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纸条,拍了一下脑门道:“这不是小六子老家吗?”
小六子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被光头拽了过来,我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指,已经缠上了绷带。
我看这小年轻好像被吓破胆的样子,先安抚他坐下,然后问他这地方的具体细节。
小六子结结巴巴的跟我们讲述,张天养给我们留的地址叫小洼村,以前是个苗寨,村民的祖上也大都是苗族,但现在已经完全汉化了,甚至大部分人脸苗语都不会说了。
我问他村里有没有一个叫龙三的人,小六子瞳孔瞬间放大,僵在那里没敢回答我。
他的反应表明了其中肯定有问题,我继续追问,小六子才不情不愿的开口:“村里没有叫龙三的人,但是村子外面的山坡上有,有个叫龙三的老头一个人住一个大房子,他早年间也是村里长大的,后来出去了很多年,回来之后就变得很有钱了,但是自己一个人在山上盖了房子,也不跟我们村里的人说话。”
“而且,这个老头有点吓人,那些和他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人也不敢去找他。”小六子详细的讲述了一下,虽然普通人听上去显得诡异邪门,但是正好对上龙三的身份。
龙三是掘坟盗墓的土耗子,可能是干了大半辈子活之后就收手回归故乡了,但是干了这一行的人,总归是很难再回归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才选择在村外的山坡上独居吧。
我们在光头这儿蹭了顿饭,然后就想让小六子带我们去小洼村,但是这孩子在经历了鬼将军的事之后,就对于这类事件是彻底的怂了,还一个劲儿的问我们,这个龙三老头会不会也是鬼,否则我们干嘛要去找他?
最后光头给了他两脚,又劈头盖脸的训了他一顿,小六子才哭丧着脸说带我们去。
这修车厂里有辆他们平时进城采买的破面包车,正好我们的路费都能省了,几十里的路程开车也不算远,但是这破车路上抛锚了两次,我们到了小洼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小六子邀请我们去他家,我回绝了他的好意,只问他借了点钱在村口的小卖部买了点东西吃,我们这种游走在阴阳间的人,还是不要和他们接触的好,免得为他们带去祸乱。
在刚一进村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村子后山上的一栋古朴的两层小楼,但这栋建筑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
总体而言,这建筑风格过于老旧了,而且从远处看,就像是个牌楼似的,让我怀疑住在里面的龙三是不是干了半辈子盗墓贼,审美风格也扭曲了,因为这建筑更像是死人的陵寝宫殿,不像是活人住的地方。
和宁秋霜携手从村子里走过,很多村民也对我们投以好奇的目光,毕竟这里也不是风景区,一般不会有外乡人踏足。
走到大概是村子中央的位置,宁秋霜突然开口:“这个龙三可能真的有问题。”
我问宁秋霜看出了什么,她用手指着山上的古楼道:“你看那里应该是村里的坟山,但是地脉向村子里延伸,应该就破了一个风水局,而且很巧妙的避过了阴阳相撞产生的灾祸。”
“而且阴沉阳轻,村子里阳气重,全部都会被这个山势避开,但是那里的房子,正好截住了阳气,虽然不会对村子产生影响,但是想要接纳阳气的想法也很明显,所以这肯定是龙三故意而为之的。”
我震惊于宁秋霜居然还懂风水,以前都没听她提起过,宁秋霜说自己懂得这些连皮毛都算不上,只是小时候偷学招魂术的时候,她爷爷的古籍中有关于风水的,但是她也没看懂多少。
不过宁秋霜现在看出的情况不会出错,因为这是最为简单的风水局之一了,龙三想要截留阳气,全部留在自己的阳宅之内。
宁秋霜继续说下去:“阴阳守恒,如果是正常人住了龙三的房子,肯定会因为阳气过重出现一些问题,比如一些阳盛阴虚的疾病,但是龙三不会故意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他肯定是阴气缠身,而且是严重的那种,所以才敢用整个村子的阳气来制造自己房屋的阴阳平衡。”
我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宁秋霜的意思,猜想可能这和龙三早年的经历有关吧,既然是张天养父亲的旧友,那么年龄上也就应该和我们的父辈差不多。
说实话这个年纪就洗手收山的盗墓贼算是少见的,因为干这一行的,都是在折损自己的福报,要么在某次行动中就死在墓里,要么就是真的自己命硬,能坚持到个寿终正寝,但后者也是少数。
按理说这个年纪,在土耗子中虽然已经算不上壮年,但正是经验丰富精力也勉强还足以支撑的时候,正常来说这个年纪的盗墓贼都不再用亲自下墓,正是在地面上坐镇指挥,并且历练徒弟最好的时间。
可是龙三在这个年纪就已经收山,回归故里隐居,这显然有些不太正常。
人性本贪婪,多少人到死都放不下痴念,盗墓又是凶险中谋取重利的勾当,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明知此途违背天理,还冒着风险去干这一行了。
所以我更加倾向于龙三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收手,简单而言是我觉得他没有了再去盗墓的能力,可能是因为在下墓的时候受了伤。
而这个伤,绝对不是是一些简单的外伤,很大概率是一些墓中的脏东西导致的。
之前在宋家庄一途中,张天养也经常跟我们讲一些他听说过的墓下故事,毕竟他们和这一行的人也会有一些接触,比如张天养的父亲和龙三是好友,这本身就显得讽刺。
一个是迎送喜神,安葬亡者入土的,一个是开棺摸金,扰人安宁的。
再直白一点的说法就是,他们一个是管埋一个管挖,从理论上来讲工作性质截然相反,该是死对头才是,但张天养说他们这一脉其实和很多流派的土耗子都有交情,也算是一桩奇怪的事情。
我拉着宁秋霜继续往村后走,开口道:“张天养不就跟我们讲过一段过往吗,几十年前有个让南北两派都得联手才敢下的大墓出土,他们张家的一个远方亲系因为想争夺墓下重宝,族中所有青壮都跟着下了那个墓,最后不止没让家族繁盛起来,还尽数夭折,活下来的那一小部分人,在未来几年也都因为墓主人的诅咒接连死去,甚至连没下过墓的妇孺孩童也都无一幸存。”
宁秋霜点头,说那龙三可能也是经历了类似的事情,只是这个人还颇有点手段,借用全村的阳气吊住了自己的命。
我们在跨越村子的路途中,已经基本盘算出来龙三这个人的底细,还颇有成就之感。
村里人习惯早睡,也没人关注到我们两个外乡人悄摸的上了山,这山也不高,山路平坦,不知道是不是龙三为了方便自己外出,故意修缮过的。
一路走到古楼前,近看之下,这古楼更加显得阴森,但是宁秋霜说的没错,古楼之内似乎又充盈着阳气,这是一种不稳定,但是也能勉强维持住的平衡。
我和宁秋霜过去敲门,里面没人回应,我就直接表明身份,说是湘西张家的人介绍我们来的。
吱嘎声中,古楼门扉开启,里面一片昏暗,虽然感觉不到什么阴气,但是却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