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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东南局年会通知

2010 年 12 月初,我、杂毛小道和四娘子转道香岛,前去探望正在香岛明德国际医院接受治疗的李家湖。经过大半个月的调养,李家湖的精神状态要比在缅甸时好,我们到达病房的时候,他正坐着轮椅,在病房的阳台上眺望南中国海。

明德国际医院位于太平奇力山,属于香岛富人区,在美国「全球最美医院」的评选中荣登第三。病房为酒店式设计,十分宽敞,设施也极为现代化,使得这里并没有普通病房的沉闷。

李家湖的妻子也在病房里,因为之前通过电话,她正为自家女儿伤心,见到我,眼泪不由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不过李家湖倒还好,邀我们三人在宽敞的阳台坐下。他告诉我,说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忙,忙生意、忙事业、忙家族,总是忽略身边人的感受,现在终于得闲了,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唯一有点儿遗憾的就是雪瑞没在身边……

相比那些整日玩嫩模小明星的堂兄弟们,李家湖在情感上比较忠贞,四十多岁了,只有雪瑞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宝贝得不行,如今父女天各一方,骨肉离散,如此想想,倒也有些悲凉。

我好生安慰他,说凡事都要两头看,雪瑞这次一劫,逃无可逃,不过所幸拜了一个好师父,日后回来,像果任这种降头土豪,便不用再如以前那般畏惧了。

说到这里,雪瑞母亲泪水涟涟,不住地叹气,说:「我们这当父母的,哪里会指望她有多大的出息啊,就想着她能够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然后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没想到会有这些磨难,早知道当初就不让她跟美国那个姓罗的老头接触了,到现在弄得连个合适的夫家都不好找。」

李家湖打了岔,说:「话也不能这么讲,倘若不是罗恩平老师傅,雪瑞到现在还在残疾学校读书呢;若不是她缅甸的那个女师父,她也还是个盲人,这你喜欢 」

我好言安慰:「嫂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雪瑞还小,缘分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雪瑞母亲瞧了一眼在旁边端坐的四娘子,语气古怪地说道:「那也不一定,有时候我们这些当家长的,也是要做一些主的。」

李家湖似乎不太喜欢谈论这个话题,便问起我们在缅甸的事情。我也不细讲,大略跟他说了一下,李家湖之前也有耳闻,如今听我说起,又有一番惊险。谈到那笔款子的追回,李家湖说:「许鸣这人,以往对小叔还算不错,挺争气的。郭佳宾罪有应得,但是他妻子却十分无辜,现在怎么样了 」

我说她身上有魔罗气息,又精神失常了,留在了雪瑞师父那里,看看能不能回复些神志。

李家湖突然问我:「你对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有没有研究 」

我问怎么了。他说他家老太爷患了这病,现在已经躺在医院里,估计没有多少时间了,想问问我这里有没有什么办法。

李家老爷子在香岛商界被人尊称为七哥,地位尊崇,产业颇大,他若一死,李家各方争产,分崩离析,的确不太好受。不过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那老爷子病入膏肓,已然是没办法救治了,我推托两句,他也不太指望,随口问问。于是作罢。

别过李家湖,我又与顾老板见了一面,然后从罗湖关口过关,回到了内地。

回来后诸事繁杂,需要跟各人联络报备,还要打电话回家报平安,以及修缮鬼剑之类的,如此又耗费了一些时间。茅晋事务所新招的两位风水师已经撤离,王铁军不敢擅自招揽人手,生怕遇到街头骗子,所以茅晋事务所的业务开始大幅度地萎缩,一般只由张艾妮处理长期合同客户,其余散活基本都不收了。

人是社会性动物,衣食住行都得用钱,于是返回东官之后,我和杂毛小道加班加点地处理了积累起来的好些单子。这些生意有大有小,不过我们的效率着实厉害,几乎不耽搁什么时间。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一个以前耽搁下来的案子——那个在洪山开灯饰厂,被人门口泼大粪的郑立章郑老板,这次又找了过来,说他厂子给人谋害得快要破产了,苦苦央求我们帮忙看看。

这事情是杂毛小道去办的,去了两天,终于找到猫腻,顺藤摸瓜查到了凶手。说来也巧,凶手居然就是他对门的竞争对手,而更加让人惊讶的事情在于,那家老板居然我也认识,李守庸和程五妹,也就是当年我在洪山开苗疆餐房的时候遇到的竞争对手。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听说邪灵教这个名字。

杂毛小道告诉我,不到两年时间,这对夫妇通过种种不法的敛财手段,盘下了这间大工厂,而且还不知足,继续作案,这次终于被他给逮住了。

当日我们忌惮,没对这些家伙动手,如今他们对我们来说不过是小杂鱼而已。杂毛小道将这两人制服后,打电话给曹彦君,让他过来逮人。又过了两日,曹彦君反馈消息,说这两人还真的就是邪灵教的外围组织成员,专门负责敛财,以供上级开销,他们现在正在深挖线索,说不定有大案子。

世间之事,总是如此奇妙,正如四娘子原本是被派过来侍奉我的,结果整日一副高高在上的仙女模样,让人好不郁闷。而后杂毛小道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没几天便偷偷摸摸地摸进了这圣女的闺房,好是一番啪啪啪,圣女终于柔情了些,照顾起我们的日常起居来。

更加离谱的事情在于,两人似乎已经达成默契,根本不与我提及此事,好似他们之间就如同小葱拌豆腐般,一清二白。杂毛小道白日里跟四娘子眉来眼去,晚上则偷偷摸到对方房间里去,做那儿童不宜的事情,浑把我当作瞎子。更加让人郁闷的事情是,为了照顾他们的感受,我还得装作不知,更是要警告朵朵入夜之后,莫随便乱窜,免得惊扰了别人的好事。

即便如此,朵朵还是发现了。某天夜里,我被推醒,瞧见这小丫头不练功,咬着手指头,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对我说:「陆左哥哥,你去劝劝架吧,杂毛叔叔每天都打四姐姐,四姐姐现在哭得快要断气了。」呃,我终于到了每个家长最尴尬的时候,那就是跟小朋友解释一下,「生命起源」这种复杂而简单的问题了。

经过杂毛小道调教,四娘子终于放下了圣女的架子,开始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虽然早晚都会朝着南方跪拜祈祷,但好歹也没有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为了给这女人找点儿事情做,我把她拉了壮丁,发配到茅晋事务所顶替一个风水师的职位。虽然她对于国粹风水之事不甚了解,但是在老万这个南方通的辅助下,对于灵异事务的处理,却胜过在职的任何一个人,大大缓冲了事务所人手的紧张,总算让我们松了一口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忙忙碌碌,让人无暇他顾,不过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摩挲着胸前的槐木牌,小妖和肥虫子都陷入沉眠,只有乖乖的朵朵陪着我,往昔热闹的欢乐情形不再,我就有一些小忧伤。

到了十二月下旬,刚过圣诞节,我就接到赵兴瑞的电话,通知我去参加东南局的年终总结大会。

东南局下辖四省一部,包括南方、广南、南海、福闽四省以及港澳台行政交流部门,每两年进行一次总结交流大会,便于各省各区特勤局的主要成员熟悉,促进内部交流,这一次是大师兄上任以来的第一次,地点选在南海岛的三佳市。这个城市位于南海岛的最南端,全年有三百天艳阳高照,是著名的热带海滨旅游城市和海港,选择在这里开年会,想来大师兄也是有给广大奋战在秘密战线的同仁们发发福利的想法。

我理了理手头的事情,虽然颇多,但都是小事情,再说了,到了我们这个位置,也没有必要为每一笔生意去劳心劳力了,于是答应了赵兴瑞,次日与杂毛小道去东官南城和掌柜的汇合,转道南方市,乘班机直飞三佳。

第二章 自助午餐起风波

三佳坐落于风景秀丽的自然环境之中,城市建设着重注意与生态环境的协调关系,山、海、河自然美景集中一地,构成了三佳市特有的自然景观,十分具有视觉冲击力。

我们到达的当日,天空如洗,湛蓝如镜,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年末的寒意。此次与我们同行的,除了赵中华,还有调任鹏城的董仲明,培训基地的地头蛇主管尹悦以及我的集训营同学、局属第五支队的支队长秦振,其余人等皆不熟络,有的是他们的属下,有的则是完全不知身份。

能够参加年终总结大会的,除了各部门的领导之外,还有一些这两年表现突出的一线同志。东南局藏龙卧虎,这次年会也是群雄毕至,济济一堂。

从机场到达亚龙湾的度假村,正好赶上午餐,将行李放好之后,我们来到酒店会所的自助餐厅吃饭,又瞧见两个老熟人,我集训营的同学朱晨晨和滕晓,这两人正窝在一个角落里悄悄聊着天,神态颇为亲密。

秦振眼尖,一眼就瞧见了,低声告诉我,说滕晓这小子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集训回来之后,便和朱晨晨有了联系。而且他还蔫儿坏,兄弟两个同处于广南省分局,没事还一起吃饭喝酒,愣是偷偷摸摸地追,瞒着他好久。一直到今年滕晓休年假,秦振去找他喝酒,正好碰见这对狗男女揽着手,有说有笑地从家里出来,两人那个亲密啊,朱晨晨恨不得挂到了滕晓身上去,这两人的恋情才曝了光。

听着秦振的述说,我的心情出奇的好——朱晨晨是个好女孩,她与我素来敬重的欧阳指间老先生有些亲戚关系,当日在黄鹏飞和我之间,毅然选择了我们这边的阵营;后来集训营试练的时候,滕晓左手臂给撕断,成了残疾。这个娃娃脸的络腮胡能够得到出身、能力皆不错的朱晨晨青睐,的确如秦振所说,让人羡慕。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望着这一对甜蜜的旧友,我十分欣慰,与秦振上前打招呼,朱晨晨有些害羞,才调侃几句,便受不了我们的玩笑,不好意思起来,端着盘子拿食物去了。

进了餐厅,大家分散,各自去找相熟的朋友,连杂毛小道也没有留下来打扰我们述说同学情谊,朝着不远处几位衣着清凉的时尚女郎走去。

滕晓热情地招呼我们落座,我见他左手完整,有些奇怪,瞧见我的反应,他用右手骨节敲了敲,有铮然的金属之声传出来,然后笑着解释道:「研究院的新产品,将生物神经元反射弧转换为指令,通过中枢运算芯片,再转换为假肢的具体动作——这里面增加了对炁场感应的接收器,让我可以通过体内之气,来控制手掌上面的每一根手指,灵活得和真手一样。」滕晓一边介绍一边向我展示,那只除了肤色之外,与正常手无异的手掌灵活地拿起筷子,让我们感叹这科技改变未来。秦振告诉我,说这条手臂的成本够在北京四环内买套三居室了,倘若滕晓此次不是为国效力受的伤,未必有这样的机会。

我想起杂毛小道的小叔萧应武左臂曾经被那猴孩儿斩断,至今一直用的是一根铁铸钢手,便询问哪里能够定制这手臂,具体费用是多少。滕晓说这是军用技术,他知晓的也不多,可能要找总局装备处去了解,他这里有主治医生的电话,如果我有朋友需要,可以去询问,不过这东西很特殊,一般人也用不了。

我们正谈着话,突然听到朱晨晨一声惊慌的喊叫,她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护着胸,脸上绯红,气恼地瞪着前面一个端着酒杯、面露轻佻之色的年轻男子。

滕晓本来还在给我翻找名片,瞧见这幅场景,不由得一阵火冒,起身朝着朱晨晨走了过去,对那个脸色苍白、模样俊俏的年轻男子低声喝道:「罗金龙,你不要太过分了。这不是广南分局你爹的地盘,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容你胡来的,你最好放尊重点!晨晨,他刚才干吗了 」

朱晨晨夹菜的一双公筷都丢在了地上,右手护着胸口,又羞又怒地看着面前这个油头粉面的男子,粉脸气得发红:「滕晓,不要理这个登徒子,我们走!」

朱晨晨把左手的盘子放在餐台上,拉着滕晓离开,然而那个罗金龙却嘻嘻笑道:「哎呀,别这样啊晨晨,我们好歹夫妻一场,见了面打个招呼,亲热亲热,你怎么就生气了呢 还有小滕,你这人还真的是开不得玩笑嘛。你挖我墙脚,我大大方方地把晨晨让给了你,你不但不感激,反而这种态度,当真是好人难做啊。」

听得两人对话,我皱起眉头,扭头问秦振,什么情况

秦振的眼神阴沉,指着那个颇为嚣张的家伙说道:「罗金龙,广南罗局的二儿子,自幼在龙虎山修行,极擅阴阳采补之道,是个游戏花丛的花花公子。晨晨以前是他的女朋友,两个月吧,后来腻味了,又将她给抛弃了。但是自从晨晨跟老滕好了之后,这个家伙就屡屡挑事,总是想要将晨晨给追回来。不过他这德性,晨晨哪里能理会他,于是就这样了。」

杂毛小道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身旁,低声说道:「那个小子刚才对你朋友袭胸了。」老萧爱花,但是从来不会胡乱伤害别人,更不会无理纠缠,瞧见这种人渣,他是最气愤的。

我们几个人朝前面走去。此时滕晓还控制着自己的怒火:「罗金龙,这里是东南总局的年会,来的都是各个分局的领导和精英,我们有什么事情,私底下解决,莫要在这种公众场合闹,事情闹大了,到时候牵连到你父亲,那可不好!」

罗金龙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回望了一下身后的几个同伴,嘿嘿笑道:「小滕,怎么,这事情你还想扯到我父亲头上去,说我仗势欺人吗 我可没有做错什么,旧友打个招呼而已,你们两个轮番辱骂,算哪门子意思 我倒是想要讨个说法才对,是不是 」

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瞧见周遭的人都围了上来,他不但不罢休,反而大声嚷嚷起来,还得意地捻了捻手指,这猥琐模样瞧得朱晨晨一阵羞怒,恨恨地大骂一声「畜生」,眼睛瞬间就红了,扭头往外走去。

女友受辱,然而滕晓到底是有着严格的组织纪律性,并没有被罗金龙激得失去理智,含恨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无言地指了指,准备跟着离去。

然而滕晓息事宁人,罗金龙却并不罢休,他伸手抓住滕晓的右手袖子,在他耳边嬉笑着低声嚷道:「别啊,怎么就走了,我还想找你喝一杯酒呢,我们哥俩儿说起来也算是挺有缘分的,钱锺书老先生不是说我们这种关系,叫做『同情兄』么,我还想跟你讨论一下朱晨晨在床上……」

「哐!」

罗金龙无耻的言语终于被一记酒瓶碎裂声中止了,忍无可忍的滕晓抄起餐台上的红酒瓶,朝着罗金龙头上猛力一砸。那家伙的头没有破,但是碎裂的玻璃碴子却四处飞溅,大半瓶红酒从他的头顶直接泼洒下来,划过阴柔冰寒的脸颊,将上身的西服给全部染红。

这小子被滕晓猛力一砸,却并没有露出愤怒的表情,而是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滑过脸颊的红酒,平静地跟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说道:「安主任,局里面是不是有一个规定,说倘若成员之间发生了冲突,谁先动手,谁就要停职审查,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 」

那个中年人点头说:「是。我们秘密战线上的同志一般精神压力会比较大,并且手段普遍比较厉害。这规定是为了防止此类情况发生而设立的。」

此时的罗金龙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浮,凝神瞧着有些后悔的滕晓,严肃地说道:「那么,安主任,我怀疑滕晓同志的心理有些问题,贸然在公众场合攻击局内同志,而且手段十分猛烈。我可以向总局纠察办申诉,让他们对滕晓同志进行强制隔离审查,驱逐出这次年终大会吗 」

那个安主任与罗金龙一问一答,点头说道:「是的,他刚才表现出了非常强烈的攻击倾向,而且十分不理智,确实有这方面的问题,你现在就可以找纠察办的吴主任申诉,物证确凿,而我们都可以给你作人证的。」

朱晨晨听到这些话,猛然扭过头来,手上捻着两根筷子,额头上的青筋直冒:「罗金龙,你这个疯子,你不要逼人太甚了。」

罗金龙从旁人手上接过了一张餐巾纸,将头上破碎的玻璃碴子擦下来,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有吗 我不觉得啊。」

第三章 杂毛小道威名振

罗金龙此子心计颇深,刚才表现得轻狂骄躁,都是为了激怒滕晓。他恶心滕晓和朱晨晨的那些话,音量都控制得很好,除了我们这些旁边的人,其余人都听得不是很清楚。当滕晓暴怒发威之时,旁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他却表现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正经模样。他显然是早有预谋,给滕晓设一个套,让他受到羞辱,被驱逐离场。

这类争风绯闻,即使是去纠察办解释清楚了,传来传去,各种风声都出来了,总是低人一头。其实在这特勤局里面混,跟官场差不多,只要你给人家杀了威风,以后总是抬不起头来的。

大会在第二天举行。在这边用餐的人不算多,但是也不少,二十来个局内同行瞧着冲突,都围了上来。瞧见这罗金龙逼得太紧了,滕晓和朱晨晨都有暴走的趋势,掌柜的走出来,拦在了双方中间,拍了拍罗金龙的肩膀,劝说道:「金龙啊,明天就要开会了,这来来往往的都是局里面的头面人物,莫闹笑话了,算了算了,双方退一步,这不就没事了吗 」

罗金龙应该是认识掌柜的,不过交情可能并不算深,所以也没有买账,而是喊屈道:「赵哥,不是弟弟我不买你面子,而是我这脑袋,自小除了我爹和我师父,就没有第三个人敢打过,我妈不行,我哥也不敢,今天倒是让这个乡下来的臭小子给砸了,你说说,我以后出去,还怎么混 要是没有一个说法,笑都要让人笑死哟。」

掌柜的被这般直截了当地回绝,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皱着眉头问:「那你到底要怎样 」

罗金龙义正词严地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一切都按照局里面相关的文件来办,绝对不要徇私枉法!」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没有什么周旋的余地了,滕晓扔开左手上面的瓶子口,朝着那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说道:「安主任,我也想询问一下你,倘若我们内部人员起了冲突,被罚者不服,是否可以向当事人发起挑战,用实力来证明自己的对错 」

安主任扶着自己鼻梁上的金边镜框,模棱两可地说道:「呃,这个事情嘛,以前在战争时期确实有,不过那是为了保存我们组织的战斗力,但后来基本上就没有这种规则了。不过呢,也不是不能,主要还是需要双方都协商同意才行。」

滕晓脸容一肃,朝着面前的罗金龙说道:「那好,罗金龙,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让胜负来决定你我的对错呢 」

罗金龙脸上露出了疯狂而残忍的笑容,将滕晓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双手一捏,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他点头说:「好,只要你敢签挑战协议,我不介意将你另一只臂膀,也给废了!」

两人达成协议,立刻有人去炮制那份相当于生死状的协议书,协议书规定,除了生死之外,较量中造成的任何伤残,都不需要决斗对方负任何责任。

这时朱晨晨拉住了滕晓,眼圈红红,阻止他去签名:「滕晓,不要,你不是他的对手!」

滕晓满眼皆是怒火,额头青筋直跳,伸手去抢笔,铿锵有力地说道:「男人血性,不死怎灭 」

秦振也跑过去拦着滕晓,不让他冲动行事。而罗金龙则抱着胳膊,瞧着面前几人推推拉拉,脸上轻松自在,显然师出龙虎山这样高门大派的他,认为打败广南民族大学神学班毕业的滕晓,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他在旁边煽风点火道:「你要战,那便战,我陪着你便是了。怎么现在又像个娘们一样忸忸怩怩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是不是不敢了,若是,你直说,低头认个错,我说不定还会原谅你的。本来就是嘛,像我们这些人,最看重的就是个面子,你若是给我面子,说不定我就……」

啪!

罗金龙正说得口沫飞溅,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身前,手掌高高扬起,绷若满月,然后猛然挥下,一巴掌摔在了他的脸上,好是一声脆响。

罗金龙龙虎山出身,天资聪颖,手段高强,刚才被滕晓用瓶子砸中脑门那是故意设套,而此刻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巴掌,却是根本反应不过来。一耳刮子过后,他脑袋里面立刻多了一群小蜜蜂,嗡嗡嗡地直叫唤,口中一阵腥甜,咳嗽两声,吐出了两颗槽牙和一口老血来。

罗金龙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断然出手,他被扇得晕乎乎,往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却是一个挽着道髻的消瘦道人,正皱着眉头瞧着自己。罗金龙心中骇然,指着道人问道:「你是谁 为什么打我 」

此番出手的,自然就是杂毛小道。这个浪迹江湖的老油条最懂得应对之道了,瞧见滕晓和朱晨晨都懵了,他便果断出手,一巴掌将罗金龙扇得六神无主。此刻见这小子问起,二话不说,抬手又是几巴掌。

罗金龙这才反应过来,回身闪去,然而杂毛小道的身手早已入得化境,心到手到,啪啪啪,又是三巴掌,罗金龙清秀的脸颊立刻被甩得肿胀起来,宛如秋天的大苹果。

杂毛小道扇得畅快,正想给罗金龙凑一个整数,他身后那几个人终于反应过来了,抢身挡在罗金龙身前。杂毛小道并不与这些人硬拼,也抽身而退,沾满鲜血的右手在洁白的餐布上面擦了擦,然后捻起一小块切好的西瓜,轻松地咀嚼起来。

瞧见杂毛小道这潇洒利落的出手,安主任扶起被抽得跟个猪头一般的罗金龙,脸色严肃地问道:「你是谁,哪个单位的,报上名来,为何会在这里出现,行凶伤人 」

杂毛小道吃完西瓜,把里面的西瓜籽小心吐出来,这才惊讶地反问道:「哎呀,什么行凶伤人啊 我刚才在教训流氓呢,怎么,局长公子耍流氓就不能制止了,就不能被教训了 」

杂毛小道那无辜的表情将周围一圈人都给逗乐了,董仲明和尹悦端着盘子在人群后面哧哧地笑。这两个家伙是大师兄身边的近人,出了这种事情,一般是不太好表态的,只是一旁观察,任杂毛小道装疯卖傻。

听得杂毛小道的话语,被扇得猪头模样的罗金龙吞咽着口中污血,面目狰狞地向杂毛小道怒喊道:「你到底是谁 」

杂毛小道收敛起笑容,脸色一肃,轻喝了一声:「够了!」这个家伙喊完,气势一涨,四周的炁场顿时就变得如同水底般凝重,寒风扑面,压得周遭人连气都透不过来。这般凶狠的气势陡然出现,餐厅中所有人的脸色都一阵紧张,像瞧见老怪物一般,面露惊悸,只有董仲明、尹悦少数几个人,还能够保持面容不变。

杂毛小道将自己的实力一展即敛,风轻云淡,收放自如,然而罗金龙和安主任几个人却都头冒冷汗,一脸惊恐地瞧着面前这个似乎有些面熟的道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展示完了自己的强大实力之后,杂毛小道开始老气横秋地教训起罗金龙来:「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对小姑娘动手动脚,这事情往前推二十年,信不信我直接把你击毙在这里 你自幼寄养在龙虎山,那些老道士给你爹面子,少了教养,才让你做出这种让人恶心的事情,我替老罗教训教训你,给你长长教训,让你知道这世间还有真理,还有公平和正义,免得你以后做出有违国法民意的事情来。你若是不服气,自可以带着你父亲过来找我!」

在我们这一行,强悍的实力就代表着绝对的话语权,杂毛小道这一番痛骂,罗金龙竟然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脸色数变,最后袖子一甩,一声不吭地就准备离去。然而杂毛小道却并不满意,叫住他,让他给滕晓和朱晨晨道歉。罗金龙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听得这话又羞又怒,嘴里咕哝了一下,听不清楚是在说什么。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言宽慰,说:「小兄弟,不吃点儿再走 」

罗金龙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与安主任等人匆匆离开。

东南局各处联络还算密切,在座的诸位都明白罗金龙身份,不想陷入这场风波,见事情结束便匆匆离开,餐厅只剩下寥寥数人。滕晓和朱晨晨过来跟杂毛小道道谢,感谢他帮忙解围。杂毛小道挥挥手说:「无妨,陆左的朋友,便是我老萧的朋友,大家不用客气。」

秦振不无担心地说道:「罗金龙他老子是广南罗局,我刚才在楼道里好像看到他了,只怕会过来找麻烦啊。」杂毛小道瞧了我一眼,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无妨,你们放心,晚上他老子会亲自领着儿子过来跟你们道歉的,我保证。」

听得杂毛小道说这大话,秦振和滕晓、朱晨晨都瞪大了眼睛。

第四章 师兄弟们细谋算

尹悦被虎皮猫大人支使着满餐厅地瞎转悠,总算是找来了泡过的茶叶梗子和原味洽洽瓜子,带着这痴肥鸟儿走了过来,见我和杂毛小道正狼吞虎咽,说,饿鬼投胎

我点头说,打小就穷,现在对食物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渴望。尹悦不屑理会我这饥荒贼吃相的家伙,伸手一拍杂毛小道的大腿,老气横秋地说道:「小明,不错啊,现在可真够厉害的,比你大师兄当年可威风多了,那王八之气一出,竟然没有几个敢吱声的。」

杂毛小道刚才在众人面前威风凛凛,在尹悦跟前却只求饶,说:「悦儿姐,你可就折杀我了,我可不敢跟大师兄相提并论。他当年的威风,我学也学不来。我今天不过是看不惯刚才那小子的嘴脸,才出言镇住他而已——屁大的身份也炫耀,也不跟小毒物这饭桶学学,什么才是真正的低调。怎么了,我刚才没有给大师兄惹麻烦吧 」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杂毛小道叫尹悦,这称呼让我有点儿诧异,这家伙将近而立之年,却称呼年纪比我还小几岁的尹悦叫姐姐,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杂毛小道跟七剑其他人好像并不是很熟,但跟尹悦却似乎认识多年,莫不是这里面还有着什么故事

尹悦摆了摆手,一边给虎皮猫大人剥瓜子,一边叹气道:「说惹麻烦也谈不上,陈老大自到东南以来,跟罗金龙他老子一直就不是很对付。那老龟孙子和其他地方派一样,一直都是阳奉阴违,占着茅坑不拉屎,陈老大这一年多来劳心劳力,左右折腾,却总是被自己人掣肘。」

她跟我们诉苦道:「你大师兄这人,行事也不敢过急,生怕上面的人觉得他不团结同志,不懂得领导艺术,所以只有徐徐图之,通过一系列的行政手段,来改变局里面暮气沉沉的氛围。说起来也郁闷,罗金龙他老子除了贪权无能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把柄,做事也够谨慎,弄不了他,所以陈老大才会如此为难——这一次,说不定倒能扳回一些场面来。」

听尹悦将这层关系讲清楚,我和杂毛小道总算是放宽了心。既然已经撕破脸皮,而且又不是自己人,那么诸多手段施展起来就不会有所顾忌。

我们吃完饭,出了度假村。现在正是三佳旅游的旺季,海滩上好多游客,喧闹非常,那些身材俏丽饱满的比基尼女郎也多,白花花的大腿看得人眼睛直晃。我和杂毛小道换了泳裤,也加入了搏浪的人群中,玩得不亦乐乎,一直到了夕阳西下才姗姗而归。

回到度假村,我刚刚洗完澡,正在卫生间里擦头发,便听到有人敲门,是赵兴瑞,他说大师兄找我们过去谈话。我拾掇了一下,叫上杂毛小道,跟着赵兴瑞前往大师兄的住处。

路上我问老赵这段时间工作怎么样。他点头说不错,跟着陈老大干事,心里敞亮、舒坦,从来不用担心工作之外的其他事情。

杂毛小道问,大师兄找我们什么事情,是不是因为罗金龙那个二愣子

老赵也不隐瞒,点头说:「是。陈老大下午刚到,广南罗局长就找过来了,两人在书房谈了约半个小时,然后陈老大就让我找你们。结果根本找不着人,电话也打不通,我刚才是听掌柜的说你们回来了,才找过来的。」

大师兄的住处并没有什么特别,位于度假村后半段,一栋独体别墅,门口有两个黑色中山装的陌生人执勤。我们进了房子,看到七剑里面的布鱼道人余佳源在跟尹悦吵吵闹闹,这两人瞧见我和杂毛小道进来,挥手让我们直接进书房去。

老赵刚刚跟随大师兄,行为举止颇有些拘束,在书房敲了敲门,待到大师兄应了一声,才推门而入,恭谨地说了一声:「陈局,陆左和萧道长来了。」

大师兄正在办公桌后面打电话,瞧见我们,随意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跟电话那头说道:「嗯,他们过来了,这个事情我会跟他们了解的,好,就这样。」挂了电话,他吩咐老赵去给我们泡茶,然后起身,到会客区招呼我们:「坐、坐,找了你们好久,都干吗去了啊,电话也打不通 」

他亲切地拍着我们两个的肩膀,然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杂毛小道指着我说:「陆左这小子以前没有来过南海,硬拉着我去海滩看比基尼女郎,一混就是一下午。要不是我扯着,今天晚上说不定就跟刚认识的一个小模特溜走,夜不归宿了。」

这家伙恶人先告状,将我好是一阵黑。不过大师兄却熟知我们两个的脾气禀性,对他说道:「你啊你,当初就不应该跟李师叔祖学那花间山阴基,现如今又跟着郭瞎子那种混混浪荡江湖太多年,学得一身臭毛病。瞧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承载得了师父他老人家的期望 」

杂毛小道争辩道:「没那玩意儿,你以为我是怎么恢复功力的呢 」

大师兄也不好说他,直摇头,说:「你啊,天天跟陆左在一块儿,也不知道学点好的。」

杂毛小道笑了:「你别看陆左这人一本正经,他拈花惹草的手段,说出来吓死你。」大师兄对这个小师弟一点脾气都没有:「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管了。说说吧,今天中午到底是怎么回事,弄得人家老罗在我这里哭诉了半天。」

这时老赵进来给我们上茶,杂毛小道指着门外的尹悦说道:「悦儿姐没有跟你说 罗贤坤这个老家伙教子无方,养了这么一个奇葩儿子,自以为心机深沉,整日玩弄妇女,更可恶的是心眼极小,手段恶劣,睚眦必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栽赃陷害陆左的同学,我若是不出手,还真让那二逼玩意儿逞了威风。别拿你们局里面的教条规矩来约束我啊,我可不是你们内部成员。那人我打也打了,罗贤坤倘若不服气,过来找我便是,他一个玩弄关系的技术官僚,有这种吗 」

杂毛小道肆无忌惮,大师兄也没有再问他,转过头来,问我:「陆左,听说罗金龙离开的时候,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是不是 」

我老实地点头,说:「我瞧见他没有吃饭,招呼他一声,说饿肚子可不好,让他吃一点再走。」

大师兄正端着杯子饮茶,听得我的回答,不由得呛了好几口,哭笑不得:「你们两个啊,一点儿实话都没有。按理说这件事情老罗理亏,悄无声息地冷处理就好,可是你那一拍却吓到了人。他查了你的身份之后,惊得一天都没有安稳过,找了好几个熟悉的长辈来给罗金龙把脉,都做不得准。」

他似笑非笑,说:「这回也是为了自家儿子,他厚着脸皮到我这儿来,让我帮他儿子求个情,让你开条件。你倒是跟我说一说,你拍了那一把,到底有没有给人家种个蛊毒什么的 」

杂毛小道在旁边坏笑,说:「大师兄,你这到底是在夸我们,还是在骂我们啊,我怎么就听不出来啊 」

我也笑了:「有没有必要啊 我只不过是拍一把而已。他堂堂一大局长,就找不出一个能够查探病情的蛊师来帮着瞧一瞧 需要这么紧张吗 」

话说开了,大师兄也给逗笑了。说:「这事情搁在以前,他罗贤坤自然是稳坐钓鱼台。然而你们去了一回缅甸,整个东南亚的局势都被你们搅得风起云涌,魔罗爆发的那天晚上,全世界的有道之人,通过月亮投影都能够感受到魔罗之威,却不承想被你们两个人灭了,便是那萨库朗的神秘首脑、威震东南亚各国的许先生,也死于你手。」

大师兄说起我们的战绩,得意地说道:「你说一说,老罗知道你这样的家伙拍了他儿子肩膀一下,能不忐忑吗 」

时间过了差不多一个月,虽然大多数人只知道当日参与的是黑央族,然而大师兄却是完全了解我们也掺和了,如罗贤坤这样地位的领导,想知道也是有途径的,所以被这名头一唬,他就有些怂了,虽然别人都说没事,但还是忐忑不安、疑神疑鬼。

怂了好,他这心虚了我们就好提条件,大师兄通过这一场中转调解,想来也能够将广南分局拿捏在手。其实我当时并没有下蛊,只是想吓唬罗金龙一下而已,既然大师兄从中斡旋,那便让罗金龙过去跟滕晓和朱晨晨道歉,他们气消了,事情也就解了。

这事一了,心情大好的大师兄便跟我们谈起了龙涎液的事情来。

第五章 深夜道歉结因果

很多人都有思维误区,认为这龙涎液便是真龙的口水,其实不然。龙涎液本名雨红玉髓,是高山地脉积累万载的溶洞石笋之中,凝聚冒出来的一种神奇菁液,钟天地之灵秀,蕴山水之华英,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只因举凡发现此物之处,皆有真龙踪迹,便如凤凰栖于梧桐一般。传言真龙喜欢舔食生出雨红玉髓的石笋,久而久之,人们以讹传讹,便将此物说成是龙涎液了。

大师兄告诉我们,这次洞庭湖出现真龙,摄影爱好者拍到一张模糊照片。此事曝光之后,得到了社会各界的重视,上面也有反应,指定了两名特派员下来督办此事,其间连「大内第一高手」黄天望都亲自来过。只可惜经过一系列的调查考证,并没有什么重大进展,于是就搁置下来,他也亲自对那张照片进行过调研,发现可能是真龙,也有可能是史前巨蟒,不过这偌大洞庭湖,非机缘而不得寻,所以也就停了下来。

说到这里,大师兄有些发愁,说倘若是别的东西,便是那天山神池宫中之物,他也能够勉力弄到,但是这玩意儿还真的难寻。他上次路过句容,特地去找萧家小叔查看了一下,送了一些疏通脉络的丹药,情况倒也有所好转。近日师父再次闭关,待他得了闲,央求他下一次山,不说能够将应文的修为恢复,至少也能够像常人一般无碍。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又骂了一番周林那二五仔,杂毛小道叹息说:「算了,他也不过是一个被迷惑了心智的可怜虫。现如今想起来,世间如他一般的人其实也蛮多,只不过没有机会,没有能力而已,人既已死,便休提了。」

我想起此前听滕晓所说的假肢新技术,便与大师兄提及,说起给小叔也装一个的事情。

大师兄点了点头,说这个技术他之前也看过内参,是总局督办的,专门给那些在一线岗位上因公致残的同志量身定制的,因为涉及炁场研究,常人并不适应,所以并没有大规模推广,费用颇高,名额也有限,这事情有点难办,不过……

他瞧我们都露出担忧的神色,笑了笑说:「正好负责装备研究的那位总局宿老,明日会赶过来参加年会,到时跟他提一下,问题应该不大。如果插队成功的话,元旦过后就能够安排体检和定制工作,差不多一个月的适应期,就可以如同臂使了。」

看来大师兄跟那个项目负责人的关系不错,所以话说得比较满,杂毛小道代自己小叔跟大师兄道谢。大师兄说:「无妨,其实这事情如果由萧家大伯提出来,根本不用这么麻烦。边疆那边的伤残率一直以来都是最高的,所以他们那儿的名额也多,只不过萧老大这人太耿直公正,这种无伤大雅的私活,他也拉不下脸来做。」

听得这话,杂毛小道点头说,也对,由此产生的额外费用,由他来付。大师兄也不与他争,点头说到时候再看吧。

老赵敲门进来,汇报说总局领导到了,陈局要不要去迎接一下 大师兄点头说好,然后起身,临走前还嘱咐我明天早上务必参加研讨会,不要误了时间。

回到我们所住的别墅,杂毛小道掏出几张纸条,叨咕着今天下午要到打哪几个美女的电话,到底打给谁好呢

我有些饿,在立柜里翻找些吃食,见他真的要出去寻欢作乐,不由得一阵郁闷,斥责他道:「你刚刚对四娘子下手成功了,有没有必要这么饥渴啊 虽说明天的会议你不用参加,但是这次与会的,多是卧虎藏龙的高手,倘若出了岔子,人家治安部门清一清场子,把你网进去,岂不是丢了大脸 便连大师兄脸上,那也是无光的。」

听我说起四娘子,杂毛小道立刻矢口否认,说:「小毒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和四娘子可是最最纯洁的朋友关系,这事情以后千万不要再提,不然我翻脸了。」

我不屑:「切,我还懒得理会你们两个呢。」

他想了一阵说:「也对,有关部门开年会,当地肯定是如临大敌,这欢乐祥和的气氛也做不成什么事情,不如养精蓄锐,先看风景,等这些老顽固们都走光了,再瞧那沙滩上的比基尼女郎吧。」

别墅里面有价值数万的家庭影院,掌柜的不在,我、杂毛小道和秦振百无聊赖,便窝在沙发上看刚出来的贺岁片。开始是两部烂剧,让人有火发不得,只感觉被人耍了,看不到半个小时就停了,后来找到一部口碑不错的《让子弹飞》。两岸戏王姜文、葛优和周润发同台飙戏,剧本又十分精致,语言透着一股子冷幽默,惹得我们笑哈哈,前俯后仰,乐得合不拢嘴,正看到张麻子逆袭鹅城恶霸黄四郎的时候,突然门铃响起,连续三声,十分规律。

掌柜的有房卡,不会按铃。我舍不得离开沙发,问杂毛小道是不是点了夜宵,他摇头说没有,三个人推来推去,最后是秦振嘟囔着去开门。门一开,他惊讶地喊声:「罗、罗局长 」

都这么晚了,罗贤坤居然还赶过来了

我和杂毛小道都从沙发上站起来,瞧见一个白白净净的老头子与秦振一同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双颊红肿未退的罗金龙。

这个老头子眉如卧蚕,脸如重枣,满面春风,一点儿也没有平日里传闻的威严气度,远远招呼道:「这两位一定就是鼎鼎大名的陆左和萧克明吧,小老头儿罗贤坤,不告而来,实在有些唐突,还请两位见谅啊。」

场面上我和杂毛小道还算是拎得清楚,热情招呼他,引他到沙发上安坐,然后把电视关掉。不过无论是我还是杂毛小道,都没有用正眼去瞧那个垂头丧气的罗金龙一回。

安坐之后,罗贤坤先跟我们瞎扯了一番,以长辈的风范对我们进行了无微不至的关心,如此绕了几个弯,他开始谈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这厮作诚惶诚恐状,指着罗金龙说道:「我工作上实在太忙,犬子自幼便寄养在龙虎山上,疏于管教,就越发地无法无天起来,让我实在头疼得很。今天我过来呢,一是为了他冲撞了两位道一个歉,其二呢,也是想跟萧道长表达一下感激,你替我管教这小子,做得对,做得好,倘若再不加制止,说不得以后还会做出什么腌臜事情来,那可就真的没办法收拾了。」

这罗局长不愧是混官场的,说话面面俱到,而且语气态度,给人感觉还真的是暖心得很,生不起半分气来。杂毛小道也是个人精,与这老者好是一番乱侃,说我们也是多管闲事的人,讲几句公道话而已,小罗倘若真有心意道歉,还是需要得到滕晓和朱晨晨的原谅才行。

听得杂毛小道表这态度,罗贤坤也不久留,站起身来说,「这便让忤逆子去找小滕和小朱道歉,只希望你们能够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们都说言重了,罗局长的为人过硬,对子女的要求也高一些,如此是最好不过的,其实都是小冲突,不用计较。

罗贤坤此番过来,只是表达一下态度,说完话就离开,说去找滕晓和朱晨晨去了。

到了很晚的时候,滕晓打电话过来说,太神奇了,那罗金龙竟然真的来过了,道歉也还算是诚恳。

我和杂毛小道说这罗大局长倒还算是识趣,知道进退,当真是个可怕的对手,难怪大师兄一直拿捏不着他。晚归的虎皮猫大人却不屑一顾,说刚才一出房子,那个罗金龙的表情便扭曲了,说此仇不报非君子,指不定人家现在怎么谋算你们呢。

出了这一档子事,我们再没有看电影的心情,匆匆睡去。次日清晨,我参加了东南局关于加强打击邪教活动的专题研讨会,会上大师兄做报告、发指示,总之,发表了重要讲话;因为闵魔覆灭,这一年来战果辉煌,他的脸上倒也十分光彩。

会议进行到一半,大师兄突然宣布,总局领导对我们这个会议也十分关注,临时决定拨冗前来参加,让我们鼓掌欢迎。

我们起立鼓掌,接着门开了,走进来几个人,大师兄上前和几位领导握手,我本来并不在意,待瞧见最前面那个老者的面容,顿时就有些懵了。

第六章 总局大佬突现身

我万万没有想到,大师兄让我们热烈欢迎的总局领导,这为首者的模样,长得跟死在了缅北耶朗南祭殿的萨库朗许先生,竟然有七分相似,特别是侧面的轮廓,让我几乎以为是许先生并未死透,再次活了过来。

我背脊紧紧贴着椅子,死死地盯着这个双鬓雪白的老者。我注意到大师兄开始介绍起他身后的几个中年人,都是总局的领导,却有意略过了他,在场的与会者大部分都不认识这老者为何方神圣,但也有资历较高的人认出来了,神情激动地站了起来,却被工作人员示意坐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发现这些人普遍比较活跃了,有意无意地表现,一席会议搞得热热闹闹,差不多到十二点才结束。

整场会议我都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恍若梦游,待发现会散人走之后,正想起身,瞧见老赵朝我走了过来,招呼我,说许老要见我一面。

「许老 」我若有所思地回问。老赵见我不知晓,提示我道:「就是中场一起进来的那个老领导。许老是特勤局的缔造者之一,在局里面拥有崇高的威望,便是代表中央坐镇总局的局长和手握大权的常务副局长,见到他老人家,也要躬身叫一声老领导的。」

老赵提醒我道:「他老人家有三十多年没有离开北京了,此番前来参加东南局的年终总结大会,让陈老大颇为忐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我们不能掌控的大事呢。不过他老人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特意交代你会后去见他一面——咦,难道他是专门为了见你一次,才出现在这儿的 」

老赵开了一个玩笑,自个儿笑了,我犹未甘心地又问了一句:「许映愚 」

老赵点了点头:「是啦,大智若愚的愚,不过好多年都没有人敢这么当面称呼他了。你一会儿见着,自己注意点礼貌啊,别冲撞了这尊大神。」

我跟着老赵朝门外走去,在会议中心的二楼东面处,大师兄正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瞧见我,亲热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头凑到我的耳边说道:「许老年纪大了,你一会儿说话时注意一点,不要一惊一乍的,平白耽误了事情。」

听得大师兄这莫名其妙的话语,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走到门口,一个黑衣男子拦住我搜身,从我怀里摸出了震镜和一堆零散玩意儿来,最后指着我胸口的槐木牌,让我摘下来,由他保管。槐木牌中有朵朵和沉睡的小妖,除了杂毛小道,我不会把她们交给任何人,于是摇头拒绝了。这黑衣人请我配合他的工作,我也跟他解释这东西对我的重要性,如此僵持了好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浑厚的声音:「小虎,别争了,你让他进来吧。」得了吩咐,那个黑衣人才不情愿地推开门,让我进去。

这是一个较小的会客间,正中的桌子后面坐着刚才说话的老人,我打量了他一眼,感觉比许映智苍老许多,八九十岁,头发梳得整齐,一双发肿的眼泡,眼角有一些流质的眼屎,藏在了厚如啤酒瓶盖的老花镜后面。此人气质内敛,如同养老院里面那些普通的老人一般,一双眼睛也无神光,身子还不时有些发颤,完全看不出是特勤局这种神秘部门中最有影响力的大人物之一。

我仅仅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感觉前面这个老人如同许映智一般,有着让人深入灵魂的恐惧力量。

我低下了头,那老人却淡淡笑了,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你应该是认得我这张老脸的,对吧 」

我点头说是,记忆犹新。老人又问,那你应该知道如何称呼我吗 我点头,又摇头,说,「您是特勤局奠基人之一,是元老,作为末学后进,我叫您一声许老,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敬 」

老人嘴角下抿,似乎有些不高兴了:「陆左,你是真傻,还是在跟我装傻呢 」

听到他说了这句话,我便不再矫情了,纳头就拜,问安道:「晚辈陆左,拜见师叔祖!」

我这爽快的行动赢得了老人家的好感,他伸出手来招呼我道:「好,好!你这一声师叔祖喊出口,我这两年来帮你说的话,也算是没有白讲。你且坐下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在这样的老前辈面前,我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乖乖坐好。老人打量了我几分钟,点头说道:「嗯,龙老兰教了一个好徒弟啊。」

瞧见这老头儿一副慈祥的模样,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摸了摸头,说:「惭愧,我外婆还在世的时候,我并不了解这里面的门道,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打工奋斗;到了她临终前,才勉强陪了她几天,如此说来,还真的是有些不孝。怎么,师叔祖,您认得我外婆 」

许映愚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说:「当年我离开敦寨的时候,她是全寨子里面最水灵的小姑娘,比那荷塘里的荷花还漂亮,没想到一晃一甲子,竟然也魂归幽府了。唉,老一辈的人,一个一个都故去了,现在可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了。」

他感叹了一声,然后低头问道:「陆左,你可知道,我为何千里迢迢地赶过来 」

我点头,说,「可是为了许映智 」

他沉默了,过了半分钟,说,「你是个聪慧玲珑的孩子,那么你说说,我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们是师兄弟吧 」许映愚嘴角咧了咧,说,「不仅是师兄弟,还是亲兄弟,许映智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而你外婆的师父,则是我们的堂弟,这你可晓得 」

我略微有些惊讶,继而恍然大悟,说,「对了、对了,难怪你们长得如此相像,竟然是这层关系。不过仔细思量倒也不奇怪,敦寨以前是个比较封闭的苗寨子,寨子里面的各房各家都有些亲戚关系。不过,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老家人提起过您 」

我笑了笑说,「要知道,倘若有人知道您老人家在中央当这么大的一官,我们那里的县干部还不得每年都朝您这里进贡,跑跑政策和扶贫款啊 」

我并不畏惧许映愚的身份,而是跟他瞎侃着,他眉头的皱纹也舒展开来,说:「我一辈子都在秘密战线上面工作,他们跑来找我,也是没什么用的。至于为何从来不回敦寨,这里面涉及了老一辈人的秘辛,你可想听 」

我点头,说倘若没有特别秘密的事情,听听倒也无妨。

许映愚仰起头,橘黄的灯光照在他刻满岁月沧桑的脸上,老人斑若隐若现,而他似乎陷入了对一个难以忘怀的岁月,那深深的缅怀中去——

当年洛十八以汉家乞儿的身份,从湘西怀化颠簸流转到了靖县,翻越十万大山,一路蛇虫鼠咬,终于在大敦子镇这个还算是热闹的山中小集奄奄一息。即将死去的时候,被敦寨苗蛊的神婆救回一条性命,然后不知道费了多少艰辛苦楚,才传承得了一身业技。

不过当时的敦寨苗蛊业已落没,不复往昔风光,在那个军阀混战的乱世,寨子里面的乡民常受人欺负,洛十八性格暴躁,总爱奋起反抗,结果给人撵得跟死狗一样,最后差一点死在了青山界。

可是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他又回来了,如王者降临,自称洛十八,将所有欺辱过他,欺辱过苗寨的军阀恶霸给尽数剿灭,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年纪轻轻便闯下偌大名声,而后开始收了许映愚他们作徒弟,创下基业,现如今回忆起来,恍然如梦啊……

我听许映愚谈论洛十八,直呼其名,而没有使用尊称,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其实我的心中一直都有些忐忑,说起来,我算是面前这位总局大佬的杀弟仇人,如此说来,人家将我千刀万剐,也是有充足理由的。这个许映愚果真是久经政局的大人物,那察言观色的本领让人赞叹,一见我脸色犹豫,便停止了回忆,对我说道:「怎么,你可是觉得我对洛十八直呼其名,有些大不敬了 」

跟这样的人物说话,藏着掖着必然不行,然而简单直接也实在不妥,我斟酌了一番,才说道:「我的师父便是我外婆,而且平日里相处不多,不过我见到其他人,对自己的师父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所以才会有一些疑惑。」

许映愚笑了,说:「他当年收徒,便让我们喊他洛十八,说此乃尊称——他生来便是离经叛道的人,性子也与别人不同。说起来,当年他驱逐走了映智,而我愤然离开苗疆,投身革命,也跟他这古怪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这老辈人的恩怨情仇颇为复杂,我也不敢胡乱说话,只是点头。他瞧出了我的顾忌,终于收敛了笑容,盯着我缓缓说道:「好了,闲话休提,现在我们来说一说,你和我弟弟许映智的事情吧。」

第七章 会前突然议升官

「我此番前来,就是想听你说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许老死死地盯着我,那厚眼镜片后面的眸子宛如死鱼一般,混浊发白,让人心中凭空就生出了一些寒意。

身为特勤局幕后大佬,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秘密,我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瞎话,将我遇见许先生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除了那些秘而不宣的东西之外,一股脑地跟他述说起来。

一开始因为紧张,我有些语无伦次,讲着讲着,不再纠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述。

说实话,我在缅甸其实是受到很多委屈的,特别是遇到许先生之后,他并没有因为我们之间这一点儿七拐八弯的师门关系而多加照拂,除了逼迫我写出洛十八留下来的《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之外,几乎没有怎么关注过我,我就好像乡下来的穷亲戚,身上仅有的路费被榨完后,就给关押了起来。

而许先生此人,真的如洛十八在十二法门备注里谈论到的一样,虽然天资聪颖,但是天性薄凉,不择手段,有的时候简直残酷得令人发指,比如为了激发魔罗的魔性,竟然要将它的亲生父母送给它杀害,连自己的手下和徒弟们都算计,急功近利,王伦汗老巢那数千名士兵和普通农民的性命也都不放在眼里,一切皆棋子,有用则留,无用则弃。

我被许先生步步逼迫,最后不得已而反击,说起来我也没有犯什么大错。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一席话说到我们从萨库朗基地爬出,方才罢休。当我口干舌燥地停止下来,却瞧见老人竟然双眼合起,似乎已经沉睡过去。再仔细一打量,发现他的眼角隐约有泪光。

好半天,他睁开眼睛,揉了揉鼻子说,「陆左,你可知道许映智在东南亚呼风唤雨,为何一辈子都没有踏足中国一步吗 」

我张了张嘴,猜想半天,然后摇头。许老沉缓地说道:「是因为我!」

「您 」我有些惊讶,说,「你们是两兄弟,为何他终生不回中国,却是为了你呢 」

许老往后面靠了靠,轻声叹道:「映智这一生,惊才绝艳,便是洛十八提起他,都说实乃天才人物,然而他因为幼年时的一些遭遇,心理扭曲,这一世所杀之人,数不胜数,多少人因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便是一头从深渊里放出来的恶魔,像他这样的人,本事越高,对社会的危害会越大。」

老人对自己的亲弟弟有着深刻的认识:「虽然他是我的亲兄弟,但是事涉国法,我也容不得他。邦贵去世的时候,我们在苗疆会过一次面,交过一次手,后来达成协议,他永不犯中国,而我则让他带着那小孩离开,然而我万万没想到……唉!」

我问什么孩子。许老却没有再说往事,而是盯着我,说,「陆左,我听说你体内有一只威名赫赫的本命金蚕蛊,能否拿出来,与我一观 」我苦着脸说,「恐怕不行,这个家伙现在沉眠了,我也支使不得。」

「支使不得 」许老盯着我的眼睛,说,「陆左,你现在还能够控制得住它吗 」

我感觉在那一瞬间,许老眼睛有如小太阳一般绚烂,那眼神让我如坠冰窟,下意识地喊道:「可以!」

许老点头,说:「好,我记住你的话了,陆左,我们蛊师历来都只有三个结局——孤贫夭!我这一生,并无子嗣与传承,所以敦寨苗蛊一脉,终究还是要靠你来发扬光大的。以后你在局里面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通过小陈来联系我。但是有一点,你倘若成为像许映智那样的人,请你一定记住,我绝对会亲手来清理门户的,不可能手下留情。」

连自家兄弟的生死都能够置之度外,我并不怀疑许映愚对国家绝对的忠诚和言出必行的决心。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我一定会严格要求自己的。

许老长叹了一声,说:「行了,人也见了,话也说了,他死去的具体情况,我也基本上了解了。陆左,你记住,你是我最期待的后辈,也是我最担心的后辈,有时候,你的决定能够直接影响到很多人的生死,所以,做事情一定要谨慎,不要莽撞,三思而后行。」

他挥挥手说,「好了,我累了,你回去吧。离开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许老的口气有些奇怪,仿佛是欣赏,又透着一股陌生劲,我揣摩不得,只有遵着他的话语,起身打了招呼,然后离开。

我出了房门,在回手关门的那一刹那,瞧见这个老人完全陷入了宽大的座椅中,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消沉疲惫,孤独得就像一个小孩。果然,即便是嘴上不说,同为兄弟,他终究还是为许映智的逝去而心伤。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人离开了人世,他手上便是有着让人钦慕的滔天权力,但是心中,却终究还只是一个孤独的可怜人而已。

我突然想起,多年以后,我会不会也变成这般模样呢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从门口两个保卫人员手上接过暂放的东西,魂不守舍地回到住处。别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脱去身上的衣物,独自浸泡在院子里的泳池中,任水沉浮,感觉总有一种东西在左右着我那不可捉摸的命运。

我一个人在泳池里泡到了下午两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处于一种混沌虚无之中,难以言叙。后来秦振叫醒了我,问我有没有吃饭,我茫然地摇头。他告诉我,下午的总结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是被掌柜的打发过来叫我的,又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先填一点儿肚子

我摇头,从泳池中一跃而起,拿着旁边的毛巾草草擦干身上的水渍,然后跟他一起前往会议中心。当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大会议厅里面济济一堂,差不多有三百号人,有名有姓的重要领导干部都坐在主席台上,而稍微有些职位的则坐在台下前面几排,至于其余人等,都各自找相熟的朋友,聚集一团。

会议还没有开始,我瞄了一圈,瞧见滕晓和朱晨晨在角落朝我挥手,便跟秦振一起弓着腰摸了过去。刚刚落座,滕晓便问我,萧道长怎么没有过来

我说他又不是局里面的成员,此次过来纯粹就是游玩来着,此刻不知道是在天涯海角还是在大小洞天玩着呢,不要管他。

滕晓对杂毛小道出手帮他的事情牢记在心,说道:「陆左,萧道长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罗贤坤低下头,带着他那儿子过来道歉 」

我笑了笑,说,「这个家伙啊,就是个浪迹江湖的骗子,切莫被他给唬住了。」

滕晓见我不说,知道这里面有讲究,便不再提及。我们私底下又聊了几句,老赵摸了过来,说大师兄有事找我,让我去二楼办公室。

来到二楼办公室,大师兄正在跟董仲明、余佳源等人说着话,忙忙碌碌,瞧见我过来,他把我拉到一边,说:「陆左,刚才我接到许老电话,让我把年终总结中关于你的功绩给全部隐去,并且抹除你的所有荣誉,说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让你低调一点。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许老告诉我,私底下会给你往总局报备,将你的行政级别,提高到副巡视员一级,你没有意见吧 」

副巡视员级别 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响,立刻就懵了——这胡萝卜给得也太大了吧

副巡视员是什么概念 须知这秘密战线自有一套等级体系,细细讲明实在太费口舌,简单来说,当年集训营的总教头慧明和尚,曾任西南局副局长的贾团结,也就是一个副巡视员的待遇;大师兄厮混官场几十年,到如今也就是一个巡视员,比我高半级而已。

什么情况

第八章 东南总局年终会

当然,级别上虽然差不多,但是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副巡视员虽然属于副厅级,但不是领导职务,所以比不得大师兄这种统领东南的位高权重。不过即便如此,陡然给我提升到这样的级别,且不说我在特勤局仅仅算一名外围新丁,资历不够,便是够了,如我这般的年纪,也是承担不起的。一般担任这种职位的,大多是退居二线的老领导。我何德何能,怎敢居于这个级别

我下意识地回绝了大师兄的提议。他笑了笑说:「这个不是我能够左右的,是许老的决定,我要询问你的是,在年报里面,将你出现的地方给抹去,也就是出于你的安全考虑,将你引入暗线中,不作曝光,不过这也有可能抹杀你的功劳,所以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啊 我想起来了,历次打击邪灵教和诸如吸血鬼事务的行动中,我都冲锋在前,特别是诛杀闵魔,将南方省大部分邪灵教骨干剿灭的伟相力工厂一役中,我更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此说来,我的确是功不可没,大师兄这是怕我一会儿有想法,所以提前告知。

说句实话,我这个人不能说有多么淡泊名利,但是混迹社会这么多年,对于名利一事,看得比较通透。倘若我站在前台,自然需要诸多威名为护佑,然而这般游离于特勤局边缘,这些荣誉对于我来说,实在是无关痛痒。真正能够让别人重视自己的,不是这些虚假的东西,而是我手头上的实力。

有着这样的认识,我便对此并无芥蒂,点头说好。然后又问大师兄许老为何会做这样的决定

大师兄笑了:「说你中午跟他谈话,自己就没有一点儿察觉 」

我摇头,说不知道。

他笑了笑,说:「许老的目的呢,我大致也知道一些,应该是想给你一个超然的身份,让你不再受到去年那种对待。这件事情操作起来比较难办,不过许老在局里面的威望十分高,而且你自身的功劳和实力,也足以证明你担当得起这个级别,所以呢,你就不要多想了,好吧……」

大师兄好言宽慰我,不过似乎话语里面有一些别的东西引而未发。这时有人来找他,他朝我挥挥手,算是作别。我出了房间,董仲明迎了上来,拍着我的肩膀说,「陆左,恭喜啊,升官了,什么时候请客 」

我说:「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你能够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吗 」

董仲明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个级别是给你弄了一个护身符,以后寻常小角色,是弄不倒你的。不过说变化呢,其实并没有太多,只是给你的工资提高了一些,然后麻烦少一些——毕竟不是什么领导性职位,别人未必会理你,而且我还有一个猜测,那就是以后可能有事情要求你。」

得,这董秘书的水平就是高,三言两语,就把这事情给解释清楚了,也就是说,我那在特勤局当大佬的师叔祖许老,给我套了一个大帽子,让我不必如同以前一样,被人随意栽赃陷害;与此同时,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以后大师兄使唤我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

不愧是传说中的黑手双城,对自己人也这么黑。

回到会场,我找到了秦振他们,在旁边坐下,一会儿,会场响起了音乐,主要领导进场。有东南局的领导,有各省部的头头以及总局来人,他们有的是修行者,有的则是纯粹的技术官员。我并没有瞧见许老,不知道是回北京去了,还是不想参加这大会。

年终总结,自然有扛把子陈志程先生作报告。大师兄是一个口才极佳的领导者,脱稿演讲,给大家概括性地总结了近两年来的工作和取得的成绩,以及对明年发展的期望。他并没有按照秘书拟定的稿子讲,各种数据随手拈来,讲得十分有激情,引发现场一阵又一阵掌声轰鸣。

说到成绩,就不得不提起闵魔覆灭一事,这个可以说是本年度最值得称耀的事情,大师兄将我和杂毛小道隐去,重点讲到了当时局内骨干的秘密潜入,以及运筹帷幄、一网打尽的幕后工作。

做完年终报告,开始表彰,给那些这两年来在秘密战线上作出突出贡献的工作人员颁奖。这人名一个一个地念,有很多熟悉的人,诸如掌柜的、董仲明、曹彦君、秦振、滕晓和朱晨晨都榜上有名,一个个上去领了奖,受到了领导们亲切的慰问和鼓励。

表彰完一线同志,接着论功行赏,进行职务调整,很多人升了官,也有人降了职。掌柜的终于从二线再次返回一线,升任东官的扛把子一职。升职的还有很多,但是七剑里面,除了董仲明前往鹏城任职之外其余人都没有提及。显然,这些大师兄最核心班底的家伙们,也和我一样,并不会太在乎官场上面的职位。

最后,大师兄再次上台,开始念起了那些牺牲在第一线的同志们的姓名,配合着肃穆庄严的音乐声,全场起立,敬礼默哀,哀悼那些不幸去世的同仁。

我将拳头放在胸口,余光打量周遭,发现这些人不管是什么级别、什么职位、多大的年纪,在这一刻,脸色都极为庄重。抬头看,那是闪耀的国徽,金红相间的颜色,中间是五星照耀下的天安门,周围是谷穗和齿轮。这些人,他们在秘密的战线上,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行动中,抛洒着自己的热血,为祖国和人民的安宁奉献了自己宝贵的生命。然而,他们无法得到世人的尊重,甚至还会被别人误解,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们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跟自己的家人暴露。相比他们,我能够在历次生死危机中活下来,实在是太幸运了。

总结会一直开到了下午六点,饥肠辘辘的我们被工作人员引导着,前往会议中心旁边的大餐厅处会餐,是一桌十人的酒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照例跟秦振、滕晓和朱晨晨一起,其间还拉来了曹彦君。

酒桌上气氛很浓,喝到一半,尹悦跑了过来,拉着我喊,小毒物,来喝酒。这个妞儿裤子穿得鼓鼓囊囊,如同一个宅女。我跟她喝了两杯,才知道老赵他们在西面一桌,于是被拉过去敬酒。董仲明、老赵、掌柜的、余佳源等人都在,好是一轮酒喝下来,正准备灌他们呢,对我知根知底的掌柜的便笑着骂我,说你这个开挂的家伙,哪个敢和你拼酒

我被拆穿,意兴阑珊地返回,发现朱晨晨和滕晓不见了,而秦振独自在喝闷酒。

我问怎么回事,怎么这副表情

秦振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一双眼睛里尽是火,咬着牙在我的耳边低语道:「刚才滕晓跟朱晨晨求婚了,朱晨晨拒绝了,说两人不合适。」我说:「啊,怎么会是这样呢 是不是跟昨天的那件事情有关 」

秦振点了点头,低声告诉我说朱晨晨以前之所以跟罗金龙在一起,是被他给迷奸了。

第九章 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听到秦振如此说,我将他拉到了一旁,说这种私密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振低声告诉我:昨天的事情发生之后,这两人回到住处,朱晨晨一直默不作声,无论滕晓怎么问都不开口,到了差不多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朱晨晨终于将憋在心头的话语捣腾出来了,谈起当年罗金龙使用龙虎山秘药龙虎夺情丹,将她给迷昏,并且强行占有的事情。

这件事情是在朱晨晨与滕晓书信往来、眉目传情之后发生的,失身之后的朱晨晨万念俱灰,她即使拥有修为,但是在罗金龙和他背后的广南罗局面前,却显得那么地弱小而无力。后来她的思绪一时间走了死胡同,便委身于罗金龙,然而那畜生不但没有珍惜,反而屡次三番勾搭别的女人,这关系没有维持多久便断了。

这事情是朱晨晨心中永远的痛,本来以为有了滕晓的体谅,可以忘记那段梦魇一般的记忆,然而罗金龙此番闹腾,她终于知道,如果一直被罗金龙这样纠缠下去,不但她的生活会毁掉,便是自己挚爱的男人,也有可能会被牵连。

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一夜倾诉,滕晓下了决定,决定用一辈子来爱这个可怜而善良的女人,于是在刚才向朱晨晨提起了结婚的事情,正准备来一个浪漫的求婚仪式。然而朱晨晨却突然起身,说她配不上滕晓,不如分手吧,然后扭头离去。

我皱着眉头说:「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罗金龙和他老子,昨天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

秦振摸了摸自己唇上略微粗糙的胡子,咳了咳,对我说:「陆左,我说一句老实话,如果不是很好听,你多包涵啊。」我瞧着秦振犹豫的模样,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说,「嘿哟,咱们水里来火里去的过命交情,有必要这么藏着掖着吗 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好像我会吃了你一样。」

秦振瞧见我毫无芥蒂,点头说:「陆左,你可能没有在基层待过,也不是很了解罗局和他这宝贝儿子的秉性。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倘若是他们没有受到昨天那样的羞辱,说不定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但是昨天萧道长将罗金龙的脸扇成了猪头,你们又强逼着这父子俩深夜过来道歉,他们还不记恨得要死啊 这样记挂着,整不到你这里,便记在了滕晓和朱晨晨的头上,这一天到晚的软刀子用着,说不定哪天就把他们两人派到最危险的第一线,神不知鬼不觉地牺牲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说说,朱晨晨能不多想吗 」

听到秦振这番解释,我终于明白了朱晨晨和滕晓的担忧。的确,倘若罗贤坤真的要整治他们俩,什么也不用说,直接将他们差遣到最危险的地方,不出几个月,两人铁定完蛋。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里面种种猫腻,远远比我们所能够想象的厉害。

我说:「其实此事好办。你若有时间,找朱晨晨聊一下,我去跟大师兄求个情,到时候把他们两个人的组织关系调到东南总局来。只要脱离了罗贤坤的治下,便不需要太多的担忧了。」听得我的话语,秦振喜出望外,说,「那最好不过了。我这就去找朱晨晨说,让她放下心里头的包袱,好好对待滕晓这个痴情的娃儿——唉,他们两人,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秦振匆匆离去。我目光在大厅里面巡视了一番,在东南角的包厢旁瞧见了罗金龙这个脸颊肿胀的小白脸,正在他老子的带领下,向各处的领导敬酒认识呢。瞧着他谈笑风生、风度翩翩的模样,再想起滕晓和朱晨晨这一对苦命鸳鸯,我的心中就是一股火。我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领子揪起来,扇几个大耳刮子,然后膝盖一顶,将他祸害女性的玩意儿给直接报废了。然而怒火终究被我的理智给遏制住了,这家伙是要整治的,不过我可不能被这贱人给拉下水——不动声色地弄他,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原则。

我返回酒桌,宴席已经接近尾声,曹彦君拉住我说,「怎么回事,你那几个同学怎么都走了 」

我侧过头来,在他的耳朵边轻声问道:「老曹,冒昧问一句,你在龙虎山也混过好些年,罗金龙这个人,你熟不熟 」曹彦君的眼珠子一转,瞧向了被拉到包厢的罗金龙背影,低声说道:「怎么了,你们昨天和罗金龙干了一架,是气还没有消吗 我听说昨天他老子都领着他,到你们住的地方道歉了啊。」

我摇摇头说,「跟我没有关系,我就想了解了解他而已,你别多想啊。」

曹彦君此君是个妙人,玲珑剔透,一点就通,他立刻知道了这里面的曲折弯绕,也不多问,告诉我,「罗金龙就是个含着金钥匙出世的小子,他老爹罗贤坤是广南局的负责人,老妈则是现任龙虎山张天师的远房表妹。不过他入龙虎山,并不是张天师的徒弟——张天师在龙虎山实力仅排第三,第二是望月真人,最强者名叫丁荣涛,道号善扬真人,中原正道十大高手之一。」

我问:「什么十大高手,怎么搞得像武侠小说一样啊 」曹彦君点头说:「这是老一辈的名号了。就是茅山、龙虎山、崂山、青城峨眉、阁皂山、昆仑悬空寺……这些地方出名的顶级高手盘点,善扬真人就名列其中,他的大徒弟叫做赵承风,是西南局的常务副局长。」

我的眉头皱得更厉害,说,「如此说来,罗金龙和赵承风,倒是师兄弟喽 」

曹彦君点头:「说起来我和他们也是师兄弟,不过他们是真传弟子,而我们则都是外围的小杂鱼,从功法到资源都是最差的,没得机会……」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一个大概。

难怪朱晨晨在罗氏父子昨夜道歉之后,最终会做出如此的选择,大概也是被罗金龙这样的背景给吓到了吧 修行者也是人,如果做不到实力超群,也会因为这些东西而产生畏惧吧。

晚宴差不多到九点结束,大家三三两两,有的返回住处,有的则直接奔向海滩,参加酒店举行的篝火晚会。我独自一人返回了住处,发现杂毛小道还没有回来,我正有事情要找他商量,于是拿起电话来,给他拨了过去。

过了差不多半分钟的样子,电话那头才传来杂毛小道懒洋洋的声音:「小毒物,怎么样,聚餐完了吗 」

我问他在哪里,我有事情要找他。他嘿嘿笑,说在外面吃夜宵呢,要不要过来 我听到他身边有女人轻轻的笑声,而且声调还不一样,显然不止一个人,说:「你不会又跑去按摩桑拿了吧 」

杂毛小道嘿嘿笑说,「呸,咱怎么可能干这种没有品位的事情,你若是不信,自己过来瞧一瞧呗。」

他说了一个地址,让我打车过去。我乘出租车到了杂毛小道所说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夜市,这家伙正在跟三个肤白貌美的年轻女子吃着海鲜,嘻嘻哈哈地聊着天、看手相呢。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杂毛小道哈哈一笑,然后对三个美女说道:「隆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风水事务所的战略合伙人,刀疤陆,你们叫他陆哥便好——小毒物,这是毛毛、苏柠、卡罗,都是模特儿。」

三个靓模朝我抛媚眼,异口同声地喊道:「陆哥好……」

哇咧,这些女人的声线仿佛经过特别训练一般,柔媚得让我骨头都要发酥了,其中一个长得狐狸脸的女孩儿毛毛伸手给我递了一盘牡蛎,娇声说道:「陆哥你好厉害哦,这么年轻就有那么大的一家公司,可真让人羡慕呢,你多吃一吃,对身体好。」

牡蛎壮阳,这玩意儿吃了可不得烧得慌 我点头笑,随便聊了几句,然后朝着杂毛小道使眼色。他朝着这几个女孩儿说了句失陪,走到我面前,笑嘻嘻地问道:「小毒物,怎么样,质量都还可以吧,你看上哪个了。」

我说:「老萧,什么情况啊这是 这什么时候了,你可别胡来!」

杂毛小道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低声说道:「我这哪里是胡来,难道你没有发现,她们三个人身上有古怪吗 」

第十章 三佳再现灵修会

我用眼角余光打量这三个长得一副狐狸妖媚模样的漂亮嫩模,这几个妹子纯粹是用美容产品和整容技术弄出来的——眼睛大大,下巴尖尖,流水线产品一般。

除了感觉她们可能不是原装货之外,我倒是瞧不出什么蹊跷来。杂毛小道微微一笑说,「小毒物,说实话,混迹江湖的本事呢,你还真的比我弱上许多。我不告诉你,你自己悟吧,懂了就是你的收获,不懂,你就去找块豆腐撞死吧。」说完他拽着我返回了酒桌上。几瓶啤酒喝完,杂毛小道大声喊道:「毛毛,一会儿你们还有什么活动不 要不要去我们住的度假村里面,看小星星啊 」

那个眼睛最大的漂亮妹子吃吃地笑了,说:「大哥,你真幽默,要看星星,上山去瞧,去你房间里面看啥小星星啊 呵呵,今天就到这里了,戴菲姐让我们这几天好好休息,等着周六参加大活动呢。对了,茅大哥,那天你要不要来啊,我们有好多姐妹都在哦,怎么样 」

杂毛小道一脸贱笑,说,「毛毛妹子邀请,我怎么能够不去呢 你到时候打电话给我,我一定过去捧场!」

这话说完,杂毛小道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很自觉地站起来去前台结账。结完账,一扭头,瞧见这家伙居然开着一辆黑色奥迪在马路牙子前停下来,然后叫我来开车,他自个儿钻到了后座,和两个妹子挤一起。

在外人面前,我极给这个家伙面子,闷不吭声地当起了小弟,将这三位美女给送到了一家星级酒店。瞧她们扭着婀娜曼妙的身姿走进酒店,我一把抓住杂毛小道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老实交代吧,什么个情况,这三个妹子到底哪里有问题了 」

杂毛小道摇了摇头,说:「小毒物,你的观察能力到底还是有些欠缺。那个毛毛,你瞧她双眼的眼角上翘,狐媚横生,乃修炼了桃花煞媚功的结果;而那个苏柠和卡罗,身材火爆,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瘦的地方不盈一握,那是修行过兽行吸阳术的征兆。这两门邪功,都与全能灵修会有关系。」

「全能灵修会 」我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个新蹦出来的名字到底又是一个什么组织。

杂毛小道见我全然无知,敲了敲额头,说:「全能灵修会盛行的时候,你还没有出道呢。简单跟你解释一下这个组织吧。它在 2002 年至 2005 年的时候在南方市、魔都以及宝岛十分盛行,是一种打着瑜伽、灵修和天地一体为旗号的聚众淫乱组织,它的骨干成员通过吸阴补阳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再通过收取会费来聚敛钱财。很多富豪、政府官员都沉溺其中,闹出了好几件大事情,后来局里面介入,将这个组织的首脑人物给一网打尽,才消停了下来,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

我说:「啊,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啊 这个到底用什么罪名 聚众流氓罪 」

「杀人罪!她们做的这种事情,跟道家佛家温和的双修之术不同,有点类似于鬼修中的吸阴采阳之术。如同吸毒,越来越想,但如果次数多了,会让人精神萎靡不振,肾脏虚弱,精力不生,从而整日混混沌沌,最后虚弱而死!」

杂毛小道沉声说道:「这件案子当时是我大师兄督办的,而全能灵修会的首脑最后也是被大师兄率领七剑给擒获的。这个人你应该是见过的,刘子涵,你还记得不记得 」

我眯着眼睛想了一下,感觉有些耳熟,却总是想不起来。杂毛小道提示我道:「你们在怒山集训的时候,她正好从白城子监狱里面被小佛爷率众救出来,而后又奔赴滇南,接掌勐腊鸿庐大头目扎铎留下来的势力……」

「魅魔 魅魔刘子涵 」我恍然大悟,立刻喊出了这个头领的名字来。杂毛小道点了点头说,「桃花煞媚功和兽行吸阳术都是全能灵修会的招牌功法,我今天在椰梦长廊碰到她们的时候就留了心,设法接近,就是想知道她们在这边到底有什么谋划。」

我摸着鼻子说,「不对吧,整个东南局首脑在三佳举行年会,她们还有胆子敢在这儿搞怪,是不是有些胆大包天了 」

杂毛小道哈哈一笑,说:「偌大的一个城市,只要行动隐秘一点,未必会撞到。再说了,你们开会也就这两天,回头你们撤离了,她们有什么好怕的 你刚才不是听说了么,她们这几天基本上不会出来活动,就等着你们离开呢。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跟这个魅魔,还有她旗下的美女们,交一下手啊 」

我点头说好。话说这并不是什么苦差事儿,咱们左道行侠仗义,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亮剑的。

我们回到车里,我拍了拍方向盘,问这车是谁的。

杂毛小道说是从掌柜的手上拿的钥匙,好像也不是公牌,至于是谁的车,那就管不着了。

这厮平日里对这等小事从来都不介意。手上有两千块钱,直接塞给路边的可怜老人,这事情他做得从来不少,说好听了是豪侠仗义之辈,说不好听点就是个甩手掌柜,没有钱了就找朋友蹭吃蹭喝。我也习惯了,便不再问。

杂毛小道问我刚才为何这么急找他,我便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杂毛小道,这个家伙听得一阵激愤,怒发冲冠,恨不得跳下车,直接去找罗金龙算账。

我拦住他,将罗金龙的身世背景说给他听,将这件事情做了一个总体分析,他耐着性子听完,然后沉吟了一番说,「得,我知道了,咱们还是来点阴的,让这小子有劲没处发,最后还给憋屈死,对吧 」

我说反正咱们自己机灵一点,不要再栽进去,毕竟现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为这个小子弄得一身狼狈,实在不值当。杂毛小道点头,说也对,这事情得好好谋划一下,反正不能够便宜这个小子,做了坏事倘若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就会越来越多。

我们开车返回住处,发现秦振、滕晓和朱晨晨都在客厅里面,见我们进来,都站起身来问好。

朱晨晨脸上还有泪痕,瞧见我有些不好意思,扭过脸去;而滕晓则走过来,络腮胡子上面写满了认真和严肃。秦振拉着我的胳膊,跟朱晨晨和滕晓说道:「你们两个就别担心了,陆左跟陈老大的关系好得很,他答应下来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对吧,陆左 」

敢情秦振已经将朱晨晨劝得回心转意了,但这两人就怕借调一事搞不定,所以在这边等着我呢。

其实只要朱晨晨的思想转过弯来,那别的事情就好办了。我拍了拍滕晓的肩膀,然后对朱晨晨说道:「晨晨,人生之路漫长,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碰到一两个人渣呢 既然找到了一个知心爱人,那便需要珍惜。你俩且等着,我这就打电话问一下大师兄有没有空,然后带你们两个去见一下他,怎么样 不要再走极端了,我们都是同学,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姐妹,凡事有我,不用怕。」

朱晨晨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说谢谢;而滕晓重重拍着我的肩膀,眼神坚定而执着。

我在跟他们几个说话的工夫,杂毛小道已经打电话给老赵了,这会儿挂了电话,说:「大师兄今天晚上略忙,不过十点钟的时候,有十五分钟的空闲,让我们直接带着他们两个人到大师兄的住处去。」我瞧了一下手表,还差半个小时,于是与杂毛小道一起,带着滕晓和朱晨晨朝外面走去。

我们带着滕晓和朱晨晨去见了大师兄,在一番热烈交谈之后,大师兄告诉他们回头就操作,最迟到了农历新年的时候,便可以调职了,让他们放下心里包袱,轻装前进。

得到大师兄的承诺,滕晓和朱晨晨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恭敬地告辞离去。而大师兄则将我和杂毛小道拉住,一双眼睛明亮,漫不经心地问道:「瞧你们两个人贼笑兮兮的样子,是不是准备弄罗金龙呢 」

我们两个不傻,连忙矢口否认,大师兄却毫不留情地说道:「想搞就搞。不过我告诉你们,不要弄出事情来,还要我来给你们擦屁股。特别是你,陆左,你升副巡视员的事情许老在操作,别让他被动,知道不 」

我们两个好是一番拍胸脯。退出大师兄住处之后,杂毛小道朝着我胸口捶了一拳,说,「嘿,你小子升官蛮快的嘛!」

第十一章 寻根问底查缘由

跟杂毛小道解释升官背后的秘辛之后,这个家伙不屑一顾地说,弄了一个头衔将你高高挂起来,一点儿权力也不给,这样子有个毛用 他虽然这么说,然而一转念,又哈哈笑了起来,说,「倘若真的能成,那么以后也是一级高官了,寻常的小角色也不敢招惹你——不错,你师叔祖倒是给你弄了一点好处,不愧是洛十八的徒弟。」

我们两个回到住处,瞧见虎皮猫大人翻着肚皮,躺在沙发上面,掌柜的正在殷勤地给它剥瓜子,瞧见我们进来,便招呼我们:「你们两个到哪里鬼混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

大师兄刚才跟我们交代过,想搞罗金龙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天衣无缝,不留痕迹。掌柜的也是新官上任,诸多事情繁忙,我们便不想让这种小事打扰他,连发现全能灵修会这件事情也闭口不谈,只是摇头,说去沙滩玩了玩,吃完夜宵才回来。

掌柜的招呼我们坐下,跟我们谈了谈最近的经历。说起自己,掌柜的颇有些难为情,他当日答应自己的妻子不再参与特勤局的相关事务,做一个外围人员,然而自从大师兄前来掌管东南,手上无人,将他这个旧部启用了,他便一直忙忙碌碌,而如今升任领导职务,更是没有什么时间陪伴自己的妻子和新生不久的女儿。

鱼和熊掌不得兼顾。我瞧这掌柜的自从升职之后,精神倒也是满亢奋的,一肚子的抱负。听说这权力便是春药,是兴奋剂,果然不假。不过掌柜的为人正直诚恳、大公无私,由他来掌管东官,也算是人尽其才,不必担心浩湾广场那种事件再次发生了。

掌柜的对于我和杂毛小道十分重视,说,「两位,哥哥今天这话儿先求在这里,以后要是遇到什么我弄不了的事情,叫到你们头上来的时候,还请千万不要推脱。」

我和杂毛小道都说好,还请赵局长以后多多照顾俺们事务所的生意才是。

如此一番热络,我问起万三爷的近况,掌柜的眉头皱了起来,叹气说,「自从上次黑竹沟回来之后,身体便每况愈下,总感觉熬不过这两年了,不过小屁股倒是特别争气,这两年来一直照顾她太爷,据说也学到了好多本事,希望以后能够继承师父的衣钵。」

诸般往事,一回首,莫不觉得岁月流逝,不知不觉,时光匆匆不见了。

掌柜的明日不参加那名为参观考察,实则游山玩水的相关活动,直接返回东官去走马上任了,所以我们聊到很晚,从小冰箱里面拿了几瓶白酒,无菜对酌,谈得兴起还拍案高歌,好不痛快,到了深夜,方才各自回房睡去。

次日除了早上有一个仪式性的碰头会,接着便是参观活动,当然也可以自助旅游。我和杂毛小道有心弄罗金龙,所以行程也特地关注了这个小子。不过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他没有返回广南,也没有单独行动,而是跟着大部队,老老实实地背着一台单反,四处摄影,好像是个时尚摄影师一般。我们跟了两日,亚龙湾、天涯海角、南山西岛鹿回头、海棠湾、呀诺达、蝴蝶谷……三佳可供游玩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参观团主要挑比较著名而且优美的地方匆匆浏览,即便如此,行程也是安排得满满。

此番年会的目的,主要就是促进东南局的相关人员沟通和交流,故而局领导也有全程出席,一路上弄了许多团建活动,不过说实在话,年末至春节前后,那是南海岛,特别是三佳的旅游高峰期,一路上的游人让我真切感受到了拥挤的感觉。

人多了,大家总是需要低调一些,所以都中规中矩地待着,跟正常游客没有什么不同。

东南局的年终总结会终于在元旦节当天落幕了,日理万机的同仁们纷纷乘着次日或者当晚的飞机,返回自己工作的城市。老赵在百忙之中还特地打了个电话给我,问要不要一起回去,若是,他就帮我们订机票了,他会给虎皮猫大人也留一个头等舱的。不过我拒绝了老赵的好意,让他先和大师兄返回南方市去,我要和杂毛小道留下来,再玩上几天,反正这几年来也没有什么悠闲日子,索性便把这次当做度假了。

大部队撤离,度假村里熟悉的面孔变得越来越少,我和杂毛小道谎称要去海口乘渡轮,早早就离开了酒店,然后另外找了一家偏僻的宾馆住下,这里的环境与度假村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与此同时,杂毛小道还去附近车行租用了一款价位适中的黑色奔驰,作为我们的交通工具。

我们之所以没有走,是因为得到了一个消息,说罗金龙这厮没有随着他爸离开三佳,而是在度假村中留了下来。或许是我们这几天的表现实在太过平淡,或许是觉得我们根本不会因为一个朱晨晨而真正为难于他,作为一个含着金钥匙出身的修行者,罗金龙并不认为我们会对他有企图,所以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这使得在会议散去的第二天傍晚,我们就有了重大发现。

罗金龙一个人,在度假村附近一个十分有名的夜店里面,跟一个容光焕发的美丽少妇会面。这两人喝着鸡尾酒,在吧台上聊得那叫一个热烈。不过罗金龙表现得十分正人君子,与那漂亮少妇保持着一定距离,并没有什么离奇之处。在暗处观察的我感觉无聊,反而是杂毛小道脸上露出了极为兴奋的表情,当这两人携手离去的时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怎么个情况

杂毛小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你不知道吧,那个漂亮少妇,就是前几天我们见面的那三个嫩模经纪公司的经理人戴菲,说白了,也就是她们的妈妈桑。」

杂毛小道这么一解释,我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没想到真的如同他猜测的一样,罗金龙之所以会留下来,其目的便是参加全能灵修会组织的一场大型派对,而这里面他到底是和邪灵教有勾结呢,还是单纯只是为了全能灵修会那些美貌妖媚的妹子而来 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这些都不是我们所关心的问题,罗金龙一旦参加那次聚会,那我们有的是手段来整治他。确定了这个,我们便没有再对罗金龙进行全天候追踪了,毕竟这个小子是龙虎山第一高手的得意弟子,意识也是十分强烈的,倘若被他不小心发现了,到时候便有些麻烦了。

杂毛小道立刻打电话给毛毛,问她活动什么时候参加,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不

逢场作戏,毛毛都快忘记了还有杂毛小道这么一个人,接到电话,颇有些为难地告诉他,她跟经理人说过这件事情了,可是戴菲姐告诉她,说那天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会员,一般不能带别的人,所以这次就算了,不行就下次吧,凡事都得循序渐进,切勿心急。

杂毛小道一听,顿时就火了,说这可不行啊,小妖精,你把哥哥的心都给挠得痒痒的了,结果现在又突然告诉我没戏了,这到底是不是耍我啊,说吧,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带着哥一起玩儿啊

两人好是一番交涉,终于谈定了由杂毛小道交五十万元会费,才有进入的资格。

杂毛小道向来都没有什么金钱概念,一口答应,然后被告知明天晚上八点,准时或者提前到达某处高档会所,到时候报上自己的名号和介绍人,自然会有人领着我们前往集会区。挂完电话,杂毛小道瞧向了我,而我则很郁闷地给事务所的财务简四打电话,让她朝毛毛指定的账户汇款。

五十万啊,我的脸都青了,这才是入场资格,可想而知,参与这种集会的人,都是些什么人物。

当天晚上我们早些回去歇息,次日一整天都在养精蓄锐,到了太阳缓慢沉入海面的时候,打扮得与平日迥然相异的我和杂毛小道开着租来的黑色奔驰,朝着毛毛指定的那家隐秘而高档的私人会所行去。因为害怕跟罗金龙这个家伙撞上,所以我们特意迟到了一些,快九点才到达会所门前。

瞧着那黑乎乎的庄园,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我们不会是给那个小妞儿耍了吧

第十二章 印度老僧主灵修

我和杂毛小道在这个会所山庄的铁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大门紧闭,整个山庄除了必要的路灯之外,一片黑沉沉的死寂,寻常人路过,只会觉得这里就是一处烂尾楼。

我按响了喇叭,三长一短,等了差不多两分钟的样子,会所的侧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当地人,操着本地口音朝我们喊了几句。这话儿古里古怪,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愣是没有听懂。那又黑又矮的老男人瞧见我们一副茫然模样,嘴里咕哝着,不屑地骂了一声,然后转身准备去关门。

杂毛小道连忙下车将他拉住,不动声色地塞了几张红彤彤的老人头,解释了我们的来意和介绍人。那个蔫老头狐疑地打量了我们一番,用极为生硬的普通话告诉杂毛小道在门口等着,他回去核实信息。杂毛小道点头哈腰,一点也没有高手风范。过了五分钟,门上拉开一个小窗,朝着外面喊道:「你就是来自洪山的茅老二、茅老板吗 」

杂毛小道嘿嘿笑了,说,「老哥,对头,就是我呢,今天公司事情太忙了,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还请您通融一下,嘿嘿。」

会所的厚重铁门终于缓缓打开,我将汽车开到门口,那个蔫老头朝着我们喊道:「往左转,顺着那条路前进一百米,把车停了,旁边有停车小弟,你们找他问路,说到心灵紫云阁,毛毛姑娘在那儿等着呢。」

杂毛小道上了车,朝着他挥手,好是一番感谢。顺着道路朝里面开,两边园林茂密,将夹杂其间的建筑给巧妙地遮掩住。那些建筑都是欧陆风情,窗户里面其实也有光线透出来,不过被厚厚的窗帘布给遮盖,可见这个地方绝对的私密性。

杂毛小道回了下头,漫不经心地说道:「老头儿是个高手啊。」

我点头说,不错,神气内敛,手掌的骨节粗大,显然是个强悍的练家子。

沿着路一直开,前方有一个停车场,豪车济济,除了寻常的宝马兰博之外,更多的是不认识的外国车,夸张的造型和流线显示出其价格的不菲。我们租用的这辆黑色奔驰在这停车场满满的豪车前面,多少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门口有穿着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我在门口停下来,将钥匙抛给停车小弟泊车,然后告知黑西装我们的来意。

这黑西装整得还挺专业,手按在左耳的耳麦上低声问询了一番之后,朝我们躬身问好,带着我们走到旁边,问我们选用高尔夫车,还是两轮自助行走车出发。我瞧着旁边那十几辆造型古怪的两轮自助行走车,摇了摇头,上了白色的高尔夫电动车,这时停车小弟将车钥匙还给我,然后车身一动,朝着会所深处行去。

我回望了一下天空,瞧见一道肥硕的黑影在翱翔,心中稍安——我和杂毛小道此番前来,为了避免身份暴露,除了将面容作了改变之外,相关的法器都放在了车子的后备箱里面,为了避免被人偷查,还特意找来虎皮猫大人,在空中帮我们看管。

高尔夫电动车开了一分多钟,到了一处占地甚广的展会式三层建筑前停下来。巴洛克风格的外墙和建筑装饰,让这里充满了文艺复兴时期的味道。黑西装停在了大楼前方的平台上,然后跳下车,指引我们从侧门进入。

一进门,十个身穿青花瓷短装旗袍的妙龄女子分作两排,朝着我们鞠躬问好。那些女子的旗袍甚短,开叉口一直延伸到了腰际,肉光光的长腿就像圆规的两条腿儿,胸前鼓鼓囊囊,让人有一种瞧看那韩国大腿时代 MTV 的即视感。这样十双白花花的美腿在眼前晃悠,我们反而疏忽了这里间奢华到离谱的内饰和摆设。

这场景瞧得我热血澎湃,这时从旁边象牙般豪华洁白的楼梯上,蹬蹬蹬走下来一个身着白色宽松瑜伽服的狐媚美女,却正是杂毛小道之前联系的嫩模毛毛。她匆匆下来,一脸娇嗔地叫道:「啊哟喂,茅大哥呀,你可真是慢的,咱们都快要开始了,您老人家才来,要是再晚一些,人家都不知道怎么跟戴菲姐交代了。」她眼眸一转,瞧见了旁边的我,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指点了点我说,「哎呀,陆哥你也来了啊,贵客啊,欢迎欢迎。」

杂毛小道一副猪哥样儿,拉着毛毛的手,说,「毛毛,茅大哥这不是公司临时有点儿事情要处理么,紧赶慢赶才跑了过来,怎么着,瞧着门口这几个小姑娘就不错啊,能给咱介绍介绍吗 」

毛毛带着我们往上走,听得这话儿,回过头来,娇媚地横了他一眼,说:「茅大哥,你真是个急性子,这些姑娘刚刚跟公司签约呢,还没有调教好,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再说了,我们这可是上流社会,正经的聚会,来的要么是京城名少,要么是港台名媛,还有珠三角、北魔南鹏一线城市的富豪名流政要,你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别闹出什么笑话,反而惹得我受到牵连呢。」

说话间,她带着我们来到二楼的一处更衣室,指着上面叼着烟斗的老人头,说,「你们两个先进去更衣,完了之后,更衣室门口左手边有一个盒子,那里有面具,别忘记戴上哦。」

杂毛小道用手挑着毛毛光滑的下巴,嘿嘿调笑道:「毛毛,要不要陪茅大哥一起更衣啊 」

这狐媚的小嫩模将我们推进更衣室内,说了一声,「快点吧,活动都开始了呢。」

进了更衣室,有一个狭长的过道,全部由反光镜组成,宛若迷宫,推开这巨大的镜子,便是一间一间的私人更衣室。可以想象得出,那些衣冠楚楚的人们是怎么走进来,然后面目不分地走出去。

我们各自挑了一个房间,进去之后,换上宽松的白色瑜伽服,戴上粘满皓石、碎水晶和缤纷色彩羽毛的面具,踩着舒适的棉质拖鞋走出来,瞧了瞧镜子,这面具将鼻子以上的大部分面容遮挡住,的确能够起到掩饰身份的作用。

我们出了更衣室,门口有一个文质彬彬的服务员在等待,告诉我们毛毛姐有事情忙去了,让他带着我们,前往心灵休憩厅去。

艺高人胆大,我们也没有什么担忧,跟着这名服务员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宛若富丽堂皇的迷宫,终于来到一处大厅,撩开厚重的白色羊驼绒帘,一阵温暖如春的热气扑面而来,里间香气四溢,是一种混合了檀香和花香的奇妙味道,让人心旷神怡,卸下所有防备。

我仔细打量,这是一个篮球场般宽大的练功房,脚底是厚重的实木地板,而四壁和天花板则是透明水晶的镜子,正中间,有一个容貌枯槁的印度老僧正在宣讲,而在他的周围,盘坐着一百五六十位穿着白色瑜伽练功服的学员。我随意瞄了一眼,男女比例差不多就是一比二,那些男人普遍年纪偏大,而女人虽然也有十来个脖子上肌肉松弛的,但是更多的是如同毛毛、苏柠、卡罗这等青春年少的女子。

那服务员送我们到门口之后便转身离去了,我和杂毛小道不动声色地在人群后面,找了一张高级羊绒毯子盘腿坐下。印度老僧讲的是当地语言,在他旁边,正是前几日与罗金龙接洽的那名美貌妇人在做翻译。

场中所有的人,除了那印度老僧之外,便是这名美艳妇人不戴面具。别瞧着她当日在夜店里面,与罗金龙相处得火辣风情,此刻身穿一袭裁剪得体的瑜伽服,却是一脸端庄圣洁,口中不断地转述着印度老僧所说的灵修理论——

「禁制、尊行、坐法、调息、制感、内醒、静虑、三摩地……诸人皆持莲花坐,将自己的心情从烦恼、焦虑和忧愁中解脱出来,释放天性,回归自我、本我、真我,将注意力集中你身旁的异性身上,让你的精神完全沉浸在无限深邃的寂静中——冥想,通过意念来感受实体的运动,控制气脉在体内流通,产生你意念之中的神通力……」

这美艳妇人闭目而言,口吐之言低沉妩媚,宛若鲜花绽放,音律时而如鼓,时而如铃,配合着空气那阵阵沁人心脾的芬芳,以及这美好的环境,让人心神荡漾,止不住将自己的心神,都倾注在她声音的意境之中。

很低级的催眠术,不过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我瞧见大部分人的精神意志都沉浸其中,不可自拔。除此之外,还有一小部分人并没有被催眠,正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打量周遭,想来应该是主办方混入其中的骨干成员。

我用眼角余光不断地打量周遭,想瞧见罗金龙这个小子到底有没有在这个大厅之中。我还没有瞧仔细,便听到场中的那个印度老僧将双手朝天举起,骨骼啪啪作响,宛若长臂猿一般在胸口啪啪拍了两下,大声吼道:「伊索特瑞、亚纳!」

第十三章 灵修秘密恐惧深

老和尚振臂一声高呼,旁边一百多号人也一齐高举双臂,倾尽自己所有的气力大声呼喊道:「伊索特瑞、亚纳,勃乐勃乐……」

如此气势齐整的呼喊声之后,场中的气氛顿时就开始热烈起来,四个光着脊梁杆儿、穿着灰色灯笼裤的印度小和尚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手中摇着三头青铜摇铃,踏着凝重而古怪的步伐,在人群中穿梭而过,表情庄严肃穆。

一种类似于梵唱与咏叹调的空灵之声传来,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音响的效果,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这实打实的,绝对是十数人在齐声咏唱,里面似乎运用了不同发音手法,包括真言、咒文、呼麦以及空灵梵唱,让人听在耳中,便觉得有一种飘飘欲仙、灵魂脱体的虚幻之感。

接着那个老和尚居然凭空悬浮起来。他身上的纯棉袈裟猎猎起风,从那美艳妇人的手上接过来一个羊脂白玉净瓶,右手拈了一个兰花指,放在瓶中沾了沾,给最靠近自己的一圈人轮个儿洒下某种油状的液体。受洗者恭恭敬敬地将头伏在地上,仿佛面前这个形如枯木的印度老僧,便是那观世音菩萨再世。

能够以身腾空而起,这印度老僧绝对是一名让人叹服的修行者。我们都低下头,不敢言语,尽量将气息收敛,遁世环开启,让自己跟一个最普通的与会者一般,毫不起眼。

这段从净瓶中播洒出净水的仪式,大约进行了十分钟,印度老僧也足足悬在空中十分钟。当他从我们身边路过的时候,我学着旁边的人,紧紧低着头,不敢旁顾,感觉一股庞大的气息从身后掠过,接着后脑一阵清凉,异香扑鼻。

我知道这是那净水播洒到了我脑袋上造成的效果,而随后的几秒钟内,一种类似于寺庙禅唱的隐约之声,从遥遥天际传至我的心灵深处,顿时如同感受到了天国,双目明亮,四处皆是纯净洁白,而后睁开眼睛,一切都变得无比美好起来,心情舒畅,周身飘飘然,仿佛我盘坐的不是抛光实木地板,而是在云层顶端,轻松惬意。

我闭上眼睛,意念集中在鼻尖之上,而鼻尖则观于心中,感受到这印度老僧是通过一种特殊的植物原液,在周遭咒文、环境的烘托下,将一种无上的精神敬畏,根植于每一个人心中。

这种术法已经远远超越了催眠术,相当于一种精神烙印,根植在现场每一个没有防备者的心中。被根植的人,平日里与常人无异,只有在特殊场合,配合某种大手印和咒文,这种意志便能被调取出来,然后心甘情愿地受人所制,如同傀儡。

当然,一次两次这样的洗礼,效果极为有限,但倘若长此以往,日积月累,那沦陷必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是,全能灵修会为何要做这种类似于洗脑的事情呢

我脑海中飞速思考,突然背脊发凉,继而全身冰冷——啊,事情远远比我所想象的要严重,瞧瞧停车场那宛如名车展销会的场景,再回想毛毛刚才话语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傲然之气,我大致了解了八九。

全能灵修会所图谋的,不再是些许钱财,而是在试图控制这些身份非富即贵的与会者。无论是社会名流,还是达官显贵,他们在社会资源的掌握上有着巨大的优势,一旦全能灵修会需要这些人的时候,他们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便是连我身后的有关部门,都会感到恐惧。

坚固的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被攻破,想明了其中的缘由和道理,我的呼吸不由变得沉重起来,心情变得极差。瞥了杂毛小道一眼,这厮并没有如我一般愁云满面,而是饶有兴致地瞧向前方。我才发觉时间已经过了好一阵子,那几个印度人早已经不知影踪,周遭暗香浮动,白雾渺渺,宛若仙境。

在刚才印度老僧讲经的场地中,出现了十二名身材异常婀娜的舞女,她们都穿着露脐小上装、镶有亮片的臀部腰带以及低腰裙,颜色都是鲜艳的红、黄、橙、绿、粉,配合着华贵的各色戒指、手镯、项链、腰链、脚链,以及透明、轻盈的两米薄面纱,她们被衬托得如同凡尘中的仙女,花国中的妖精。

这些妖艳妩媚的年轻舞女一出现,立刻有欢快活泼的阿拉伯音乐响起,她们那一双双莹白似雪的赤脚踩在黄梨色的地板上,伴随着乌德琴、奈伊笛、地尔巴卡手鼓和扬琴山都尔的欢快节奏,通过骨盆、臀部、胸部和手臂的旋转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胯部摇摆动作,塑造出优雅性感柔美的舞蹈语言来。

这些肚皮舞充分展现出女性身体的阴柔之美,时而优雅、时而感性、妩媚娇柔,时而傲酷,时而神秘,看得在场的男士目不暇接,热血贲张。这种混合着极度诱惑性的舞蹈艺术,对于男人天性的释放是一般挑逗所不能够比拟的。周遭男士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眼中充满了炙热的渴望,全能灵修会吸引权贵豪富参与的手段,当真是让人难以抗拒。

这十二名舞女里面,便有那晚我们见到的三个嫩模毛毛、苏柠和卡罗。这三个女子在十二舞女里面排得比较靠后,在最前面领舞的是一个身材异常火爆,拥有着差不离 F 罩杯的大胸美女,这个妹子面容轮廓并没有多么艳丽,然而这身材在亚洲人里面实在罕有,这一番肚皮舞跳得波涛汹涌,简直就是……得,我也不形容了,反正大多数男人的眼睛都直了,口干舌燥,不住地咽着口水。

我低着身子,掐了一把杂毛小道的大腿,恨声低低说道:「老萧,你个龟儿子,有没有找到罗金龙那个混蛋 」杂毛小道目光一直都不离为首那个舞娘一双欢快跳跃的大白兔,却用无比冷静的声调低声说道:「扫量过了,没有在这里。」

我沉吟,说:「如此说来,罗金龙应该不是普通的酱油党或者寻欢客那么简单,他跟这里的组织方戴菲这么熟悉,很有可能更深层次地参与了全能灵修会。他在外面这么屌,他爸爸知道吗 」

杂毛小道摇了摇头,说:「应该不知道。这么说吧,虽然龙虎山跟茅山向来都不对头,但是既然是千年名山,传承数十代,这样的门第自然都通晓最基本的生存规则,那就是从来都不会与政府作对,也便是所谓的顺应天道,龙虎山便是如此。即使出现了像青虚这样勾连邪灵教的逆徒,也绝对会派教中执法,毫不留情地清理干净,不会给自己门派蒙上半分污点的。」

我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担忧他。不过刚才那个印度人颇有些手段,那修为即使不如般智上师,但是诡异处更甚,倘若真的要动起手来,不得不防啊。」

杂毛小道不动声色地说道:「暂且不要慌张,我们先瞧一瞧,看看她们到底是个什么名堂,再等她们的头面人物出场,看看魅魔是否在这儿坐镇,倘若她也在,只怕回复修为的她再加上刚才那个印度人,以及其他骨干成员,还真的够我们喝一壶的……」

我说要不要通知一下本地的有关部门,免得到时候跑了太多人,弄得咱们自己也被动。

杂毛小道笑了笑,说:「通知,你拿什么通知 你刚才更衣的时候,没发现自己的手机信号都已经被屏蔽了 而且你现在身上除了这一套瑜伽服,还有啥玩意儿 再说了,咱们内部未必就没有奸细,要不然东南局在这里开年会,她们为何会如此淡定 」

我点头,正要说话,听到那欢快的阿拉伯音乐终于停止了,之前盘坐在地上的妈妈桑戴菲在十二名舞女的簇拥下站了起来,环顾四周,高声地说道:「人类每日忙忙碌碌,戴着面具和枷锁生活着,疲惫不堪,而我们瑜伽灵修,则是让所有人放下这些负担,尽心享受着心魂飘飘的轻松和畅然。现在有请我们协会中的资深修者白老师,给大家讲一讲神交之事。」

在热烈的掌声中,一个身材曼妙的女郎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我抬头看去,心脏怦然一跳,瞳孔骤然收缩,双拳下意识地攥得紧紧。

第十四章 坐怀不乱山阴基

虽然戴着比我们还要严实夸张的彩羽面具,但是这个身披白色薄纱的女子我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或者换一个比较夸张些的说法,她便是烧成灰,我也认得。

还是那句老话,人生何处不相逢,即使我来此之前预料了很多事情,然而终究没有想到,这个失踪已久的女同学,居然会在这种场合出现——是的,所谓资深修者白老师,居然就是曾经在怒山与我生死与共,在酆都却毫不犹豫地作了伪证,诬陷我,继而消失无踪影的落花洞女,白露潭。

如今,我已沉冤得雪,然而一想到逃亡途中所遭受的种种痛苦和委屈,想到我的家人所承受的惊吓,我便不能够释怀,心中对这个气质极佳的美女充满了说不出来的怨怒。

就在我即将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时候,杂毛小道轻轻地拍了拍我:「不要着急,她跑不了的。唯有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硬道理。冲动只会误事,你且平息一下心情。」

听得杂毛小道这般说,我抬头瞧了一下天花板,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肌肉扭曲,根本就不是我寻常淡定自如的模样。

看得出来,虽然去年的逃亡之旅让我和杂毛小道受益匪浅,然而对于朋友的背叛,我始终不能接受——世间的真理和公义太多太多,而我则一直坚信一句话,那就是做错了事,就必须付出代价的。

「要淡定,要淡定……」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两遍,暗自念了一遍九字真言「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终于让内心恢复了平静。

白露潭走至了场中,此女轻纱裹体,彩羽覆面,肌肤滑若凝脂,白若牛乳,身材曼妙玲珑,直挺的鼻梁显示出她刚毅的性格,饱满的红唇勾勒出她的妩媚。戴菲宣讲完一套完全杜撰的简历之后,白露潭开始讲起了佛教密典《大圣欢喜双身大自在天毗那夜迦王归依念诵供养法》中的内容来。

此法是善无畏尊者译制,乃汉地密宗最寻常所见的双修之法,不过此法需「断淫心清净明诲」,即「其心不淫即非但身不淫,连心亦不淫,亦即是断淫心」。然而在白露潭宣讲此法之时,毛毛、苏柠和卡罗这一干舞女却宛若花蝴蝶一般游走全场,挑一些比较重要的学员,将其宽松的棉质白色瑜伽袍给脱下来。与此同时,场中那些属于全能灵修会的年轻女人也开始找到附近的男子,伺候着他们宽衣解带,片刻之后,男学员只剩下统一的宽敞四角内裤,而女的则剩下了自己所穿的内衣。总纲念完,现场顿时肉色增香,宛若那夏日沙滩的场景。

我和杂毛小道位于人群外围,旁边也有两个青春活泼的年轻女子踩着欢快的舞步,来到我们身边,将我们身上的瑜伽服给解开。我早就不是初哥,自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也不觉得尴尬,然而扭头一瞧杂毛小道,却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原来这个家伙外表看着不怎么样,但是因为常年锻炼的关系,一身健硕的疙瘩肉,而且还有好几个早年留下来的伤疤,沧桑冷酷,相当有型。不巧的是他旁边恰好有一个并非全能灵修会的肥胖女人,从此女的皮肤来看,年龄倒也不大,三十来岁,洒弄些淡淡的名贵香水,倒也颇为华美,不过瞧那颈后的肌肉遍布皱纹,显然是一个出了名的交际花儿。那女人瞧见杂毛小道这般体格,立刻心中痒痒,围了上来,宽衣解带时好一番抚弄。这种行为,我在这边看着自然是享受,在他则是实打实的折磨。然而杂毛小道为了大计,倒也能咬牙忍着,岿然不动。

这些细节且不管。很快,在那些美艳舞娘的带领下,在场所有的学员都坦诚相对起来。

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我方才发现自己与周遭显得格格不入。

那些经受过洗脑和天性解放的男女学员,对于类似的事情习以为常,十分自然,既不害羞,也不热切,正常得如同我们见面握手一般;即便是杂毛小道,对于这样的场合也是轻松自在,不动声色地朝着旁边移动,避开刚才那位体型略为肥胖名媛的侵扰,与旁边两位年轻女学员友好地交流起来。而此时,我浑身肌肉僵直,并不能够做到逢场作戏,也做不得那揩油的随意,只是在旁边美女的簇拥之下,朝着场中望去。却见那白露潭高声念诵道:「道家修命经双修,阴阳相佑真天苟;大功已无俗间忌,高德品深可到头;多少浪子盗此术,只为淫欲祸自收;坤坤大术几人得,修身真士多人愁……」此双修诀念得铿锵有力,然而到了后面,却透露着一股子颇为耳熟的妩媚,那声音渐渐变得低迷软绵,化作了呻吟般的靡靡之音,让人情欲涌动,止不住地想与身旁的异性搂抱在一起,成就那阴阳调和的好事。

我眯着眼,瞧见白露潭闭着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不住抖动,粉嫩的嘴唇噘起,如同索吻,双手抱在颤巍巍的酥胸上,开始了一种类似于无词咏唱式的呻吟,曲调婉转悠扬,让人感觉仿佛春光灿烂,烈日当空,止不住浑身燥热起来。

这位落花洞女,竟然有这般厉害的催情手段,当真好本事。她将场中所有人积蓄已久的情欲在一瞬间引爆开来,所有的人,无论男女都化作了野兽,之前还依照瑜伽动作,拉伸着自己的筋骨,然而在白露潭陷入神交、吟唱出声的那一刻,全部朝着身旁的异性扑了过去,放肆狂吻、抚摸,仿佛想要将自己,融入到对方的身子里面去。

这场中的男男女女搂搂抱抱,爆发出了最原始的兽性,整个大厅中立刻出现了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喊叫声,场面一时混乱。在这种疯狂气息的熏陶下,我感觉自己也都要被融化了。

我已经被身边两个青春秀美的年轻女子抓住了胳膊,她们红唇中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话语,热力逼人的身体朝着我的胸口贴来,好不疯狂。这些女人的长相和身材,自然都是上等水平,按理说素了忒久的我,心中欲火当时就应该被点燃,然而说出来大家还别不相信,我真的就是心如止水。瞧见这些美女那遍布血丝欲火的双眸,我竟然有一种看动物园那些红屁股猴子的感觉,一点儿冲动都没有,当下运用起集训营中所学到的小擒拿术,不动声色地与她们周旋。

出乎我意料的是,本来应该算是欢场高手的杂毛小道也并没有如旁人一般,兽性爆发,解放天性。一身疙瘩肉的他吸引了四个女孩儿,其中一个是穿着打扮十分具有魅惑力的黄衣舞娘毛毛,她围着他的身子不断地做着各种令人难以把持的挑逗动作。然而即便如此,杂毛小道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也没有顺势拿下,而是在小范围内,不断地踏着诡异的步伐,把身边这四位美女当作了习武所用的木桩。他双手如拈花,不断地在这些女孩儿的各处穴道处游走滑过,每一次食指轻叩,那些女孩子浑身便如同筛糠一般地颤抖,呀咿呀咿地大叫。

「花间山阴基!」我的心中立刻浮现出来这么一个名词。随着杂毛小道的动作,旁边三个美女都瘫软在地,唯有那个毛毛还在与杂毛小道肌肤相贴,娇声说道:「茅大哥,没看出来嘛,你竟然还是个精通双修手法的高手呀!」

杂毛小道嘿嘿笑着,手掌托起这狐狸一般娇媚的小嫩模的秀美下巴,说,小妞,茅大哥和我这兄弟不习惯这种人山人海的大场面,有没有比较私密的空间,让我们好好快活快活啊

「有,当然有啦……」毛毛媚笑连连,拉着杂毛小道走到不远处的镜子前,轻轻一扣,那水晶玻璃镜子立刻有一道暗门转现。我瞧着杂毛小道和那嫩模消失在镜子中,正惊异,旁边香风一阵,却是那个叫做苏柠的女子将我的胳膊抱着,亲昵地喊道:「陆哥,我们去那儿吧……」

第十五章 粉红包厢风云翻

这种混乱的场面让我感觉恶心,好像走进了动物世界,所以苏柠一过来拉我,我便立即跟着她离开。几步走到了一镜墙前,她用手指轻轻叩了叩这厚重的水晶镜墙,立刻有一道门露出来。我们两人牵着手走了进去,那门又立即合上,化作一面内置吸音材料的墙壁,天衣无缝。

我左右一打量,这里是个布置成粉红色的小包间,正中间有一个心形的红色大床,在朦胧的粉色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暧昧。除了床,旁边还有一个玻璃半隔断的浴室,以及挂满了琳琅满目时装的衣柜、化妆台等情侣旅店所拥有的相应设置。

拉我进来的小嫩模苏柠将我一把推倒在床上,疯狂地朝着我的脸上亲来,我不断扭头,然而脸上、脖子上依然被这滚烫的红唇印上。她骑在我的腰上,媚声说道:「陆哥,好结实的身体啊,让妹妹瞧一瞧你这床上的功夫到底如何呢……」她的鼻音浓重,有一股难以言及的妩媚风骚。我翻身过来,将一身热辣的她给按在床上,有意拖延,说:「你要不要先洗一个澡 」苏柠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媚声说道:「嗯!人家跳舞跳得好热啊,你快点给人家嘛……」

她那丰腴的身体便这般凑了上来,热力惊人,全身散发出一股混合着荷尔蒙和香水的迷人女人味,这味道让我纠结是否该顺水推舟 然而不经意间,却瞧见她捆束在腰间镶嵌着金属亮片的腰带,内侧竟然有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钢丝。

瞧见这东西,我的心中一寒——这玩意儿倘若玩得熟溜,一秒钟便能够将我的头颅切下来。

顿时,我晕乎乎的脑袋一阵清明。对啦,进来跟我滚床单的,之所以不是我身旁的那两个年轻美女,而是这个修炼有采补邪功的女子,必然是想将我引至此处单独解决。倘若我被色欲迷昏了头脑,动了那龌龊心思,说不定在一时快活之后,便会如同新婚过后的公螳螂,给人砍下了脑袋。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一寒——难道我们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了 我再也没有与这个女人虚与委蛇的兴致,手上突然一用力,立刻将她给制住。

苏柠表面上仿佛已经被欲火冲昏头脑,只欲寻那鱼水之欢,然而内心全神戒备,瞧见我的眼神清明,面色一肃,立刻推断出自己的计划业已暴露,身子果断往旁边一滚,准备脱离我的掌控。然而我久经江湖,倘若是被这女子给逃脱了,那还不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当下我强行将她按在这张弹性十足的大床之上。苏柠被我压着的身子滑如游蛇,宛若无骨,软骨功显然是已经修炼到了一定境界,瞬间右手便脱离了我的掌控,朝腰间摸去。拉成丝状的高强度碳钢,硬度能够比拟那最锋利的杀猪刀。我右手朝着这蛇蝎女人的脖子上重重一敲,她双眼一翻白,昏迷过去。

我拍了拍手,检查了一下这女人并不算多的衣服,发现除了腰间有一捆碳钢丝线之外,短裙旁还有一把纤细的铁钎,筷子长,簪子造型,末端的锋利让人心中寒冷。

我将这两件玲珑秀气的武器收好,不由得担心起比我先进入镜墙的杂毛小道来。虽然从刚才的情形来瞧,这个平日里口花花、色迷迷的小道士这些年来寻花问柳,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并不是为了满足生理需求,而是在于双修,然而我却依旧担心不已。

我在这粉红的灯光照耀下四处寻找出口,却怎么也摸不到出去的开关。我找得焦急,终于忍耐不住,横下心,右拳捏得喀喀作响,然后使劲朝前一砸。想象中玻璃碎裂的声音并没有传来,我感觉自己仿佛砸到了一堵厚重的石墙之上,拳骨处传来了剧烈的痛意。不过,我这全力一击也将这整面墙壁弄得好是一番摇晃,我正待再砸一记,突然心中一动,身子平移几个身位,一回头,一道凛冽的寒光朝着我的面门袭来。

刀是好刀,然而经过缅甸竹楼一役的洗礼,我感觉这刀光无论是角度还是力道,又或者劈砍的时机,总比那个瞎眼老头儿差上那么一点儿。握在左手的铁钎一紧,先是一步退开,然后箭步上前,与那寒光对撞在了一起。

刀锋与铁钎对撞,发出如同单车铃铛一般的响声,那个使刀偷袭的家伙被我用铁钎直接逼退,跌落回了床上去。

我这般凶猛对拼,可不是为了耍帅,而是要从一开始便直接压倒敌人的意志。瞧见他被我震回床上,我丝毫不作停留,欺身而上,与此人贴身缠斗。那人哪里料得到我攻击的手段是如此激烈,长刀抵挡两下,胸口便被我扎出四五个鲜血直冒的血口子来。下一秒,我已经将他的脖子用碳钢丝缠绕住,低声喝道:「要么丢刀,要么人头飞起!」

那个家伙无奈地将手中长刀丢在地上。我发现这人便是刚才开着高尔夫电动车送我们到心灵紫云阁的黑西装,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一开始人畜无害的模样,脸上的肌肉扭曲,不住抽搐,显然是杀意未泯,又被脖子上那碳钢丝弄得浑身僵直。

我紧了紧他脖子上面的碳钢丝,厉声喊道:「带路,不然,死!」

黑西装倒也配合,朝着左手边的墙面一指,说那儿有一个暗门。听得这话,我刚要起身去试,包厢四角突然喷射出白色的浓雾,在地上蔓延开来。

瞧见这浓雾,黑西装双眼突起,变得格外激动,朝着斜角处一个装饰物大声喊道:「不要放出生死河啊,我没有贪生怕死,我只是想把他带到长廊里面,让笈多大师来解决他。」

生死河 我瞧着地上那似水流淌的黏稠白雾,这才知道这玩意儿就是全能灵修会看家法宝之一的生死河。

何谓生死河 杂毛小道曾与我解释过,这是一种介于实体和灵体之间的物质,是通过将尸液和斯基恩氏腺液混合之后,由死去的年轻女人灵魂怨力凝练而成。凡中此毒者,全身溃烂,始如麻风,继而发脓化水,意识永坠黑暗和恐怖之中,非生非死。这种痛苦最长可以延续十年之久,长期徘徊于生死边缘,故而名曰「生死河」。

一上来便用这么歹毒的邪术,而且连两个核心成员都不顾,看来他们应该是识破了我的身份。

我瞧向黑西装给我指着的墙壁处,他刚才就是从那儿跃出来的,墙壁正在缓缓地收拢,不过还能够瞧见一丝儿缝隙。我将手上的碳钢丝往床头一系,锁住黑西装,接着一跃而下,将那缓缓重合的暗门给顶住,不让它收拢。

这暗门自有齿轮咬合,有巨大的力道源源不断地传递到我的手上来,然而生死之间只有一条活路,我哪里能够轻易错过,身子一沉,双腿扎马,气海中的阴阳鱼旋疯狂转动,巨大的力量灌注于我的双臂之上,一点一点,我竟然能够与那电控设备角力,而且优势在不断地扩大。

然而那生死河蔓延的速度却也不慢,很快就涌到了我身周两米处,再耽搁几秒钟,我就是妥妥的植物人节奏了。生死边缘,我爆发出了巨大的潜力,一声高喝,那扇门轰然作响,居然给我扳出了一道可供人出入的门缝来。

此时生死河已然蔓延到了脚边。我再也没有等待,脚尖抓地,越过门缝,穿到了另一边。逃脱出生死河侵袭的我并没有脱离危险,刚刚冲到门后,立刻有三道疾风朝着我的胸口和双腿射来,预算精准,劲风凌厉,我刹那闪开了两道,然而左脚却躲避不开,被这疾风射中,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小腿蔓延而来。

我吃不住疼,跪倒在地,发现击中我左腿的却是一粒佛珠,我抬起头来,瞧见之前那个形如枯木的印度老僧,正光着一只脚丫子金鸡独立,而另外一条腿则绞在自己的头上,异常诡异地出现在我身前十米处。

第十六章 何谓降服于心猿

长廊很窄,宽不过两米,但很长,两边都有门,是暗门,隔一段便有,和我出来的这处是一样的,都是镜墙后面的包间。我并没有处于尽头,在我的身后还有很长的一截路,头顶上是错综复杂的线路,蜘蛛网一样,我想起了黑西装对着包厢某种装饰物的喊声,知道有监视器。

话说,在这样的房间里装上监视器,倘若有人真的在这里成就了那种好事,这春光乍现的视频都在人家手上留着,到时候想不低头也难啊。如此看来,这个地方是经过精密而巧妙的设计,专门用来收集大人物小秘密的淫窝。

我揉了揉左腿上面的淤青处,缓慢地站了起来,瞧着面前这个印度人的瑜伽「表演」。

这种厉害的瑜伽术我曾经在许先生以前的弟子巴颂身上瞧见过,今天看来又要战上一番了。

年纪大就很牛么,能够凭空悬浮就很牛吗 我捏紧了双拳,骨节咔咔作响,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当我走到了第三步,这个刚才授课时还只能说印地语的印度老僧紫黑色的嘴唇终于开始张合了,说的是虽不清晰但勉强能懂的普通话:「来自苗疆的强者,为何闯入我们的领地 」

他一说话,我便笑了,指着这家伙说道:「别整得自己跟阿凡达土著民一样,什么你的领地,这不是你们所希望的么,这不是你们特地设的局么,现在怎么又装起无辜来 实话告诉你,设局又如何,你以为我会怕吗 像这样的小池塘,我杀几个来回,都不在话下!」

这老头儿倒也不与言语火爆的我冲突,而是摇头苦笑道:「倘若我们设局,就不会召集这么多大人物一起前来了。都是下面做事的人太过糊涂,竟然招惹了你们。要不是小白认出了你们,我们这次还真的栽了,差点误了大事。不过既然到了这里,你就不能平和一些吗 来,让我们谈谈,好吗 」

先前想置我于死地,此刻却是好言相劝,内中必有古怪。我略一思虑,糟了,这个家伙分明就是在拖延我的时间,好让外面做好准备呢。想及此处,我嘴上应付着,问怎么商量呢,暗自却点燃了恶魔巫手,灼热冰寒,双脚的脚趾紧紧抓住地板,在他回答的那一刹那,朝着这老僧笈多猛扑过去。

我全身力量极为恐怖,一旦爆发,立刻宛如捕食的猎豹,化作一道影子,直奔前方。

修炼瑜伽的人对于周围的环境极为敏感,笈多和尚是瑜伽修炼的大成者,自然在我发劲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感应到了。只见他双手舞动,立刻化作一道残影,朝着我的周身要害处袭来。杀!我眼红如血,左手虚晃,画了一个大圆圈,右手则悄无声息地朝着这个老和尚的心窝子里捅去。

在我的预想中,这个老和尚即使不能够躲开这一刺,也能够稍微偏开那要害位置,然而他居然不闪不避,直接就被我手上的这根锋利铁钎给刺中了。

当铁钎刺入肌肉的那一刻,我有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对手不堪一击,幸福来得太突然,使得我感觉颇不真实。而在下一秒钟,我的肩膀被一道如鞭的甩腿击中,人立刻就垮了下来,手中的铁钎被夹得紧紧,我没有拔出,忍着疼顺势一滚,然后翻身而起,发现我面前哪里还有啥印度老僧,这根本就是一面墙,而我的铁钎则直接插在墙上面。

怎么回事 我脑海飞快转动,想起瑜伽术的缘由,猜到了这里面的问题所在。

瑜伽是一种心灵术,就战斗力而言,说句实在话,这个笈多大师绝对不是我的对手,然而他却能够巧妙地利用此间的环境、灯光以及温湿度,再加上自己心灵的力量,让我在格斗的瞬间对于眼前的事物产生意识偏差,然后借机解决我。

我所看到的东西,并不是真实的东西,因为它已经被人用心灵的力量掩盖了。

那么……闭上眼睛如何

我在失去目标的瞬间,并没有大惊失色地东张西望,而是闭上了眼睛,将视觉切断,通过炁场感应来感受周围的场景和目标。处于战斗状态的我,炁场感应已经敏感到了巅峰状态,当摒弃了视觉之后,世界变得清晰简单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点和线,我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我的身后袭来。

心中有魔,何谓降服于心猿

想通过心灵的力量来让我的意识蒙蔽,然后陷入幻觉中不可自拔吗 我的嘴角微微上翘,蹲身在地的我并没有站起来闪避,而是将全身的肌肉收缩,身形如弓,以左腿为支撑轴,右脚瞬间绷紧,将全身的力量集中于此,像那出膛的炮弹,倏然朝着最薄弱的那一点踹出。

黄狗撒尿!

这一招是我在巴东闲暇之时向掌柜的学得,结合了仿生学和人体学的巅峰技巧,伤在我这一招之下的高手数不胜数,怪物也难以幸免,堪称是我个人招式中最为猥琐和强力的典范。此刻它也发挥了让我所能够预料到的效果,一声忍耐不住的惨叫声传到了我的耳朵中。

好,一踹而中!

从脚底传来的触感让我全身兴奋,这是实打实的人体,而不是通过心灵力量转移出来的墙体或者别的东西。时间紧迫,我杀意甚浓,朝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继续冲去,一个高抬腿,再次踢中。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起到功效,我感觉自己的足部被一处柔软的劲道包围,宛如太极,团团转转,竟然给我卸开了去。我一招发出,绝对不停下,好是一番冲锋,在这简单和复杂并立的炁场世界中,我无所畏惧,将这名来自印度的瑜伽高僧打得一阵溃败,不断后退。

正打得激烈,突然身后传来一道让我心脏骤然收缩的气息,我倏然避开,背贴墙壁,发现所有攻击都停止了,这才睁开了眼睛,打量周围。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笈多大师满是血污的脸,刚才单腿而立装着波伊,冒充大拿的他在我闭上眼睛之后的一通追杀中,可算是卸下了高手面纱,此刻正摇摇欲坠地在不远处靠着墙壁,不断地吸着冷气。笈多大师残了一半,我不再关心,扭头朝着后方瞧去,但见一袭白影闪入了长廊的另一头。

看到那白影,我直接一个箭步,朝着白影消失的地方冲了过去。真正的修行者战斗,对于距离的感受会比寻常短很多。我很快就冲到了尽头,瞧见转角处的黑暗中,一处铁门正在缓慢地合拢。

老朋友就在前面,我岂能再让她逃掉 我一念生出,再次加速,立刻冲到门前,伸手抓住那把手,使劲儿一拉——哈,这门居然是全钢,沉重得厉害。不过那又如何 气海之中的阴阳鱼气旋全速转动,我凭空生出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再次一拉,成吨的钢门被我猛然拉开,我冲进了门内,朝着前面那个飞速往后退的白色影子大声喊道:「站住,白露潭!」

那身影回转过来,脸上华美的面纱正好跌落在了地上,露出了白露潭楚楚可人的美丽脸孔来。

第十七章 老友见面话招降

这是一个小厅,四周都是电子设备,光显示器就有二十来面,不过此刻却都已经一片雪花;靠近中间的位置有一张环形长桌,椅子散乱,上面还有好多文件和资料,显然此处应该是有人的,只不过刚刚撤离了而已。白露潭站在长桌的对面,瞧着我,嘴角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艰涩地喊道:「陆左,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们居然还会再见面……」

我刚才在与笈多大师交手的过程中受了点小伤,而且一番剧烈交战,有些疲累,于是拉了一把转椅过来坐下,笑道:「是么,在你的心中,应该早就已经当我是死人了吧 」

白露潭摇头,说:「没有,这一年多的时间,我虽然一直在四处漂泊,但是也有关注你们的情况。你知道么,在你们逃亡的每个日夜里,我几乎都会失眠,睡不好觉,吃不好饭,整个人都处于深深的内疚和自责当中。后来我知道你们已经洗脱了罪名,才终于放下了心。」

白露潭回忆起当初在西川时的情景,一双眼睛似泉水,水盈盈,像琼瑶剧里面悲怆苦情的女主角,让人生出了几许柔情,觉得这样的姑娘,终究不应该是坏人。

然而这样的事情我见得太多,心已经冰冷,知道这样的女人在人前装出楚楚可怜、人畜无害的模样,实际却是工于心计,野心比谁都大,和那被农夫用体温救回来的蛇一般,只要有机会,便会张开锐利的嘴巴将你咬死,一点儿情面都不会留。

想到这里,我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起来,凝声问道:「原来如此啊,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呢。其实我一直都在找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

白露潭含着晶莹泪珠的眼睛眨了眨,十分配合地朝着我问道:「为什么 」

我长长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波涛汹涌的心情变得平静一些,说道:「这一年来,我也和你一样,每个日夜都在思考,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曾经与我生死与共的同学和战友,转过脸来诬陷我。现如今,在这里瞧见你,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从始至终,都不是特勤局的人,而是邪灵教打入组织内部的奸细。既然如此,我就多少也能够释怀了。」

听得我这般说,白露潭的脸上立刻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她下意识地挥挥手,奋力地喊道:「不,不是的,我白露潭,从来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可怜女孩而已,我今天变成这副模样,都是被逼的!」

「被逼的 谁逼你 谁能够逼得了你 」我早就等待着她的回答,根本不容她考虑,直接逼问道。

白露潭被我这一连三个问题给问住了,额头上面的青筋不断地跳动,显然心中风起云涌,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几秒钟之后,她将银牙一咬,梗着脖子说道:「陆左,你以为我想要背叛你吗 你根本不知道,当时真正要整治你的,都是些什么大人物,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手有多黑,弄完你,居然连我都要灭口,倘若不是刘姐将我救了下来,说不定我已经化作了一堆枯骨,哪里还能够站在你面前 」

「张伟国么,还是赵承风 」我见她遮遮掩掩,直接点出了这两个人名来。

听到我的话语,白露潭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眼波流转,似哭又似笑,说:「你自己其实什么都明白,何必再找我确认呢 陆左,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说句实话,我白露潭这一辈子,除了愧对于你之外,心里面从来没有负担。我们拼命奋斗,但是得到了什么呢 」

她指着左边一面巨大的显示屏,大声喊道:「这个世界太肮脏了,你看看外面大厅里,那些大人物在外面呼风唤雨,他们能够动用的资源和权力,以前的我们努力一辈子都不能够企及,但是你想过么,这些权力是他们自己的吗 人生而不平等,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占有着属于大部分人的资源,却骄奢淫逸、挥霍无度 为什么我们却要战战兢兢地过着这样的日子 陆左,你再看看,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现在就像畜生一样跪倒在我的面前,将我奉为神灵,你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

我皱着眉头,瞧着这个美丽的女人在这里激动而疯狂地宣扬着,凝声问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

「加入我们吧!」白露潭伸出手,嘴唇上面的唇彩泛着光芒,用最富有诱惑力的语气轻声地说道:「陆左,你曾经是我最信任的战友和朋友,我明白你身上的潜力,加入我们吧,依你的能力,一定能够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权力和更高的位置,放下这些低等的仇恨,让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未来,一个焕然一新的新世界,好不好 」

这个女人脸上露出了最真诚的笑容,凝视着我的双眼,认真地请求着。说实话,即便是曾经受过伤害,而此时也极端讨厌她的我,也忍不住地心神摇曳了一下,不忍心回绝她的请求。然而在下一刻,我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抖了一下,朝着旁边问道:「小白,许久不见,你似乎跟魅魔学了很多本事啊。好吧,表演时间结束了,躲在暗处的人们,都出来吧,让我看看你们除了魅惑人心之外,到底还有什么真本事吧!」

听得我这般冷静,白露潭期待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冷峻,拍了拍手,从黑暗中浮现出了六个人,黑衣黑裤,全副武装,手上各拿着一把微型冲锋枪,前端有红外线,无一例外地指向了我的额头和胸口心脏位置。

话儿说到这个地步,白露潭便也不再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脸上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凝固起来,冷得如同坚冰寒铁,肃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陆左,你就是这么一个臭脾气,真不明白,跟茅坑里面臭石头一样脾气的你,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我无视这些手持武器的武装分子,表情轻松,盯着白露潭说道:「呵呵,我还以为是魅魔亲自来,没想到就这几把小手枪——它们都满足不了你,哪里能够入得我的眼。小白,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是张伟国,还是赵承风 」

「是谁很重要吗 陆左,你不要再纠结那么远的事情了,还是想想当前吧。刘姐对付你的好朋友去了,至于你,赫先生设计的经典之作,原厂正品,高命中精度、可靠、后坐力低、威力适中,在这样狭窄的环境中,即便你比贾团结还要厉害,也躲不开六把枪组成的弹幕。蹲地上投降吧!」

白露潭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手一挥,旁边一个武装分子从怀里掏出一把闪亮的手铐,丢在了我的面前,让我自己拷上。我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盯着地上这小玩意儿,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诧异的笑容,摇头叹息说,「小白,你说你了解我,却还是活在了过去,实在让我失望啊。」

白露潭在众人的簇拥下,指着我笑道:「难道你还能翻天吗 」

我指着白露潭的肩膀,说,你先看看自己的背后吧。白露潭听得这话,扭头一瞧,却见一脸可爱的朵朵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无声地坐在她的肩膀上,朝着她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白露潭曾经与我并肩战斗过,自然知道朵朵的厉害,当下也是惊得一声尖叫,手朝着背后抓去。

白露潭的叫声吸引了旁边几个男人的注意,就在他们的目光转移到白露潭肩上的瞬间,准备良久的我双腿一蹬,人便冲到了会议长桌的下面去。我这一消失,那些训练有素的武装分子立刻就发现了,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朝着长桌射来。这些家伙手上的冲锋枪都有着长长的消音器,一时间噗噗噗,如同开瓶子的声音在小厅里面响了起来,子弹穿过厚重的桌面,从我的身边擦过,射入地上,有的直接嵌入地板,有的则反弹而起。然而他们终究没有预料到,我实在太快了,快到超乎他们的反应时间,我上一秒躲入桌子,下一秒已经从另一头跃出,朝着这些人的要害击去。

白露潭在看到朵朵的那一刻燃起某种明焰,将朵朵逼开,然后朝着身后的门边退去,当她刚刚抓到门把手的时候,突然肩上一紧,一股巨力将她扳到地面上。她抬头一看,正是我,脸上洋溢着笑容,在她耳边轻轻问道:「想跑吗 经过我同意了没有 」

第十八章 高手汇聚镜墙厅

地上躺着六个武装分子,有的痛苦呻吟,有的则已了无声息了。朵朵在地上挨个儿检查,收拾起那些让白露潭引以为傲的冲锋枪,发现还有能够动弹的家伙,直接一巴掌甩过去,打得他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瞧见这幅情景,白露潭露出了极为震惊的表情,难以置信地喊道:「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

白露潭一脸震惊,而我则直接将她洁白如玉的粉颈给抓起来,掌心处感觉那脖子后面的皱纹明显比其他地方多,显然是在这全能灵修会中,有些纵欲过度了。从白露潭的言语中,我知道魅魔刘子涵也在这儿,而且还去对付杂毛小道去了,心中难免有些焦急,也不与她分说太多,使劲儿一掐,寒声喊道:「给我带路,带我去找老萧,要不然我掐死你。别以为咱们有多熟,像你这样的婊子,这世界杀一个少一个,我下手从来不会想太多的!」

听我说得如此决绝,白露潭口中喃喃道:「你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强……啊,我带路,别杀我,我都是被逼的!」她指着那道铁门说:「从这里走,左转,你朋友在那边,不过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拿下,对付你的是笈多大师,对付他的则是刘姐,还有在这里所有的教内高手。你不要杀我,那里有密码的,你杀了我,他们若是一放毒气,或者生死河,你也走脱不得!」

她当年出卖我的时候不曾犹豫,此刻出卖全能灵修会的人,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冷笑着说,「你只要不作死,我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你倘若是有一丁点儿异心的话,说真的,我对你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任何小状况,我都会第一时间将你弄死,你千万记住。」

我的话说得既冷淡,又平淡,有一股决绝的意味。被我搂在怀里的白露潭娇躯一哆嗦,头颅低下,轻轻地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不杀我,什么都成。」

听得白露潭这般认命的话语,我面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心中却是哼声冷笑,她这样的女人哪里会这么容易屈服,只怕一会儿但凡有一点儿机会,一定会突然蹿出来,咬我一口肉。想到杂毛小道此刻正在遭受魅魔刘子涵的攻击,我不再与她纠缠,从地上捡起一把枪,顶在白露潭的腰间,轻声喝道:「走吧,带路!」

朵朵弄了一套黑色衣服扔给我:「陆左哥哥,你光溜溜的,好羞羞脸啊,快点儿穿上吧,不然朵朵可不理你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嘿,这一番打斗,身上除了四角底裤之外,全然无物。这样的装束我刚才还没有觉得什么,但是在纯净如雪的朵朵面前,我多少也有了一丝不自在。我慌忙接过来,让朵朵帮忙看着白露潭,飞快地穿起了来自那武装分子身上的衣物。完了之后,我走过门,跟着白露潭行走过一段长廊,尽头处又有一扇沉重的钢门,门上有电子锁,白露潭嘀嘀嘀地在上面一阵按动,喀嚓一声,门开了。

有人朝这边问起:「白老师,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

听得这声音,我一下子就跳了进去,竟然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个大厅,原先在这里苟且缠绵的那些人都已经不见了,地上到处都是散乱的瑜伽服和羊绒地毯,空气中有一股浓重的苦杏仁和洗衣粉混合的味道。披着一件白色瑜伽服的杂毛小道站在正中间,他的周围有十三个黑衣长袍的家伙,在更远处,还有十来个人,簇拥着一位华服女子在旁边观看。

这华服女子皓齿朱唇、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千娇百媚,仅仅一瞥,便让人感觉如那含在嘴里面的巧克力一般香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妩媚柔情。我瞧她的面目轮廓,颇有些眼熟,下一秒终于反应过来,这人虽然与我在滇南丽江茶馆所遇到的那个曼妙女郎有些异样,不过应该就是一人。

邪灵教十二魔星的魅魔,刘子涵。

瞧见杂毛小道被人围攻,我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冲锋枪,就朝着疑似魅魔的那个华服女子扣动扳机。一连串摇曳的火光隔空朝着魅魔射去,然而就在一瞬间,空间似乎恍惚了一下,那些火光在即将抵达华服女子身前的时候,直接就遁入了虚无之中。接着我瞧见那华服女子将左手前伸,手指鲜花一般绽放,之后,我的前方五米处陡然冒出了带着火花的弹头,朝着我的全身袭来。

斗转星移,子弹居然全数向我倒射回来

在这一瞬间,我身子一弓,人便朝着后面退去,将刚刚打开的那道门合拢。听到那门面上叮叮叮的响声骤起,继而落下,我这才放下了心,将冲锋枪扔在地上,阴着脸再次冲出来。白露潭果然已经脱离了朵朵的掌控,在旁边高手的接应下,成功回到了魅魔身边。不过她也没有白走,朵朵在她的脸上挠出了几道血淋淋的抓痕,那血痕每道都差不多有一公分宽,脸上鲜血狰狞,她也算是毁了容。

我心情沉重地瞧着魅魔刘子涵。到底是十二魔星中的大人物,从刚才露出来的那一手子弹转移便能够瞧得出来,她实在是位手段高超的一流强者。虽然我们有过跟顶级高手较量的经验,但那无一不是在装备齐全的情况下一番苦战,然后在各路强援的帮助下才勉强获胜的。而我们此刻所面对的,不但有魅魔这种一流高手,还有她所领导下的全能灵修会的骨干成员。而此刻的我们,手上连称手的法器都没有,这可怎么打

瞧见我用一进一出的精彩方式躲开了自己的反击,魅魔倒也有些意外,回头瞧向白露潭,皱着眉头说道:「小白,怎么让他给冲出来了 那六个赤军旅的精锐士兵呢 中央机房怎么了 笈多大师呢 」魅魔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白露潭却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在确定自己安全之后,她连忙瞧向了旁边的镜墙,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皮肉外翻的恐怖脸容,白露潭不由得跪倒在地,悲切地大喊一声,朝着朵朵疯狂叫骂道:「你这个小贱人,你都死了,还出来干什么,你看看你都对我做了什么,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小贱人!」

她的语言是如此恶毒,朵朵经过鬼妖婆婆醍醐灌顶之后,虽然童真依旧,但是并不代表她听不懂这话语,凝脂净白的脸上立刻变得一阵青狞,瞬间就进入了狂躁模式。

白露潭疯狂叫骂朵朵,没有回答魅魔的话语。这时旁边的一面镜墙暗门闪动,拖着疲惫身躯的笈多大师缓慢走了出来,对着魅魔说道:「我在这儿,一切都是老衲的错。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小子居然这么硬,硬到我还没有聚拢意念,便被他伤及了要害,惭愧啊,惭愧!」

魅魔回眼瞧了一下满脸痛苦的笈多大师,目光扫量到了大师的下身一片血染,不由得诧异地问道:「大师,你这是怎么回事 」

笈多大师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旁边立刻有两人过来搀扶着他。在旁人的帮助下他终于站稳了,朝着我这边看来,满含恨意地缓声说道:「终日打雁,今天总算是被啄瞎了眼睛。老衲我这东西今天算是报废了,也罢,也罢,我一生精修密宗瑜伽,却最终得此下场,佛祖自有真意,不是我们所能够揣度的。」

老和尚自暴自弃地说着,我这才知道自己那黄狗撒尿的一踹,居然踢中了那里。话说,我真有这么猥琐么,这是碎蛋超人的节奏

我正想说话,被围在场中的杂毛小道哈哈大笑了起来,朝着印度老僧扬声说道:「大师倒是想得好开,值得小弟学习。我瞧见这周遭的美女,特别是您面前这位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哪里能够说出这般豁达的话语来 」

第十九章 千面镜魇阵开启

杂毛小道阴损的嘴上功夫已经炉火纯青,这一番明褒实贬,幸灾乐祸,如你我一般寻常人听了,指不定就火冒三丈,恨不得冲过去,揪着他的脖子,狠狠给他扇几个巴掌。然而笈多大师却并没有。他修身养性已经到了家,只是微微一阵苦笑,双手合拢,长叹一声佛号曰:「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杂毛小道本待这老和尚凶猛扑来,使得围住自己的人阵出现空隙和破绽,也好抽身而出。哪料这老和尚便如泥铸的菩萨一样,没有半点儿脾气,别说冲上前来,便是动都没有动弹一下,十分失望,不由得直叹气。

魅魔瞧见杂毛小道摇头叹气,媚笑连连,手指着他,还有我,说道:「二位的成长,当真是迅速,一位能够在重重围困的密室暗道中逃脱,并且将我灵修会从印度释达瑜伽总部请来的密宗瑜伽宗师给重创;另一位则力敌我手下的十三魅女太保,在我全能灵修会重重包围下面不改色。如此良材,不能归于我手,实在痛惜啊。」

杂毛小道单手作势,不断巡视周围这些身穿黑衣、脑袋包得跟日本忍者似的十三魅女太保,口中轻浮地说道:「这招揽人嘛,总归是有条件的。比如说是去公司应聘,你啥福利待遇都没有,便想让我吃苦耐劳、埋头苦干,这种苦差事,谁人会做 」

魅魔眼波流转,吃吃地笑着说道:「嘿哟哟,这位道士小哥哥,那你倒是说一说,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福利待遇啊 」

杂毛小道环顾四周,围绕着他的这十三名魅女太保虽然将身子裹得严实,却依旧露出了玲珑曲致的傲人身材来,又回望魅魔身边诸人,女的多男的少,一副选美比赛的场面,不由吞咽着口涎,笑道:「公司招聘,自然要拿出最大的诚意来,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魅魔瞧见杂毛小道这番猥琐好色的作态,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又展开来,开怀地笑了,音调拖得长长,媚态横生,说,「哦,原来道长是好这一口的,这不正是姐姐我的长项吗 」

她环指左右,自信地说道:「你倘若是跟随了我,姐姐麾下的这些个姐妹们,但凡有看得上眼的,只管跟姐姐说一声,立马派过去服侍你。便是你想来一个『无遮大会』,也随你。姐姐手下入门没入门的美女,都可以陪着你玩儿。古代皇帝也才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姐姐让你天天做皇帝,夜夜春宵,你看如何 」

魅魔这条件开得颇大,但凡是有些雄性荷尔蒙的男人,又经历了刚才那一场别开生面的灵修会,瞧见了她手下那些美女,或妖艳或可爱或清纯或奔放的不同款型,少有不动心的。然而我和杂毛小道都知道,这样的粉红骷髅里掩藏的是怎样的肮脏和丑恶,自然不会把这应诺当作是一回事儿。杂毛小道刚才应该也是经过了一场拼斗,此刻也在回气,便与魅魔瞎侃胡说道:「哇,这样的待遇,便是神仙下凡,也会乐不思蜀、流连忘返吧 不过这些小妹妹都太嫩,吃几口便一点儿味道都没有了。」

魅魔皱眉说道:「你待怎样 」

杂毛小道指着被众人簇拥着的魅魔说道:「场中众人,唯一入得了我法眼的,便只有你一个,倘若是你能够日日陪我,那此刻便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瞧见这猥琐道人竟然盯上了自己,魅魔刘子涵有些意外,横了杂毛小道一眼,说,「牛鼻子小道士倒还真会开玩笑,我这老太婆哪里有这些小姑娘那么好玩 」

杂毛小道径直说道:「我要你,就要你,只要你!」

这时魅魔终于瞧出来了,这个家伙哪里有什么归降的心思,他根本就是在耍自己。她眉头一皱,笑颜瞬间收敛,挂满寒霜,冷冷地盯着杂毛小道说道:「奴家是好玩,不过就怕你玩不起!」

杂毛小道也直言不讳:「贫道经历花丛久矣,庸脂俗粉见过无数,就是没有征服过烈马。今天有机会,倒是想跟你好好玩玩,开一开荤忌……」他话儿没有说完,趁着旁人都在凝神听自己和魅魔的言语交锋,脚趾抓地,身子奔纵如马射向前方,朝着魅魔当胸抓来,气势凛然。

好一招龙抓手,到底是茅山真传子弟,身如鹰鹫,爪如刀锋,形如烈马,气势如虹,明明极为猥琐的一招,却被他打出了最惨烈的气势来。而就在杂毛小道出手的那一刹那,与他配合默契的我也抢出了脚步,低喝一声「朵朵跟紧」,朝着魅魔冲去。

大厅中有三十多名敌人,而我方数来数去也就两个半,但天下间没有能够吓倒左道组合的困难。

我身形似箭,避开了前方那十三个风姿各异的大美女所组成的十三太保阵,冲到了魅魔身边。杂毛小道一掌搬开了两人的阻拦,与魅魔交手了两个回合,魅魔朝我这边闪来。我哪里能够错过机会,瞬间点燃恶魔巫手,左右手灼热冰寒,小腹处的气海阴阳鱼疯狂旋转,朝着魅魔的背部轰然击出。

魅魔瞬间就反应过来,晶莹嫩白的玉手在空中挽了几朵如花手印,然后与我这蓄力一击交击在一块儿。我感觉魅魔那柔弱的身躯里面仿佛住着一头怪兽,手上传来了泰山压顶一般的力道。当下脚底一滑,哧溜一下,跟着一张毛毯滑出了十来米,胳膊直发麻。

好强悍的力量!

魅魔也被我这奋力一击给震得上了天,整个人如同蜘蛛一样,双脚站在了天花板的镜面之中,整个人倒垂下来,不断地拍打着双手,显然也是被我这恶魔巫手给伤到了。

能够成为邪灵教最顶层的佼佼者,魅魔自然不会那么简单,我不指望一下就把她给弄翻,当下便翻身跳起来,准备再次前冲,与她纠缠。我刚刚走出没两步,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口中不断地念叨着古里古怪的话语,周身金光护体,宛若罩上了一层金钟罩铁布衫。这人朝着我旁边的朵朵冲来,口中高声叫骂道:「小贱人,小婊子,我要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方才能够解得我心头之苦!」

是白露潭,短短的时间里,她居然又请神上了身,然后朝着导致她毁容的朵朵索债过来。

当日在集训营的时候,白露潭可以算得上是最美的女学员,像她这样天生丽质的美女,对于自己的容貌从来都是最在乎的,此刻变成了比丑八怪还要吓人的模样,心头的恨意自然浓重。

我哪里会让她去伤害朵朵,伸手与她的身体搭在一起。

哪知我这一过手,她身上那股金光神力立刻蔓延过来,有雷电的效果,弄得我酥酥麻麻的好不难受。而且更加郁闷的是她的力量也在成倍的增长,原本我可以轻松制服的女人,此刻竟然让我有了一丝难以速战速决的感觉。我并不与她硬拼,回身周旋。

我这边才过了三两招,耳边传来几道炸响声,顺势闪开之后回头一瞧,笈多大师并没有撤出去,而是催动自己不屈的意志,将瑜伽术强行逼至巅峰朝我袭来。

这老僧浑身的筋骨松软,手臂和双腿软时如面条,硬时如精钢,而且攻击的层次多元化,角度刁钻,让人根本无法捉摸。在他和引神入体的白露潭为主攻,旁边几名灵修会高手为辅助的这一波攻击之下,我也不敢硬掠其锋,不断周旋后撤。

我这边被重重围困,朵朵却发挥了让人侧目的作用,手上不断地打出或黑或白的癸水之力,被击中者立刻浑身肌肉僵直,酥麻难挡,行动迟缓。而且满脸青狞的她也变得极有攻击力,除了不敢惹白露潭和笈多大师,闪现到别人身后,手起刀落,直接将那人给砍昏倒地,手法老练得很。

不过,我们终究还是陷入了重重的围攻当中。战了几个回合,杂毛小道跃到我的旁边,低声喊道:「小毒物,打不赢的,突围吧,我们要去找回称手的武器才行!」听得此言,我跟着他冲向了大厅的出口。

这时一道黑影闪现,魅魔拦在我们前方,脸色冷如冰霜,寒声说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公共厕所吗 如此不识时务,那就留下命来吧。千面镜魇阵,开启!」

第二十章 粉红骷髅现真颜

「千面镜魇阵,开启!」

魅魔一声令下,周遭宛如山呼海啸地应和:「谨遵会长赦令。千般镜面,魇魔群生,众精元听得调令,起!」

声音异常统一,仿佛由成千上万人喊出,然而只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沉,仿佛瞬间承受了千钧之力,难以寸进,魅魔其实就在我们身前不远,伸手可及,却又遥远得宛若天边。

在我的脚下、四周以及头顶上,三维空间里,一连串古怪的符文在蔓延,它们仿佛可以自我复制,不断地交叠又不断地重合,继而成倍增长,在下一秒钟,我瞧见了刺眼的白光在头顶生成,骤然爆发。

我赶忙闭上眼睛,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堪比太阳强度的白光将我的双目刺得快要瞎掉,泪水飞飙。

我立刻将意识转移到炁场感应之中,防止有人趁机对我突然下手。然而出乎我意料,在我周遭的炁场中,除了我最为熟悉的杂毛小道和朵朵之外,其余的气息都在瞬间被乱流冲击,烟消云散,没有攻击,没有侵扰,连最为强大的魅魔都消失无踪。替代她出现的,则是一种诡异恐怖的阴森力量。

十几秒钟之后,我强忍刺痛睁开了眼睛,发现空间陡转,我居然身处于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双足悬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周边都是如同云彩一般的雾气旋绕,杂毛小道在我的旁边,而朵朵则紧紧拽着我的胳膊,一脸紧张:「陆左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跺了跺脚,依然有脚踏实地的感觉,显然本应存在的地板依旧在;至于远方,我凝神瞧去,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竟然各有一个人,朝着我这边看来。我心中大惊,瞧他们黑衣黑裤,旁边还有一个凭空悬浮的可爱小女孩儿,可不就是我自己吗

同样的人物,我头顶和脚下,也有一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镜世界!」旁边的杂毛小道见我惊慌失措,开口解释道,「我曾听虎皮猫大人提及过邪灵教中有名的阵法,便有千面镜魇阵。古时相传每一面镜子里面都有一个世界,规则法力也各有不同,后来科学家通过对世界的缩放和变焦,对微观世界的推导,提出了十维空间的超弦理论和十一维空间的超膜理论,从此世界就变得缤纷多彩起来,所有的术法和手段也都获得了理论基础。」说完这些,他叹了一口气,说千面镜魇阵便是通过对于镜中世界构想出来的一种古怪法阵,它通过对镜中不断灌注恶灵,使其拥有生命的本质,然后构建出一个虚拟不存在的空间,将人移入其中,活活耗死……

「此法可有解 」我焦急地问道。杂毛小道摇了摇头,说虎皮猫大人曾经讲过,这阵法是他那个时代的魅魔所创立的,历来只在魅魔一脉传承,便是他也不知悉里面的秘密。虽然简单想过一些解法,但是都没有效力。

杂毛小道边说边朝前方缓步走去,大概走出了十米,竟然消失了。然而从对面的镜面景象中我却能够瞧见,他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我扭身一瞧,果然,愁眉苦脸的杂毛小道,正出现在我的身后不远处。见我转过身来,他苦笑道:「果然,千面,这个空间是无限循环的,难道真的要走上一千次,方能够逃脱出去吗 」

相对于「千面」,我更在意「镜魇」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皱着眉头四处打量一番,突然听到有一阵飘渺的歌声传入我的耳中,一开始只以为是幻觉,然而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近在耳边。

这声音一开始是女声独咏,百转千回,而后开始有各种清澈的音乐声响起,有笛有磬,有箫有鼓,有编钟、弦乐、板、柷、敔、木鱼等,不一而足,恍如仙音,靡靡泛起无尽波澜,让人通体愉悦,仿佛感受着世间一切的美好。

随着这些靡靡仙音响彻空间,我们的头顶上开始飘下许多洁白如雪的丝带来。这些丝带不断旋绕,舞出许多翻卷不定的绢花儿。顺着丝带往上看去,却是许多或双手合十,或手持莲花,或手捧花盘,或扬手散花,或手持箜篌、琵琶、横笛、竖琴等乐器的仙女,从天而降。这些仙女神态各异,或喜或嗔,然而观其外貌,却无一不是人间绝色,腰肢柔细,绰约多姿,体态轻盈,飘曳的长裙,飞舞的彩带,迎风舒卷,让人心中好不倾慕,仿佛全天下的美女都集聚于此,围绕在我们身周,起舞翩翩。这还不算什么,诸般从天而降的仙女之中,一小部分居然耳垂环佩,半裸上体,胸饰璎珞,臂饰镯钏,腰系长裙,赤脚外露,一派艳丽场面,倘若定力不够,说不得要流出一摊鼻血,方才能够解得心头燥火。

朵朵瞧见这么多美丽姐姐从天而降,一开始还欢呼雀跃,待瞧见好些个女人露出了滑若凝脂、傲然挺立的大白兔,立刻就皱起了眉头,大声叫道:「羞死人了,你们这些坏女人,赶紧滚开,不要勾引我们家陆左哥哥!」

说句丢脸的话,此情此景瞧得我也是热血沸腾,心猿意马,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扑倒一个。然而经得朵朵这一番喊叫,感觉背心冒汗,精神一振,方才发觉这些仙女一般模样的镜魇,竟然如此可怕,不经意间就将我的意识勾引了过去。倘若我去行了那一番好事,这二十来个倾城倾国的美女轮番上来,我还不是元阳倾泻,性命顿失

我轻喝了一番九字真言,凝目一瞧,却见杂毛小道竟然丝毫都不为这些美女所动,脚踩七星罡步,手指朝着头顶北斗之星指去,身上虽然没有符箓可用,却将双手中指咬破,以血为引,凌空画符,一道道红色气劲从他的周身浮现,将我们此处给紧紧笼罩,使得周遭并不受这些镜魇侵袭。

从天上总共降落下了二十来个不同风格的美女,在我们身周环绕,有人引吭高歌,而有的则朝着我们招手,轻声喊道:「嗯,公子,过来与奴家玩耍一下啊。」

面对着美色和言语的双重诱惑,杂毛小道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双手在空中快速作符,不一会儿,终于弄出了一个符文旋绕不息的屏障来,将我们三人笼罩其间。有一个手捧花盘的镜魇将手上那朵艳丽盛开的鲜花,朝着我这里递来,然而手刚刚一碰触那符文,立刻「啊呀」一声叫唤,跌倒在地。她白嫩如葱根的手指开始冒起了浓浓黑烟来,嘤嘤啼哭,让人好不心疼。

然而,杂毛小道一声冷喝道:「雕虫小技!」话音一落,他将中指血涂在拳骨之上,然后冲出符文旋绕的空间,朝着伏在地上的美女一拳击去,我瞧见那女人姿态优美地一翻身,人若游鱼,滑到了另外一边,然后翻身躲入了脚下的云层。

杂毛小道冲入镜魇群中,挥舞双拳,然而那些女人却纷纷闪避,并不让杂毛小道触及半分,而是莺莺燕燕地埋怨道:「好个不解风情的粗鲁汉子,把我们姐妹弄得都快要死了。」

那些镜魇都乃轻灵之物,而此处又是她们的主场,杂毛小道一番追逐,连一根毛都没有摸着,反倒是累得气喘吁吁。旁边的朵朵听得这番淫词浪语,忍不下去了,终于爆发,双手合拢在胸前,高声喝起了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此六字真言咒乃观世音菩萨的微妙本心,蕴藏了宇宙中的大能力、大智慧、大慈悲,个中妙用,前文有讲。此言一出,那些恍如天上仙女落凡尘的诸般镜魇身形一晃,竟然化作了歪眉斜眼、血肉模糊的恶灵,原本饱满挺翘的姣好身材,此刻也变成了堆积在一起的腐肉,十分恐怖。

美丽的面具被揭下,露出了丑恶面容,那些不断奔逃的镜魇终于还击了,朝着杂毛小道铺天盖地冲来。他离我这儿颇远,被无数镜魇围攻,逃脱不得。

空中突然传来魅魔悠悠的话语声:「你们若不想死,我还可以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第二十一章 雷罚归来助破阵

「去你的机会!」我一声厉喝,从杂毛小道划出来的安全地带中一跃而出,朝着杂毛小道被围殴的地方扑去。

我一阵狂奔,到了近前,瞧见两头披头散发的镜魇回转过身子朝我扑来。当下我也不作半点儿犹豫,将恶魔巫手瞬时点燃,凌空跳起朝着最前面的那头镜魇抓去。

双方都在高速运动,轰然撞在了一起,我紧紧抓着面前这头浑身皆是腐肉的镜魇,入手处一片滑腻,然后有淡淡的青烟冒出,那头镜魇张开尽是细密锯齿的嘴巴痛叫,奋力挣扎,这东西的劲儿还真不小,晃得我一阵颤抖,立足不稳。我正较着劲儿,不让它咬中身子,突然身后一阵剧痛,却是被一掌拍中,整个心肝脾肺肾都纠结在一起。

在这千面镜魇阵中,这些镜魇的力量是如此强大。我咬着牙硬挨下这么一掌,将恶魔巫手激发到极致,把面前这一头镜魇焚灭,回身过来又抓住另外一头。我将这镜魇的手给拉着,大风车一般旋转,不断挥舞,劈飞无数冲来的同类,然后冲到了杂毛小道的身前。这家伙双手放在心口,抱神守虚,身上有青光冒出,正好抵住那些镜魇的进攻,不受侵扰。

我与杂毛小道汇合,两人背靠着背,一边抵御那些纷纷飞来的镜魇,一边朝着安全地带移动,朵朵站在里间,双手不断积聚起大朵大朵的白色光华,朝着这边激射,使得敌人的攻势减缓。

这时我们的头顶上空突然冒出了魅魔的形象,朝着我们哈哈笑着,大声喊道:「你们以为能够逃脱出我的阵法之威么,难道你们还寄希望于别的什么人 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放在车上所有的法器,都已经在我的手上了,让我来看看啊——哎呀,好精致的木剑啊,这可是顶级制剑师的手艺,除了肥城和句容那几位国家级的工艺大师,很难有人能够做出这么符合法器构造的木剑来;哎,这面镜子上面篆刻的,应该是破地狱咒吧,看起来好像有些年头了啊……」

虎皮猫大人一介鸟身,对付些许灵物自然不在话下,但倘若对手都是人,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阻拦。

魅魔纯粹是想要打击我们的信心,然而她数落到一半,突然像遭到了什么意外,啊的一声叫唤,我们头顶上的投影突然就消失了。与此同时,在她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倩影,莹蓝莹蓝的,不知道是什么。那蓝色影子在那些镜魇的身旁来回穿梭,但凡是那蓝光浮现的地方,那些镜魇都出现了凝滞,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根本无法阻拦。

我与杂毛小道一声嘶喊,朝着前方奋力扑过去。然而我们这边一加速,前面堆积的镜魇立刻反应过来,疯狂反扑,我们反而被逼得不断后退,身上、腿上也多了许多伤口出来。

那道倩影一开始还在空中盘旋萦绕,然而瞧见我们这边步步后退,立刻朝着我们这边俯冲而来。我面前的压力太大,匆匆一瞥,只感觉是一个身材火爆的漂亮女人,她周身都是蓝色光华,从我们身边一掠而过,我们面前这一层层的镜魇都僵直住了身子,再难前行。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何要帮助我们,但是瞧见面前这机会,我们将双臂一振,拳打脚踢出了一条通道,冲回了杂毛小道刚才构建出来的符文屏障之中。

我们一冲入其中,那些千奇百怪、面目狰狞的镜魇也全部扑到了我们面前,铺天盖地、奋不顾身地撞来。杂毛小道刚才凌空构建出来的符文屏障被这么一通乱撞,那些符文就像受惊的小蝌蚪一般不断摇晃,到处游绕,几乎就要崩溃。

杂毛小道,将双手中指再次咬破,双手在空中不断地写写画画,努力将这一层屏障给补足。我也毫不懈怠,激发恶魔巫手,将猛然撞击过来的梦魇抓住,当头一掌拍过去,将其震得溃散。如此清理了几分钟,终于眼前一空,那些围在我们身周的镜魇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凶猛狂躁,没有再不顾危险地冲上来受死了。

不过魅魔还在这个空间里,她抱手而立,眯着眼睛瞧着四周,似乎在找寻什么。我与她对视一眼,立刻能够感知到她应该在寻找刚才帮助我们逃出镜魇追杀的蓝光倩影。

那女人到底是谁,竟然能够自由出入这只属于历任魅魔的千面镜魇阵,并且帮助我们 我环顾四周,却也没有发现那道倩影的踪迹。

消失了

魅魔在众镜魇的簇拥下,走到我们面前。她盯着我们这符文流转的屏障,冷冷地说道:「你们两个,还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要负隅顽抗,真的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那特勤局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竟然这么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

杂毛小道眉毛一挑,冷声哼道:「特勤局倒也没有给我们什么好处,不过跟着你们邪灵教的这些疯子混,更是前途渺茫。」

「没前途 你们知道自己内部,有多少人跟我们暗通款曲吗 有多少人早已拜倒在我教麾下,就等着小佛爷登高一呼了吗 哼,即便没前途,前途能有小命重要吗 当时我前往滇南,小佛爷曾经交代,说能招降便招降,不能招降,那也别伤了你们,要不是他特意交代,你们以为能够活到今天 」

魅魔显得有些愤愤不平,指着我们身前这流动符文的安全屏障,冷声哼道:「你们以为这个小乌龟壳,能够保护得了你们吗 既然入阵,那你们的性命就已经归了我,便是有千般手段,最终也还是死亡一途。实话告诉你们,我现在已经顾不得小佛爷当初的交代了,这回一定要将你们给杀死在这里,为那些死在你们手上的教内同僚们报仇雪恨!」

她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灰飞烟灭的,我会将你们炼制成亡灵,坐镇我这千面镜魇阵。有你们这样两个高手在阵中,相信我千面镜魇阵的威力,一定能够更上一层楼的……」

魅魔这般说着,哈哈大笑,瞧见我们都表情凝重默不作声,更加得意地说道:「机会已经给过你们了,现在没有了,想活,也活不成了。」这话说完,魅魔瞬间便冲到杂毛小道凌空画符布置出来的屏障前,探爪抓来,一把就抓住了杂毛小道的手臂,笑道:「没有武器的你,实在是太弱小了啊。」

魅魔并非邪物,故而不会被这道屏障阻碍,她手上一用劲,杂毛小道沉身一蹲,然而即使有着胸口血玉灌输那天生的神力,也抵不住,整个人便被她给拽出屏障,举了起来。

我瞧见杂毛小道这么轻易便就范了,心中惊诧,方才知道魅魔厉害。当下顾不得许多,硬着头皮冲上前去,箭步如龙,半步崩拳在手,朝着她胸口一对大白兔捣去。

魅魔将杂毛小道朝身后一甩,双手反转,全力拍出一掌。我感觉全身气血翻涌,连退了三四步,半边身子都僵麻起来。不过我这边难过,魅魔也并不好受,踉跄退了两步,高举双手,冲着身旁镜魇高声喝道:「杀了他们,再将他们给吞噬了吧!」

此刻,远处突然一道蓝光大盛,杂毛小道一声大喊:「雷罚归来,助我破阵!」

第二十二章 人妻镜灵显神通

听得杂毛小道这一声厉喝,拉着朵朵不住后退的我不由得一声苦笑。

那雷罚早已经被魅魔掌控住了,即便是杂毛小道能够御使飞剑,也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千面镜魇阵中啊。既然如此,他的这一声喊叫,岂不就是垂死挣扎吗 然而我立刻被一道金色的剑光给震撼住了,所有的思绪都在那一刻凝结。

是的,雷罚真的出现了!它就如同一道闪电,在我即将陷入绝望的那一刻划破天空,飞快地闪动着,肉眼根本就跟不上它那种剧烈的节奏,上一秒钟还在左边,然而当我望过去的时候,它却消失在了右前方不远处。与这金色电光相应的,是叮叮叮的响声,每次这响声一起,立刻伴随着玻璃破碎的一片哗啦声。破阵!我终于知道杂毛小道在做什么了,既然这千面镜魇阵是由镜中的世界拼凑而成,那么将这所有的镜子都给刺破,我们不就能够从里面逃脱出来了吗

显然,杂毛小道不但思路对头,而且还找到了方法,他竟然能够在阵中驱使雷罚将所有的镜子方位给找出来,一一刺中。简直匪夷所思啊。

杂毛小道战至最后一刻的拼搏精神和成功的逆袭振奋了我,在头顶不断飞梭的金色剑光的照耀下,我回过身来朝魅魔冲去。依旧有许多镜魇挡在我的前面,然而在这一刻,我对这些外表不断变换,时而美艳时而狰狞的东西再也没有了畏惧之感,恶魔巫手激发到了极致,但凡拦在我面前的镜魇都被我毫不留情地一把抓住,分手一撕,不管有多么坚硬,都能够一下湮灭。

气势,气势!修行者之间的较量,除了绝对实力的对比之外,那种一往无前的必胜决心也是极为重要的——当然这和镜阵被杂毛小道的雷罚所破,也有关系。

在经历了一番奋力厮杀后,我终于冲到了魅魔面前。她的秀脸之上满是煞气,银牙紧咬,愤声说道:「你们这是要逼我啊。」她显然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怒火之中,一股磅礴而荒凉的气息从这具曲致玲珑的身体里爆发出来,恐怖的气浪将我吹得往后方飞去,整个人即将坠落在那高高伸出双手的无数镜魇之中。

眼瞧着我即将被这些镜中诞生的邪灵所吞没,突然我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腰间被一双胳膊给圈起来,朝着空地飞去。在空中将我接住的是一个女人,我感受得到她柔软的腰肢以及好闻的气息。当双脚落地,我抬头一瞧,不由惊诧得高声喊了起来:「人妻镜灵 」

没错,这位浑身笼罩在蓝光之中的倩影,正是被我封印在震镜之中的人妻镜灵。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脱离了震镜,直接冲进这镜中的世界将我救下。我这般喊叫,一为惊讶,二为惊喜,然而人妻镜灵却根本没有理会我,双手一招,将散发着黑气的鬼剑和震镜,平移到了我的面前来。

原来如此,在镜中的世界,人妻镜灵拥有了绝对的主场优势,而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够隐入其中,将杂毛小道的雷罚和我的鬼剑震镜引入其中。

鬼剑入手,我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萦绕心头,凭空生出了许多自信。瞧见人妻镜灵仰冲上天,朝着那些镜魇吞噬而去,我也将那鬼剑一震,剑身立刻暴涨一倍有余,面对着前方如潮汹涌的镜魇大军杀去。

这鬼剑本体为一成精的老槐树,此物最吸阴灵,镜魇是同一属类,于是但凡被这气势惊人的鬼剑粘住,立刻被吸入其中。

朵朵一开始还跟在我身边,到了后来,总是跟不上我的节奏,索性腰身一晃,钻入鬼剑之中,将被吸食入内的镜魇分门别类,然后将其力量融和,化作己用。

我在这边放肆砍杀,杂毛小道则并不理会这些镜魇,而是专心致志地将布阵的镜子给刺碎。相对于我,杂毛小道才是最根本的威胁,魅魔一眼便瞧了个分明,于是朝着杂毛小道那边追杀。

杂毛小道并不与魅魔正面交锋,只是不断地后退回避,雷罚却不停止,不断地戳破那些镜片玻璃,哗啦啦,哗啦啦。

差不多延续了三四分钟,杂毛小道终于找到了大阵构建中最为关键的一个点,他朝着我招呼道:「小毒物,过来帮我顶一下这娘们,她太热情了,有点儿疯狂了,好像我办完事儿不给钱一样!」我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挺剑而出,将有些发狂的魅魔给接了下来。正在我与这女人拼斗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杂毛小道的一声厉喝:「破碎虚空!」

一道凌厉而巨大的剑光从后方升起,几乎充斥了这整个天地,正想空手夺我鬼剑的魅魔不由得闭上眼睛,惊声尖叫道:「啊,不要……」她是如此的惊悸,完全不像是邪灵教的一名殿堂级大首领,而如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面对坏人叔叔。

我心中震撼,瞧得出杂毛小道这一剑,应该是使用了伦珠上师虹化的力量。当那剑光充斥整个空间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很轻微的破碎声响,仿佛桌子上的茶杯跌落在地上,突然之间,四周的景色全然一暗,我脚下的那层看不见的地板突然消失不见,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落,强烈的失重感让我浑身惊悸,气都透不过来。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过程似乎比一年还漫长,然而停止之后,又好像只有一瞬间。我睁开眼睛发现我们居然回到了大厅之中,四处都是坠落的玻璃碴子,在我和杂毛小道前方的不远处,则围着一堆不断诵念咒文的灵修会成员,里面包括白露潭和笈多大师,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等待着我们惨死的消息呢。

急剧的跌落使得我小脑的平衡感丧失,就像软脚虾一般不由自主地瘫软在地上;大发神威的杂毛小道也是,他直接将四肢摊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哈哈大笑。我整个人都还处于晕晕乎乎的境况中,下意识地捏了捏右手,发现鬼剑恢复了寻常状态,正躺在我的手掌上。回归现实真好,躺在这大厅的地板上,虽然有硌人的玻璃碴子,但是比先前那个诡异的地方,要好上一万倍。

我们躺在地上不动弹,那些全能灵修会的成员瞧了几眼,以为我们在阵中已经被魅魔给制服了,于是分了几个人上前,准备将我们给捆起来。那些人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然而一道白影却超过了他们,朝着我狂奔而来。此人正是白露潭,她瞧见瘫倒在地的我,却没有瞧见可爱的朵朵,一边跑来一边骂道:「那小贱人呢,在哪里 陆左,你今天要是不把她给我交出来,我就弄死你。」

这时头顶上破碎了大半的镜面上白光一闪,魅魔也砸落到了地板上,口中咳着血,瞧见白露潭和几名重要心腹毫不戒备地朝着我和杂毛小道走来,最近的白露潭都已经到了我的跟前,急迫地大声喊叫道:「小心,他们还有战斗力!」

岂止是还有战斗力 老子的大剑如饥似渴,正期待着饱饮鲜血呢!

魅魔连声喊出,然而为时已晚,躺在一块羊绒毯上面的杂毛小道一掐剑诀,雷罚快若闪电朝着冲到面前的那几个人胸口射去。猝不及防之下,那些人都被这一剑穿透胸口没有了声息。我也跳起,鬼剑朝着白露潭的小腹插去。

啊——白露潭一声大叫,难以置信地瞧着自己的小腹,一双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胸口,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

我皱着眉头说:「呃,你嘴太脏了。」

第二十三章 鬼剑斩断魅魔臂

经过刚才的教训,我知道我们终究还是力有不逮,倘若让这里面的高手抱团将我们缠住,耗尽我们的力量,魅魔便能够很轻松地将我们给压制住。只有凭着破阵之时的那一股锐气冲杀,我们才有生存下来的机会。想到了这里,我一下子就冲入正在为千面镜魇阵念诵咒文的人群之中,鬼剑朝着这些人的要害刺去。比鬼剑更加厉害的是我的双手,上面所承载的力量不是寻常人物所能够抵挡的,稍微厉害的家伙或者还能够抵挡三两招,然而普通的成员,被我一掌拍在胸口,立刻就闭过气去。

我的这一番追逐,如同恶狼闯进了羊群里,这些家伙瞧见杀神一般的我,没有了一战的勇气,纷纷逃散。

「陆老魔!陆老魔!」有人发狂地喊着,朝着大厅的出口狂逃。

这外号叫得我好是舒爽,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何会叫大师兄陈老魔了。原来被坏人畏惧,是一件这么享受的事情啊。

不过细细论述,我实在有些冤枉。虽然我刚才的气势的确有些凶残,但是除了那些反抗得最为激烈的家伙我才会直接封喉杀死之外,旁人我都只是将其敲晕过去,便是被我恨之入骨的白露潭,我也只是让她昏死。

我从来不是嗜杀之人,也不信奉暴力至上,对于我们养蛊人来说,手上沾了太多的鲜血,「孤、贫、夭」这三种宿命只会来得更加强烈。

不过我这当机立断的狠戾果决和疯狂杀戮,还是使得在场大部分的邪教成员都生不起与我直接交锋的心思。毕竟这里大部分成员都是女人,她们所学的都是床笫之间的魅惑之术,格斗交锋也偏重灵巧敏捷,心志并没有磨砺得如同岩石钢铁一般。她们顺风顺水自然无碍,但倘若是遭受到了我这般血腥恐怖的强手,立刻心理崩溃,纷纷逃散。恐惧是一种传染病,当它达到沸腾的时候,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即使她们的首领魅魔在此,也无济于事。

当大部分成员都开始发疯了一般朝着外面拥出的时候,魅魔并没有来得及去阻拦,因为这个时候,她所面对的是杂毛小道全力的攻击。

经过这一番交手,其实我和杂毛小道心里面都差不多能够明白这魅魔的实力——倘若是比上种种手段和名望、修为等综合实力,我们自然是远远不能匹敌这位成名已久的魔星,然而单纯谈论战斗力,其实我们双方的实力是差不多的。或者说,在这迎战的气势之上,我们还占据得有一些优势,那就是面对死亡,从来无所畏惧。我们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回回都从生死边缘走过,见多了,便也不是那么害怕了。我们左道强就强在这一股子光棍气势上面,光脚不怕穿鞋的,在实力远远不如人家的时候,用脑袋战斗,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因为经过了之前的破阵,杂毛小道全身的劲力其实也有些枯竭,那飞剑软绵绵,并不得法,然而为了配合我,他依旧咬着牙顶了上来,与魅魔交手。

魅魔其实也不好过,瞧见我如猛虎入羊群,在自己心腹骨干之中大肆砍杀,不由得心急如焚,自己又被杂毛小道赖皮缠住,只有高声吩咐手下的高手以及摇摇欲坠的笈多大师,上前来拦我,如此一分神,倒也没有能够压制住杂毛小道。

将最主要的一堆人砍跑,我筋骨松散,全身疲倦欲死,然而前面突然又多了几名高手,其中还有笈多老和尚这种精通瑜伽心灵修行之术的大师,不禁有些绝望之感。不过战斗进行到了这里,双方比拼的,都不过是意志,谁能够咬着牙坚持到最后不倒下,谁便能够活下来。我长吸了一个口气,感觉肺叶舒张,气海之中枯竭的阴阳鱼气旋又生起了几分气力来,鬼剑在朵朵的支撑下自动格挡,总算没有被这一波反扑打垮。

事实上我一旦咬牙坚持下来,过了那股浑身疲倦欲死的状态,立刻又有新力生出,怒目圆睁,将一名四十多岁的肥胖妇人一脚踹飞出去,鬼剑一抖,朝着这印度老僧的胸口刺去。

我这边疲惫不堪,笈多大师也是疼了一晚上,剧烈的疼痛分去了他大部分的心神,再也没有将我制服的气力。瞧见我一剑刺来,他不但没有往后退开,而是直接迎着剑锋让鬼剑穿过自己的胸膛,然后运用起自己最为得意的瑜伽修行之法,将所有肌肉的力量都集中在伤口上,将鬼剑给紧紧夹住,让我不得抽回。接着,他那枯瘦的双手掐住我的脖子,脸上露出最为愤怒的表情,口中大声叫道:「夺去我男人的尊严,你很得意吗 来吧,让死亡来洗刷你身上的罪恶吧!阿弥陀佛。」

我这一路砍杀得顺风顺水,却不曾想遭受过最痛苦伤势的印度老僧,居然强忍到了现在,在瞬间爆发,采取了以命搏命的方式,将局势一下子反转。我此刻脖子被掐,另有两个高手瞅准机会,手持利刃朝着我这儿猛扑而来。

在我即将被两把短刀刺中背脊的时候,杂毛小道也面临了最大的危机,他刺向魅魔胸口的飞剑竟然被那女人使了手段给转移到我这里来。手中飞剑失去控制,杂毛小道的精神陡然一松,却见魅魔的两根彩绸朝着他袭来。

匆匆一瞥,我瞧见雷罚朝着这边射来,双腿朝着面前这老和尚的腰间一缠,顺势跌倒在地,避开了杂毛小道的雷罚,也避开了那两人的攻击。

我与笈多大师在地上不断翻滚,我总算是借助了重心的不断转移,挣脱了老和尚拼死力的这一掐,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然而,精通瑜伽术的笈多大师最不怕的便是贴身缠斗,在反应过来之后,浑身如同八爪鱼将我给死死勒住,张开嘴巴朝着我的喉咙咬来。

我和笈多在地上奋力搏斗,那两个尾随而来的灵修会骨干手持尖刀,冲到了近前,这两人一男一女,长得都是奇形怪状,一时间难以言叙,瞧见我被印度老僧死死压制,那男的不由得一阵欢喜,举着刀就朝着我的大腿根部捅来。

我奋力一滚,却动弹不得,唯有将大腿处的肌肉紧紧绷起,少受些伤害。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白光乍现,朵朵适时从鬼剑里挣脱出来,一把抓住那短刃,张口便朝着手腕咬下去。一口鲜血下了肚,朵朵满面青狞,而那个被咬中手的男子深受鬼寒,直接瘫倒在地;另外一个女的一声叫唤,头也不回地朝着出口跑去。

老和尚笈多被朵朵突然的冒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而角力已久,等待多时的我一个屈膝,正好顶到了他的伤口处,积蓄已久的疼痛瞬间爆发,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瞧见杂毛小道给魅魔捆得如同粽子,慌忙将鬼剑从笈多大师的胸口拔出,拼尽全力飞身朝魅魔冲去。那女人早有感应,扭头过来,将左手伸出,一道彩绸准备飞出。

一道蓝光从头顶处破碎的镜子里笼罩在魅魔身上,她的动作顿时一僵,鬼剑及时到达,唰的一剑,血光飙射,半边臂膀应声而落。

第二十四章 猛虎反被恶狗欺

啊!魅魔惨叫一声,彩绸舞动,遮住我的视线,然后飞快地朝着后面退去;而我则眼睁睁地瞧着一道通体幽蓝的倩影朝着胸口扑来。瞧见这倩影隐没入了怀揣着的震镜,我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真正左右战场的,不是我,也不是杂毛小道,竟然是人妻镜灵。

我正恍惚之间,听到杂毛小道大声叫道:「小毒物,你愣着干吗 要么给我松绑,要么去追魅魔啊,那娘们跑了。」

跑了 我回头一瞧,但见出口处白影闪动,却是魅魔冲出了此处大厅。

魅魔被我卸下来的左臂正躺在血泊中,手掌上面还拉扯着几根彩绸,将杂毛小道给捆缚着。我鬼剑一出,想要斩断这彩绸,然而这东西似乎加了些料,竟然切不断,没办法,我只有蹲身下来,给杂毛小道解开。

一被放出,杂毛小道立刻跃起,手往虚空一抓,大叫一声:「雷罚!」那飞剑立刻乖乖地从黑暗中射了过来,杂毛小道边朝出口冲去,边朝着我大声喊道:「小毒物,别让魅魔跑了,不然咱们今天可算是白跑一趟了。」

我回头瞧了一眼满地的狼藉,招呼朵朵一声,跟了上去。

我们两个一路奔走,然而因为在解开彩绸时耽搁了些时间,此刻竟然捕捉不到魅魔的身影。沿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散落的衣物和皮鞋、包包,这些东西倘若放在灯光华美的柜台或者展会上,几乎是普通人一年的收入,然而此刻却只是一堆垃圾。

看不见目标,但是杂毛小道凭着一身灵觉,带着我朝大门冲去。

当我们一脚踹开这处建筑的出口大门时,却意外地听到警铃声从远处传来,十来辆警车开来,有几辆已然停在前方不远处,远处黑影憧憧,瞧这打扮,应该是出特勤的特警,或者是武警之类的。

最先到达的那辆警车瞧见我和杂毛小道提剑冲出,一身鲜血淋漓,气势凛然,吓了一大跳,一个大甩尾,在前方平台上停下,门开,蹿出几个便衣来,双手扶枪,使劲喊道:「警察!放下武器,原地蹲下!」

瞧着这长枪短炮,我一阵怒气,回望四处,并没有发现魅魔的身影,知道是跟丢了。我们也不敢跟这帮激动到家的警察直接顶上,倘若哪个小年轻一紧张,一梭子弹射过来,只怕没有准备的我也扛不住。我和杂毛小道靠墙而立,将手中武器小心放下,然后冲着前方大声喊道:「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给我蹲下!」这时有一个威严的中年警察从另外一辆车上匆匆下来,冲到我们面前,一脚踢在我的膝盖内侧,想让我就势跪倒在地。然而此人一肚子板油,这点软绵绵的气力,哪里能够对我起到作用,我一动不动,倒是他吃不住劲儿,像踹到了厚重的石墙上一般,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气愤地喊道:「嘿哟喂,还挺硬!」

这人手上没有枪,只有警棍,回头招呼几个浑身酒气的警察,大声喊道:「将这两个嫌犯给我制服,还反了他!」

几个人听了命令,朝着我们围了上来,我有些诧异,什么情况啊这是

这些警察凭空就冒了出来,而且一堆人看着好像不是一个系统的,到底是谁报的警

不过不管是谁,我怎么可能让警察像制服小混混一样给搞在地上 瞧见这几个刚刚从酒席上撤下来的警察冲上前来,我和杂毛小道一左一右,伸手一拉一带,这几个人立刻下盘不稳,悬空飞起,吧唧一声,屁股摔成了八瓣。

瞧见我们反抗,那个满脸威严的中年警察扯着脖子大叫:「袭警啊,袭警啊……」

后面十来个冲上前的警察将枪举了起来,纷纷对准我们的眉心,厉声警告道:「别动,蹲下!」

被这般一打扰,别说魅魔,便是那些杂鱼,说不定都跑得没踪影了。我一肚子郁闷,杂毛小道则表情轻松地说道:「真的是自己人,别紧张!」那个中年警察回头看了一下周遭的同事,厉声喝道:「自己人 好啊,拿证件出来啊,没有的话给我们蹲下,还敢袭警 信不信把你当场给击毙了 」

证件 这玩意儿从上头发下来,我就没有带在身边过,哪里有这玩意儿

我环顾一周,瞧见远处匆匆走来一伙中山服男子,为首的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正是前几日一起开研讨会时认识的特勤局同事,于是高声招呼他道:「王副局,这里!」

那黑框眼镜是当地有关部门的领导,瞧见我的招呼,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诧异地问,「陆左,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

我也奇怪,说,「你们又是怎么过来的 」

瞧见我跟黑框眼镜认识,周围这些警察都傻了眼,那个十分嚣张的中年警察二话不说,直接就缩到了人群后面去。这时车上走下一个肩上有花的警司来,问黑框眼镜:「王局长,你们认识 」

黑框眼镜对我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不过还是给旁人介绍:「这是我们部门的高级专员,别误会啊。你们还不放下枪 」

将左右持枪的警察都打发走之后,黑框眼镜告诉我,说他接到东南局赵助理打来的电话,才通知各部门封锁这里的,匆忙之间,就叫了当地的公共安全机关协助,刚才他们在外围清理人员,没有及时赶过来,结果闹了误会。

老赵打的电话 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满脑子疑问,不过还是将事情草草地跟黑框眼镜解释了一下。这时杂毛小道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朝着刚才一开始就不分青红皂白纠缠我们的威严中年警察指了指,我眯着眼睛一看——他脖子上的吻痕和匆匆穿上的警服,这是闹哪样

想起刚才被他阻拦,导致魅魔逃遁的事情,我不由得一肚子的火,指着他问道:「这个家伙是什么单位的 」

旁边那个警司告诉我,说是当地派出所的所长,接警后立刻赶过来的。

我一听,直接冲上前去,拉着他的领口问道:「保护伞是吧 你以为你掩护魅魔离开了,她会念着你的好吗 我告诉你,你死定了!」那个中年警察大声喊道:「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是接到通知之后才赶过来的!」他还在这儿狡辩,我一咬牙,直接将他的皮带一抽,那裤子扒下,露出了会所专用的底裤来。大家都是聪明人,瞧见这,那个警司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叫来旁边的警察,将这个满头大汗的败类给铐起来,拖了下去。

我不再理会这跳梁小丑,拉着一脸歉意的黑框眼镜,跟他讲起了发生的事情,让他指挥这里的人,对灵修会进行全面追捕。黑框眼镜说他在外围已经抓捕了一部分,正朝着这边赶呢。

当下我们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和杂毛小道将地上的剑捡起来,开始在会所里四处搜寻,又从黑暗中抓出了好几个没有来得及逃离的灵修会成员,然而再也没有瞧见比较有价值的目标。

返回会所前面的时候,虎皮猫大人从天而降,告诉我们道:「别找了,人家大部队早就从地道里面跑了,现在哪里还有影子 」瞧见这肥厮,杂毛小道一脸郁闷,指着它大声骂道:「连把剑都看不住,你这肥母鸡都干吗去了 」

听得杂毛小道的指责,虎皮猫大人也是气势汹汹,大骂道:「你们两个傻瓜!要是没有大人我运筹帷幄,及时找来这么多警察,你以为你们两个冒冒失失的傻瓜能够这么悠闲 」

得,我说赵兴瑞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原来是虎皮猫大人给他通知了啊。

虽说魅魔逃脱,但是至少全能灵修会被捣坏大半,今天也算是战果赫赫,我们不再纠结。返回了原地,瞧见二楼失火,慌忙走过去瞧,一问旁人,才得知文件室刚才突然失火了,现在正在救火呢。听到这个消息,我一拍大腿,啊,那里面应该存放着很多参与全能灵修会活动的学员资料,想想那些从监控室转存出来的影像,如果能够挖掘出来,牵连的人只怕会很广,影响已经达到了让人侧目的程度。然而实在没有想到,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留在暗处的家伙居然拼死将证据给摧毁了,实在是让人惋惜啊。

我和杂毛小道冲上楼去,找到了黑框眼镜,问王副局,有没有瞧见除了我们之外,其他的特勤局成员

我想问的是罗金龙那小子,他这一次绝对是来了的,只不过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不知道是隐藏在了幕后,还是在大厅中,而我们却没有发现。

黑框眼镜摇头说没有。他们赶来的时候,那些参与聚会的学员早就已经疏散离开了这里;他刚才得到汇报,说包括会所的工作人员,总共有 80 多人落网,不过经初步鉴定,这里面有一大半都只是最普通的工作人员,能够了解内情的可能只有二十几人。他还告诉我们,他现在正在请求有关部门进行协助,争取获得更加辉煌的战果。

第二十五章 那往事只能回味

到场的警察很多,现场很混乱,而且各个部门的配合也不是很默契,在黑框眼镜费力的协调下才勉强运转着。当然,这跟事情发生的突然性也有些关系。

在经过了那个派出所所长事件之后,我总感觉内部有奸细,特别是刚才档案室骤然失火,这一定是内贼在作祟。想到这里,我便对刚才在里面被我制服的一干灵修会骨干有些不放心,特别是白露潭,这一回倘若再让这个女人给跑了,那可真的就闹了笑话。

黑框眼镜叫来了好几辆救护车,十几个白衣天使正在警察们的监视下,给昏迷在里面的所有伤者做急救,一具又一具的担架被推出去,紧张而忙碌;有一个医生正靠着墙给医院打电话:「……这里伤者的病情十分复杂,请通知在家的主治大夫做好准备,能救几个救几个——太血腥了!」

他说得很对,的确很血腥。刚才性命威胁,为了保住小命,以及保持震慑效果,杀戮在所难免,所以什么头颅啊、断肢啊的都是常有之事,一番屠宰场的做派,寻常的凶杀现场跟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有好几个小护士正扶着墙在吐呢,哇啦哇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和杂毛小道拎着剑走回大厅,里面乱糟糟的。我四处找寻白露潭,瞧见有人推着担架车出去,便拨开旁人,察看这担架上面的伤者模样,然而我找了一圈,并没有瞧见那个女人。我抓住正在勘测现场的一个中山装,问他有没有瞧见一个身穿白衣、脸上被毁了容的女人。他摇了摇头,说他进来后就没有瞧见被毁了容的女人。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一阵沉重。魅魔与我其实并无多大冲突,她跑了自有大师兄烦恼,但是白露潭,且不说她之前对我的栽赃陷害,便是刚才骂朵朵的那几句话,我便要让她这辈子都处于无尽的悔恨之中。然而怎么我们出去抓几个人的功夫,她就不见了呢

虎皮猫大人刚才说魅魔从地道里面溜走,难道白露潭搭了顺风车,跟着逃脱生天了 我这边皱着眉头,旁边的朵朵却拉着我的裤脚说,陆左哥哥,你是在找那个嘴巴好臭的阿姨吗

听到朵朵这般说,我心中一动,蹲下身来问她是否知道。这小丫头点了点头说,跟我来吧。

我让杂毛小道留在场中跟黑框眼镜交涉,然后跟着朵朵朝侧门一直走,走到了之前的更衣室,左边是男,右边是女,朵朵直接推开右边的门走了进去。与男室这边一样,女更衣间也是一面镜墙长廊,朵朵带着我走到一个隔间前面,指着镜面说道:「陆左哥哥,她身上有我留下的气息,就在里面了。」

我伸手推了一把,里面反锁了,不过这并不是问题,微微一蓄力,我大脚朝着那镜门踹去,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整扇门都给我踹飞。

隔间里,一个上身赤裸的女人仰躺在地上,胸口的伤口已经被草草处理过,她微微地哭泣着,乌黑的头发散落一地。瞧这一张血肉模糊、如同鬼怪的脸容,可不就是之前被我一剑捅晕的白露潭吗 此刻的白露潭像一条大白蛆,目光呆滞,根本没有察觉到我们进来,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口中喃喃自语。我从旁边扯了一条浴巾,披在白露潭的身上,侧耳倾听,原来她在反复地念叨着:「连神都抛弃了我吗 连神都抛弃了我……」

这场面有些儿童不宜,我让朵朵去找人过来,朵朵乖乖地点头,正准备离去,躺在地上的白露潭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右手,眼睛里面透露出了惊恐,悲伤地问道:「陆左,为什么,为什么 我一直小心翼翼地过活着,可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下场 」

原来还有意识啊,我以为是受不了打击,真疯了呢。

我盯着她一双晦暗的眼睛,轻声叹息道:「你就没有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走错路了吗 」

「走错路,有吗 我只不过是遵循着趋利避害的原则而已,黄鹏飞的舅舅是名门大派的话事人,当初他们说让你来担这个黑锅,如果我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我就会很惨的,会被贬到穷乡僻壤去,甚至还有生命之危——我穷怕了,不想过那样的生活,这难道有错吗 后来因为陈老魔介入,他们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反而要让我永远闭嘴,这时是刘姐救了我,知恩图报,难道这也有错吗 我在全能灵修会里,陪所有有需要的男人睡觉,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善良得跟圣女一样,难道这也有错 」白露潭一连串的自白说完,精神也有些崩溃了,神经质地质问我道:「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山神的意志和力量了 难道它也嫌弃我被毁容了吗 」

白露潭挥舞着双手,将她曲致玲珑的上半身给暴露出来,虽然小腹处有渗血的伤口,但是胸口的一对大白兔倒是十分夺人眼球。我将毛巾再次给她盖上,想了想,告诉她:「可能……山神爷也觉得你身子太脏了吧!」

白露潭听到我这丝毫不留情面的话,浑身一震,如遭雷轰,一双晶莹的眼睛立刻变得水汪汪的,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积累在她脸上的伤口处。泪水有盐分,积累在伤口上十分疼痛,她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显然是十分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从悲伤中惊醒过来,伸出手,紧紧拽着我的胳膊,可怜兮兮地哀求道:「陆左,我们是同学,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我不会计较被朵朵毁容的事情,你就放过我好吗 我什么都没有了,但是还有足够多的钱,只要能够离开这里,我就去韩国整容,到时候我隐姓埋名,什么特勤局、什么灵修会、什么邪灵教,这些统统都不管了,好不好 求求你,放了我吧!」

白露潭哀声恳求着,让我有一种看《还珠格格》中最悲情的紫薇格格,那种苦情范儿的即视感。这女人真的有金马影后的超人演技,无论是迷茫、疯狂、绝望还是可怜、悲伤,都能演绎得入骨三分,让人心中情不自禁地生出几许怜意来。

面对白露潭的苦苦哀求,我也是一副极为动容的样子,点头说道:「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这真的是一个十分好的想法啊,不管怎么讲,你如果能够有这样的结局,我也是蛮祝福你的。不过小白,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告诉我,当初到底是谁让你作的伪证,告诉我好吗 告诉我,我便放你走!」

「是谁很重要吗 」白露潭到底还是没有疯狂,她死死守着这份底线。然而我却很坚定地点了点头,说,你只要说出来,我便放你离去。

她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小心地征询道:「你就不怕我骗你 」

我一笑,淡定地说道:「你应该能够明白的,这个世界上能够骗得过我的人并不多,恰好你也不是其中的那一个。」白露潭张了张嘴,然而那名字都到了嘴边,却最终还是没有出口,她低垂着头,说道:「不行,他(她)太神通广大,要是知道我背叛了他(她),我会死得很惨的。」

白露潭拼死也不肯说,我也没有再威胁她。这时朵朵已经喊了人过来,那些人将她的双手给铐起来,然后七手八脚地将她给抬上了担架。我抓住旁边的那个中山装,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肃声说道:「她是极为重要的证人,千万不能让她有事,也不能让她逃脱,一旦出了变故,我唯你是问,懂不懂 」

那人其实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瞧见我与黑框眼镜极为熟络,也不敢得罪,恭恭敬敬地点头说,「领导放心,我们一定抽调精锐,贴身保护,不会出现任何变故的,您放心。」

我点了点头,然后凝望着白露潭,轻声说道:「你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事实证明都是错的。希望这次,你也不要后悔。」我说完,便没有再理会这个眼界太窄的女人——其实答案并不重要,只是看到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就此沉沦,我心中难免有一些悲伤。

有的事情,永远也不能回头了。

我和杂毛小道没有再参与抓捕工作,在大厅里搜寻了一会儿后,将我们的东西给收拾好,然后找了间浴室,将身上的血污和伤口清理干净。

刚刚坐回车里,我的手机便叮铃铃响起来,打开一看,哇嚓咧,居然有二十来个未接电话。此刻打过来的,是大师兄私人的电话号码。

第二十六章 暗战处处阻挠生

电话一接通,大师兄立刻把我和杂毛小道给狂批了一顿。

他批评我们,说我们总是喜欢讲个人主义、英雄主义和冒险主义,一点儿组织纪律性和危机意识都没有,要不是有人及时把消息汇报到他这儿来,不但会让那些人跑得远远,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就连我们自身的生命安全,都保障不了,后果不堪设想。

大师兄在电话那头对杂毛小道咆哮,语气激烈,不过越是如此,越说明他对我们的关心,我们也不恼,只是嘿嘿地笑。骂完这些,大师兄自己也乐了,说:「你们两个家伙倒也真能惹事,才离开没几天的工夫,又弄出这么多事端来。我刚才接到王琪宇的汇报,这次居然把魅魔给招惹出来了,什么个情况啊 」

杂毛小道对这个大师兄还有些童年的阴影,十分敬畏,于是老老实实地说道:「魅魔啊,被小毒物把半边臂膀都给卸下来了……」他挑了些黑框眼镜不知道的东西,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致说了一遍。

大师兄听到我们在最后居然被一个小警察给拦住了的事情,不由得叹气道:「我之所以会被派到东南这边来,中央也是有意图的,具体的事情也不跟你们说了,反正很多事情,我也举步维艰,所以有时候才需要你们两个帮我冲锋陷阵。这种情况会慢慢好转的。陆左这次又立了大功,想来许老那边的进度会快上很多,到时候你们两个人行事,就会方便一些。」

我们又谈了一下罗金龙,大师兄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凝重了,问抓到在场证据了没有。

我们告诉他没有,当时的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而那个家伙小心翼翼,根本就没有露面,所以罗金龙在全能灵修会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谁也不知道。大师兄沉吟,说罗金龙这个小子表面上看着轻狂骄躁,不过倒是跟他老子学了不少东西,也是个难对付的家伙啊。

我们说是啊,这闹腾一晚上,他都没有漏一点消息出来,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阴沉的人。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了嘈杂声,过了十几秒钟,大师兄告诉我们,说他找的专机已经就位了,现在立刻乘飞机,带队重返三佳,虽然魅魔和一大部分成员逃离了,但是她们并没有离开南海岛,后续的抓捕工作,其实还是可以做文章的。他让我们两人先找地方休息,注意安全,明天碰面再细聊。

与大师兄通完话之后,我和杂毛小道开车返回了落脚的旅店,有虎皮猫大人和朵朵在旁边放哨,睡得倒也香甜。

一夜无梦,次日清晨,我们接到老赵电话,匆匆洗漱过后,被人接到了大师兄在三佳的临时办公室,也是整治全能灵修会的专案指挥中心。我们到达的时候,瞧见长桌两旁一排排的电脑和忙碌奔走的工作人员,以及大屏幕上跳跃的电子信号,感觉非常有模有样。然而走进大师兄办公室的隔间,却发现他正深深陷在真皮靠椅里,脸容被窗帘的阴影遮蔽,眼睛眯着,显得十分疲倦。赵兴瑞领着我们进来,轻轻敲了一下门,说,陈局,陆左和萧道长来了。大师兄这才打起精神,直起身来,招呼我们坐下,然后叫老赵去泡三杯咖啡过来。

杂毛小道最了解自家师兄,瞧见大师兄一脸疲倦之色,于是问,是不是案情进展得不顺利

大师兄摇摇头,说没有,昨天夜里又捣毁了全能灵修会的两个临时窝点,虽然没有抓到魅魔,但逮捕了十来人。杂毛小道嘿嘿笑,说这是好事啊,怎么瞧你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大师兄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脸色有些阴霾地说道:「从我飞机落地的那一分钟起,指挥部就接到了二十来个求情电话,从基层到中央,来自不同地方、不同部门,而指挥中心做事,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阻挠和掣肘,这一次明明可以将魅魔抓捕归案的,结果这样一拖延,却成了幻影……」

想起昨日在大厅中参加灵修会的那些学员,大师兄所遇到的阻拦,应该就是来自这些家伙吧。

我说:「这些人还真的是着急啊,这种事情就像屎,寻常人沾都不敢沾,他们怎么都变成了狗,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舔,这是什么道理 」大师兄叹息,说没有证据——毕竟我们还是要照章办事,最主要的证据都被他们给销毁了,莫须有的罪名是拿不下他们的。

杂毛小道摸摸鼻子,说,人证呢

大师兄点头,说他手下的团队正在对那些受伤不重的嫌疑犯进行连夜审讯,不过反馈过来的情况并不乐观,大部分都表示自己并不知情,只是会所的工作人员。很多女的说自己是某模特公司的,只承认在进行灵修,却不承认是组织方,至于被指认头目的,要么逃走,要么死伤。这些人经过全能灵修会的洗脑,有着很强的警戒心和防范心理,所以想要定罪,还是有一些难度。

当然,收获也还算是巨大,现在就看案件的进展,倘若能够将那些在暗中下绊子的人挖出来,这一次的战绩,绝对比上一次闵魔覆灭要大上许多,甚至还能够一举挖掘并击溃很多隐藏在人民内部的蛀虫。

大师兄先前疲惫,也只是被那些内部的蛀虫给恶心到了,此刻说起案件的进展,就变得意气风发起来,言语之间也充满了激情。谈完这些,我和杂毛小道便被大师兄安排了差事,加入了此番案件的侦查支援工作。如此忙忙碌碌小半个月,一直到 2011 年的 1 月中旬,整个案子方才落下帷幕,我们也终于得闲了些。

经过这半个月的奋战,我们顺藤摸瓜,总共捣毁全能灵修会分布在南海岛三佳、海口的八个窝点。顺藤摸瓜,南方省南方市、鹏市、洪山、江城等地相继都有窝点被查处,全能灵修会骨干成员共计四十八名被抓捕归案,各地涉案的官员也被掌握了大量证据,准备移交纪委和检察机关。

当然,案件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因为涉及很多事情和领域,里面的关系如同蜘蛛网一般,如何把握,真的让人头疼。有的关系,就是大师兄也觉得棘手。案情到了尾声,我们便跟大师兄告辞,退出专案组,准备返回东官。

在机场等待登机的时候,我们凑巧碰到了准备返回广南的罗金龙。这小子当天有不在场证据,那个妈妈桑戴菲随着魅魔逃离了,没人指证他,故而躲过这一劫。他这些天也被大师兄拉进了专案组,不过属于另外一个小队,跟我们碰面的机会并不多。此刻见到我们拖着行李从他身边路过,他颇为识趣地站起来,跟我们打招呼。

杂毛小道瞥了一眼罗金龙和他旁边的几个同伴,毫不留情地说道:「罗金龙,别以为你这次能够躲过,下一次还能够这么幸运。你有本事永远猫着身子,藏在黑暗里坑队友,要不然,只要露出半点马脚,我都会让你死得很有型。」

这个帅气的年轻人摸着鼻子,淡然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道长,我们之间是有误会,但是凡事都需要证据,你如果随意威胁一名秘密战线的在职成员,这事情可是很严重的。」

「很严重 」杂毛小道眉头一挑,看着颇为得意的罗金龙,突然伸手将这小子的脖子给揪起来,肃声说道,「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会哭得很凄惨的!」杂毛小道力大,罗金龙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他旁边几位同伴围上来质询,周围的群众纷纷侧目,场面有些紧张。

杂毛小道松开罗金龙,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脸,这才与我扬长而去。

我们走到登机口办理手续,罗金龙的人在后面嚷嚷几句,却没有追上来。我踢了杂毛小道一脚,问他为何要惹恼罗金龙这种小人,这样言语交锋,不管胜负都没有啥用处,反倒平添许多麻烦。

杂毛小道一脸坏笑:「罗金龙这人,自觉有些谋略,做事不留口舌,不过终究是年少气盛,想要他主动露出马脚,只有让他愤怒,当愤怒到达临界值,冲昏了头脑,才会做出傻事来,到时候我们才能够抓他马脚——至于麻烦,咱们还怕麻烦吗 」

杂毛小道这般说,我也只有苦笑,这家伙的心思,还真的可怕。

当天回到了东官,接近年末,于是准备了过年休息的相关事宜,我和杂毛小道都要回家,张艾妮回苏北,小俊回豫南,简四则跟林齐鸣那厮去鲁东过年,好在老万是本地人,便让他和四娘子在此留守看家。

年关将近,过年的气氛开始浓烈,这天,我突然接到大师兄的一个电话,说白露潭在转送白城子监狱的途中,畏罪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愣了半天,最后悠悠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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