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东菊脖子上的血水还在流着,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了一点的血色,几近透明,他的眉梢间此时竟然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咳嗽着,艰难的说道:“风兄,看来我的大限已到,咱兄弟一场,缘分也要到此为止了。”
我撕开自己的外套,取出里边的棉花,我手忙脚乱的将棉花堵在白东菊的伤口处,可是越堵,血水流的越多,我难过的说道:“你不会有事的,不要说这种话,你是走阴先生,你这一生都在做善事,老天爷都会保佑你的。”
白东菊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轻声说道:“我的命,生下来的时候已经注定,白家后人,只要做了走阴先生,就难逃上天的那个短命诅咒,前些日子,我已经算到,自己命不久矣,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诅咒竟然来的这么快。”
我扔掉手中被热血沾满的棉花,用手去堵白东菊脖子上的伤口,可是任凭我怎么捂,都捂不住,滚烫的热血从我指间流出,我的心中刀割一样的难受。
我哽咽着说道:“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要救活你。”
白东菊无力的摇摇头,虚弱的说道:“风兄,没用的,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感激了,只是,就这样死了,我还真的有一点遗憾,我没有后人,走阴一脉到了我这里断了传承,我愧对白家先人。”
他一边说着,身子一边颤抖着,眼睁睁的看着他脖子里的热血往外边流着,我却无能为力,我的心里从没有过的难受。
正在这时,林夕走了过来。
他蹲下身子,看着快要不行了的白东菊,轻声说道:“白先生,我和你体质相同,都是天生阴体,你要是有什么遗愿没有完成的话,可以告诉我,我能帮你完成。”
白东菊看到林夕之后,本来已经溃散的眼神猛地一亮,他一把拉住林夕的胳膊,欣喜的说道:“你真是天生阴体?”
林夕点了点头,将眉心中间的小鬼头召唤了出来,对白东菊说道:“正是因为我天生阴体,这个小鬼头才可以和我朝夕相处。”
白东菊眼里露出了笑意,相处这些日子,我从没看到他这么开心过,他轻声的笑着,不住的呢喃着:“天不负我,天不负我。”
然后,他紧紧的抓住林夕的胳膊,咳嗽着说道:“走阴先生,天生命短,这个诅咒,世世代代伴随着走阴一脉,小兄弟,你害不害怕?”
林夕摇了摇头,干净的眸子盯着白东菊苍白的脸,说道:“我不怕!”
“好,好!”白东菊兴奋之下,用力说出两个好字之后,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脖子上伤口处的血水,流的更加厉害了。
这一刻,他的精神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我看在眼里,很是难过,他这是回光返照的前奏,这股精气神用完之后,也是他丧命之时。
白东菊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个蓝布包裹,轻轻的打开,里边是一本书页已经发黄的古书,封面上是四个大写的古体楷书,隐约好像是《走阴秘术》四个字。
我知道,白东菊这是要将白家祖传下来的秘术,传给林夕了。
果然,白东菊将古书递给林夕,神色肃然说道:“这本古书,传承数百年,集我白家数代先祖的智慧编制而成,我走阴一脉的玄术诡法都在这上边了,现在我传授于你,你自行研悟,切忌一点,学会走阴奇术之后,要多行善举,不可枉造恶事,坏我走阴一脉名声,你能做到吗?”
林夕再次点了点头:“我能做到。”
白东菊脸上露出欣慰之色,他将那本古书交给林夕之后,问他:“对了,我还不知你的名字,你姓甚名谁?”
林夕恭恭敬敬的接过古书,回道:“我叫林夕。”
“林夕,林夕,好,不错。”白东菊轻声念叨了几句,抬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道:“风兄,我要走了,以后林夕行走江湖,还需要你照料一二。”
我的身子轻颤着,感觉到白东菊的身子在慢慢的变凉,我知道,这一次,白东菊是真的要死了,我强忍住不让泪水滴下来,哽咽着说道:“白兄,你尽管放心去吧。”
白东菊脸露笑意,脑袋一歪,就此死去……
寒冬的深夜,荒芜的万坟丘,这场生死约会,最后以两败俱伤的形式而收场。
周云光一伙虽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陈家福和白东菊却全都死去,我的心情十分的失落。
展一笑看到为了救自己,而白白死去了两个道上高人,他趴在陈家福和白东菊的尸体上,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拉都拉不起来。
林夕指挥着那几个轿夫,将周云光一伙的死尸收拢在一起,抽出面包车里的柴油,浇在尸体堆上,一把火烧掉了。
这里荒郊野外,乱葬岗子,别说现在是寒冬腊月的深更半夜,纵使是大白天的也没人敢来这里,这把大火烧了足足一个小时,那伙坏人最终被焚烧成灰。
我把白东菊和陈家福的尸体装进了花轿内,让那四个轿夫抬着,抬到了白东菊居住在山脚下的那座小院内。
起初这些轿夫是不愿意的,可是林夕放出小鬼头一番威胁之后,他们就老实了。
把陈家福和白东菊的尸体放在院子里之后,我挥手驱散了他们。
临走之前,我怕他们把今晚的事情传出去,就画出一张‘破’字符箓,施法抹去了他们今晚看到的一切,等到他们睡上一觉醒来之后,今晚发生的他们永远不会记得。
林夕留了下来,他此时已经是白东菊的传人,这座小院本就是白东菊的财产,林夕以后在这里研习参悟走阴奇术,也算有个栖身之所,总比睡在那城隍庙里强上许多。
轿夫走过之后,小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和展一笑,还有林夕三人。
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躺着的白东菊和陈家福,感觉怎么像在做梦一样,打死我都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在说话的同伴,下一刻已经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了!
林夕忽然摇了摇我:“小风哥,白先生的尸体,和陈师傅的尸体,怎么处置?”
我回过神来,对林夕说道:“等到天亮以后,我去寻上一处风水佳穴,将他们二人葬了。”
展一笑一身的伤,他坐在一边,哽咽着说道:“要不是因为救我,他两人也不会死了,我的心里怎么这么难受呢。”
我的心里同样的无比难过,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使得我万念俱灰。
时间一点一点的慢慢流逝着,当冬日第一抹朝阳,跃出山头的那一刻,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
可是,陈家福和白东菊却永远的沉睡了过去……
陈家福是被柳青玄震断了心脉而死,柳青玄也被我和林夕的夹击之下,被轰杀成渣。
白东菊是被李无伤背后偷袭致死,而白东菊在自己临死之前,也亲手结束了李无伤的性命。
他们两人的仇等于已经报了,就算入土,也已经了无遗憾。
只是,陈家福这样死去,他的那个徒弟哑儿还完不知情。
天亮之后,我动身去了医院,病房里,飞机哥和牛千山正在睡觉,而哑儿独自一人坐在板凳上,双腿盘着,在呼吸打坐。
我推门的声音惊醒了他,这个单纯的小赶尸匠睁开眼,看到是我,欣喜的问我:“风大师,你回来啦,我师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