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居然知道此地有着一道五行归阳阵,并且还能从容将其催动,想来也是隐山门的一号大人物。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我昏死之前,出现在山林中夺走我肉身并且一举击退琴棋书画的那个神秘人影,想来就是他了。
“前辈,不知您尊姓大名?”
带着这个想法,我急忙跟了上去,朝他恭敬问道。
“沉舟不渡江边客,病木难兴万顷山,你可以叫我沉江客。”对此,这个男人如此说道。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次日清晨,温和的阳光透过树的枝叶照耀在了我的脸上。
重获肉身的我,也终于不用再惧怕光芒,也终于可以如以往行走于阳光之下,这种熟悉的感觉却是既陌生又让人心满意足。
“沉前辈,不知您要带我去往何地?”
“去一个你该去的地方,为我杀一个你该杀的人。”
听了这话,我不禁愣住了。
这个叫沉江客的男人虽然与我仅一面之缘,但从他先前一招击溃琴棋书画来看,他的道行显然是远在我之上的。
而他想要杀人,完全可以自己出面,没必要再假借我这二流角色之手吧?
带着这种狐疑,我跟着他继续朝着山林深处走去,可他既不肯多言,我也不便多问。
过了好一会,我们便来到了山林之外,来到了先前的北山村村口。
此时,北山村和先前一样,到处都是满目狼藉。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散落于村子各处的尸体已经被收殓,一同埋在了村子的村口。
与此同时,有许多我所不曾见过的生面孔出入于村庄之中,正在收拾着村中的残局。
破损的房屋残垣断壁被抹去,在五行道法的催动下,一块块的石砖开始自行垒积,不过须臾工夫一幢幢新的红砖瓦房子在村中重新矗立。
严守柯之所以下令抹杀北山村,无非是为了彻底清除严世宽严天成他们的俗家势力。
可俗家势力被摧毁了,一个好好的村子不能就此荒废,所以来自归云寨的道家人前来了此地,开始了村庄的重建工作。
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很多来自严守柯一方的俗家人入住其中,凋敝的北山村也将重归于往日的安宁祥和。
而曾经生活在村中的那一批俗家村民,也将随着岁月的流逝被众人所遗忘,唯有那一座座矗立在村口的墓碑证明了他们曾经在人世来过……
看着北山村的种种,我不禁一阵唏嘘,可很快心里便一咯噔。
我之前亲眼看到沉江客将琴棋书画四人一举击败,但此时北山村的重建工作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也就意味着,严守柯并没有死,与他一道的琴童画痴书狂也还活着!
而我的这一判断,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随着我们一路走来,周围的寨民无论远近纷纷停下了自己手中的活,一个个匍匐了下来,朝着我们卑微的叩下了头颅。
这些人之所以跪下,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沉江客。
和我先前一样的,在看到沉江客之后,在场所有人的身上都弥漫出一种敬畏抑或恐惧的东西,以至于无一人胆敢抬头多看一眼。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我们二人来到了北山村与归云寨交界之地。
而在那儿的一条马路上,一行人已经静候良久。
为首的赫然是先前与我死战的严守柯,以及琴童画痴书狂!来自他们的门人也紧随其后,不过在沉江客到来之际,他们都纷纷跪倒匍匐下来,脸上尽是敬畏。
“大人,您的马车已经备好,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怪小人一时失职。”
严守柯牵着一匹马车走了上来,却早已不复先前的儒雅从容,他低着头不敢多看沉江客一眼,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近日之事,下不为例,否则后果你自知。”
沉江客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却让严守柯面若寒蝉冷汗直冒。
这一幕是如此的讽刺与可笑,素来视他人为蝼蚁的严守柯,在他人的眼中原来也只不过是一枚卑微的蝼蚁。
这让我不得不对沉江客的身份异常感兴趣,可一股无名的怒火顿时油然心生。
严守柯没有死,他的身上还背着两条人命,一条是念夕朝的,一条是我师兄王泉的。
但此时他们人多势众,而沉江客明显也是隐山门人,我虽然怒火中烧,但挨着沉江客的面却也不得不强行忍耐。
我的表情变化,沉江客注意到了,严守柯也注意到了。
他的目光从沉江客身上挪开,落在了我的身上,可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了先前汹涌的敌意,更多的则是无奈。
“林笙,你我本不应是敌人,在你抵寨的这些日子,我也从未对你动有杀念。在不知你身份时如此,知你身份后亦如此。”
听了这话,我深深皱起了眉头,我下意识朝沉江客看了一眼,可后者无动于衷,似乎对我们的恩怨漠不关心。
严守柯看着我,“林笙,难道到现在你还没明白,当初我要你破解的那道棋局,究竟是何蕴意吗?”
严守柯那道棋局我自然是记得的,三方棋子除去其二,独留一方苟延残喘。
而那道棋局本就是为我而设,虽然因为我这一变数而出现诸多意外,但现实依旧遵循了那副棋局的初衷。
严世宽严天成两方势力被尽数抹杀了,连带他的族人,我的人马也尽数惨死,独留我一人存活。
以严守柯的意思,莫不成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我?
“林笙,同门相残乃道门大忌,我们四人当初伏杀念夕朝,只因他犯下滔天大罪,就算我们诛杀于他也是匡扶正道,你虽然是他的亲人,但也无资格将仇恨的种子落在我的头上。”
严守柯说道,“而且,你在寻我复仇的时候,有问过你的妻子吗,她有同意让你代她为念夕朝报仇雪恨吗?”
听了这话,我深深皱起了眉头,“严守柯,你什么意思?”
“林笙,你真正应该对付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二十年前那些灭念家满门之人。”
“可凡念已经死了,他二十年的心血也尽归我所有,我仅剩的仇人便只有你们。”
“凡念?哼,念氏门人虽然不多,但实力远强于我归云寨,以凡念一人之力就想覆灭整个念家,甚至还胆敢觊觎你林家苍生杵,简直是痴人做梦!”
严守柯的话,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以你的意思,念氏的仇家并非凡念一人,还有其他人一同卷入其中?”
“我所言是真是假,你随这位大人走一趟便知。”
严守柯说道,“事后,也麻烦你再询问一句你的妻子,她若觉得我该杀,我们四人的项上人头你随时可以来取,她若说不该,还希望你我能化干戈为玉帛。”
说着,严守柯招了招手,一个骨灰盒被人捧了上来,递到了我的近前。
“林笙,按照我原来的想法,我本打算杀光你身边所有无干人等,再和你坐下来好好谈谈。可我没想到你和王泉同门情谊如此之深,哪怕他存心害你,你都拼着命要为他复仇雪恨。”
严守柯说道,“这是他的骨灰,其他人都已葬入山林,你可以带他离开了。”
我哆嗦着接过了骨灰盒,整个人顿时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