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巡逻小队不出意料跟着前来通风报讯的渔民一路离开码头，琼斯倒是罕见地不曾跟去，而是来到凉棚下坐在了苏察旁边，“两位，早上可是听说什么风声没有？”琼斯挤出难看的笑容问道。

“听说有巡逻小队的人失足坠了水，大抵是醉酒的缘故，可把我们吓得不轻……”苏察拍着胸口说道。

琼斯点点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盯着苏察看了半晌，忽然开口说道：“你们说这会不会是海刀帮做的？”

“呃……”苏察为之一愣，他没料到琼斯会朝海刀帮的方向去想，这种赤裸裸的“歪想”不得不说给他提供了新的思路，如此念头一闪而过，苏察顿时面露为难之色，刻意压低了声音，“是想过不假，可是海刀帮人多势众，我和劳尔都觉得这件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

“所以我琼斯就活该受这口窝囊气是不是？”琼斯刚有转晴的脸色骤然变得愈发阴冷起来，这些年海刀帮俨然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尽管双方算是彼此合作的互利关系，但在内心深处他并不认可海刀帮肆无忌惮压榨他的做派，在积攒了足够的资本后，他便有摆脱海刀帮控制另觅新欢的意思，也私下接触了其他的一些帮派，在了解了他的意图后，有两个小帮派答应下他的条件，可随后开出的价钱较比海刀帮更是狮子大张口，有了对比，琼斯也就不再把视线落在本地势力身上，转而开始谋求与本土之外势力的合作，这次的皇室和死神教便是他想要合作的目标，

“海刀帮欺人太甚，仗着人多势众就以为能兴风作浪，可是它们不过是碗里的水虫，掀起的水花不过葡萄大，等撞上真正的大水怪，就有它们好看的那一天！”说完，琼斯狠狠锤了一下桌面，颇有种有气潵不出来的憋屈感觉。

“琼斯，我和劳尔还是认为要稳妥一点，海刀帮毕竟是这里最厉害的，一下子得罪了它们，恐怕码头生意便会受到殃及……”苏察不露声色劝慰着，他这么说完全是站在码头劳力的角度上，即便过后琼斯觉察到什么，也不会被揪出什么把柄。

“哼……”琼斯冷哼了一声，眯起眼，“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在我做出抉择之前，和海刀帮还不至于撕破脸皮，码头生意是块肥肉，谁都想吃一口，被我吃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拱手让出去，你们放心上工便是！”

轰鸣汽笛声地响起预示着沉寂一夜的码头再度要投入日复一日的繁忙当中。

如潮涌的劳力们从货道两侧凉棚下纷纷奔涌出来，齐刷刷涌向将将靠岸的巨大货轮，即便被船头推涌上岸的浪头打湿衣服也在所不惜，他们日复一日忍受船上富人的白眼呵斥甚至肆无忌惮的辱骂，不过是想凭借力气多赚一点与自身付出不怎么成正比的铜板，可他们或许永远不会明白，这个世界赋予他们的角色其实是有两面的，不仅仅只有他们眼中看到的那个带来无尽凄凉和贫穷的反面，还有另外被他们忽略了的正面。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懂得自己动手把反面翻过去。

混迹在人群里的苏察和劳尔不紧不慢掉尾走着，他们刚刚目送琼斯远去，“大人，琼斯刚才多半是在和我们演戏，涉及海刀帮的话也是半真半假，他这么处心积虑想迷惑我们，会不会已经猜出人是我们杀的！”劳尔之前鲜有怎么插话，他一直在旁边留心琼斯说话时无意识做出的小动作，从这些映射心理活动的小动作里他看出琼斯是在认真的演戏。

“知道也无妨，他找不到任何证据我们就是安全的……”苏察一面走着一面把脖子上的毛巾绑好，刚才琼斯那一番吐露心声在他看来俨然就是有一场有预谋的演讲而已，其核心内容无非两句话“我知道人是你们杀的，海刀帮是我要对付的目标”，他明白琼斯之所以选择放过两人，还是基于长久考量的目的，毕竟海刀帮真的是人多势众：“他能这么说，也表示他承认我们了，想来今后不会再有什么小动作了……”想了想，苏察看眼正从货轮上下来的客人，说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半晌过后，很不幸运两人没能得到任何一位客人的赏识，只能徒劳地又随在无功的劳力身后走回了凉棚，“刚才我看到有个红发的贵妇人看你了两眼，你当时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坐下的苏察打趣地冲着劳尔说道，“嗯，我注意到了，不过对方要是再能多看我一眼，我就会冲上去免费替她搬缷货物，因为我起过誓只对看自己三眼以上的女人有好感……”劳尔探出三根手指做出起誓的样子摇了摇头，说话时有些想要笑出来，可最后被他憋了回去。

“呃……”苏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茬，眨眨眼望了望劳尔，“好吧，我信了！”苏察无奈点点头，又兀自“扑哧”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在两人放声大笑之际，刚回到货仓的琼斯就得到了昨夜调查出来的讯息，“队长，这是在他们矮屋旁的草堆里找到的，应该就是罗素在匆忙之中留下的……”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把生锈的海刀交给了琼斯，看过海刀上不显眼的小字，琼斯眯起了双眼，如他所料派去的人是被那两人杀掉了！

“要不我出手帮你解决掉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黑色斗篷下的男子开口说道，声音里透露出一股淡漠的威严感。

琼斯皱起眉头摇了摇头，摩挲着手里的海刀，“他们两个我另有他用，先前如果他们能听懂我说的那番话，或许这会已经清楚我没有杀掉他们的原因了……”琼斯把海刀又还给对方，自顾自坐了下来，“克拉克大人，我想你们死神教在这个关头应该拿出点诚意来，我改投你们死神教可是堵上了一切，你要知道我眼下在海刀帮手下过的也很好，如果没有足以打动人心的东西，我相信克拉克大人和我一样都会做出最聪明的选择，对吗？”

“嗬嗬……”被称为克拉克的邪魔轻笑两声，黑色面罩下隐隐可见一双亮起绿色光泽的眼睛，“我们死神教最不缺的就是诚意，先前替琼斯队长随手解决的那几个杀手就是我们的诚意，如果不是我们，我想这会码头已经不会有琼斯队长的立足之地了！”

“确实是这样……”琼斯点点头附和道，似乎对于邪魔克拉克话里流露出来的威胁无动于衷，“克拉克大人，我知道你们死神教被光明神殿打压的很难复起，但我其实一点都不同情你们，因为我觉得强者是不需要所谓的可怜的……另外，我已经了解到杜克城现在是一团糟糕，皇室和教皇大人也在扳手腕，我觉得这是一个无比绝妙的机会，只要死神教借此机会稍稍搞点小动作出来，让火烧的再旺一点，到时教皇大人怕是就要去光明神殿请罪了……”

邪魔克拉克若有所思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