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婶苦笑一声,又很快松弛下去。
“我功力不够,帮不到你多大忙,好在越来越多的高人出手,你13路末班车的纠缠应该快要结束了,到时候记得,去,去我坟头告诉一声。”
“花婶!”听她这么说,陈晨也止不住流下两行热泪。
“还有!”她缓缓转头盯着陈晨。
“你们俩经历这么多,感情应该不浅,我走后,也不用偷偷的眉来眼去了,你品性不坏,但做事优柔寡断,小妍脾气火爆,冲动易怒,正好互相弥补,要好好帮持,一起走下去啊!”
自认识小妍以来,花婶就与她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她们的关系比之母女,也无不不及了。
“我背你走!”陈晨刚要伸手就被花婶一把推开。
她怅然无惧的望了一眼庙门外,知道小妍不可能弃她而去,自舌底翻出两根沾血银针,分别扎在小妍和陈晨的后脖颈上。
小妍昏了,嘱咐陈晨说:
“去吧,背着她,抱着坛子一直往前走!”
香燃尽了,整根香灰悄无声息的折断在供桌上,那穹顶之上巨大的金像脑袋也跟着突然断裂,裹着红布,以泰山压顶之势砸了下来。
呼啸狂风刮个不停,整栋大庙,似乎就要毁于一旦。
花婶死意已绝,陈晨无奈的背着小妍抱着坛子刚准备逃离,却又发现了一件难事。
怎么办,小狼崽还昏着呢!可已经没办法带上他了!
见陈晨留恋于此,花婶怒目圆睁,满头长发迎风扬撒,掐住小崽脖子,近乎疯狂的大喊:
“就让所有罪孽,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吧!”
“别!”
陈晨想要阻止,手脚却不听使唤,在他脖后银针的干扰下,拼了命的外庙外跑!
天上的金头离地面越来越近,小崽醒了,却被卡住脖子动弹不得,花婶眼里满是血丝,加大了手里的力道
“轰!!!”
在陈晨逃出庙门的一刹那,巨大的金头降落下来,硬生生的,把老母庙砸陷到地底深处。
强大的冲击力,将陈晨推出一个跟头。
等他缓过神来,回头一瞧,这金头上的红布掉了,终于看清了它的真正面貌。
这根本就不是歪脖老母,这是一颗,狼头!
花婶和小崽永远的留在了老母庙里。
也在最后一刻,陈晨见到了盖头金像的真面目。
这后山孤庙啊,果然供奉的不是歪脖老母,而是人身狼头的妖邪。
或者简单点说,是玉虚子藏污纳垢的地方!
天亮后,小平头带着餐食过来探望。
小妍还没醒,陈晨把昨夜两探老母庙的经历与他说了。
小平头越听越愣,特别惊诧于庙里发生的种种光怪陆离的现象,膨胀到数十倍高的金像,无限循环的供堂,到最后花婶功散力竭留下小狼崽赴死的时候,感性的他,也跟着红了眼睛。
“对不起,我昨晚没去帮你们.”
小平头把小妍花婶照顾的这么好,接应陈晨上山,指明藏坛位置,已经做的够多了。
并且他从小受玉虚子教导,如今夹在师父和朋友之间,选择起来本就相当困难!
“不怨你,你也帮了大忙!只是”陈晨顿了顿说,“你不觉得,你这个师父很不对劲吗?”
“是,自打我从东魁县回来,他的脾气就”
“我说的不是脾气!”陈晨立刻打断他。
“我跟你明说吧,后山的破庙,根本就不是歪脖老母庙,庙里金像也没有被贼偷,而是悄悄的供着狼头人身的东西!”
“狼”小平头也曾经历了假东魁山的事儿,一听到狼这个字,至今还有些敏感。
“陈晨!”他有些难以接受,望了眼床上的小妍,把他拉到一旁。
“你什么意思啊?你怀疑我师傅在后山供狼?”
事到如今,已经有身边人付出了生命的惨痛代价,为了更长远的对抗,也为了帮助朋友认清真相,提防玉虚子这号危险人物,陈晨只得和盘托出。
“早在我第一次上终南山的时候,你师父就给我讲了一个道长和狼的故事。故事里,张道长求仙不得,临死前嘱托他曾经救过的一匹老狼,将他好好安葬,方便来世成人再修,结果那匹狼背信弃义,吃了道长尸骨,披上人皮当起了人”
小平头皱着眉,有些不明所以。
陈晨接着解释,“这个故事你姑且听着好了,问题是,你师父后来说,13路末班车上的一家人,就有故事里的那匹狼!”
“这”小平头憨厚的方脸扭吧到一起,不忍猜测说,“谁呀,谁是?是那个小姑娘顾人盼吗?”
“是顾左峰!”陈晨垂下头,舒了口胸中闷气,“最起码,你师父当时是这么跟我讲的,顾左峰吃了道长,披上人皮做了人后,突然良心发现,来到终南山,与他讲了这些真相。”
小平头瞪大眼睛,“那顾人盼和钟殷红是怎么回事?”
“钟殷红和顾左峰一样,只有顾人盼是张道长转生,故意被他们收养在身边的!”
“还有.”陈晨继续说,“13路末班车的出现,是受到背后一个叫钱老师的人安排,这个你应该知道,但问题是,这位钱老师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我甚至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存在!”
小平头越听越上头,为难的连声叹气。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觉得我师父不是好人呗!”
“何止不是好人!”既然打开了话匣子,陈晨索性一捅到底。
“你想想,钱老师如果不存在的话,那最开始与13路有羁绊的,可就只剩下你师父一个人了!而且就在昨晚,我亲眼见到他放坛子的孤庙里,竟然供着人身狼头像!”
随着谈话的深入,气氛逐渐严肃到令人窒息的地步,陈晨一鼓作气,给出结论:
“所以我怀疑,你师父讲的故事是在扯谎罢了,就算是真的,顾左峰真是那匹狼,他很可能与他一伙,而并非对立!他一直以来想救顾人盼下车的初衷,也就不成立了!”
玉虚子的正派人设,已经根植在小平头的内心深处,如此突然推翻,一时间让他难以接受。
小平头整个脑袋都涨红了起来,开始变的磕磕巴巴。
“兄弟,你就,就因为你看见了庙里的金像,就认定我师父跟顾家人是一伙的,会不会太武断了,毕竟那是一座弃庙啊,就算有人在里面供狼,也未必就是我师父供的嘛!”
“好!”陈晨早猜到他会做此一说,立马又丢出另一个有力佐证。
“就算退一万步,金像不是你师父供的,但藏在庙里的两百多个坛子可和他脱不开干系吧?”
“坛子,坛子又怎了?”小平头感到不安。
“你知道,那些坛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吗?除了为数不多的脏东西,更多的是心愿未了,突然暴毙的普通百姓!”
依玉虚子所言,后山的两百个坛子,都是他的丰功伟绩,足见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小平头哑口无言,终于不再替师父辩解了。
多年信仰崩塌的悲伤不可言喻,他失望的垂下脑袋。
“你确定吗?”
陈晨也有些不忍,但人命关天,总比见他日后出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