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宽一马当先,在连着杀死数人后,转眼抵达了严守柯近前,一根崖柏拐杖直指严守柯眉心!
可是,就在严守柯的头颅将要被拐杖洞穿碎裂之际,一阵诡异的琴音却从归云寨上空响彻而起。
琴声萧瑟,人群中忽然有几道血柱冲天而起。
前去追杀严守柯的人马中,忽然有三五人头颅齐根削断,大量的血水从断颈之中泵涌而出,倒在地上化作了一具具无名尸体。
铮!铮!铮!……
这一刻,琴声开始逐渐变得急促而且充满杀伐,以至于每一声弦音响起,便有一颗人头落地。
严世宽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致,他的人马也在此时惶恐到了极点,时不时地朝四周张望过去,想要寻到那个动手的人。
可就在这时,四周的空气开始逐渐扭曲,原本染血的水潭消失不见了,一排排的房屋也在闪烁间化为乌有,整个归云寨在转瞬间化作了一片荒漠,大量的黄沙弥漫当空。
黄沙吹拂间,一只只有沙尘所化的大手在狂风中凭空出现,却是轻易就刺入了数人的胸膛之中,随后连着一颗颗带血的心脏又从胸腔中抽出。
滋!滋!滋!
与此同时,沙尘弥漫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划痕,一撇一捺一横一竖折两点,突兀间,一个方圆百米的巨大‘杀’字出现在了地面之上。被那划痕波及的众人,只在瞬间就被碾成了肉碎,鲜血混合着碎肉挥洒大地。
在这几番突来变故中,原本优势占尽的严世宽一方顿时伤亡大半,而严世宽却在这时放弃了对严守柯的杀伐,转而朝着东南方向看了过去。
东南方向,有着一座由砂石堆砌而成的大山,可这座大山是归云寨瀑布所在的方向。
而在大山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人。
只见这三人当中,有着一个一米多高的孩童,他剃着光头,头顶还留着个小辫子,一脸稚气未脱。他盘坐于地面,一面古筝在他手指弹拨间发出阵阵琴音。
在他的旁边,是一个秃头留着山羊须的老道士,他手里持着一支画笔,一副画卷正飘飞于他近前的半空中。
还有一名老者身穿墨袍,他的右手手掌已经断裂,却是左手拿着毛笔,冲着前者的画卷指指点点。
看到这三人后,我的心里猛地一个咯噔。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和严守柯一起伏击念夕朝的琴童画痴书狂!
我怎么也没料到,他们竟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在了这里!
大事……不妙!
谁也没有料到,在严守柯即将落败的关键时候,琴童书狂画痴三佬竟会同时到来!
在之前与念夕朝一战中,他们三人皆身受重伤。琴童的古琴碎裂断弦难续,书狂右手被废再难从容执笔,画痴更是五脏俱裂险些身死。
据我所知,三人自那以后便正式退隐不再过问道门事,连同寨中事物也一道交给了他们各自的族人打理。
而在这些日子里,严世宽也暗中对他们三佬进行了调查,并不曾见他们和严守柯有过多密切的来往,也没有要前来归云寨观摩严守柯的金盆洗手。
也正是因为确定他们三人不会前来,所以严世宽才有了揭竿而起的胆子,但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在即将尘埃落定之际,归云寨中风云再起。
“棋叟,平日里你对咱仨爱理不理,今天镇不住场子了才想起叫我们帮忙,真是不大厚道!”
“唉,都快百岁的人了,怎么还对权力如此执迷?禅让退隐安然与琴棋书画相伴,岂不乐得晚年逍遥?”
“你们不懂,棋叟是人老心不老,依我看,他现在恐怕还当自己是个六七十岁的年轻人呢!”
几道残影飞掠间,琴书画来到了重伤的严守柯近前,发出了一阵老熟人才有的幸灾乐祸。
三名老者你一句我一句,话语中尽是埋汰,可他们的手段却依旧在继续。
琴童看上去不过一黄发孩童,但实际上已至耄耋之年,一面新的古筝在他手中弦音悦耳,他的手指每拨动一次琴弦,来自严世宽一方便有一人死去。
书狂没了右手,左手执笔的他字迹犹如初学儿童歪歪斜斜,他没有随身的书卷,却在画痴的画卷上信手涂鸦,每一笔落下,归云寨的大地上便出现一道深长裂痕,笔锋如碾子般从人群中划过,引来大量血肉飞溅。
画痴惜画,被书狂此举激得大怒,却将一碟黄色的颜料泼在了他不堪的字迹上,一股遮天的黄沙当即从严守柯一方人群中呼啸而过,以至不少人为黄沙所活埋。
“让你们帮忙就帮忙,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严守柯颇为愠怒地说了一声,在来自多人的木行术治愈下,他浑身翻卷的皮肉已经结上了一层血痂,唯有胸口那道硕大的洞口依旧时不时往外渗着暗血。但从三佬对他的反应来看,似乎性命已无大碍。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顿生黯然。
差一点,就差这么一点点,只要琴书画晚来半刻钟,或者严世宽的手段再利落点,那么今日严守柯必死无疑!
可惜,就是差了这么一点点,却让局势无法扭转。
为了对付严守柯,严天成尸骨无存,而我更是身受重伤动用了自己生平最强的一击,方才将他逼入绝境。
可现在,我已经无力再给予严守柯最后一击了,更不可能再去应付和严守柯伯仲之间的琴书画三人。
“逃,这笔血仇今天报不了了,若再留在这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在万分不甘中,我朝众人如此说道,毕竟以王泉刘锦赵文他们的本事,要与琴棋书画其中一人周旋尚可,但要和他们正面抗衡,甚至同时迎战三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王泉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当即扶着我加快了脚步,就朝着归云寨的外边撤离。
“棋叟,这些反你的寨民,你自己说说应该如何处置是好?”
此时,我们已经逃到了千米之外,可琴童的话还是伴随着琴音清晰的传入了我的耳中。
“杀,他们两方势力在寨中内外生根已久,若不彻底清除,将来定为祸患!”
严守柯如此说道,声音虚弱,却充斥着一股不曾掩饰的杀意。
“唉,都是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里乡亲,这么大动杀伐恐怕也只有你棋叟才干的出来。”
书狂声音怜悯,可出手却干净利落,每一笔在画卷上落下,都有数人殒命。
在琴书画三佬的联手下,来自严天成严世宽二人的残余势力,不过片刻工夫便杀戮殆尽,以至于四周地面随处都是人的残肢断臂,血流漂杵。
至此,严世宽大势已去,哪怕是我都选择了狼狈逃离,而他更是如此。
就在琴书画三人到来的同时,本还盛气凌人的他立即选择了抱头鼠窜,而三人的目光掠过了我们,最终停在了他的身上。
“培养了七十年的继承人,却被逼得不得不反,真是苍天无眼呐!”
“说到底还是棋叟不厚道,想立孙为长就早说嘛,干嘛让人白等了七十年,简直就是膈应人。”
“就是,现在居然还要卸磨杀驴,就连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