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娜仁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我感觉四周的水域似乎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那冰寒刺骨的潭水,居然在一瞬间变得温和了起来。
而且明明身在水中,我却听见无数的声音传入我耳中,那些声音如同哭诉,但是细听之下又像是在嗤笑。
“七百年痴守,最终你俩依旧还是阴阳两隔,到底是天数不可违,世事人难定……娜仁啊,别来无恙!”
双耳之中完全被这水中的声音所充斥,甚至就连眼前的那恶鬼,都在我眼里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刹那间只听到心底那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而这一次他所沟通的对象,却不再是我……
这声音来自我心底,但却是在跟娜仁说话,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诡异。
“恩公……”
娜仁的声音再次传进我心里,可是对于她这一次的呼唤,对象却不再是我,而是我心里存在的那一个“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恐慌,巨大的恐慌顿时将我完全吞没,终于那个猜想还是被证实了,在我的身体之中,还有着另外一个灵魂,而这个灵魂也是我,一个完全不被我所熟知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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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那声音在跟娜仁对话的一瞬间,我几乎就已经确定了这个想法,以前虽然自己也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可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抵触,我选择性的将“他”给忽略掉,并且自欺欺人一般的将这事实给遮掩了起来。
可是这一刻,我心里最后的防线也终于崩溃,现在的我已经再也找不出任何的借口,来否定“他”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
一句寒暄之后,娜仁跟我心底的那个声音也就不再多言了,而之前那水中所出现的嘈杂也在瞬间消失,甚至就连那一片莹莹绿光都全数不见,四周围完全变成了无尽的黑暗。
突然,我只感觉到原本紧绷的神经,连同着身体上的没有一块肌肉,都在瞬间完全的松弛了下来,感受着身体在这水中静静的漂浮。
我记得自己是一口气冲到了那恶鬼面前,可是现在不但那恶鬼消失了,就连刚才所看到的尘清和娜仁也都不见了踪影,甚至在急速移动中的身体也完全静止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终于,我的双眼也完全不受控制的慢慢合上,四周的潭水也变得不存在一般,我整个人如同跌进了一片混沌,最后轻飘飘的落在一片看不见的大地之上。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目中所能看见的,只有一片混沌,无论是眼前还是脚下,都看不见任何形式的存在,唯有身在这边空间之中,能感受到的一种气流。
这种气流无法触及,无法观想,只是凭着内心的一种感觉,让我能确定它的存在,而且它——无处不在。
“你终于来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我前面的黑暗之中传来,听起来是那样的苍老,仿佛多说两句就会用尽他最后的生命力。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我一直在寻找,寻找这个人到底是谁,而他现在却似乎就在我的面前,我渴望着……
渴望着能够将这眼前的黑暗驱散,彻底看清楚那个人的样貌,当着面在问一次——你究竟是谁。
尽管,这个答案其实已经在我的心里。
我一心想知道究竟那个心底的声音是什么,可是现在答案就在眼前,我却怎么也抬不动脚步,朝着那片黑暗之中移动,明明只要再往前一点,那个人就能出现在我眼前,所有的一切就都可以揭晓。
可是,我退却了,因为我害怕,害怕真相会跟我所想的一样,害怕自己无法接受。
刚才那男人所说话的,让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仿佛他在这片混沌之中,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而他所等待的——正是我的出现!
“你在等我?”
最终我还是没有胆量往前走,只是心里那强烈的感觉,迫使我站在原地对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问出了一句话。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为什么,从对方的语气之中,我总能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而且似乎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很欣喜的语气。
难道他真的是在等我?
这个念头在我心里越来越强烈,甚至已经到了完全无需去证实的地步,可是他为什么要等我?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净灵裂魂池对你没有任何的作用?”
对方没有理会我的沉默,又或者说他对于我内心的每一个想法都非常清楚,而且这个人每提出一个问题,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触动我内心最真实的疑问。
这感觉就像是,此刻的我面对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面镜子,一面可以将我内心暴露无遗的镜子——而且还是活的!
“尘清不是也没有受到这什么水的影响吗,而且还有那个名叫张海莲的女人!”
他刚才的那一句话,点出了原本连我自己都没有想过的问题,可是在这个问题出现的一瞬间,心里似乎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对于这个答案,我本能的拒绝接受,就像我拒绝接受这个声音的存在一样。
“佛家讲究观本我而证觉位,你认为一个早在几世之前,就已经身证大觉的人,还会被这裂魂池水分化善恶吗?”
对方的语气始终很平淡,仿佛我的反驳在他眼里就只不过是小孩的一句戏言,而此刻的他则是一位循循善诱的师长,正在将我整个灵智未开的黄毛小儿,慢慢引向一条通向真理之路。
可是他的这一番言语,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成了一柄最锋锐的矛,将我那不堪一击的伪装,以及内心之中最后的意思抵抗摧毁。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并没有选择干净利落的致命一击,而是抽丝剥茧的让我清楚的看见,看见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绝望崩溃,最终彻底的妥协……
“那就算尘清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可是还有张海莲呢?”
我不甘心,很不甘心,即使明明知道对方全无恶意,甚至是在帮助我看到真正的事实,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接受这如同施舍一般赠予。
但是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我孱弱的就如同一个尚未长牙的孩童,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终于彻底的将我那微弱的抵抗击得粉碎。
“一个已经分化了善恶,甚至最终被这池中亡灵所诅咒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会受到这池水的影响呢?”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我才终于发现,自己所为的坚持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