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已经捋清了思路,但还有一点无法解释,假设每一拨人进来之后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那么我们最后一次遇到的尸体,应该就是刚才的妖尸,他也算是卫道者吗?
跟大家提出了这个疑问,所有人陷入沉思,霜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为什么要以外象来评断善恶呢,或许僵尸没有意识,但操控它的人,绝对有自己的想法。”
我陷入一个常规的道德逻辑之中,霜再次提醒我:“想想张天养,你绝对他是坏人吗?”
“不是!”我脱口而出,终于明白了霜的意思,但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明说。
虽然没有明确的线索,但冰下女身上的阴阳针,一具疑似和洞神同等级的妖尸,我爹在三十年前来过这里,如果把这些事情硬推到一起的话,就可以得到一个有可能成真的结论。
这座鬼王墓,和我们三家人与洞神的千年之约有相似的地方,甚至是有着密切的联系。
我重新回忆了从冰崖甬道进入之后,依次遇到的尸体身份,巫师、喇嘛、道士、僵尸。
如果这四方属于同一阵营,都是为了镇压墓主人的话,从时间上倒也符合。
巫师是最古来的玄学流派,之后是佛教和道教,从这个时代开始,因为时间还不算太长,所以还保留有详细的历史文献。
在明清时期,有可能也是因为小说这种文学体裁的兴盛,很多志怪小说甚至是正统的传记之内,都提到过僵尸这种本不该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存在。
我开始自行脑补一场悲壮的史诗长歌,鬼王墓的主人一直想要摆脱被镇压的命运,每一个时代,都会由当时最为兴盛强大的玄学流派出人出力来此镇压。
或许从几百年前开始,那些相对而言比较能被大众接受的宗教信仰,真正的实力却比不上赶尸一脉呢?
我看其他人还在思考,就偷偷对霜比了个口型:“张。”
到了如今这个时代,赶尸一脉也早就没落了,但几百年前如果是赶尸一脉最兴盛的时候,不也就是张天养的祖辈吗?
霜很坚决的对我摇了摇头,小声吐出一个字:“廖!”
我像是一下子被万重大山压顶的感觉,胸口沉闷的喘不过去来,差点忽略了赶尸一脉的历史上是发生过变故的。
很洞神夫妇制定千年之约的,不是张家人,而是廖家人,甚至可以说张家其实就是个廖家的替代品。
不过因为涉及到了廖家,刚才的思路更加透彻了。
首先是数百年前的最强流派,绝对是廖家,因为王老板亲口说过,廖家是因为走在了其他人前面,推敲出的东西不能被我们这些‘落后者’接受,所以才惹来了廖家被围攻的局面。
就像是西方历史上,哥白尼第一个提出日心说,反而被愚昧的教徒实行了火刑,活活给烧死了。
但是从现代人的角度,都知道哥白尼才是真正超越了那个时代的人物,现在连个小学生都知道其实地球是围着太阳转的。
重新把思绪代入道数百年前,廖家巅峰的时期,廖家的确是没落了,但是在此之前,有很大可能已经做出了违背千年约定的行为,所以傻婆和冰下女都提醒我们,要小心廖家人。
我的身体已经在颤抖,抓着霜的手腕,努力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我觉得我们被骗了,王老板不是因为白无春找寻阴阳钉才来到这里,而是因为这里可能遗留他祖上的痕迹,所以他才急忙赶来的!”
霜轻轻点头,但是用眼神示意我先不要说了,这里还有李修文和凌画两个外人。
我只能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本以为我一直在努力撇清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当做一个队鬼王墓不曾了解过的外人。
但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用伪装,除了王老板之外,再加上除了多吉格桑带走的那批人,现在还留下的,有可能每一个人都隐藏了自己对鬼王墓的认知。
简丰简力从一开始就知道阴阳钉的存在,李修文的叔叔参与过三十年前的行动,凌画到现在都还没表露真正的目的和身份。
虽然我没有被害妄想症,但现在我除了霜和光头之外,真的是不敢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了,看谁都像是一个大阴谋家。
霜一个劲儿的安抚我,让我先冷静下来,休息了一会,霜去询问李修文还能不能走?
李修文是绝对不会停下的,霜只是想转移一下众人的注意力,不要再去揣摩我。
“走吧,我没事。”果然李修文还是想要继续往前走,我们重新启程,越往前走,风就越大。
到了最后,阴风已经吹的人很难睁开眼睛,但是当我看清前方场景的时候,还是一瞬间近乎崩溃。
我看到了阴阳路,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我的幻觉,但是看其他人,尤其是霜的反应,证明不是我一个人看到了阴阳路。
在这条狭窄的甬道前方,已经没有路了,中间是一片漆黑的深渊,深渊另一侧,是本来处于苗疆大山之中的阴阳路,甚至路口的巨石还在,上面还沾染着我的血液,不过已经干涸了。
李修文扶着墓墙才能勉强站立,捂着胸口:“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不是雪原!”
我慢慢冷静下来,查看每个人的神情,觉得不像是伪装,除了我和霜之外,这些人好像都没有去过阴阳路,陷入极大的震惊之中。
所有人沉默,周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蝙蝠发生的声音,蝙蝠桥现,阴阳路开启。
李修文依然还想往前走,和我们商议:“我们是要继续往前走吗?那座山,是幻觉吗?”
“不!”我果断否决,在我的认知里,这条路我依旧是还要再走的,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傻婆说过,我和张天养一击奉琳三个人,会再次回到阴阳路,而且我们是一起回去。
现在张天养和奉琳都不在,我就笃定了,时间还不到,我不该现在去走这条阴阳路。
李修文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霜从身上翻出一枚硬币,朝着前方黑暗的地府扔了出去,硬币呈抛物线下落,但是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
“除非我们会飞,不然但是这一片区域,我们都无法跨越。”
霜找到了理由,李修文不死心,用手电筒照射前方那一片黑色的区域,连手电筒的光到了那里都会消失,完全看不到下面的情况。
李修文愤懑,又吐出一口血,扑通跪在了地上:“我们都到这里了,真的就无路可走了吗?”
没人能回答他,霜拉着我慢慢后退,没有叫李修文和凌画,而是看着来时的路,怅然道:“这一次,可能真的就轮到我们了。”
“什么轮到我们了?”我没明白霜的意思。
霜继续解释道:“千年前是巫师和喇嘛,数百年前是道士和廖家,这个时代,应该只有我们走到了这里吧。”
我被霜的话感染,也突然感觉到一份不敢属于我的使命感,每一个时代,都需要一批人去镇压鬼王墓的主人。
虽然我们已经在鬼王墓之中了,但这份责任我却一点都不想要接过,一路上已经看过了那么多血淋淋的例子。
什么巫师喇嘛,道士僵尸的,最后不都死了吗,我一个连自家王家人身份都还没完全搞清楚的半吊子,能有什么本事去镇压墓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