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这气息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么肯定,这是来自于死亡的气息。但是每当我感觉到这气息的存在时,整个人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惶恐,心里七上八下的异常难受。
那气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可以将所有生机抹杀,只留下一个死寂如枯的世界。
但是每当我用心去感应这气息的存在时,却有什么东西都找不到,那气息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感觉就像是明明知道有人在盯着自己,但是你用尽了心思去找,却又什么都找不到,等到你以为那人已经不再了,却发现自己又被盯上了。
“哎,千年等待空无期,数辈痴寻未识清……是时候了!”
从那水柱上分落下来的水滴,已然将整个庭院都染成了黑色,而宏惠老和尚突然深深叹了口气,嘴里说着句莫名其妙的话,单掌立在胸前,居然是踱着步子,缓缓走下了大殿的台阶,朝着那水柱跟前走去。
随着宏惠迈下了阶梯,他的身上也一点一点的被那黑水所沾染,知道最后他整个人都完全被染成了黑色,看着就像是刚从煤矿里钻出来一样,而且还要更甚。
我讶异的望着这老和尚,完全没搞清楚他这是唱得哪一出,只是眼见那老和尚越走越快,几步就已经到了那水柱跟前,却突然见到一个身影,从廊道内冲了出来。
“师兄不可啊!”
宏觉和尚一瞬间冲到那水柱跟前,嘴里大喊一句,伸手就准备去拉宏惠和尚。
看着这师兄弟的举动,我脑子里还冒着一串串的问号,却突然看见那宏惠和尚足下一蹬,朝着那水柱冲出来的土坑里就跳了下去。
我艹,这是闹哪样?
宏惠和尚当时那举动,完全就像是个从容就义的革命先烈,而宏觉伸出的手却差了那么一分,终究没能抓住自己的师兄。
眼前所看到的场面,仿佛就像是那些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生离死别。
可是那土坑说到底也才三尺深,就算里面现在全是那黑水,宏惠和尚也总不能就淹死在里面吧?
但是,我错了!
宏惠老和尚这么一跳,整个人就直接消失了踪影,即使那直冲天际的水柱,都没能将他阻上那怕一秒,这老和尚的身影直接被吞没在了黑水之中。
而宏觉迟来一步,眼见师兄就在自己跟前“没了”,这老和尚居然是扑通一声双腿跪地,对着那还在不断喷发着黑水的土坑,嚎啕大哭了起来。
“师兄糊涂啊……为何师兄就是不肯听宏觉一劝,非要以身度恶呢!糊涂啊……糊涂啊……”
宏觉不断的哭号着,嘴里喊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只是听见他所说的这些,突然让我心里有了一个猜测——难道宏惠和尚早就料到了眼前的一切?
十几分钟过去了,那宏惠和尚跳进土坑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来,明明只是三尺深的一个土坑,却感觉他这么一跳,直接就跳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宏觉还跪在地上哭号着,只是嘴里喊的话已经渐渐听不清了,因为这老和尚的嗓子已经完全哭哑了,再加上情绪太过激动,全然已经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了。
但是渐渐的,我发现那道水柱似乎越来越低越来越小了,那情形就像是所有的水都已经耗尽了似的。
又过了两三分钟,那水柱逐渐变得如同一汪喷泉,到了最后居然是完全停止了下来,而那原本应该积满了黑水的土坑里,却丝毫看不见半点水迹。
没了?
不但那土坑里的黑水,以及那冲天的水柱全都消失不见,就连那时隐时现的死亡气息,居然也再没出现,仿佛如同那黑水一同消失了。
我站在大殿门口,呆呆的望着树下的那个土坑,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愣了半天之后,我才突然发现,那土坑里面不但是所有的黑水都消失不见,就连刚才跳进坑里的宏惠老和尚,也并没有出现!
那土坑总共就三尺深,要是宏惠老和尚真的跳进了坑里,那么现在也应该是能看到个上半身才对,难道那老和尚跳进去的时候直接倒在了里面?
我想起刚才宏觉所说的“以身度恶”,心里突然生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抬着脚步,一路踩着地上的那些水洼,我直接跑到那土坑边,可是等我探头一看,那坑里哪有什么宏惠老和尚,就连先前的那些黑水都已经完全不见了踪迹。
“这……难道宏惠刚才这么一跳,真的就跳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
看着那空无一物的土坑,我嘴里不由得嘟嚷了一句。
谁知道我本来只是自言自语的话,却如同一个导火线般,将旁边的一个“火药包”给点燃了。
原本已经痛哭失声的宏觉和尚,听见我这么一句嘟嚷,居然跪坐在地上,指着我就哇哇大叫了起来,看他那表情似乎异常的愤怒,可是有满带着哀伤。
两种矛盾的情绪,使得这老和尚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古怪。
只是他那声音沙哑,情绪又太过激动,听了好半天,我才终于听明白这老和尚在说些什么,而这时候我才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真相。
那金刚降魔杵本是用来镇压那山中的极阴之胎的,可是被我叫着清尘小和尚这么一取,原本那建寺之人所布置的手段就全部都被打破。
而山中的极阴之胎其实早已快要成型,无奈被这降魔杵给镇着,所以一直都无法作乱。
这降魔杵其实就像是一个大阵的阵眼,在经过了那建寺人的布置以后,整座山俨然就成了一个大阵,专门用来困住那极阴之胎的。
可是这阵眼一破,整个大阵也就运作不得了。
昨天晚上的那一场黑雨,其实就是那极阴之胎在作怪,黑雨的真实面目,其实是那极阴之胎历经千年所积攒下来的阴煞之气。
这阴煞之气凝聚至极点,最后从山腹中被释放出来,于是才形成了雨云一般的存在,并且这黑雨降下,为的就是彻底断了那古槐树的生机。
古槐树一死,四面八方的阴气就无法凝聚,但是却又不会再短时间内消散,而且失去了古槐树的聚阴之效,那降魔杵的镇山之力就会减弱很多。
原本那极阴之胎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减弱降魔杵对自己的镇压,然后再等待些许时日,或许就可以彻底的冲破束缚。
可是这些许时日对我们人类来说,最少也是好几百年,也就是说只要那降魔杵还在,至少在这几百年里,还不用担心那极阴之胎会破石而出。
宏惠和宏觉的祖师,也就是那位主持重修了紫槐寺的律通大师,曾经留下过一个预言。
那位大师有一日在房中静坐参禅,突然感悟到一些未来之事,随后便吩咐僧徒们记录了下来。
这预言说的是,倘若有一天这紫槐树再次开花,那么寺内定然会有一位上师出现,但这上师却会给整个山寺、乃至整个人间带来一场灾劫。
这灾劫自山寺而起,必须由山寺中人了结!
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灾劫,那律通大师并没有说,只说天降黑雨之时,就是灾劫将至的先兆。至于如何渡过这浩劫,那就需要一位紫槐寺的后世传承者,以自身性命换取世间之平和。
这劫无可避,而那上师也定然会出现,律通大师的意思是,一切但随天定!
律通大师的预言在紫槐寺中代代相传,而那石碑上的诗谶,更是又一次证实了那预言的真实性。
可是世人都怕死,不外乎这两个已入佛门的老和尚,所以直到我最终出现,他们俩也没有将这预言之事告知于我。
即使到了天降黑雨,两个老和尚也只想着能够安稳度过这几百年,或许后人自然会有其他办法,继续将那极阴之胎困死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