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回去,就又听到旁边这桌有人说道:“我觉得田牙子说的才在理儿,要是真出了事,那钱还能不能拿到手里就不一定咯,而且这个村儿不一样,我悄摸个的打听过了,从小半年以前就出事了,先是死了几十口子,后来又一夜之间全跑光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这说的不就是我们村子吗?
没有再回自己的桌子,我走向他们这桌,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找话题搭腔道:“老哥几个,你们说的是啥村子啊,这么邪门,反正我是不信这些的。”
几个人扭头看了我一眼,基本上全是白眼,那个被叫做田牙子的男人,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用一口黄色的烂槽牙嚼着,充满鄙夷的道:“你个小娃子懂个逑,现在你们这帮小年轻都说俺们封建迷信,那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说头,还能有假的?”
我想留下来继续和他们交谈,就故意和他们抬杠,说反正我就是不信这些,然后话锋一转,问他们:“你们说出了事上面就给加钱?现在你们那还缺人儿不?”
依然是那个田牙子带头白了我一眼,冷笑道:“就你,浑身上下加起来没三两肉,能干啥?”
我顺势放低姿态,指了指旁边我们那桌,道:“我和俺那个光头的兄弟也是在工地上干活的,这不干上个活儿的时候,我兄弟的胳膊伤了,我们就没在那继续干了,但总不能闲下来,不然我们这一大家子就没得吃了。”
都是朴实的基层劳动者,虽然一个个的喝点酒就容易吹牛上头,但同情心还是很强烈的,我们这群人看上老的老伤的伤,还有俩女孩,确实有点惨兮兮的感觉。
跟他们聊了一阵,我跟霜他们打个招呼,就在这边坐下了,交谈了一阵之后就套出了话。
原来这只建筑队这次就是负责规划,拆我们村子的,要把我们村子推平了了修路,但是这才开工不到两天,连我们村子都还没进去呢,就出事了。
就在今天中午,青天白日的,他们的推土机陷进了一个坑里,很多人过去帮忙,但一个个的都晕了过去,就像是集体中暑一样。
而且在那个坑里,突然窜出来很多蛇虫鼠蚁,大家扛上晕倒的几个人就跑,现在那几个人还在医院里躺着没醒过来呢。
“咋样,还敢来我们这儿干不?”一个年岁大点的人问我。
故作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给自己留下了话头:“看看能给多少钱吧,钱多就干。”
“你这小兔崽子还真是要钱不要命,估摸着这几天要是再出事的话,就会有人走了,到时候缺人的人俺们就帮你问问工头呗。”
我给他们留了电话号码,喊过来老板娘给他们加了几个菜,才一直说着道谢的话,回到了我们这桌。
这里人多眼杂的,我也没多说什么,吃完饭回到旅馆房间之后,我把刚才听到的事情告诉她。
霜马上就下了决断,我们还是要回一趟村子,最起码先去那些工人出事的地方看看,而且杨建业一整天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支会了光头一声,让他机灵一点,照顾好杨婵他们一家,我和霜出了旅馆,按照得知的地点,赶了过去。
这一路又走了近三个小时,这规划的区域也很奇怪,避过了其他的村子,非要突然拐个大弯从我们村子里过。
大老远的就看到了工人们说的推土机,还有大半个车身陷在底下。
我和霜走过去,蛇虫鼠蚁倒是都没有了,但是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这些东西爬行的痕迹。
“动物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这里已经快到咱们村儿最边缘了,咱们昨天回家的时候,村子里真的是连只虫子都没看到过。”
霜的意思是,村子里现在连老鼠蚂蚁都在逃命,那只老鬼绝对是很凶的主。
我们俩在这里也看不出什么,明知道现在进村子的危险,但还是得去找杨建业这家伙,早知道就不让他回村子了,现在还得搭功夫找他。
在快走到村口的时候,黑暗中窜出来一道人影,我下意识的就从地上抄起半块转头,霜赶紧摁住了我的手,急声道:“是杨建业!”
看清来人之后,果然是杨建业,他在看到我之后,骤然停了下来,我喊了他两声,他才敢继续往前走。
到了我们身前的时候,杨建业已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一把拉住我的手:“王鹤,村儿里,村儿里都是鬼!”
我再次看向村子深处的时候,隐约间已经听到了无数嘈杂的声音,鬼哭凄厉,鬼笑阴森,时不时的会透露出一些阴气,但都又马上被遮蔽起来。
村子已经成了鬼村,我们没敢再往前走,先询问杨建业具体的情况。
“王鹤,你知道我是咋逃出来的不?”杨建业突然开始哽咽:“我见到我爷爷奶奶了,村子里好多死去的人,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有好心劝我赶紧走的,也有忽悠我留下来的,是我爷爷奶奶一路把我送到了村口。”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拍了拍杨建业的肩膀,他的爷爷奶奶已经过世很多年了,但此刻又再次出现在了村子里。
这时候我想到了另一个鬼村,宋家庄!
当然不是宋青玄兄妹生活的那个宋家庄,而是被傻婆掌控着的那个不知道以何种方式存在的地方。
但细想之下,又觉得两者有很大的不同,最起码我们村子并不闭塞,不可能是一个不断轮回的封闭空间。
杨建业缓和了一下情绪,继续跟我们说:“这些鬼不一般,有的是咱们村儿死了没几年的人,有的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我都看见有留着清朝辫子的鬼了。”
我暗暗心惊,那只老鬼就是死于两百多年前的人,现在又出现了和他同时代的鬼,虽然也不能单纯依靠时间来评断一只阴魂的道行深浅,但能够不去地府又没有灰飞烟灭的存世几百年,这种阴魂每一只都是很强大的存在。
在杨建和和我说话的功夫,霜突然往前迈了几步,我拉住她,说还是先不要进去了,最起码我们等到明天白天再进去看看。
“我感觉到有东西在吸引着我,让我莫名的想要靠近。。”霜皱起了眉头:“其他的阴魂未必都是主动前来的,可能一样是被吸引了。”
霜自己睡鬼修的身份,跟活人一样保持着清醒的思维,但那些个孤魂恶鬼可不一样,尤其是一些存世时间长的阴魂,早救已经失去了记忆成为了游魂,单凭着一种本能飘飘荡荡。
“那只老鬼肯定是领头的,它这是要干嘛?弄一个鬼村出来,不是自取灭亡吗?”我认定了那只老鬼,觉得肯定是他在谋划着什么。
霜没有回答我,而是呢喃自语:“他在找一个人,找一个跟杨婵有关的人。”
沉思之际,从村子深处传来了唢呐的声音,又是这种渗人的丧乐,那只迎亲队伍再次出现了。
这只队伍中依然是纸人抬轿,但却没有靠近我们,而是在到了离我们一段距离之后,其中一个纸人弯腰对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只队伍就立马散去了,只留给我们一顶鲜艳的大红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