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晴空万里,虽然还是大清早,但这太阳晒着后背暖洋洋的,面对着满山头的绿树红花,听着林间的鸟叫虫鸣,在这样一副让人心静神怡的场景之下,我的情绪却始终得不到舒展。
沿着那碎石子铺成的山路一路向上,这是我第二次爬上这山顶了,这一次身边却没有了那个气喘吁吁的曹海峰,而是多出了一个头顶一颗戒疤的小和尚,以及他身边那个沉默不言的女人。
我本以为结束了这些事情,帮娜仁完成了心愿,终于就可以回归自己的正常生活了,结果却没想到又拖出了一个尾巴。
更没想到的是,原来一切才刚刚开始!
宏惠和尚离开自后,他那位师弟似乎也转了性子,说起话来语气温和平缓。
只不过那言语中还是明显对我有着一些偏见。
宏觉将张海莲交托给我,说是早在我重回紫槐寺之前,两个老和尚就准备将这女人送回山里那个村子了,可是后来又发生了那么些事。
而宏觉和尚说自己再也不打算离开山门,准备要在寺里坐守终生,以最终能够像自己师兄那样参悟生死,证得大觉位。
听那老和尚说着,我心里不由得有些很奇怪的念头。
人家建紫槐寺的上人,是为了跟娜仁相守相伴,所以才会终老在山寺之中,难不成这两个师兄弟之间还能有点那什么?
算了,言不及出家人,而且说来说去,这好歹也算是宏惠和尚的一个遗愿,对于那老和尚,我多少都还是会觉得亏欠的,所以当时也就应下了这送人的差事。
本来我还以为也就是个送送人的跑腿事,但是宏觉老和尚却非要让尘清跟着我一块,问及缘由也不肯说。
我对于那小和尚倒是没什么反感,而且心里也确实很想从这位转世上人的身上,多了解一些玄妙之事。
可是对于这件事情,栖身于那念珠之中的娜仁却不乐意了。
那串念珠现在已经被我带在了手上,而我跟娜仁之间,更是心念一动就可以直接进行交流。对于我答应将张海莲送回家的事情,娜仁表现出了很强硬的反对态度。
其实我隐隐觉得,这女鬼并不是反对我送张海莲回家,因为我绝对不认为她会因为我做了其他女人的“护花使者”就醋意大发,而她真正所不愿意的,是跟在我身边的尘清小和尚。
其实我很奇怪,究竟娜仁对于尘清是一个怎样的态度。
这两个人明明是一对前世的恋人,但是娜仁却这么极力的想要远离尘清,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对于我这心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娜仁却并没有搭理,等到我们三个人终于上到了山顶,才终于看见了那大山之中的小村子。
我们所在的山头并没有下山的路,而是需要沿着山头往东走上一段,才有一条跟上山时差不多的碎石子路。
隔着老远,我只能依稀看见那山腰上有着一条细长的白线,弯弯曲曲的一路眼神到山下。
上山的时候起码还有一半的青石板路,这会可是得一路摸着石头,直接下到山底下了。
看着那条细细长长的白线,我的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我特么怎么就接了这么份差事?
抱怨归抱怨,但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的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更何况每当想起那宏惠老和尚,我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哎,就当是纯粹替那老和尚完成心愿吧!”
心里如是想着,脚下也继续朝着那边的山头走去,而尘清和张海莲跟在身后,一路上硬是连屁都不放一个。
山路本来就难走,要是说三个人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儿也就到山下了,而且还不至于感觉那么累,但是现在——我是狠狠憋着一泡的眼泪啊!
沿着山头一路往东,我突然觉得这条路似乎有点眼熟,等到我转脸看着身后的张海莲,才终于想起那天我和曹海峰,也就是在这条路上找到了那个雨棚子。
可是现在——那雨棚子居然不见了!
我站在那山顶的土路上,前后左右的看了一圈,硬是没有找到那雨棚子的影子,而身后的尘清小和尚,看着我突然站住了脚步,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话。
“前辈,你是发现有什么古怪么?”
路还没走到一半,我这么突然停住,而且还到处张望着,就算是个傻子都能知道不对劲。
我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啥,难不成我要告诉这小和尚,这土路上本来有个砖砌的雨棚子,然后现在不见了?
先不说这小和尚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就算他明白我的意思,那估计也不可能给我解释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但是小和尚不知道,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总不会不知道吧?
我目光跳过尘清,朝着他身后的张海莲看去,却发现那女人还是那副呆呆傻傻的表情,似乎完全就没听见我所说的话。
就算当时这张海莲是被恶鬼上了身,对于那段时间的事情没有了记忆,可她毕竟也算是这山里的人,而且进山出山的又只有这么一条路,难不成这女人从来没出过山?
我本来对于这女人就有些心理上的排斥,即使现在明知道她身体里的那恶鬼已经不在,但是心理上总还是觉得这女人有些怪怪的。
先是被恶鬼上了身,然后又没了老公,作为一个女人来说,这张海莲的表现似乎有点冷静的过头了。
而且看着这个女人,我总是会想起那个名为邓茂山的汉子。
活了20年,除了小学的时候爷爷去世,我还真的没有亲身经历过什么生死别离之类的事情。
虽然那邓茂山跟我只有过几面之缘,彼此间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可是在从宏惠老和尚的嘴里知道那汉子已不在人间时,这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好受。
看着那女人完全没有反应,我也没再说些什么了,心里也只当那雨棚子可能是破败得太严重,已经被当地人拆掉了。
当下无话,顺着那条碎石子小路,我们三人也就一路往山下去了。
下山之后的路也不好走,基本上都是杂草灌木丛生,林间唯有一条依稀可辨的小径,往那山坳的深处通去。
走在这小径上,我心里寻思着那些村子里的人难不成都是常年住在山里不出山的?要么就是那山的后头还有一条比较宽阔好走的大马路。
但是仔细想一想也不太对,如果真是有条便利的大马路,那邓茂山为什么放着大路不走,非带着自己的婆娘翻山越岭呢?
对于一个急于求“医”的病人,这么做似乎说不太过去吧!
钻在林子里走了好一段路,顶着头上的太阳,我只感觉到这林子里又闷又热又湿,那感觉就像是蒸了一次脸颊桑拿。
终于等到眼前视野变得开阔事,一片低矮的房屋就直接出现在了我们面前,看着那山林中隐约显现出来的房角屋棱,我才总算狠狠的出了口气。
“姥姥个腿的,以后老子绝对不再没事爬什么山了!”
这一趟山路走的我实在是太亏了,感觉自己就跟那唐僧似的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但人家那是为了取经,我特么却是为了送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回家。
找了块土堆上坐着歇了口气,打算稍微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前进,眼前离那村子大概也就不到一里来路,我想着等把这女人送回了村子,就领着小和尚往回走了。
这几次的上山下山,工厂给放的半个月假期也差不多快到了,我还寻思着干脆等开工以后,直接就辞了工回家继续当我的神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