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听说附近几个小渔村这几天遭了贼,有几家晾晒的咸鱼丢了一些……”劳尔小解完回来,随口说起刚才听到的事情,在码头众人上工的时间其实有限,还是会有些许家长里短的闲聊时间,尽管多数劳力沉默寡言,但也存在喜欢八卦的人凑在一堆,用这种方式填补无聊漫长的时光。
“咱俩个穷的连条咸鱼都没有,还害怕被贼惦记?”苏察笑了笑说道,从在码头上工起到现在,他和劳尔两人一共赚了不足7枚银币的薪水,就这些钱还不够两人先前烧的炭钱,可以说他们完全是来“体验生活”的。
“倒也是,嗬嗬……船来了!”劳尔跟着笑了起来,远处码头又有新的货轮靠岸,两人再度跟着众人迎了上去,这种机械重复的生活还在一天一天度过,他们既然要“体验生活”,自然得全身心投入其中才能做到真实体验。
幸运的是,这一次两人被一位头发快要掉光的老妇人看中,在讲价钱的时候出现了一点矛盾,来自杜克城的老妇人明确开价只同意给两人每人一枚银币的价钱,条件是让两人护送她去城里的酒店,而苏察给出的不同意解释是从码头到城里酒店仅是坐车的费用就需要近两枚银币,因此一枚银币的价钱无法达成合作。
“年轻人,你没看出来我是来自杜克城吗,你要明白我现在是给你机会,等我继承摩尔庄园的财产后,我会另付你一笔费用的!”气质不俗的老妇人拄着手杖戳了戳地面,大抵是被苏察鲜明的拒绝态度惹的有些要发怒。
可爱老太太……苏察心里笑了笑,尤其看到对方瞪着眼睛嘟着嘴似乎要给他点教训的生气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是他的长辈!
有趣念头一闪而过,苏察蓦然在对方耳朵上扫了一眼,不禁微微一愣,心说这可真是一位有性格的“老太太”!
回头看眼繁忙喧嚣的码头,苏察有种恍若如梦的诡异感,海边这座码头就像与尘世隔绝开来,安静而独立,既不羡慕城市生活的富足闲适,也不抱怨自身的不甚如意。
码头上那群早已被所有人遗忘的劳力仿佛颇为自洽地找到了自身在这个世界的定位,在年复一年地风吹雨打中逐渐木然而空洞,任何激情澎湃的火花也激发不起他们的兴致和神经,唯有金钱的味道尚能引起他们那残存将逝的鼻息抽动几下。
“年轻人,看你讲话的样子不像是干劳力的……”“老太太”拿手杖戳了戳地面,看眼站在一旁“细皮嫩肉”的苏察,像是在没话找话。
苏察摇摇头,“我们之前是在榨油厂区工厂干活的,因为最近工厂都停产了,所以就想着来码头赚点钱……”说完还颇为无奈叹了口气。
“哦,原来是这样!”“老太太”下意识点了点头,颇为认同说道:“杜克城最近也是在闹罢工,工厂关门,商铺打烊,有钱的人得到风声早早储备了吃不完的食物,衣食无忧,没钱的……只能等着活活饿死,工会和教皇大人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下一步会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
说罢,佯装成老妇人的年轻女子有些伤感地揩了揩眼角,眼睛余光倒是从未离开过苏察和劳尔手里的箱子,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顿了顿后,脸上或许和苏察一般戴着面皮的年轻女子神色一缓,继续说道:“本以为杜克城闹罢工,便想着来这里躲个清净,不想这里闹得更厉害,在船上的时候就听说这里的褴褛汉闹得更凶,还放火烧掉了不少的房子,是真的吗?”
“算是吧,不过没有传说的那么厉害,放火不假,可烧房子真没有……”
站在路边等车的三人就这么你一嘴我一言地聊谈起来,从佯装成“老妇人”的年轻女子说话中,苏察感觉这位女子其实并未对他们抱有太大的提防,先前惊人的压价或许只是一种习惯,算不得富人固有的吝啬。
等三人上了车,在报出目的地后,和苏察并坐在后排的年轻女子便开始打盹起来,随着汽车的不断颠簸晃漾,少女那张生满斑点和老年斑的脸便开始自然地愈发靠近苏察肩膀,在某个时刻终于打破倔强了许久的动态平衡,偏了许久的脑壳终是落在了苏察的肩头。
透过后视镜,劳尔看了眼哭笑不得的苏察,苏察回以白眼,随后车内一路无言,汽车飞快驶过或是宽阔或是坑洼的道路,在两人也有了昏沉睡意的时候,汽车在梅蒂奇酒店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睡了一路的年轻女子迫不及待钻出车厢,站在门口仰头望着富丽堂皇的酒店,那张精细到皱纹都和真的没什么区别的老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激动之情,“啧啧,不愧是最有钱的家族,这随便一座酒店就气派地让人不敢靠近,换作是之前,我怕是不敢站在这里……”戴着老人面皮的年轻女子嘟嘟囔囔了片刻,直到酒店服务生上来礼貌问话,方才略有不满地抽了抽鼻子,然后冲两旁的苏察和劳尔一招手,宛如带了两个傻痴呆愣佣人出门的年轻女子便抬头挺胸随着殷勤服务生踏进了酒店大门。
一直送到房间门口,看眼正辛苦把东西搬进房间的劳尔,年轻女子方才拉过自觉面相和善的苏察,眨眼问道:“想不想多赚一点,譬如充当雇佣兵保护我之类的,每天一个银币,这可不少了呢,刚才我问了这里的行情,我给你们的可是不少了呢!”
苏察如此近距离望着满脸皱纹和色斑的老妇人冲着他近乎撒娇地问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适,纵然知道在这张青春逝去的面皮后面是一位皮光肉滑的年轻女人,但最直接的观感还是令他产生了心理上的不悦,但此时他只能默默忍受,装作要和同伴商量的样子看了眼房间,“我要和同伴商量一下,一枚银币的价钱两个人分,算下来每人才五个铜币,活是比码头轻,可也没有码头搬货赚的多……”苏察耸了耸肩膀说道,表露出一副不怎么想做的姿态。
“啊?这样子啊……”年轻女子失望地点点头,掰着手指大概是在计算兜里的钱能给多少,苏察等劳尔出来后,先不露声色递了个眼色,便当着对方面问道:“劳尔,这位夫人要雇佣我们保护她,每人每天五枚铜板,你觉得怎么样?”
“啊?”劳尔演技爆发地惊呼一声,接着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样的价钱我还不如回家睡觉好了,要知道现在一块糙面包也得六个铜板呢,不可能,不可能,没有这样的价钱……”表演完后,劳尔冲苏察挑了挑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