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走到无魂人最密集的那个区域，清了清嗓子，说：“各位同事，江总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大家的心情我们是理解的。我和公司高层也和大家一样，感到非常痛心和遗憾。现在江总的后事，高层正在帮忙处理，大家也不必担心。我们还在工作的同事，现在应该化悲痛为力量，继续努力工作，只有这样，才能让江总九泉之下感到欣慰。”

钱进这番话，说得也算中规中矩。我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听到这话时，有那么一瞬间还差点感动了。

但很快，我清醒过来。

我得密切注意所有人的反应！

钱进说这话的音调、语速、动作、神态，全都和正常状态一样，并无异样。

那这些话，这群无魂人都听到了么？

我看了下这群人，大家似乎并没有把关注点聚焦在钱进刚才讲话的情景之内。

照旧自言自语，照旧让人觉得像在相互交谈，照样营造的是一种虚幻的议论纷纷。

不同的是，在钱进讲完之后，这群无魂人躁动得更厉害了。

原本在边上的散落的几个无魂人，也开始聚拢了。

而且，聚在一起之后，所有无魂人的声音，变得更加明显。

钱进显然是没意料到自己的讲话，没有有效地把控局势，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似乎懂了我的意思，回头向我走过来。

站在我身边之后，我轻声说：“我感觉一会要失控了。”

钱进咬了咬牙，看向这群无魂人，说：“情绪波动太厉害了。”

我说：“大家都想耳边风一般，似乎并没听进钱总的话。”

这话我是故意说给钱进听的，也算是试探他，转达一下我看到的场景。

钱进说：“可能我威望不够吧。毕竟，平时都是江总跟他们直接管理的，我只是偶尔来这里看看。”

我连忙说：“那钱总平时不是在这里办公的么？”

钱进可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是在这里办公的。只是我不喜欢每天坐在公司，不像江淮。走吧，咱们先歇一会儿，让他们先调整下情绪吧。”

他这明显是在转移话题，也是担心解释让我不能满意。

他还是在对我提防！

但，正因为他提防我，让我更好地警惕他的目的。

就从刚才他故意解释来看，钱进平常绝对不是仅仅在这里办公。

那这么说，无魂人的背后势力所在基地，在这个城市，难道还有其他地方么？

或者说，钱进平时是有其他的“业务线”在走？

无魂人背后势力布局的，除了湖兴集团之外，还有其他的么？

我淡淡笑了笑，将这个疑惑藏在心里。

钱进带我去了他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在另外一个角落，里面很乱，一看就是平时很少来坐班的。

他简单收拾了下，说：“老金，一会儿，你帮我盯着一下外面这帮同事，有啥问题赶紧告诉我。我得给高层汇报下这个情况。”

我“嗯”了声，说：“你写邮件还是怎么汇报？”

这话我明知道不该问，但还是故意问了，而且是若无其事地随口一问。

钱进看了我一眼，慢吞吞地说：“我想想吧。”

没等到钱进细想片刻，外面突发的事情就让我和钱进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至少在我看来，这是非常让人恐慌的。

刚才钱进讲话的时候，那些似乎被人控制的家伙，也就是那些无魂人，全都失控一般。

如果说钱进讲话时，或者之前我每次观察时，这些无魂人基本都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在与人交流，细看只是处于他们自己的一个环境里而已，那么此刻，这帮人开始躁动了。

就好比那种酒吧里迪厅里的男男女女一样，开始变得摇头晃脑，烦躁不安。

紧接着，这帮家伙三两个一起，也不管拥挤与否，都朝着钱进所在的办公室走来。

我正在钱进办公室门口，看着这帮家伙过来，我连忙对钱进说：“钱总，赶紧躲开，这帮家伙冲着你我来了。”

钱进一抬头，看到无魂人后，脸色顿时卡白卡白的，拿起桌上的手机，冲向我，我顺手一把拉过他，往旁边的角落躲过去。

我们俩幸好速度还比较快，刚从办公室过来，这群无魂人就汹涌而入，占据了钱进的办公室。进不去的这群人，只好在门外堵着，拼命往里面进。

但是，这在外面的人，给人感觉是，他们的动作完全是机械化的，就是反复地重复着要进去的动作，这个动作的力度，其实并不大。

如果力度非常大的话，那么钱进的办公室此刻早已发生踩踏，可能不一会儿窗户就被挤爆，然后有无魂人从窗户掉下去。

钱进紧张地看了我一眼，取下眼镜擦了擦，长舒了一口气说：“这群人怎么回事？都像发疯了一样。”

我也很疑惑，说：“感觉不太对劲儿，以前出现这种情况没有？

钱进说：“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这种。关键是我给他们说事，他们也不听，这明显是不服管理。”

钱进说到这里，又把话咽回去了，他可能意识到，如果再继续说管理方面，就把矛头引向他自己了，毕竟管理不行，怎么能把湖兴集团在危难之际带起来呢？

我自然是明白了钱进心里怎么想的，所以，当他在这里把话打住时，我也适时装作不知道，也不继续接这个话题。

钱进又说：“老金，你去看看人力资源部那边，看那边的人能不能过来看看。”

他其实想以人力资源部的考核，来压面前这群无魂人。

但是，你一个老总都管理不了，人力资源部就更别谈，不过，我这话自然是不会当着面对钱进说的。

我说：“好，钱总稍等，我马上去，你注意安全。”

我站起来一边盯着这群无魂人，一边快速移向人力资源部。

这群无魂人似乎对我不感兴趣，我走的过程中，他们目光齐刷刷看着我，但是并没有采取任何的行为。

只是，这一个场景让我忽然想起，上次我跟魏慧慧去搞迷幻境地的时候，在那个场景中，在那些玻璃房内，看到很多无魂人，也是这样的表情。

只是盯着你，目光随着你转向，但对你并无任何祸害。

人力资源部这帮家伙，也是各个忙忙碌碌，又自言自语似的。

我把钱进的意思说了，希望这帮人过去看看办公室的同事。

我话说完了，这帮家伙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的，都是无魂人，都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都被人控制着，能有什么反应呢？

也就是说，这帮家伙，没有被启动或者激活控制他们的“程序”，他们怎么会有所反应呢？

那这么说，我来人力资源部报到时，接待我的那个同事，是不是也是在我来之前，收到某种指令安排，机械化地来接待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