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法器,那么何不试试!
我一把将竹杖从腰上扯下来攥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用这东西。
这竹杖只有三尺三,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用来打人也许够了,但是用来打这么巨大的一团影缚虫,我心里可真是没底。
“这玩意儿到底怎么用?”我抹了一把汗,咬着牙自言自语。
话音未落,我另一只手上一直攥着的画轴忽地一抖,旋即猛地发烫,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借着院子里的灯光往手心上一看,竟然烫红了一片。
那画轴脱了手,却并没有掉在地上,反而被一层金色光雾托着,慢慢漂浮起来,像是有风卷着它似地,下一秒,画轴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鸟,轻轻舒展开,上头的山川河流,花草树木,一一展现在我眼前,旋即猛地一收,裹住了我手上的竹杖。
这变故让我愣住了,还不等我做出什么反应,画轴上的金色光雾已经全部从画上剥离,飞快地缠绕字啊竹杖上,星星点点渐渐隐没进竹杖里头,消失不见了。
画卷失去了光雾包裹,软趴趴地从竹杖上滑下来,掉在了地上,我急忙去看,发现画卷上头的所有花草山川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正中间的纸张上只残留了一些星星点点的墨迹,枯燥无味,再也没有之前仙气飘飘的模样了。
我大惊失色,心道这画轴要是成了一张废纸,九尾猫还怎么在画里栖身?
还没等想出个所以然来,那画轴上的墨迹瘢痕竟然飞快地活动起来,很快组成了一些简单勾勒的小人儿,这些小人儿手里都拿着一根短棍,沿着某种轨迹做出劈砍斩抽的各种动作。
然而也只是短短一瞬,之后就连这些残存的墨迹都彻底消失,画卷彻底成了一张白纸。
竹杖却吸引了我的注意,原本平平无奇的竹杖,黑黄的斑点中间竟然星光隐现,氤氲流转,活似充满了电一样。
我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忍不住站起身,把竹杖对准了前头正疯狂伸缩的影缚虫,简单瞄准了下,便按照之前画卷上小人儿的姿势,朝着巨大的影缚虫比划几下,狠狠地抽了下去。
从我第一个起势开始,竹杖上的星光便飞快地汇聚在了表面,等到最后一下全力抽出,竹杖上像是猛地爆开一团巨大的威势,无数气流从我脚下朝着四面八方轰然席卷开来,吹得天地变色。
威势凝结成无形,朝着前头的影缚虫狠狠劈下,这一下几乎劈开了空气,只听轰然巨响,影缚虫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这威势一下劈开,组成庞大黑影的无数黑色丝绦在巨大威势的压迫下瞬间燃烧成漫天灰烬,随风一吹,飞得到处都是。
这一下像是抽干了我身体里所有的力气,我站在原地,胸口像个破风箱,剧烈地喘着气,眼睛死死盯着正前方滚滚的黑灰,黑灰慢慢散开,渐渐露出正中心站着的黑猫。
黑猫身上的毛有些凌乱,光泽也不如从前,它趔趄了两下让自己站稳,抬起头看向我,半晌,朝我叫了一声,跌跌撞撞地朝我跑了过来。
我蹲下身,正要迎接它,猛不防侧面忽地蹿过来一条长长的满是黏液的触手,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把缠在了黑猫的腰上,把它扯向一边。
“八尾!”
我大惊,想也不想,就把竹杖朝着那条触手的方向狠狠劈了下去。
气流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霎时破开空气,一下子就把触手从当中斩成了两截。
黏糊糊的液体从断口处喷涌而出,洋洋洒洒,弄得满地都是恶心的玩意儿。
缠着黑猫那截触手重重摔在地上,剧烈地抽搐着,好在黑猫没事,它一抖身子挣脱了触手的纠缠,半点也不恋战,几个纵跳,就到了我身边。
我瞧见它原本乌黑发亮的长毛被弄得东一绺西一绺,有些地方还往下滴滴答答地流淌着触手的黏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把它抱起来还是怎样。
好在黑猫通人性,和我对视一秒,立刻把身子抖了抖,把黏液尽可能地甩掉,同时扭身站在了我的旁边。
好像一条狗似地。
与此同时,触手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另一半,也无声无息地从门口的阴影之中浮现出来。
说是“浮现”,不如用“走”更贴切。
因为我分明看见一个人影一步步走出了黑暗,站在了天光底下,他的身后,是无数高耸入云的淌着黏液的触手,那根断了半截的触手长长地伸展出来,端口和地上的残肢相接,竟然慢慢重新长在了一起,随后缩回他背后,完好无缺。
是老叫花子。
天色极暗,头顶的云层越来越低,像是随时要倒下倾盆大雨一样,狂乱的气流把满地狼藉吹得越发潦草,要不是张家院子的周围布置了几个夜灯,我还真认不出现在的老叫花子了。
偶尔有闪电经天,照出他和从前迥然不同的脸,那脸上原本邋里邋遢的样子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鹰枭一般锐利冷冽的眼睛,和毫无半点人情味的冷肃面容。
我心里一突,下意识地死死攥住了手上的竹杖。
“好小子,你和张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管闲事儿?”
老叫花子的视线在我手中竹杖上打了个旋,旋即落在我的脸上,可能是出于对竹杖的忌惮,他并没有立即动手,反而先开口试探。
我心道要不是刚刚这一下子把你的触手给剁了,你现在哪会这么苦口婆心地劝我啊。
心里好笑,我脸上却半点也笑不出来,现在这院子里就只有我和他,哦,还有黑猫,凭我这初出茅庐的菜鸟和刚从九尾掉成八尾的黑猫,我可没有信心能打败一个和蚀骨虫合为一体,断了一截触手还能重新接上的老怪物。
他声音带了几分粗糙的沙哑,听起来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我忍不住皱眉把说书先生嘴里的戏文都说出来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怎么能叫闲事儿?”
老叫花子呵呵嗤笑一声,后背上缓缓降下一条粗壮的触手,他伸手摸了摸触手黏腻的顶端,像是漫不经心似地道:“看你岁数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就凭你一个,可不一定打得过我,我劝你乖乖把我的猫交出来,快点离开这里,我今天心情好,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我一惊,知道这老家伙认出黑猫来了,不禁下意识地看了黑猫一眼。
黑猫一双硕大晶莹的眼球死死盯着老叫花子,闻言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我离得近,自然能感觉到黑猫的紧张,这家伙表面不显,可实际上整个后背都紧绷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真是好笑,这明明是我的猫,怎么就成了你的了,你叫它它会答应么?”我好笑地喊道。
老叫花子一愣,竟然真的目光落在黑猫身上,朝它伸出一只手来,嘴里唤道:“猫神仙,你不见了我可急死了,这不,就出来找你了,快跟我回去吧,你看,我现在可是厉害得很,咱们两个配合,一定能让妙仙观声名远播,名震天下。”
黑猫又后退了两步。
老叫花子满脸的期待瞬间化成了一地的冰渣子,眼中的狠厉一闪即逝,可到底顾忌着什么,忍了又忍,才强笑道:“小子,你手上那竹竿子可是一把魔器,我劝你快点丢掉,不然怕是要伤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