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她的心头肉,她又怎么忍心自己的女儿去那种地方受苦呢。
种种情绪在江颖萍脸上连篇浮现,半晌她才恢复几分镇定,眼睛盯着高老道,脸上满是急切。
高老道直到这时才朝她点头微笑,道;“能不能帮,也只有见到您女儿才能知道,治病也要先看到病人吧。”
江颖萍一愣,旋即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我太急了。”
说着站起身,对高老道做了个请的手势,“您随我来吧,她……情况不太好,我只能把她关起来才能放心。”
高老道点点头,起身跟在江颖萍身后,朝我们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们跟上。
胖丫这种环境下局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根本没看见他的眼神;贾山虽然看见了,可是不知道在想啥,一时竟然没有动;只有我下意识地站起身,跟在了高老道身后。
我们三个穿过一道走廊,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江颖萍手指颤抖着攥住门把手,深呼吸一口,才用力拧动门把手,打开了门。
像是用了一辈子所有的力气似地。
我心里疑惑,下意识地往屋子里看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屋子,整个屋子空荡荡地,除了一张大床,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张大床上,一个女孩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床上,嘴里塞着棉布,眼睛上也用细软的棉布遮盖住,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许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她忽地扭动起来,嘴里也呜呜地发出声音,可惜手脚和身体被层层叠叠的绳子捆着,根本无法移动半分。
这么一动,她眼睛上罩着的棉布就掉下来了,露出一张酷似江颖萍,却要更年轻的脸。
只是这张脸憔悴不堪,倒像是好多天水米未进一样,实在是少了些水灵灵的劲儿。
我定目细看,不觉在心里嘶了一声,这小姐姐双目之中隐隐可见一股灰气氤氲流转,果然是中招了。
高老道双眉紧皱,也不禁暗暗摇头,给了我一个忧虑的眼神,迈步进了屋子,朝周围四下打量。
我跟在他身后,见这屋子里活似被拆过一样,墙上原本的装饰物全都被直接拆走,留下大大小小的痕迹和光秃秃的四壁,连顶上的灯都被拆走了,只能依靠外头的自然采光照明,要是到了晚上,这屋里怕是要一团漆黑。
不禁暗暗咋舌:好家伙,这是要干啥,难道是这小姐姐为老叫花子癫狂,一发疯就拆屋子么?
江颖萍在身后叹一口气道:“她之前闹过一次自杀,没办法,我们只能这么做,连屋里能拆的也全都拆走了,你们瞧,连个灯泡我们都不敢留下,就怕她真的想不开,发疯打碎灯泡,用碎玻璃把自己伤了。”
这事儿说出来就戳到了自己的痛处,江颖萍说到最后忍不住带了哭腔,死死捂住嘴巴才把这声呜咽给咽下去。
“这位先生,真能救我女儿么?”
她一双美目殷殷期盼地看着高老道,眼含乞求。
高老道张了张嘴,盯着床上怒目圆睁的女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倒是确实可以一试。”
我心里顿时一紧。
这富家千金的情况可是不妙。
我不知道高老道能不能看见这小姐姐身上的情况,可在老黄皮子赠我的护命五字加持下,我这目力也是一日千里,这小姐姐的状态根本瞒不过我。
在门口我就看见了她眼中的灰色雾气,等进了屋,站到床前几步远,她的情况更是尽在眼底:只见她的眉心正中分明有一团雾气,朝两边分出两条短促有力的气息,流转不休,最终汇聚在她双眼上遮住了双眼,而这团雾气的另一面又再分化出了五条更长的气息,草蛇灰线地从身体上延展,最终凝结在她的手脚和心脏上。
这些灰色的气息并非始终不动的死物,恰恰相反,它们像是活着的河流,在这几个凝结点上不住地往复流转,互相流通。
这才是最要命的。
因为如果不能一下摘除掉所有的凝结点和所有的气息,那么它们就会在不断的流转中重新凝聚,再度控制住这小姐姐的身体和精神……
甚至是性命。
我有些忧虑地看了高老道一眼。
可江颖萍却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生生放光,上前一步抓住高老道的胳膊,欢喜地问:“真的?您快救救我女儿,救救她,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这时一双手轻轻搭在了江颖萍的肩上,将她轻轻揽在怀里,解救了满脸尴尬的高老道。
我抬眼看去,见是一个一脸儒雅的中年男人,正略带歉意和戒备地看着我和高老道,手在江颖萍背上轻轻拍了拍,聊以安慰。
江颖萍扭头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泪水就再也绷不住了,刷刷地顺着脸颊流下来,还不忘给我们介绍:“这是我先生,张承志。”
张承志朝我和高老道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口中淡定地道:“事情的经过我也听到了,你们尽管做吧,只要能让小女恢复如初,其他都好商量。”
一副受过良好教育的模样。
高老道得了这话,心里也是大定,立刻摆摆手道;“都是小意思,你俩到外头等吧,我这就行法将那咒术拔除。”
“那么静怡就拜托二位了。”张承志略一颔首,扶着江颖萍退出了这个房间,还细心地把门带上了。
门一关,高老道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小包啊,这活儿可不简单啊。”
我倒是挺意外,挑眉看他,示意他往下说。
“我老道一手望气的绝活儿可不是吹的,我刚这么一看,这小姑娘现在怕是五感都被封了,而且身上的三把火都弱得快看不清了,再这么搞下去,怕是小命都要交代了。”他咬着牙道。
我吓了一跳,“真的假的,那九尾猫答应老叫花子给他娶媳妇呢,这要是给弄死了还娶个屁啊。”
“所以说这些家伙靠不住呢。”高老道扁扁嘴,“说不定是在忽悠老叫花子,要么就是打算弄得剩一口气了再给救活。”
“说了半天那你到底能不能救啊?”我急了,皱眉质疑他。
高老道一咬牙一跺脚,“拼了,你来给我护法!”
我:???
“怎么护?”我咽了一口唾沫,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似地。
高老道白了我一眼,指了指门口,“守住门口,千万别让她身上的咒术从门口逃了。”
说罢从怀里掏出两张符,一张塞给我,让我贴在门上,另一张自己贴在了窗户上,这才又重新走回床前,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盯住床上的张静怡。
张静怡的嘴里塞着棉布,根本没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低吼表示不满,但是她的眼睛灰气蒙蒙,死死盯着高老道,分明是杀机隐现的模样。
我心里一寒,心道这张静怡的父母都是知书达理的人,没道理培养出的女儿性情暴虐,莫非这咒术已经不单单影响她对老叫花子的感情,甚至还影响了她本来的性情么?
高老道自然也看出这一点了,也不敢耽搁,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把黄符,口中念念有词,旋即将黄符往天上一撒,这些黄符哗啦一声天女散花一般四散,随后仿佛被什么无形力量牵引似地,往四面八方嗖嗖嗖地蹿去,眨眼功夫就精准无误地贴在了床的周围,将整张床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