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杰克逊勇敢地把在医院的工作给辞了,在众多同事疑惑不解的眼神中离开了医院,走在寒冷萧瑟的街头,行人擦肩匆匆而过,每个人都穿着厚重且肥大的衣服,像是躲在一座移动的小山里,杰克逊略显单薄的风衣显得格格不入,他的大衣被同事借走了,先前离开前对方还友善地冲他打了招呼,这让他愈发不好意思张口讨要。
“阿嚏……”打了几个喷嚏,杰克逊难受地揉了揉塞涩的鼻子,头脑里一片空白,往日里除了医院,便只有那个家令他能享受到些许内心的安宁,但如今他并不是很想回到那个家去,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面对母亲那双不会有任何责备且格外心疼的眼睛,在那样一双眼睛地注视下,他感觉自己会窒息,会被无形的东西压的喘不过气来。
摸了摸口袋,把全身仅有的几枚银币统统拿了出来,在街边面包店买了两块面包,杰克逊一面啃着一面沿着街道漫无目的而行,“我这算不算是勇敢?”这是他在心底扪心自问的问题。
“嘿,尊贵的先生,发发善心吧,我和孩子已经饿了一天……”街边的乞丐跑出来冲着他面无表情说话,边说边用黑漆漆的手指戳了戳街边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小乞丐,杰克逊抓了抓头发,想到不可能把自己啃吃的一块送给对方,便将另外一块大大方方递给了对方,“我……我只有两块,给你们一块好了!”
乞丐接过面包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抬头看着杰克逊,那是一双他从未见识过的眼睛,确切说是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那种情绪令他浑身忍不住颤抖,充满莫名的攻击性,怨毒且阴冷,像是深渊中游走不定的毒蛇,“怎么……怎么了?”杰克逊惶恐到语无伦次,身子也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乞丐翻翻白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然后便拿着面包让开了道路,胆战心惊的杰克逊连忙小跑离开,跑出许远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街边,只见先前躺在地上的小乞丐此时正活蹦乱跳拿着一块面包在街边跑来跑去,靠在墙角的那个乞丐甚至冲他竖了竖中指。
顷刻间,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令他身心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医院的那些同事,借他大衣的那个曾经在他把大衣借给对方的瞬间,好像脸上也是如此相仿的表情,借他薪水被拒绝的那个同事转身的一瞬,脸颊上流露出来的神态同样狰狞如斯,诸如此类狰狞且难看的一幕,他看到的要比吃过的面包还多。
漫无目的行走着,街边除了衣衫褴褛的乞丐,无工可做的褴褛汉,再就是衣着暴露招揽客人的**,这样三种职业的人群在街头屡见不鲜,井水不犯河水,友好维续着街头的某种平衡。
“年轻的先生,要不要让我陪陪你,看你伤心难过的样子,好让人心疼呢!”一位倚在灯架上穿着破旧大衣的**看到失魂落魄的杰克逊后,自然而然解开了大衣,露出里面丰硕的身躯说道。
杰克逊看眼对方充满真诚的沧桑脸颊,又下挪视线看了看对方诱惑的身躯,**知道杰克逊被她吸引动了心,便笑着迎上来试图用身躯去迎合,“我没钱!”杰克逊僵硬地站在那里,想伸手去推对方不要靠近,“没钱!穷鬼,那还看什么!”**脸一冷,连忙裹了裹敞开的大衣,先前的真诚到的这一刻全然消失无踪,留下的只有嘲讽和不屑。
杰克逊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可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要解释什么,愣了愣,他兀自笑了起来,“穷鬼!”重新倚回灯架的**冲杰克逊咒骂道。
不知走了许久,四肢冻僵到完全感觉不到寒冷,身上的风衣在寒风中像一面旗帜猎猎作响,杰克逊如同木偶一样踽踽前行。
“嘿,伙计,需要帮忙吗?”有人上来凑近问道,杰克逊艰难地转了转头,看到一张拧曲中充满疯狂的头脸,“我……”杰克逊张张嘴,只吐出一个字,对方咧嘴一笑,转身冲远处停在路边的汽车挥了挥手,汽车驶过来,对方搀扶住他的手臂拖进了车厢。
“嘿,伙计,不用害怕,我叫波比,一个正儿八经的好人!”名为波比的年轻人瞪着外凸的眼睛,打量过杰克逊,递了一把火枪过来塞进手里,“拿着伙计,这是给你的,记着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用这个狠狠教训对方!”
从车上出来,手里多出一把火枪的杰克逊头脑仍然晕晕乎乎,他不明白刚才对方为什么要拉他上车,为什么要塞这么一个东西在他手里,晕晕乎乎中,他的手指扣中了某个灵活的部件,“嘭”,一捧火光从他手里的火枪攒射而出,不偏不倚射中旁边一位路人,鲜血喷溅出来,路人应声倒地,街头忽然炸开了锅。
在街头一阵开枪逃窜,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开了花,“嘿嘿……”浑身是血的杰克逊忽然笑了起来,“好美妙的感觉!”他一面抚摸着冰冷的枪身,一面望着混乱无序的街头咧嘴嘿嘿怪笑着。
钻进车厢里,兴奋不已的波比扫了眼剩余一半的火枪,随着车厢的颠簸晃头嘟囔着:“嘿,还不够,远远不够,伙计,你应该再多找些朋友来,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要让这座城市彻底热闹起来!”
深夜,商铺早已打烊,忙碌一天的尼萨不久前刚匆匆扒过几口饭便坐在了桌前,桌上的油灯亮着微微晃曳的光火,映亮旁边铺开记录了许多这段时间调查收集到的有关情报的纸张。
笔尖在纸张上轻快划过,发出“沙沙沙”的摩擦轻响,在把脑海里认真回忆到的某一段情报完整记录在纸张上后,尼萨停下笔来,皱眉偏头看眼旁边一沓沓整理妥当的小纸条,从其中一沓里翻了翻后,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看了看,嘴里嘟囔着“不对,不对……”便又把纸条重新归于原位,然后目光深沉却欢快地在一沓沓纸条上来回扫掠着。
“自老狗去过一趟教堂后便开始出现了转折……”尼萨自言自语道,把一沓写有“老狗”字样的纸条拿到了眼前,从中抽出三张摆放一行,又从另外一沓写有“过江虫”字样的纸条中抽出三张来同样摆放一行,微微疑惑的目光在两行纸条上不断扫量比对:
“去教堂前,双方厮杀折损比在一比三,之后近乎变成了一比一,摩尔老狗,你究竟从教堂里得到了什么……”
对着比率出现明显变化的纸条盯看思考了许久,疑惑依旧存在的尼萨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端起旁边凉透的咖啡喝了两口,又从另外几沓纸条里抽出几张摆在眼前,眼睛里闪烁着深邃思考性光泽,嘀嘀咕咕道:“纵然这几位邪魔杀伤力惊人,可也不可能令双方折损比率出现如此明显变化,除非一开始放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