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饶是如此,它依旧没有死,相反挣扎得越来越激烈了。
“魑魅魍魉,要害人就冲着我们来,专挑手无寸铁的小孩下手算什么东西!”
不知是同病相怜还是怎么,看到朗朗死去后,鬼娘的眼睛也是一片通红,她把已经悲痛昏厥过去的王秀兰交到了村民手里,随后伸出指甲划开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呜呖呖!!
这时,另一阵小孩的哭啼声从鬼娘腹腔里传了出来,沉睡于腹中的鬼婴缓缓睁开了眼,随着鬼娘一声招呼,当即从肚子里爬了出来,一把扑在了那水鬼的身上。
一时间,鬼婴的手深深刺进了水鬼的身体里,他张开了血盆大口不断地朝着水鬼咬去,就好像在享受一顿难得的饕餮盛宴一般,开始贪婪地蚕食着鬼婴的血肉。
不过片刻工夫,这只水鬼在鬼婴的蚕食中惨死而去,只留下满地的尸水以及一张满目疮痍的渔网,还有一截截不知是哪里掉下来的碎肉。
事后,鬼婴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重新钻入了鬼娘的肚子里。
鬼娘的这一手笔,把周围的村民吓得够呛,若不是事先有知我们是严世宽的客人,恐怕早已把她当成鬼看待了。
“好了,水鬼死了,尸体也让咱给捞上来了,你们赶紧把他抬回去吧,在外边放久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王泉拍拍手上了岸,朝着众人打了声招呼后,便拉着我打算转身离去。
可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死死地盯着朗朗的尸体。
“王泉,这朗朗的尸体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犹豫了片刻后,我朝王泉问道。
王泉皱起了眉头,“怎么个不对劲法?”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着尸体脸上的伤口指了指。
在尸体的脸上,有着四道深长的抓痕,可在那翻卷的皮肉中,却有一团团已经半凝结的淤血流出。
看到这一幕,王泉也立即意识到了不寻常,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按照我对水鬼的了解,它们在水中杀人害命后,通常都会第一时间汲取死难者的鲜血,只因水鬼本就属于鬼道,唯有新鲜的活血才能滋养它们的身体。
可此时尸体中依旧有淤血不断流出,这就说明了在他死后,水鬼并没有马上吸他的血,这一点显然违背了水鬼的日常习性。
而我朝死者的身体看了一眼,却见除了脸上的那四道抓痕外,身体表面便没有了其他多余的伤口。
“嗯,这个朗朗的小娃死得确实不寻常。”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和我们一道前来的另一个同伴也走了过来。
这个人名叫赵文,戴着黑边框眼睛模样儒雅。除了道士这一身份外,他同时还是一名从业多年的外科医生,据说很快就要成为他们医院的外科主任了。
一番说道后,赵文蹲到了死者的旁边,他时而掰开死者的嘴,时而匍在死者的胸口,像是在检查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赵文方才起了身,摇头说道,“朗朗并不是淹死的,更不是被水鬼所害。如果我没判断错,他应该早就下水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什么!?
听着赵文这话,我的心里不禁一阵愕然。
对此,一旁的鬼娘有些不耐烦了,“赵仵作,有话你就讲完,别在这一停一顿的。”
“我是外科,不是法医,鬼娘你可别说乱了!”
赵文一脸义正辞严,随后说道,“刚才我检查了他的尸体,死者的口鼻中并没有任何泥沙,胸膛里也没听到有积水的声音,所以他并不是被淹死的;而从他的鲜血凝结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四个小时之前。这也就意味着,朗朗早上刚出门没几分钟,就已经死于非命。”
“依我看,是有人在他死后,将他抛入了水中,伪造出被水鬼所害的假象,至于他身上真正的致命伤嘛……”
说到这儿,赵文重新蹲了下来,他皱着眉头把朗朗的尸体翻了过来,随后掀开了他背上的衣服。
死者的后背显得颇为完整,一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可随着赵文轻轻一按压,死者背部靠近肾脏的两侧却出现了两道足足有十厘米长的细长划痕!
赵文皱了皱眉,伸出手指掰开了其中的一道伤口。
当头的阳光透过伤口照入了伤口的内部,可里边却空空如也。
里边的肾脏……不见了!?
谁也没料到,在朗朗的背后竟然还会有着两道刀痕,而他的肾脏却不翼而飞。
赵文朝着伤口内部仔细查看了一番,不禁一阵唏嘘,“这两道刀口非常平滑完整,血管经脉的切割手法也相当专业,看来今天我算是遇到同行了。”
听着赵文这话,我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没有直说,但他言下之意,显然凶手是一个有过从医经验的人,并且是专门冲着死者的肾脏来的。
“这位高人,以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有专门摘器官的人对朗朗下的手吧?”
村民们面面相觑,朝赵文问道。
对此,赵文说道,“我只是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做出的判断,至于凶手究竟是谁,他摘除了死者的肾脏到底出于何种目的,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真是丧心病狂,这可是归云寨的地界,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杀人偷肾!”
“在我们这,能开刀治病的郎中,好像就只有邻村的老张,可上午他可是一直在陪我下棋呢!”
“啊呀,我家儿子现在还在外边疯闹呢,我得赶紧把他找回来……”
一时间人心惶惶,所有村民都变得万分不安起来。
而我也来到了朗朗的身边,在他的眉心画出了一道显灵符。
可我朝着他的眼中看了一眼,顿时眉头深皱。
只见死者的眼睛里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任何其他的色彩。似乎凶手也知道人死留影的道理,却是在朗朗死后,特意抹去了他眼中所有影像。
“赵仵作,你有没有办法把这凶手找出来?”
这时,一旁的鬼娘朝他问道。
对于这一称谓,赵文有些哭笑不得,随即摇了摇头,“没有目击证人,死者的身上也没有嫌疑人指纹,周围的村民也没能提供有用的线索,更何况这儿不是我们的地界,依我看还是交给归云寨的人处理吧。”
听了这话,鬼娘的拳头紧捏,“可恶,这若是在苗疆,我非得掘地三尺把凶手揪出来,把他扒了皮抽了筋点成天灯!”
对此,赵文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鬼娘是个苦命人,年轻时因为遭到邪道人所害,即将出生的孩子惨死腹中。但因为爱子心切,她去了方外求人把她的孩子化作了鬼婴,以鬼道的形式留存在了身边。
同为人母的他,看着王秀兰也同样遭遇着丧子之痛,无疑感同身受。
可正如赵文所说,这儿不是我们的地盘,若是为了一个无关的路人而妄自得罪某些不该得罪的人,对于我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甚至还会毁了我们的原本计划。
而先前王秀兰还在求着我们带他们母子离开,可紧接着又发生了这种事情,也不知是巧合还有有着什么因果在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