨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他想知道真相,却又不想面对不好的现实,从心底里害怕见到13路。
所幸围着屋棚转了一圈,并没有见到车的影子。
陈晨没有远走,就原路返回去了。
据那个侥幸活下来的小偷说,他的同伴下农村收过文货,见陈晨手里的这个坛子坛底有烙章,像是隋窑的青瓷,如果是真品,会相当值钱。
他们俩并非真的去青海,宾馆的火,确实是他们放的,早在大巴车上的时候,就算计好怎么动手了。
当问到那油头小子是怎么死的,他瞳孔放的老大,一边比划一边夸张的描述道:
“也不知怎的,他抱着坛子突然中邪了,刚开始浑身哆嗦,然后莫名其妙的把脚踝绑上,往杆子上爬,我拉都拉不住他,等爬到顶上,他就,他就把手伸进嘴里,一点一电把自己的舌头给拽出来了”
这般死法,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听他从头到尾再说一遍,还会让人后背钻凉风。
陈晨和小妍商量着,在丨警丨察来到之前,一定要先离开这里,不然盘问起来耽误时间不说,柯老的坛子,也免不了要掀盖检查。
可是李桃七还没来,现在不走,又怕走不了,实在两边犯难!
最后还是选择以大局为重,不能继续等他了。
小妍买了最近的车票,知道这坛子还是个青瓷古董,也有了先前的教训,陈晨特意找来一块花布把它缠住裹在身上,免得再惹人注意,
开车时间是晚上零点,今晚坐车人出奇的多,像是春运一样挤满了整个候车室,大家三两结群,不仅占满了所有空位,还有不少人,枕着行李直接躺在地上。
陈晨和小妍特意找个人少的角落待着,没过多久,发现有个驼背的老头一直在他们眼前晃悠来晃悠去。
这老头背着手在地上寻找着什么,走几步就挠挠头,好像很犯愁的样子。
放在平常,陈晨也许会上前询问帮忙,现在这个节骨眼,但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几分钟里,老头围着附近转了不下两三圈,最后急的眼眶红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人打听。
等问到陈晨这里的时候才知道,这老爷子是身份证丢了。
小妍警惕的指着远处服务台说:
“你去那里跟他们说一声,现在都是联网的,应该不耽误你上车!”
老头为难的叹口气,操着一股地道的山东口音说,“他们叫我用手机,可我没那东西呀!”
“是吗,那你就报警吧!”
小妍说完便不理他了,老头可怜兮兮的跺了跺脚,“啪唧”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完了,完了,回不去家了,老伴快病死了,白跟我五十来年,最后我都不在她身边呐!”
老爷子哭的很大声,搅合的身边旅客也有些不耐烦。
“哎,别哭了!”
“你是在哪丢的,还记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