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刻钟的工夫,我便感知到至少有上千众的生灵惨死镇中,血雨连绵的天空中,也随即多出了上千之众的怨魂。
而这些怨魂在血雨的侵袭下,没能挣扎多久,便魂魄支离破碎,惨死当场。
这是一场屠杀,一场发生在这村镇中,发生在我们眼前的屠杀。
这个镇子不算太大,不过两千来人,可在骑兵的几个穿插间,镇内的哀嚎惨叫逐渐消散,唯有大火滔天不休。
这些骑兵,不用说正是奉凌河郡领主之命,前来执行征调令的。
而现在,他们正在处置忤逆者。
“林大人,我不得不庆幸你有先见之明。否则眼前这个小镇中所发生的一切,必将在你麾下的二十镇臣民身上重演。”
见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镇子中,骑兵长王永宗走了上来,却是带着一分嘲弄的笑容朝我说道。
“所以,这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微微皱起了眉头。
王永宗点点头,“但凡有资格被打入修罗界中的,有哪一个不曾是称霸一方的神明?这个道理你自然万分清楚。”
“不管你们过往如何辉煌风华绝代,堕入了修罗界,就得按照修罗界的规矩来。即便是创世神在此间也得认命为奴为犬,对上位者唯命是从,否则面临的就是彻底消亡。”
王永宗指了指那座大火冲天的镇子,“这座镇子的镇长,曾经就是一至高神。他太傲慢了,觉得我们领主不配对他发号施令,竟对前来征调的骑兵施以极刑,又将他们的尸体挂在镇头的槐树上。而现在,他和他镇中的臣民,都为他的傲慢付出了该有的代价。”
说话间,镇中的屠杀已经来到了尾声,那些负责施以镇压的骑兵结束了自己的工作,此时陆续从镇中走出,在外界集结。
这一支骑兵的骑兵长,赫然也是一尊准神。
他回过了头,朝着王永宗看了一眼,双方互相点头示意,随后便率领自己的队伍离开了,留下满镇大火冲天。
“神明你的话,我自然会记在心中,同时也多谢提醒,我定会引以为戒。”
我懒得与这肆多搭理,随即敷衍道。
可哪想王永宗不依不饶,却又补充了一句,“可你知道了,在凌河郡中,上位者最忌讳的除了抗命不从外,更有自立山头割据一方。”
“什么意思?”
我再度皱眉,因为在王永宗的这番话语中,我感受到了一丝明显的杀意。
王永宗不曾马上回应,示意骑兵驱使众人继续前行,却将我留在了原地。
看着二十镇众生逐渐远去,王永宗这才朝我凝视而来,笑道,“林大人你看,你麾下二十镇臣民加起来足足有三万众,一旦你心有不忿振臂一呼,这帮臣民定然会响应你的号召揭竿而起,这若是在战时,无疑是一个莫大的隐患,让人不得不防呐!”
听了这话,我的心里微微一咯噔,可很快又浮现出了一丝蔑笑:
“所以,你才特意让大部队先行离去,独自将我留在了这里。只因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个莫大的变数。”
“我想,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铲除我,如此一来我的子民群龙无首,就只能听从你的调遣?”
王永宗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甚,“林大人真是慧眼如炬,一眼看破真谛!”
“真是不知死活!”
凌河郡发布征调令,是为了征集所有在这一带的众生,向望河谷发动全面战争,以此争夺净土之地的归属权,满足凌河郡领主的一己私欲。
既是战争,那么征调而来的军队统辖权自然得集中在领军者手中。
自立山头无疑是兵家之大忌,不管是凡人军队还是神明军队都是如此,征调而来的军队统辖权,理应集中在领军者的手中。
否则一旦不服从军令甚至战时哗变,都将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而现在,在王永宗的眼里,我麾下这二十镇臣子,便是一座大的山头,而我便是这一山头的实际掌权人。
只要将我除掉,我背后的这三万人自然就群龙无首成了无头苍蝇,届时便能轻易为他所摆布。
“王永宗,你可真是不知死活。”
我摇摇头,带着一种近乎嘲讽的语气朝他笑道。
然而,王永宗眼中的轻蔑更甚,“你的口气挺狂妄,我虽然不知道你过去是何方神圣,但你现在是在修罗界,你只是半神,你应该学会如何与神明对话,学会何为卑微谦逊,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比那些送去战场的炮灰悲惨千万倍。”
“这句话,我现在原封不动还给你。”
说话间,苍生杵随即出现在了我的手中,“刚才那二十镇众生,他们的领头人皆为半神,与我都有过深仇大恨,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拜我为主,心甘情愿对我马首是瞻吗?”
“因为我并非半神,而是和你一样同为准神,在赴入修罗界之前,我曾为主宰者。”
既然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我索性不再隐藏,随即散逸了气息,将自己的真实境界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刻,王永宗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紧接着浮现出一分僵硬,最后更是化作了满脸骇然。
“不,不可能!洪荒宇宙中,可从未有过主宰者被打入修罗界的先例,你在信口雌黄!”
王永宗几乎是咆哮着,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那锈迹斑斑的铠甲伴随着他的这一动作,发出阵阵刺耳的撞击声。
可我看着他,犹如看着一具尸体。
虽然同为准神,可我终究曾为主宰者,主宰者的底蕴是其他境界神明万万不可比拟的。
即便同为准神,也同样有着如天堑般无法跨越的鸿沟。
王永宗看着我,似乎是想从我的眼神中,探知我这番话的真假,可他越看眼中却越发惶恐。
终于在某一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竟是当即策马,头也不回地就朝着远方逃遁而去!
“想逃,可没那么容易!”
我一声冷哼,整个人顿时冥火涌动,当即化作冥鬼之身。
一道道赤色的火柱从我的身后喷薄而出,随后在天地之间层层交织,最终演化出了一道方圆十里的冥火樊笼,将意欲奔逃的王永宗牢牢囚禁。
看到这一异象,裹挟着众人走远的骑兵们纷纷回过了头。
看着被困禁樊笼中的王永宗,这些骑兵顿呼不妙,当即驰援而来!
可是,这道樊笼就连王永宗都无法打破,更何况是这些半神境的骑兵们?
王永宗的长矛裹挟着阵阵神力不断冲击于樊笼,可除了激起阵阵冥火飞溅外,便再也没有任何建树。
“林笙,你想干什么?”
见自己脱逃无果,王永宗面色煞白,回头看向步步走来的我,眼神里的恐惧变得越发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