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经上那话的意思很简单,说的是只要死者的遗骸出现,死者的魂魄就会害怕,我这么做,也是在赌博,我赌那脏东西是车祸之人的鬼魂,也赌那手指头就是车祸之人的遗骸,更赌那人跟程小程是双胞胎,唯有这三者完全吻合,我这番行为才会起到效果。
有时候,运气这种东西就是那么玄妙,我刚戴上这东西,身后那股寒气就不见了,心头呼出一口气,总算可以安心过奈何桥了。
我没有任何犹豫,背着影子一口气爬到第三层,将手中的招魂幡放在八仙桌上,双手扶住左右两边的簸箕,双眼顺着白布朝棺材内看去,嘴里念了一段开魂咒。
待咒语念完后,我示意杨言放一封鞭炮,杀一只鸡公敬神,随后便朝奈何桥的另一侧爬下去。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背后一沉,原本非常轻的影子,不知道咋回事,变得异常沉重,好似我背的不是影子,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我身上本来就有伤,后背传来的重力让我脚下一滑,从第三层摔了下去,好在我平常反应还算快,眼瞧就要掉下去,我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八仙桌的桌腿,整个身体悬在半空中。
虽然奈何桥是用八仙桌叠了三层,可这高度也有一丈多,摔下去不至于粉身碎骨,但,断胳膊断腿是必然的。
一见这情况,杨言大步跑了过来,着急喊道:“九哥,我去找棉被垫在下面,你坚持住啊!”
整个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手臂,让我就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若不是先前打了利多卡因,光手臂传来的酸痛,就足够我坚持不住。
我猛地憋了一口气,艰难的说:“不要,你找村民将刘建平夫妻俩的棺材封起来,然后铆入柳钉,不然的话,这奈何桥白过了,不要让死者死后得不到安宁,我还能坚持一会儿。”
说完,我扭头看了杨言一眼,他愣在原地,不肯离开,我大怒道:“快去封棺啊!”
“九哥!你一身伤,再摔下来,恐怕会去掉半条命啊!”杨言急道。
“玛德,快去封棺啊!”我怒喊一声,也不知做咋回事,八仙桌传来一阵‘吱吱’的声音,我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就见到八仙桌缓缓地向我这边倾斜,那白布条也被拉的很紧,压的簸箕都变了型。倘若这奈何桥一塌,灵堂内的棺材必定也会被掀翻。
“快去封棺啊!”我怒吼着,“不然会惊到死者,会闹出人命的。”
杨言愣了愣,喊一声九哥,最终还是跑向灵堂,从地面顺起一把菜刀猛地将白布条劈断。
随着那白布一断,我就感觉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奈何桥,‘砰’的一声就坍塌了,好几张八仙随着我身体砸在地面,奇怪的是那八仙桌,好似被什么东西举着一般,砸在我四肢上,不痛,麻麻地感觉。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全身被麻丨醉丨了,不然,肯定会非常痛。
奈何桥这一坍塌,围观的那些村民想围过来看我,我眼尖的发现,倾斜的八仙桌有根招魂幡正朝我这个方向滑来,如果位置没有错的话,它的尖头是对准我心脏。
“不要过来!”我扭过头朝那些围过来的村民喊了怒喊一声,身子努力向左边移去,奈何四肢被八仙桌压着,动荡不了,眼瞧那招魂幡就要刺在我心脏。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招魂幡的方向,竟然变动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击打一下,尖头向另外一个方向斜了一点,‘嗖’的一声刺在我左侧勒骨,好在位置并不是很高,刺进去半截大拇指深。
霎时之间,鲜血迸了出来,渐渐地染红地面。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就在这时候,郭胖子跟老王他们赶了回来,一见这情况,郭胖子跟陈天男尖叫一声:“九哥!”一把冲到我面前,将压在我身上的八仙桌搬开。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不求一辈子能赚多少钱,有多高的社会地位,又或者多少荣耀压身,只求这辈子有那么一个或者几个兄弟陪在身边,对于我们80后来说,人生莫过于此。
那时的我,就有那种感觉,因为我看见郭胖子跟陈天男在搬八仙桌时,他们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尽最快的速度搬着,可眼睛却泛着泪花,一颗一颗地掉在地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这眼泪……或许只有郭胖子他俩才明白。
待他们搬开八仙桌时,我已经成了血人,杨言走了过来,他只是对我说了一句话,‘九哥,刘建平夫妻俩的棺材已经封好,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说完,杨言将头扭到一边,伸手在眼睛的位置擦拭了一下,虽然他的动作很隐秘,可我能感觉到,他在擦拭眼泪。
一群男人在一起,不需要多长时间去相处,也不需要多长时间去了解一个人。男人之间的友情,又或者说兄弟情,比女人的爱情更敏感,男人不善于表达,有得只是行为。
就算现在回忆起来,我仍然觉得,那十年时间,我最值得说道的事情,不是我遇到多少怪事,也不是我在政府那获得什么荣耀,而是,我认识了这么一群抬棺匠,认识了一群生死相交的兄弟。
我没来得及感慨更多的事情,就见到郭胖子满脸狰狞的转过身,抬手一拳砸在杨言脸上,骂道:“长毛,我草泥马,九哥被压在八仙桌下,你tm竟然去封棺,到底是九哥重要,还是死人重要啊?你还是不是人啊?”说着,又是一拳砸了过去。
杨言没有解释,只是任凭郭胖子的拳头砸在他身上,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招魂幡拨了出去,他怕我伤口感染,点燃一张黄纸,在我伤口的位置烫了一下,撒上一点药粉,用白纱布包起来。
这期间,郭胖子的拳头一直没停过,拼命的砸在杨言身上。郭胖子这人,我不好说道他什么,脾气很暴躁,有好的一面,有坏的一面,一辈子对我的话是言听计从。
有时候,郭胖子总爱开玩笑的跟我说,“九哥,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什么东西?为啥这辈子对你的话我没有免疫力。”
有时候,郭胖子总爱开玩笑的跟我说,“九哥,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什么东西?为啥这辈子对你的话我没有免疫力。”
说句心里话,对郭胖子这话,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终归到底或许是兄弟缘分使然,有些人一辈子只是看那么一眼,就知道这人能深交,郭胖子就是这种人。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待杨言处理完我的伤口后,将我扶了起来,郭胖子挥拳还想揍他。
我身子有些虚,咳嗽几声,说:“郭胖子,是我让他封棺,他的行为没错,你要是精力旺盛,等会抬棺材的时候,多卖些力。”
那郭胖子听着这话,冷哼一声,也没再揍杨言,就问我感觉如何,我说死不了。
随后,我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好多血,那血在太阳照射下显得特别妖艳,我没有说话,伸手指了指招魂幡,意思是让郭胖子把那东西拿过来给我看看。
郭胖子弯腰捡起那招魂幡放到我眼前,说:“九哥,你要看这个干吗?”
我沉着脸,在招魂幡上面打量了一眼,那上面有个很细微的印记,是黑色的,我心下一凝,按照这情况,刚才应该有鬼神在暗中帮过我。不然,这招魂幡绝对刺进我的心脏,不可能会忽然突然转弯,至于是谁,我心中没有人选。
“九哥,你到底咋了?”陈天男见我沉着脸没有说话,在一旁着急的说。
我猛地咳嗽了几声,说:“先别管我怎么了,把刘建平夫妻俩的棺材抬出去再说,记住,千万不能出事。”
说完,我转身看着愣在一旁的老王,问他:“咱们的八仙,有多少人愿意过来抬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