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秦。”
“阁下在哪家医院高就，擅长哪里领域？”翟有德语气不忿。
“我是从泰国来的。”
“？”翟有德表情又起了变化，目光微妙。
“你要是问我师承的话……苗疆，三十六峒之鸡足山草鬼一脉。”秦曜语气淡淡，似笑非笑地勾着唇。
翟有德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儿里，浑浊的两眼中有刹那的震惊闪过。
这副表情被在场人看在眼里，耐人寻味。
秦曜主动开口：“想来翟支书去过苗疆？”
“没……没，我一个泥腿子哪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翟有德干笑了两声，语气已然不复之前的淡定，目光闪烁不定。
这段时间翟塘村的事情闹得很凶，上面派来工作组，都被他顶了回去，坚决以各种借口抵制治疗。
种种表现，上面肯定是知道的。
他在揣摩上面领导的意思，狐疑地转动着眼珠。
难道上面不高兴了？否则干嘛弄这一出。
秦曜一直在打量翟有德，此人看似其貌不扬，老道油滑，但要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村官看待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近在咫尺，秦曜从他身上嗅到了浓烈的药石之气，眉心色如重枣，十片指甲灰白，根部发紫，边缘灰白，明显异于常人。
看到这些秦曜心里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此人至少有三十年以上的养蛊经历。
据刘技术员说，翟有德本人也感染了皮蝇。
双方各怀心思。
翟有德毕竟是块老姜，心中一番打鼓之后，稳住了心态，搓弄着双手，换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原来是海归专家，失敬，失敬……”
嘴上打着哈哈，语气热度提升，还伸出右手主动和秦曜联络感情。
两手相握的刹那，掌心从来一丝轻痒。
秦曜笑眯眯地吐了吐力，翟有德感觉右手瞬间被禁锢，想要抽手却抽不回来了，一阵火烧火燎的感觉沿着手臂瞬间涌遍了全身。
翟有德的脸色由红变紫，整个眼泡都跟着凸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脑门儿鼓起一个大包。
皮，破了，一条苍蝇腿蹬了出来！
叶冬冬头皮一阵发麻，结果下一秒，翟有德的耳朵眼里，鼻孔里，接连飞出了几只苍蝇，这些苍蝇嗡嗡作响，围着翟有德盘旋打转。
秦曜力道一收，翟有德像是被抽了骨髓一样腿脚软了一下，险些当众出糗。
“翟支书的症状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唉……还是要相信医疗，相信科学啊！”
秦曜语气玩味，带着几分像那么回事儿的关心。
血色褪去，翟有德脸色蜡黄，不过比起他的脸色，更为糟糕的是他的心态。
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已经说明了一切。
翟有德表情崩裂，两眼向上翻着，眼球上布满了细密的血丝，神色说不出的诡异。
叶广龙心情大好，“我说老翟，命是自己的，不要逞强，病该治还是要治的！要相信省里从海外聘请的专家！”
“行了，赶紧召集你手下的村民，来研究中心现场治病吧！省里今晚还等着我汇报呢！”
“赵助理，你抓紧时间，去请工作组到场观摩。”
“这位……什么律师来着，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一起给翟塘村的难题把把脉。”
叶广龙现场分派工作，翟有德后悔今天不该来的，可惜，晚了，想走走不了了。
***
研究中心的会议室很快就布置好了，叶广龙让刘技术员把秦曜吩咐准备的东西备好。
上头派遣的工作组也就位了，为了这事儿，叶广龙没少公关，可是翟塘村的村民铁板一块，软硬不吃，只听村支书的招呼。
各方人物都已落座，可是村民却没一个肯来的，直接冷场。
赵助理回来汇报，村民不相信省里派来的专家。
翟有德心中冷笑，感觉总算找回了一些平衡。这些村民都是翟氏宗亲，多少年来唯他马首是瞻，他的话在翟塘村就是圣旨。
你叶广龙算哪棵葱！
叶广龙脸色一沉，看向翟有德，“翟支书，各级领导都到齐了，这个工作还得你来做啊！”
“叶总，这件事情上，我们是不是该尊重村民们的意愿？”
翟有德手指敲击着桌面，“身为一级领导，工作中要以理服人，权力是用来给人民服务的，用错了地方可不好。”
说完，冷哼着扭脸望着窗外。
叶广龙点点头，“翟支书的话有道理。赵助理，用村里的大广播通知一下，限时半个小时报到！”
“拒绝治病的村民，下月起停发一切补贴。那些由企业资助，家里孩子在城里读书的,立刻通知学校解除资助约定，统统退回原校！”
“老子他妈的就不信了！又他妈的不是老子的祖宗，老子需要烧香磕头供着你们？蹬鼻子上脸，良心让狗吃了！”
说完，往椅子上一靠，端起了茶杯。
村里的广播与基地是并联的,会议室里很快听见了赵助理铿锵的声音。
十几分钟后,陆续有村民进了会议室,男男女女在墙边站了一排，所有人目光一致，忐忑不安地看着会议桌边上的翟支书。
翟支书阴沉着脸，跷着二郎腿，侧过身去不予理睬。
七十三个病号，最终来的不足十人，看来翟塘村的还真是上下一条心啊……
叶广龙点开面前的话筒，“诸位翟塘村的老少，就不用本人自我介绍了吧？诸位这段时间很辛苦啊，遭了不少的罪，康龙药业为你们的事情也是跑断了腿，联系了最好的医院，车辆服务到户，医生服务上门，可惜大家拒绝就医。你们的情况省领导也很关心，特意从海外聘请了专家来解决大家的顽疾。”
“刚刚翟支书已经代表大家先体验了一把专家的神奇医术，效果震撼人心啊！他的鼻子眼里竟然飞出了苍蝇，有意思吧？太有意思了！”
“经过海外专家的治疗后，翟支书大呼过瘾。”
“翟支书,要不……你给大家讲讲你治疗的切身感受，不要客气嘛。”
翟有德“哼”了一声，狠狠咬牙望着窗外。
“咱们言归正传，现场的几位，你们能来接受专家的现场治疗，我很高兴，省里派来的工作组也在，会对今天的治疗过程全程录像，今天就请你们现场体验一把海外专家的高超医术！”说完，请身鼓掌邀请秦曜登场。
现场掌声稀稀拉拉地响了一阵。
秦曜起离席，来到村民面前，三男四女，都是人到中年，生活的沧桑都烙印在了脸上，骨子里的气质是隐藏不住的，能看得出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他们有人低着头，有人看着秦曜,眼珠子一个劲儿地打转。
这几个村民脸上都长着大大小的蝇包,很多尖端已经溃烂,里面蝇蛆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