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找我什么事……亚瑟稍稍想了一下，并未想出什么值得对方登门的事情，“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亚瑟摇摇头，自言自语念叨着打开了店门。

“你好，亚瑟先生！”

“你好你好，苏察先生！”

亚瑟看对方冲他古怪地拱了拱手，心说不知道这是哪里的问候方式，也有模有样坐着拱了拱手，双方彼此算是各自打了招呼。

“亚瑟先生，我们开门见山直说好了，这次来是想买一些面包，外面的情况眼看着还要持续一阵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城里商品的价钱都在飞涨……”苏察把来意说明白后，望着眼前亚瑟的眼睛笑了笑，“亚瑟先生，我是这么想的，你卖我的这批面包可以适当地涨一些价，这个我理解，只要亚瑟先生愿意慷慨售卖，一切都好说！”

“这个嘛……”亚瑟面露犹豫地瞄眼把姿态放很低的苏察，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神色渐渐变得玩味起来，“要不……两银币卖你？”亚瑟壮着胆子试探性问了一句，心里突突跳的厉害，担心对方不同意，嫌价钱贵，他的真实心理价位仅在七八枚铜币而已，毕竟平时一块面包也就三枚铜币，带奶油的贵些，但也不过五枚。

“三百块……两枚银币……”苏察嘴里念叨着，神色不断变幻。

亚瑟眉梢轻轻颤抖，心脏跟着忐忑不安地跳动着，刚才还和妻子吹嘘要狠狠赚一笔，如果这笔生意做成了，那就证明他还是有些生意头脑的，并未像妻子嘲讽他那样毫无头脑，“六百银币……”亚瑟激动地抿了抿莫名哆嗦的嘴唇，脑海里那个“狠狠赚一笔”的念头愈发明确起来。

“大人……”管家劳尔看苏察陷入沉思，便以为是让他出面砍价，“亚瑟先生，你做的面包味道好，口感也很不错，可价钱是有些贵……”劳尔斟酌了一下，不想把话说的太死，毕竟苏察在来的路上已经说过这位亚瑟先生还算是心有良善的好人，只要价钱不过于离谱，他就可以接受。

看到眼前这个好像叫做劳尔的男子站出来，先是一通夸赞他做的面包如何好，然后不出意料把重点落在了价钱上面，这些砍价的小手段小策略他做生意的怎么可能不清楚，但清楚归清楚，做生意自然是为了做成，也就是把别人的钱落入自己口袋为安，心思如是稍稍一转，“劳尔先生，这样吧，我直接把价钱降到底，一枚银币好了！”亚瑟探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并摆出一副吃了大亏的楚楚可怜模样。

“好，成交！”苏察忽然开口，笑着和一脸懵逼的亚瑟点了点头，然后冲一旁有些迷惑的劳尔递了个眼色，“亚瑟先生，这是面包钱，面包我们一会再来取！”劳尔说完把准备好的钱袋递了出去。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赶做……”

“大人！”

“劳尔，你之前不是说要做点什么吗，现在我忽然有个想法……”苏察兴奋地挥了一下手臂，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光泽，指了指面包店，“我们在接手摩尔庄园后，可以开一些这样的店铺，暗中拉拢一批人心，如此即便教皇过后知晓我们挑拨摩尔庄园和梅蒂奇家族火拼，看在帮他平稳人心的份上，大抵也不会太为难我们的！”

“……去尼玛的，这里是我们兄弟抢下来的地盘，尼克，识相的话赶紧带着人滚，不然可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啧啧，托尼，就你手里的那两把锈刀也好意思拿出来唬人，我看杀鸡都杀不死……”

经历了褴褛汉暴乱的城市，基本的正常秩序已然被冲击的崩乱，作为维续正常秩序的机构——教堂早早在冲击中损毁殆尽，神父大人更是不知所踪，失去了束缚的人们在这座城市里开始了肆无忌惮地烧杀抢掠，凶残如未曾进化的野兽般把锋锐獠牙咬向了每一位弱小无助之人。

在一家高档商铺门前，两拨人彼此间正为了争夺这家商铺而唇枪舌剑地交锋着，言辞中不时有糙话粗鄙之词飙出，这样言辞交锋正逐渐变成这座混乱无序城市中的常态，这群褴褛汉在把内心怒火发泄一空后，就开始变得冷静下来，人一冷静就会不自觉地思考，我为什么要加入暴乱的队伍，加入暴乱会有什么好处云云，诸如此类的想法在稍有头脑的褴褛汉中一经发酵，就会朝着固有的思维去行动，为了钱，为了女人，为了吃得饱，为了穿的好看……为了这么多先前不曾拥有的东西，一些有脑子的褴褛汉就开始走上了拉帮结派圈地管理类似帮派那样管理模式的道路。

第一个冒出这种想法的势必占优，在抢先迅速占有一众往日里不曾敢想的财富后，接着便有人竟相模仿起来，快速跟着占领未曾被侵吞的部分，随着竟相模仿的人越来越多，彼此间利益的圈占必然会出现多多少少的重叠，由于都是凭借一腔怒火白手起的家，在得知自己利益被侵犯后便依旧是第一时间动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予以回击，两拨人甚至多波人打打杀杀，争啊抢啊也就变成大街小巷中最为常见的景幕。

苏察和劳尔缩在不远处的拐角打量着渐有动手之势的两拨人，两人手里拎着买来的面包，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些面包太过引人注目，苏察也不至于会躲着不敢过去。

“大人，你说这两拨人对骂了这么半天，怎么还不动手？”劳尔平时里总是一副老成稳重的气态，做事不苟言笑，给大家的印象大抵如此，但一旦脱离众人视线以外，便会变成另外一副轻松自在的面孔，当然，这种面孔多是和苏察两人在一块时才会流露出来，譬如眼下劳尔作为吃瓜群众正看的津津有味，便随口问了一句。

“互相还是有顾虑，要不然刚才就应该打起来的！”苏察摇了摇头无奈说道，作为出来买东西被堵在半路的陌路人来说，心中希望当然是双方早打完早了事，好让他赶紧回家，与抱着看热闹的吃瓜心态基本无差，嘴里如此稍有怨念地解释了一句，苏察便注意到劳尔微张着嘴，脸上流露着罕见的轻松，如果这时再配上一把瓜子，那就是妥妥的吃瓜群众了。

“这种街头打拼其实真正打起来的不多，大多是你搬出谁谁的名号，我搬出另外一个谁谁的名头，互相比试谁认识的大哥头目厉害，搞不好最后两拨人一番搬人还能坐下来握手言和把酒言欢……”劳尔说着摸出面包店老板亚瑟额外赠送的甜点就要递给苏察，大抵是看热闹不吃点东西总会觉得少点什么，苏察摇摇头拒绝了，“我现在忌甜食……”劳尔便塞进了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