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素素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窝处，反问我：“我成为无心人。据说孟青山也成为无心人。你难道，不想知道背后的缘由吗？”

我本以为，到了方素素的地盘。

她会很快跟我洞房花烛夜，而后杀了我一起共赴黄泉。

现在看来，她并不会马上杀我。

她似乎需要我帮她做一些事情，应该与方家承受的诅咒有关系。

从她的话中，似乎孟家也承受同样的诅咒。

“你没有心脏，是因为受到诅咒的缘由吗？方家人都满门抄斩了，为什么你还活着，难道你的头颅是后来接上去的？”我试探地问。

方素素脾气并不好，问的太直接，我还是会担心她翻脸的。

“自古以来，满门抄斩总有漏网之鱼的。我就是那个漏网之鱼，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脑袋是后接上去的。”她没有生气。

事实上这些话藏在她心中多年，她第一次讲出来，更多的是畅快。

我又接着说：“我没有心脏，是受这个诅咒影响，在孟青山身上也得到证实。”

“不！”我猛地摇头，“我爹孟青山，是为了救我，后来以一颗心替我挡了一劫。”

方素素哂笑一声：“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愣了一下。

我是从古甲道口中得知的。

而古甲道是从龟袍人陈龟年那里得知。陈龟年又是从黑风尼口中得知。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方素素放出去的消息。

方素素似乎看穿了我心中所想，说：“没错。是我让人传给你的。这也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但我相信，这是孟青山承受的诅咒。”

我又问：“诅咒仅仅是没有心那么简单吗？”

没有心的话，人就会死去。如果诅咒只是让人死掉的话，那这个诅咒并不算太狠毒。

“一般来说，没有心脏的人，会直接死掉。可是我却不会，而且我一直死不了。我并非想成为老尸婆。”方素素语调变得凄婉无比，“我想，孟青山跟我一样，都没有了心脏，就算成为了骷髅人，也不会死掉。这是方家与孟家人的悲哀。”

我倒抽一口寒气。

难道说孟青山不死之谜，并非在井中受地脉煞气影响。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也受到诅咒。

“没有心脏，能够活下去。听起来不像是诅咒啊。要知道，这世上求长生的人，如过江之鲫，不知道有多少。你死不掉，岂不是天大的好事。”我说。

方素素长叹一口气：“长生对我来说，就是座无间牢笼！在这间牢笼，我不断承受各种酷刑。生不如死。我承受着世间最痛苦的酷刑。每隔十天，就有一股内火焚烧我身。雷雨天气，还有天雷对着我劈。”

她的话引起了我的思考。

我忽然想到了一点，方家是因为窃据风水宝地而遭遇诅咒。而孟家历来行事仁义，未做过亏心事，又怎么会遭遇诅咒呢？

我狐疑地看着方素素，问：“方家窃据了风水宝穴，才遭遇诅咒的。可我孟家，历来以仁义行事，是不可能遭遇诅咒的！”

孟家历来家风很正。

我爷爷除魔杀妖，名声不坠。

我爹孟青山是良善之辈。

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方素素愣了一下，她虽带着红盖头，但我清楚，她应该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够了！”我有些莫名其妙，更被这种大笑给激怒了。

“你的出生，以及能活到现在，就是孟家犯下的最大过错。孟家逆天而为，也破坏了风水规则，这些都会遭遇诅咒的。”方素素缓缓地说。

我的出生便是最大的过错，我活到现在都是违背了天道。

我再次陷入了沉思。

很想找出反驳方素素的证据，但是绞尽脑汁，都无法反驳。

我娘是从葬龙山下来，与我聋哑爹成婚，这桩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婚姻，以及一个不该降临的孩子。然后我爹娘的性命，最终才保住我。

生下我，让我活下去，这便是孟家逆天而为。

这与方家窃据宝地一样，都属于破坏了风水规则。

看来，违背了风水规则就会遭遇诅咒。

我长叹了一口气，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成为骷髅人的孟青山，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承受酷刑。

而这一切，都与我有关。

知道真相后，心底充满了自责。

“我接受你的分析！我聋哑爹的确也遭受了诅咒！”我最终让她说服了，“除了幽火焚身，天打雷劈之外，还有其他的酷刑吗？”

“火烧、雷劈、冰冻、虫咬都有可能。其实这些并不算什么，最痛苦的是针对灵魂的惩罚！这种惩罚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方素素说，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我倒抽一口寒气：“难道你们真的死不了，摆脱不了这种的诅咒吗？”

“不能！我观察过孟青山，他和我一样。我甚至强开了鬼门关，带着他一起进去。都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二人都没有死。”方素素这话，听起来非常地绝望。

那这样的长生对方素素来说，的确是牢笼。

如果跛丐知道这一点，或许就不会抱着与方素素同归于尽的打算了。

“那肉身投入大火之中，或者从高处跳下，总会毁掉的吧！”我再次追问。

方素素叹了一口气：“说不起来你不相信。我毁掉过一个身体。过上一段时间，又会出现一个新的我，魂魄落在上面，再承受同样的酷刑，记忆根本不会消失。不过，这种身体根本没有办法见到阳光，不能在太温暖的地方居住。和死人没有区别。”

“什么！”我失声叫了出来。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古怪匪夷所思事情。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毁掉之后，还会出现一个全新的身躯，而且记忆还是以前的，魂魄依旧无法重入轮回。

等于再受一遍无穷无尽的酷刑。

方素素苦笑一声，道：“千真万确。这就是最为诡异的地方。我花费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解开诅咒的办法！甚至，连它运行的原理都没有办法弄清楚。”

我心中由衷地感叹。

玄学一途，的确是博大精深。

永远会有难以解释的玄机出现。

方素素描述的这个千年诅咒。

我想，就算我爷爷孟佐知道，也未必能够弄清楚当中的缘由，也无法找到破解的办法。

世上还有更多未知的谜团。

我彻底沉默了。

更形象地说，我触碰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而我站在山脚下，找不到上山的路。我能做的，就是仰望高山，心生卑微。

现在，这个恐怖的诅咒，不仅仅是方素素的问题，同样也是我爹孟青山面临的问题。

方素素也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了许久。

江风吹来，没有让我更加清醒，反而让我陷入更大的自责与痛苦之中。

“我本想着死前能从你这里，找到答案解开我的一些疑惑。现在，我更加迷糊了。”我打破了僵局。

方素素说：“我们到墓里面去。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能在今晚破解这个诅咒。”

果然，方素素找上我，与这个千年诅咒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