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头不高，野心不小的博德盯着裘德洛看了片刻，方才森然一笑，说道：“我明白你的感受，也清楚你的痛苦，可这不是你一意孤行的理由，这次任务的困难程度，我想不用再给你多说什么，你觉得单凭眼下你们这支残兵败将组成的小队就能完成？”

嗬嗬……裘德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裹紧身上的大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一意孤行的裘德洛，博德阴沉着脸，目光复杂地摇了摇头……

不知不觉中，裘德洛穿过隔离墙，来到一家布偶店，老板是一位没什么脾气的中年女人，模样普通，但制作布偶的手艺很是令裘德洛神往，心情烦躁的时候他就会来到这里，也不搭讪，就坐在那里静静观看对方拿个小剪刀啊，小割刀之类的东西敲敲打打，缝缝补补，如此这样心情就能好上不少。

推开店门，中年女人一如往常拿着割刀正在修裁布偶的皮肤，根本没有抬头的意思，裘德洛也习惯对方这样，走到柜台前坐下，一言不发默默欣赏。

割刀在女人手中飞快精准地切出一条条笔直线条，然后一块块类似衣服补丁的布块就出现在柜台上，做完这个步骤后，女人方才抬头面目表情看了眼裘德洛，晃了晃酸胀的脖子，裘德洛笑了笑算是回答。

“今天看你心情不好，我就勉强答应帮你一次！”女人放下手里的割刀，忽然开口。

裘德洛诧异地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又摇头苦笑起来，“这次你怕是帮不上什么忙，污染源头的所有线索都断掉了，局里不久前刚发来的文件！”

“还是海市蜃楼1号？”

“是的，大概也只有这个污染源头能令我如此保持战斗力了……”

“灭队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从里面出不来，再这么下去，你就离被辞退不远了，呵呵……”

“娜奥米……”

“裘德洛队长……”

名为娜奥米的布偶店老板不甘示弱同样瞪大眼睛盯着伤口被撒盐的裘德洛，两人就这么僵持对视了片刻后，还是裘德洛败下阵来，毕竟娜奥米经常修补布偶，眼睛可以长时间一眨不眨。

“既然源头不对，那奥利佛先生的情况是不是就能公布于众了？”娜奥米拿起小剪刀，开始在切好的补丁上剪出合适的形状。

“奥利佛先生的情况有些特殊，在他身上我们发现有几种污染源共存，这种例子很罕见，因而局里已经让我们将其带回去研究！”裘德洛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情况如实说明，这位娜奥米的身份比较特殊。

“除了死神意识，还有其他什么……”娜奥米并未吃惊，奥利佛先生毕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她多少了解一点对方的情况也属于正常不过。

“几种意识对冲的情况在奥利佛身上很明显，这和我们了解的情况有很大出入，局里应该是打算把他作为研究对象保护起来的……”

“按你这么说，那我是不是应该替奥利佛先生谢谢你们……”

“娜奥米，你有情绪我可以理解，但是奥利佛的情况和你的情况不同，他已经出现了灵魂崩溃的迹象……”

“崩不崩溃还不是一样的结果，被你们保护起来还不如去死，那座监狱里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呵呵……”

这下轮到裘德洛彻底无语，正如娜奥米所说，那座保护着第五世界所有被污染人的监狱里已然发生过数次恶性事件，作为曾经被保护起来的娜奥米，对里面的情况再清楚不过，裘德洛即便再如何嘴硬，也无法回答娜奥米的质问。

从布偶店出来，天空中再度飘落起成片的雪花，一种巨大的迷惘情绪在裘德洛心里泛滥成灾，曾经被灭队后滋生出来迷惘情绪并未随着时间而消失，反而在他心里落地生根，这是与清醒意识相爱相杀而存在的。

在第五世界，文明经历高度发展，各种意识的迥异变成了引起惨烈厮杀的源头，在一次次意识对冲之下，文明一次次断档后，渐渐出现各种匪夷所思的意识污染源，在这些污染源影响下，但凡被污染的人类会发生各种变化，随着此类情况的迅速扩张，文明开始朝着偏离正常轨道的方向发展。

为了应对此种情况，文明之神一手打造了黑夜调查局，着手开始调查引发文明第一次断档的海市蜃楼1号污染源头……

鞋底踩在落积成片的雪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裘德洛离开布偶店后，在附近转悠了许久，最后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办公楼对侧的奥利佛先生家门口。

自从那个叫丽娜的姑娘搬到男朋友家后，这片区域就似乎失去了一抹靓丽的风景，他至今也没弄明白这个漂亮且可爱的姑娘是如何能不受污染，就仿佛是淤泥里生长出来的一朵纤尘不染的荷花。

数据检测也显示对方并非具有什么神奇体质，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人类，可对方接触频繁的父亲奥利佛先生却是一个污染浓度爆表的污染源，凡是与其接触交流过的人无一幸免被污染，而有趣的是，丽娜的妈妈，奥利佛先生的妻子，纽曼斯夫人的真实身份是奥利佛先生意识分裂形成的一道真实意志体。

无人铲雪的门口有偶尔飞来的鸟雀留下稀稀拉拉的爪痕，裘德洛站在楼梯口感知着整栋楼里的污染程度，嗯，这种浓度即便一只鸟从这里飞过都要疯狂，就如同人类忽然疯癫那般，没有任何征兆，裘德洛毫无意外点点头，伸手在右耳垂上一捏，根植在他的眼睛里的污染追踪器便很快发挥作用：

墙壁上，窗台前，楼梯上，触目所及之处爬满了密密麻麻张牙舞爪的意识爬虫，这些意识爬虫形状不定，但皆生有尖锐的头壳，成对的钩爪，这是进入污染体最佳的利器，只要被它们沾上，这两大利器就会完美配合轻松撕开污染体的意识防线，从而深入意识深处，进行夸张的衍生。

对此，裘德洛并无什么惊慌失措，这些意识爬虫只是最基本的小儿科，存活周期是脱离污染源最多三天时间，并且不具备主动进攻的意识，说的简单点，即是只要不主动招惹，他就能安然无恙离开这里。

拾阶而上，来到丽娜家所在楼层，正要敲门看一看有无人在，这时楼上有人拎着一袋子垃圾下楼，“裘德洛长官，这隔离墙什么时间能拆啊？”问话的人是个胖子，手里拎着积攒了几天的垃圾，这已经算是底蕴不错的家庭了，裘德洛看到过有几个住户许久没有外出过了，或许已经病死在家中也说不定。

“胖约翰，这个问题我可没办法给你答案，你要明白我也只是个芝麻小官，上面还有顶头上司……”裘德洛这么一通太极推手打出，那个胖约翰面皮抽搐了几下，便神色古怪地哼哼着嘟嘟囔囔下楼离开了。

“又要疯一个的节奏……”裘德洛见怪不怪念叨了一句，摇摇头“笃笃笃”叩门，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