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道朝我摆摆手,道:“咱们划了这么远,按照之前那地宫的面积,八成已经离开它一大段距离了,而且不但这石头不一样,这里的物种也和前面有所区别,你有没有注意到,水面那些本来能照明的光点在这里全都没有了。”
我一愣,赶紧回头去看,果然是这样,水面上一片漆黑,那些本来到处游走的发光光点这里半点都看不见了。
高老道见我注意到了,这才继续道:“动物都有划地盘的本能,这本能不但陆地上的动物有,水里的动物也有,连一条小鱼都有自己的地盘,更别说这些力量更大的妖兽了,地宫那一片的水域八成就是那条鲶鱼妖兽的地盘,所以那些氐人鱼不敢越雷池一步,而咱们遇到氐人鱼那片水域八成就是氐人鱼的地盘了,至于刚刚追咱们的这个家伙,我瞧着倒像是一头更大的氐人鱼,只是没有头发,不知道是出现了变异还是这里已经是另一种妖兽了,如果是另一种妖兽,那这里就是它的地盘,咱们已经越过了至少两片水域,又怎么可能还在那个地宫底下呢。”
那黑影跃出水面的时候高老道近在咫尺,自然看的比我更清楚,此刻说出来,连我都是一阵后怕,“这么说起来,那药池竟然不仅仅只存在于地宫一个空间里,反而从那地宫底下往更远的地方延伸开了?”
高老道点点头,“这里分明是一片地下湖泊,只不过被人开凿了出来饲养了这么多的妖物,至于到底通到哪里,我猜这个台阶的上头八成就有答案了。我估计建造这地宫的人之所以留下这些台阶,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引人深入的,能通过前头那地宫考验走到这里的人,才能继续往前。”
我点一点头,不禁叹一口气惋惜道:“可怜了张承志,被不知道什么玩意儿骗到了这里,还以为只是进个地窖拿个东西就能走呢,没想到反而送了命。”
高老道嗤笑一声,迈步上了台阶,“便宜哪里那么好占呢,那东西根本就是在算计他。”
我紧随其后,皱眉不解道:“可是那东西如果真的是让他进来送死,又何必让他来取那药丸和兵器,既然番天蜈蚣真的孵化出来了,证明那药丸子是真的,也就是说那个东西确实是要用这药丸疗伤的,如果它故意算计张承志来送死,那拿不出药丸,对那东西来说不是也没有任何意义么?”
高老道一愣,捻须沉吟片刻也是不解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搞不明白那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了,除非它笃定张承志能轻松拿到这两样东西,可是这说不通啊,它连回生甬道的事儿都没告诉张承志,凭什么就笃定张承志能顺利通过回生甬道呢?就算张承志进了地宫能躲开黄金妖虫的炙烤抵达地宫底部拿到两样东西,可是连回生甬道都解决不了的话,一切都无从谈起啊。”
这事儿我也怎么都想不通,只能暂时抛在脑后,将心思放到眼前上来,正埋头跟着高老道往台阶上头走,高老道却忽然道:“对了,我看你没带着你那根竹棍子,这玩意你先拿去用,防个身也好。”
说着随手丢来一个金灿灿的东西,我下意识地一把接住,定睛一看,不由得一怔。
竟然是代天府干尸怀里的金色盒子。
当时我在那代天府干尸身上搜查的时候掉出两个盒子,不知道是用什么金属锻造而成,表面鎏金溢彩,大小只有核桃那么大,捏在手上,活似两个精致的文物,完全不像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埋葬许久的样子。
其中一个里装了两颗药丸,被高老道用来孵化了番天蜈蚣,而另一个如今捏在我手上,里头装着的,正是那蛊惑张承志的妖物提到过的炼道兵器。
我手指一搓,盒子轻轻打开,露出里头水獭皮毛一般细软的里衬,上头静静地他躺着一颗圆滚滚的金属球,球体上头无数纹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弧面,细看之下竟如镂空的一般,金丝勾画,繁杂精美,仿佛一捧就能散成无数,却又偏偏紧密结实地聚拢成球,安静又美好地窝在那细密的毛皮上。
要不是知道它的来历,我真要以为是什么古代工匠巧夺天工的艺术品,而不是什么妖物炼道证真的兵器。
这玩意该怎么用?
我一时之间也没个头绪,高老道见我一脸踌躇,不禁笑道:“天下法器的使用,无非就是‘炼化’二字,让法器沾染自己的气息,和自己的气场融为一体,才能如臂驱使,运转如一。说起来那妖物哄骗张承志的时候说这玩意是它炼道的法器,八成有夸张的成分在里头,真要是那么重要的东西,自然得生死不离,哪会丢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吃灰呢。”
我目光重新落在这金球上,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东西上头未必有那妖物的气息,所以说不定我能随心使用?”
高老道点点头,“这东西我刚揣了半天,也试着用真气探它的底,但是什么都没探出来,所以我猜测八成是那妖物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件炼道的兵器,所以才起了贪心,找了张承志来替它拿,只不过它自己不知道这地宫的凶险,所以害得张承志和咱们深陷其中。”
我对他这个推测倒是极为赞同,只是如今张承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要让他找那妖物求证也是没啥可能了,我只能把这份好奇心揣进肚子里,仔细研究起这金球来。
说是“金球”,其实也不太准确,这玩意更像是一根做工极为精巧的金丝线缠绕成了一团,没头没尾地,捏一捏还仿佛有些弹性,想到高老道说的“炼化”之道,我干脆小心地把这玩意从金盒子里拿出来握在掌心,打算试试在心里跟它沟通,看它会不会给我什么回应。
可我万万没想到,还不等我跟它心灵感应,这玩意一被我的手掌握住,原本还有些坚挺的质感立刻变软了,等我惊讶莫名地摊开手掌心去看的时候,就见这玩意已经从一团金属丝的硬度变成了一团蚕丝的硬度,软趴趴地躺在我的手心里。
我顿时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到半天都没想到说啥。
高老道走在前头,发现我半天都没动静,刚好回头看我,正看见我傻站在几步开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心瞧个没完,顿时皱紧眉头走过来没好气地道:“咋啦,傻站着干啥,再不走快了,好几个小时咱们也走不出去哩。”
那台阶没完没了,一路蜿蜒向上,根本看不到头,说不定真的得走上好几个小时。
可我现在根本没心情思考这件事,见他过来,赶紧举起掌心给他看,嘴里急道:“你快看,这玩意儿怎么还变样儿了,这么一团毛线球能干啥?织袜子都嫌不够呢。”
高老道搭眼一瞧,顿时乐了,“嘿,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这玩意可不是一般的东西,难怪连那妖物都动了心思,这玩意儿是一种妖兽产出的丝,最为坚韧,水火不侵,最重要的是,被这玩意捆住的话,神仙都不能脱身,据说大名鼎鼎的捆仙索所用的材质里就有它一个,实在是个宝贝。”
我嗤之以鼻,“就这么一小团,跟个样品似地,我买衣服人家供销社送我的布都比这个大些,能抓住啥神仙啊,难不成再遇到个大个儿妖兽,我把这小玩意朝人家丢出去么?还不得把那妖兽笑死,这能拴住啥,给人家剔牙都不够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