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说谁醒了？”聂小倩问。

“是陆茗！”季穹突然想起来了，连忙又跳起跑到隔壁房间。

“不可能，难道我弄错了，中了眠毒的怎么也得睡上两三天啊。”聂小倩跟在季穹的身后说。

偌大的双人床上，陆茗仰躺着，双眼瞪着天花板，某种意义上说，她确实是醒了……

陆茗的脸色依然苍白，直愣愣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季穹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她呆滞地转过脸。

“中了眠毒的人一般是不会那么容易醒过来的！这是经验！”聂小倩在一边起哄说。

“经验？你只会凭经验判断么？”季穹问。

“当然！难道还要靠一般人的医学常识诊断么，你别逗了哥哥！”聂小倩理直气壮地说。

“不要叫我哥哥，跟你又不熟，你的经验中难道就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么？”季穹指着陆茗的脸问。

“有啊，电视里看到过。人心是相当叵测的，这位女士她肯定相当痛苦，你没有看出来么？”聂小倩点点头说。

“你只会说风凉话是不是？！救人啊！”季穹有点急了，对聂小倩扯了一嗓子。

“救谁？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不愿意获救的人你再怎么想救他也是白搭！”聂小倩也不示弱，“再说我说过我要救他们吗？你给我听好了，季大哥哥！我开始就说了，我要帮助的人就只有你一个，这种乱七八糟的家庭关系我根本就不关心！还有啊！既然她醒了那也肯定是靠自己的意识苏醒的，这种苏醒的力量从哪来的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有种强烈的情感和情绪使她克服了眠毒，眠毒不是药物，它是直接通过脑波植入到大脑中的暗示，类似于催眠。你懂了吧！要唤醒被催眠者就需要催眠者的指示！你他妈知道催眠者是谁吗？！能让被催眠者自发的摆脱暗示，你也看到了，现在她的精神已经遭受了极大的破坏，不排除她以前就受过精神创伤的可能！你要帮忙，好啊！找出种毒者，冲我吼干嘛啊！”

“好……好……”季穹摆摆手，收了收火气，前面说了那么一大堆，最后也不过是在闹脾气，小女生终归是小女生。

“好好……那你告诉我种毒者是谁？”季穹说。

“你——说——呢——”聂小倩赌气地问。

“唉~~”季穹叹了口气，现在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了同一个人身上，甚至从严格意义上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但在季穹眼里，他依然只是一个孩子。

季穹此刻就感觉自己陷进了一个犯罪现场，而他却不能去向警方求助，唯一能够帮得上忙的则是眼前这个不靠谱的小姑娘。他看了看陆茗依旧苍白的脸色，又回头看了看门口，隔壁房间躺着不幸被聂小倩砸晕的沈浩，还有失踪的沈仲离，现在这个家庭真的是支离破碎了。反而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侵入者。

“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啊？”聂小倩挤了挤季穹说，“站着发呆能解决问题吗，走啦！”

“去哪儿？”季穹疑惑地转过头问。

“当然是找那个孩子咯。”聂小倩说着转身出门。

“你要上哪儿找啊？”季穹跟上去问。

“不知道上哪儿找所以才要去找咯。”聂小倩心不在焉地答。

“那这里的人怎么办？”季穹问。

“放着呗，又不会死人。”聂小倩依然是漠不关心的态度。

“这怎么可以？！”季穹说。

“那你留下来啊，或者——”聂小倩又突然转过身，“我倒是有办法可以把那个孩子找出来。”

看着聂小倩背手弯腰邪邪地笑着，季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主意。

“什么办法？”不过他还是愿意听一听的。

“你知道那孩子体内的虫在寻找什么吗？”聂小倩踮着脚尖围着季穹转圈道。

“我？”季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

“没错，确切的说是寄生体，我们称之为‘卵’，昨晚跟你说过了，虫孵化后会在身体里寄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卵’会慢慢转化为‘蛹’，虫在身体中会寄生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它们找到了一具更合适的身体，这时候它们就会破蛹而出，寄生进下一颗‘卵’，所以说季大表哥你的身体很诱人哦，不对，是很诱虫哦~~”聂小倩指着季穹的鼻子道。

“你想把我当诱饵啊！”季穹会开聂小倩的手说，“我一直有个不明白的地方，你口中的这些虫跟一般的寄生虫不一样吧，它们靠什么摄取养分呢？”

“不知道，如果我问你，一个进化了三亿年的物种，它们靠什么样的形式存活，你要怎么回答？”聂小倩问。

季穹一时语塞。

“别怀疑，你我身上都留着它们的血液，达尔文说人类是猴子变的，就算他突然从墓里爬出来说人类是虫子变的我也不会惊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现在所谓的科学在它们身上根本就没有丝毫立足点。”聂小倩补充道。

“所以你……确定是来帮助我的么？”季穹语噎道。

“只是为了尽量延后那段时间，失去自我是早晚的事，不过你放心吧，死不了人。”聂小倩说。

季穹看着聂小倩的眼睛，那么澄澈的眼神里总是让他觉得藏着一点什么，一个人的表面是可以欺骗所有人的，包括这个人自己……

你我身上都留着它们的血液，季穹琢磨着聂小倩的话，这就是伪装，伪装成人类的模样，但他们并不是人类。季穹觉得这句话毛骨悚然，像是一个被关进精神病院的正常人，当无数的专家例证证明你是一个神经病时，你就变成了他们其中的一员，而你怎么证明你是一个正常人，你是正常人，你就与众不同，你就会被孤立，你就会变得不正常，你就会成为神经病。归根结底，人是无法脱离集体的……毕竟，所有人都害怕孤独……

聂小倩是虫，她伪装成人的模样进入人类社会，连她自己都这么安慰自己她是一个普通人，但她知道了太多不应该为人类所知的事情，所以她活在夹缝中，她是人和虫的混血种。季穹胡思乱想着，可能连他也是，一个无法融入社会的异类，一个不断说服自己要融入集体的可怜虫，一个不断抛弃自我迎合他人的不知名者。

很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想什么呢！”聂小倩伸肘打了打季穹的腰。

季穹回过神，“好，我当诱饵就我当诱饵，告诉我我要怎么做？”季穹问。

“等——”聂小倩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就躺倒沙发上自顾自地开了电视。

“你还真是把哪里都当做自己的家啊。”

“我没有家。”聂小倩果决地说。

这女孩藏了太多的秘密，季穹不再多说什么，但也不愿意就这么干等着。他不相信沈仲离会和和气气地开门进来找他，就算等也要做点准备吧，可是聂小倩看上去却不想有心情做什么准备的样子，这对他这个诱饵来说未免过于和气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