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还真的被我撞上了……”裘德洛皱着眉头爆了句粗口，刚才说的不过是试探，没想到对方直接爆底，甚至没有半点犹豫，这不禁打消了他最后那一分的莫名希望，“实不相瞒，我现在只是a级小队的队员，你这么厉害的存在来碾杀我这么个无名小辈，会不会有些……”裘德洛肩膀一垮，有些无语直接把手里的枪塞回了身上，内心真诚无比，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说道。

“波比”那两只在眼眶里自由活动的眼睛渐渐停了下来，一上一下暂时定格，如此诡异盯着俨然有束手就擒之意的裘德洛看了半晌，“你在……摆烂？”“波比”有些惊讶地说道，从对方身上他看不出任何的战斗意识，并且令牠憎恶的正义也消失无踪，从头到脚有的只是满满的无奈，抱怨，甚至是淡淡的求死之心。

“哈……不摆烂难道就能赢？”裘德洛翻个白眼摆摆手，“今天撞见你算我倒霉，这怨不得别人，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临死前只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让我死的痛快点！”说完仰起头闭着眼，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波比”眨了眨眼，然后开始继续低头踱步，在他人看不到的脸上，人类拥有的一切邪恶意识所能带来的复杂情绪在疯狂变幻，狰狞难堪这个时候已然不足以形容这样一副变化万千的神情，并且各种邪恶意识从“波比”身上开始无意识向外辐射，地上的灯架渐渐开始如同被一双巨手拧转而发出“咯吱咯吱”的拧曲声响，被爆头的尸体也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躲在商铺的人或是阴郁地撕扯着头发，或是抱头歇斯底里撞墙，或是焦躁不安捡起先前丢在地上的火枪……

目睹这一幕，裘德洛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刚才藉着对方“走神”的间隙，他已经背手冲后面的队员做了撤退的手势，他能够坦然赴死，但不能带领整支小队坦然赴死，或者说他也不想死，没有谁会想死，暂时的“求死”只是一种战略手段，他眼下大脑正在飞速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应对这样一头近乎无懈可击的怪物！

从先前险遭灭队小队的回忆录来看，一旦和这只邪恶意识巨兽遭遇，最重要的一点即是要及时切割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因为对方只要借助一点点的负面情绪就足以瞬间了解一个人的任何事情，不过刚才他完全是赌一把式地反着来，把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统统暴露在对方眼前，这是他当时看回忆录时想到的应对方法。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街头的情况也变得诡异多端，举目所见一切活的，死的人，甚至是对方周边各种存在的物体，都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在这一刻，裘德洛看到的世界……

“嘭”一拳砸爆背后冲过来的“狰狞怪”，这是一个浑身上下无处不在拧曲的妇人，裘德洛面无表情甩掉手上的血肉，回头看了眼躲在各处并未退走的队员，内心感动之余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还他妈的有些感动！”

寒风凛冽的街头，恍若血狱重现人间。

“还他妈的有些感动……”裘德洛面无表情嘟囔完，咬了咬后槽牙，终是在手臂上一拍，轻微的电子蝉鸣响了一声，这是全体准备厮杀的意思。

也是在这一刻，一直低头沉思的“波比”缓缓抬起了头，自由活动的眼睛定格在左下右上的状态，狰狞之色占据绝大部分的脸上显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态，“我知道了，你来这里是在调查海市蜃楼污染源头的，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一些消息，有两支调查小队在里面灭了队，据说最后只逃出来了一个人，不会是你吧？”

说完，“波比”兀自狡黠地嘿嘿笑了起来，神经质地左右晃了一会儿脑壳，脸上的狰狞之态转变成一种成功者的窃喜之色，恢复正常的眼睛里闪烁着怨毒阴冷，“就你这点小心思也敢耍弄，如果我没有猜错，调查局的安德森局长应该就是你的父亲吧，那可是一个颇为有趣的家伙，至少在我看来，你们调查局里的大多数人比不过他，甚至毫无情趣可言……”

直到此时，裘德洛才意识到他已经掉进了对方精心准备的陷阱，或者准确的说，是在对方缓缓抬起头的一瞬，那双非人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那抹身为捕食者才会有的窃喜好似一记重锤彻底砸醒了他，他面对的这支巨兽可是拥有人类一切邪恶意识的存在，直白点说就是他任何一点的意识情绪变化，对方都能了如指掌，那被灭队的四支s级小队即是最好的例子，念头至此，一颗热汗从额头轰然滚落，裘德洛连忙暗道一声“糟糕”，便冲身后正要冲上来的队友摆手示意：“撤退，快撤退！”

但一切都为时已晚，先前整条街上被负面意识感染的行人到的这一刻，终于彻底露出各自有意隐藏的獠牙，迎着冲上来的调查小队队员纷纷扑涌了上去！

“嘭嘭嘭……”枪声四起，成团成团的血雾在两拨人对冲接触的瞬间彻底爆开，一条由生死分割开来的曲线随着不断倒地的身影发生剧烈变动，冲腾而起的血雾，四下飞溅的碎肉，裂开的头骨，痛苦凄惨的哀嚎……调查小队队员迅速收割了一波人头，没有半点恋战情绪继续推进，尽管每个人穿的轻薄铠甲上染满鲜血碎肉，但作为身经百战的铁血战士，他们眼下不会对所谓的敌人有任何的一丝同情，因为同情敌人即是残害队友。

经历过短暂的对冲交锋，由“波比”操控的行人不再和小队队员硬碰硬，转而开始借助街头的一切有利地势阻拦小队推进，有人灵敏如猿猴攀爬上街边灯架，在攀到顶端后借助下坠的力度，抱着同归于尽的意识冲某位队员狠狠撞去；也有缩在旁边商铺里不断放暗枪的，挑选的都是队员脆弱的部位，眼睛，咽喉等，幸在有铠甲护体，子丨弹丨在触及铠甲后只留下钉点痕迹便落了地，但这类仿佛蚊蝇叮咬的骚扰倒也令人不胜其烦，偶有队员予以反击，墙角或是窗台后必然有鲜血飙溅。

“呼哧……”在一脚踢爆试图冲他开枪之人的一条手臂后，裘德洛手撑膝盖大口喘气，在距离对方不及百米的范围之内，污染的程度是最为严重的，而他所承受的无形压力亦是最多的，只要他有略微的不注意，对方释放而出的这些污染体——人类的负面意识情绪便会蜂拥而至，根本不用一瞬就能彻底吞噬掉他的一切意识。

而在不远处，负手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波比”只是静静看着被几具毫无自身意识的行尸围困起来的裘德洛，他还在等一个时机，先前对方被他钻了空子了解了一部分心绪，但被发现后便及时切割了，有趣的是被及时切割的那一小部分心绪里隐隐提及到了第五世界文明之神的零碎记忆，这是他先前不曾预料到的，同时也是深深忌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