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所有的信笺全部拆封，又被劳尔翻译过后，好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大意，这些信笺是给这栋房子曾经其中一位主人的，从内容大意推测这位房子主人应该是禁忌神殿安插在孟婆城的一枚暗子，并且有秘密传教的小型聚会，其中还被光明神殿发现过几次，只是幸运的没有被连根拔除，苏察推测这位暗子大人多半是拖家带口中途跑路了，毕竟做卧底的生活不怎么好过，所以他当时租下这栋房子的价钱才会低于市场价。

看完所有信笺，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都在考虑信笺里不断被提及到的一个地点，榨油厂区，从信笺内容来看，这位禁忌教的暗子大人曾经在这个区域偷偷传教，不过效果应该不太理想。

“大人，信里有提及，榨油厂区的很多人已经感染上严重尸瘟，不过因为没钱看病就死在一间间矮屋里，直到发臭腐烂被人发现……”劳尔顿了顿，脸色难看地猜测道：“……之前的尸潮会不会和榨油厂区有关？”

回到客厅，婶婶朱蒂已经把木炭准备好，还被苏卿和小凯撒摆码成整齐一小堆，苏察把引燃的木炭放进壁炉，片刻后整个客厅就暖和起来。

处理好壁炉，苏察来到三楼，劳尔暂时住在这里，推门进来后，劳尔刚给尼萨飞信，望着白鸽飞入黑沉沉的天幕，苏察低喃：“平安！”

夜晚，一辆高档轿车停在榨油厂区的大门口。

尼萨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打量过由榨油厂大门改建的门户，凝重目光不由得顺着从门户里踏染出来的血路投望进这片似乎被其他街区早已抛弃的废墟之地。

暗淡街灯下，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脚下的冻土里满是一只只脚印，这片街道并没有像其他街区的路面那样干净整洁，污水垃圾随处可见，两侧绵延不绝的矮屋里生活着一位位或者一家几口人，他们都是榨油厂区某座工厂里的劳力，或许曾经是，寂寥夜色里能清楚听到每座矮屋里发出的每一声动静，咳嗽的，孩子哭闹的，夫妻说话的……

“真的是糟糕透了……”尼萨站在大门口自言自语，想了想后走回车旁，把身上的杜克城最新款礼服脱了下来，从后座上拿了一件旧大衣裹在身上，这样他的心里能稍稍好受那么一些。

裹着旧大衣，尼萨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把油灯的光亮调到和街灯差不多的程度，在他小时候，妈妈为了省灯油钱也是这么做的，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这片大地沧海桑田，而贫苦的人似乎依旧没怎么变化，连节省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年轻人，回家啊？”就在尼萨前行百十步后，终是看到一位拄着拐杖腰身近乎弯到地面的老人冲他打招呼道。

腰身严重弯曲的老人没有拎灯，用他那几乎擦地的脸向尼萨艰难挤出一个笑容，喃喃自语：“再晚也要回家，再晚也要回家……”

尼萨把油灯放在老人身前，蹲下去握住老人枯瘦干瘪的手掌，藉着油灯的光亮，看清楚老人脖子上坠着一个硕大的肉瘤，正是这颗肉瘤压弯了老人的身躯，“老人家，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里？”尼萨说着，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肉瘤，一缕细微的火焰迅速没入其中，然后肉瘤体积开始一点点减缩。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嘴唇哆嗦着开始念叨：“你是……光明神吗，你是光明神吗……”

目送能在有生之年终见一丝幸福的老人缓缓离去，尼萨拎灯继续前行，心里忍不住泛起丝丝涟漪，饱经磨难近一生的老人在看到幸福的刹那，却把这种幸福视为神灵的恩赐，尼萨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看天，“去牠码的光明之神……”

越往里面走，举目所及的景象令他恍惚，就像有一把刻刀不断在他心里划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口子，被堆垒起来的尸堆旁，流浪动物正肆意欢快地饱餐着，偶尔还会冲同类叫嚷两声，那叫声似乎不是护食，而是在交流美味的心得。

拦路的尸堆侧面，矮屋里亮着灯光，门口竖着一块光明教堂的牌子，尼萨走了过去，透过门缝看到里面躺着两个穿教堂服饰的人正呼呼大睡。

“所以这前面的路都是被清理过的？”尼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榨油厂区是爆发尸潮的源头，怎么可能像刚才他一路走来看到的那样，这尸堆后面的才是他真正要查明情况的“福地”。

这时，矮屋里的一个修士忽然爬了起来，火急火燎开门跑了出来，匆匆看过没什么异常的街道，就又拖拉着鞋子跑回矮屋睡觉去了。

尼萨从矮屋旁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想了想低喃两句，一座火焰交织而成的囚笼罩在了矮屋之上，这样一来这两位教堂修士就能一直睡到天亮了。

跃过尸堆，尼萨不得不召唤一道火焰出来缭绕在周身，因为在他脚掌落地的刹那，就有“嘶嘶吱吱”的怪声冲他围涌而来，他的两条小腿就像陷进泥沼里动弹不得，不过就在火焰出现后，那种深陷其中的感觉就消失了个干净。

随着他每前行一步，脚下四周都是那种活物遭遇高温而被体内迅速膨胀水汽活生生撑爆发出的爆鸣声，黏稠的体液炸溅开来，在他裤腿上留下点点滴滴的痕迹，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损失一条杜克皇室最新款裤子没什么，反正他又不缺钱。

“我的小凯撒……你在哪里……妈妈在这里等你回家……”一座额外干净的矮屋门口，浑身鼓胀着脓包的妇人站在那里，塌陷的眼眶里尽是蠕动的蛆虫，还随着妇人开口呼喊而不断淌掉出来。

“小凯撒的妈妈席勒夫人？”尼萨愣了一下，来前苏察大人吩咐过，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找一下席勒夫人，因为小凯撒每天梦里都在找妈妈，没想到事情如此诡异地解决了，席勒夫人一直守在自己家里，等待着他儿子凯撒的归来。

不过，这样的等待显然是席勒夫人心里最后的一缕意识在作祟，或许称之为妈妈的执念更为合适，尼萨注视着这位伟大的妈妈，用自己的记忆帮小凯撒存储了最后一段记忆，然后一团岩浆从席勒夫人脚下翻涌上来，把化身成为尸虫人的席勒夫人焚烧了个干净。

一座即将落成的教堂映入尼萨眼帘，劳力还在连夜赶进度，几位修士或站或坐守在教堂周边，防止尸潮逼近，而对于教堂外众人的死活，似乎毫不在意。

“什么人？”有修士发现尼萨的身影，迅速在身前的镜子里注入一丝信仰之力，镜面顿时变得亮如明灯，修士把镜子照向尼萨站定的方向，呵斥问道：“你是怎么通过前岗的？”

尼萨想了想，心说前岗应该是之前他看到的那两位呼呼大睡修士所在的矮屋，“修士先生，我不知道你说的前岗是什么，我一路走来根本没有碰到什么人，除了一位驼背的老人家……”尼萨举着双手，示意他手里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