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笔仙之诡异密码
接下来的几天里,风轻云淡,没有任何值得提及的事情发生。
我们忐忑了好一阵子,结果王姗情和闵魔一起消失无踪了,再也没有任何消息出现。敌人缩起了头颅,我们便轻松了许多,不用紧张兮兮的,生怕对头会找上门来。
当然,到了闵魔这种层面,跟我们简直就相差得太远,倘若不是王姗情想要杀我,或许人家根本就不知道我这小人物,姓甚名谁。
星期天,我去特勤局二处签收工资条,发现门房换了一个戴黑眼镜的老太太,一脸严肃地看着我。经过询问得知,张伯受了很重的伤,要到山里面去休养,不能够再待在门卫室这个重要岗位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严肃的老太太,实力似乎也很强。至少她盯着我的时候,我的后脊梁骨便发毛。
东官那几天外松内紧,风声鹤唳。我听曹彦君说起,张伟国遭到了总局的严厉批评,认为他有些消极怠工,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恶性案件的产生,上面似乎对张伟国的能力开始有了一些质疑。而这个消息我在赵中华那里得到了确认,掌柜的难耐兴奋,说近年来东南这一片的问题比较复杂,总局十分不满意,有可能会对东南局进行一个很大的调整,而据小道消息称,黑手双城陈志程有可能会就职东南局的老大。
额外说一句,表面上特勤局虽然每个省份都有,但是实行真正职能的二处,却跟沈阳、帝都、兰榆、鲁南、金陵、锦官天府、南方这七大军区,是一般无二的设置。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愕然。在集训营的时候,曾听秦振和滕晓讲过这个可能,但当时也只是当作小道消息,听听而已,如今再次听这风声,却是有很大的可能性呢。一想到大师兄要到东南来任职,我的心便开始热了起来,有这位大佬在身后罩着,我们以后的日子,定然是滋润无比;而一想到张伟国那半秃子,我便忍不住地笑——老爹是机要单位的退休气功师又如何,在大师兄手下当差,那个唯赵承风马首是瞻的家伙,定然会十分郁闷吧
当然,别人再强,终究还是别人的,想要人尊重自己,最主要的,还是自身要硬。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压力的原因,我的身体竟然恢复得出奇的好,九月中旬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摆脱拐杖,勉强步行,开始朝着正常人的方向发展。这一点跟雪瑞有很大关系,她在缅甸似乎是学到了一些东西,自从我搬进来之后,每日便帮我按摩双腿。
她的手指灼热,指尖似乎有磁力,这手法,舒经活络是一等一的强,弄得我舒爽不已,时不时发出杂毛小道斥责为「淫荡」的喊声。
小妖和朵朵见雪瑞的按摩卓有成效,也不甘示弱,纷纷用青木乙罡和癸水之力帮我梳理,哪知这两个小家伙天生都是当公主的料儿,下手没轻没重的,朵朵还好些,小妖差一点儿把我搞残,亏得虎皮猫大人及时帮我回复经脉,才没有出大事。
做了一段时间的试验品,九月末我已经能够如同正常人一样,勉力行走,如果不用走太久的话,基本上没有人能够看出我几个月以前,还是个躺床上的瘫子。
我去疗养院复检的时候,主治大夫把我的恢复情况称之为医疗史上的奇迹,还说要用我的病例,写成一篇论文,拿到国际上去发表。他激动的样子吓得我一阵害怕,做咱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保命措施,就是低调,都像苏联克格勃的尤里马林大师一样出名,那就不要生活了。我费了不少口舌,甚至进行了恐吓,终于把这个妄图出名拿奖的医生给制止了。
即使摆脱了轮椅,我依然还是一个虚弱的人,不能够剧烈运动,情绪不能大起大落,也动用不得往日的力量,运用不了我这一双恶魔巫手……我仅仅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虚弱。
这些都取决于我的经脉,实在是太过于脆弱,根本还没有好好恢复。虎皮猫大人给了我一个大概的数字,如果持续服用它的方子,差不多到 2011 年的时候,我才能够恢复如常。这是一个遥远的过程,不过我却并不气馁,人有了希望,便一切皆美好。
《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的固体,《正统巫藏—携自然论述巫蛊上经》中的行气。这是我们敦寨苗蛊世代沿袭的法门,前者练体,后者练气凝神,都是一招一式打基础的方子,我练得勤,只要身体还适应得了,便从无停歇,将自己每一分精力,都用到了恢复的进程中来。
杂毛小道见我练得入迷,便索要了一份参详,结果当天晚上,朵朵告诉我杂毛叔叔一夜没睡,如痴如狂。第二天杂毛小道没去上班,下午吃晚饭的时候出现了,告诉我,说山阁老学究天人,如果不是隐居于苗疆,定然是个大大有名的角儿,你这师祖,是哪朝哪代的人士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但是看这文章风格,或者清朝,或者民国吧
当时我们四个人在吃饭,我、雪瑞、杂毛小道和小妖朵朵,威尔在休眠,而小当家厨娘朵朵,则在旁边跟我们端茶倒水,十分可爱。雪瑞的吉娃娃少有地出现,舔着小碟子里面的食物,很开心。我盯着桌子上面那个巴掌大的小狗儿,心不在焉——雪瑞这吉娃娃不知道怎么了,自从我们搬进来,就很少露面,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后来我才明白,它是怕极了虎皮猫大人。
作为咒灵娃娃出身的吉娃娃,它对虎皮猫大人有一种天然的畏忌。
杂毛小道表示他看了我的这两套东西,虽然并不能立刻捡起来就用,但是对他有很重要的参考作用,如果他的境界在近期有所突破,说不定就是因为我的这东西。我说好,能有用就行,咱也不是那藏私掖着的人,雪瑞,你要不要也看一看 说不定也会有用。
雪瑞摇头说不用,她师承两门,自己都还觉得头疼呢,再多学一门,杂而不精,这是最忌讳的。
时间晃晃悠悠,马上就要国庆了。因为是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有阅兵仪式,我想着在南方市读书的小婧也许会放假,便打电话,问她要不要过来玩几天 哪知打过去,听到小婧心不在焉地说了几句,我觉得气氛不对劲,便直接问她,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感觉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拍拖了 小婧不承认,说没有。又聊了几句,她很突兀地问我说,左哥,你在家帮人算过命,我还听我爸说你很厉害,鬼都不怕,而且又在南方开风水公司,你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啊
我摸了摸鼻子,心底里发笑,这个小妮子真是个笨蛋,她过来时整日跟她疯玩的朵朵小妹妹,便是一个小鬼儿,如今却傻乎乎地问我,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岂不可笑
不过笑完之后,我感觉到了她心中的恐惧,便问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子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这一问,小婧竟然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把我吓了一大跳,连忙问她怎么回事
小婧在电话那头哇哇大哭,说左哥,我不读书了,我要回家,我们这里闹鬼,我害怕,不敢在这里呆着了。
我这堂妹子在电话那头抽噎哭啼了好一会,我才得知了一个大概,说她进校的时候,参加了一个叫做灵学研究会的社团,然后在某一天,跟社团里面的一帮同学玩校园里经久不衰的灵异活动「笔仙」,当天玩出来的结果,那白纸上面,画出了四个颤抖的符号,依次是「4、4、=、2」。
小婧告诉我,说她们当时点燃了一根红蜡烛,在一个很幽暗的房间里,气氛很浓重,火光闪动之下,每个人脸上都有着诡异的笑容,当那笔开始行动的时候,冷风吹过,仿佛真的有笔仙降临。当时玩这个游戏的,总共有六个人,每个人都有参与。玩完之后,社团的社长就开始讲鬼故事,讲笔仙的原理,十分吓人。
不过这也只是年轻人寻找刺激而已,作不得真,大家相互吓唬之后,喝喝啤酒,散场而去。
哪知在第三天,那个带着他们一起玩笔仙游戏的社长,游戏的主持者,在半夜三更的时候,从男生宿舍楼五楼一跃而下,摔成了烂泥,脑壳都破了,一地豆腐渣。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回味过来了,那所谓的笔仙提示,那几个数字组成的密码,莫非就是……
第二章 社团之诡异活动
参与笔仙游戏的,总共有六个人,那么这「4、4、=、2」的意思就是死四个,剩两个。
这是其他五个同学在去看了社长林陌死后的惨状后,共同的猜测。
这个猜测像是毒蛇,啃噬每一个人的心,每个人都害怕至极。不过学校和警方在调取了楼道监控录像,又经过盘查之后,给出的死亡原因是,梦游中不慎跌落。为此,校方还额外花了一笔钱,给内墙栏杆上面加装了防护栏,防备这种事情的再次发生。
而让人恐惧的事情是,林陌的室友表示,林陌这大学三年里,根本就没有梦游症。别说是梦游症,便是梦话,都基本没有,磨牙倒是常见。
不过这件事情学校既然已经有了定论,而林陌的家人也接受了这个解释,处理妥当后,大家也就安心下来,只当作是青春岁月中的一抹伤痕,让时间来将它慢慢抚平。听到这里,我有些疑问,说:「小婧,这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你还说闹鬼呢 」
小婧在电话那头幽幽地说道:「我室友杨紫汐,昨天疯了……」
经过小婧断断续续地描述,我能够想象出,几个闲暇无事的大学生,为了寻找刺激,或者别的目的,在午夜玩起笔仙,或者问姻缘,或者聊天逗趣,结果引来了恶灵,附身人体,要将参与者一个一个当作替身,拉入幽府——这仅仅是小婧的片面之词,没有亲眼所见,我并不能够得出结论。不过我忍不住叹息,所谓好奇害死猫。我记得一年前湾浩广场里,那城市神鬼论坛的老孟等人也是如此,最后导致仅三人逃出。
这都是血的教训啊!
我心里有点儿不高兴,小婧上了大学,不好好学习,参加什么灵学研究会,还去玩什么笔仙,真是让人不省心。
什么是笔仙 其实是一种招灵游戏,在一天阴气最足的子时,点一盏幽火,三五好友聚拢,两人反手握住一只祭炼祷告过的笔,有人主持请灵仪式,毕恭毕敬,诚心诚意。如此种种讲究之后,便有所谓的魂灵,附于笔上,与人交谈,帮参与者预测未来等。
这种法子,其实是中国一种很古老的占卜手段「扶乩」的简化版,也是少数普通人与灵异面对面的方式。不过这东西跟白露潭请神一样,要机缘巧合才行。而那些所谓的魂灵,有的是孤魂野鬼,有的是动植物,但更多的,则是怨灵。
我们知道,世间万物,尘归尘、土归土,从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去,都是有一定规律的。而这些规律,便是道。大道五十,天演四九,而那遁去的一,便是变化。死后的灵魂不归幽府,留在凡间的,要么是有大念想;要么就是有怨气,化解不开的仇怨。这些本有的东西还不算,再加上每月初一十五的阴风洗涤,即便是善良而无害人之心的魂灵,倘若无寄托,要么烟消云散,要么就加害于人。
这便是道,是老天运转的规律所在,能逆天而为的人,终究稀少。
就如同帝王求长生,如同朵朵复活,所要走的道路,实在是太过艰难。
不过,我一会儿后就释然了,小婧想要融入大学生活,就不得不和周围的朋友保持一定的兴趣爱好,不然太过于疏远,反倒显得孤僻了。那时候,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到底才二十来岁,又不是老头子,在轮椅上憋屈了大半年,不由得想去外面走走。而且小婧是我小叔最疼爱的女儿,她有事,我也不能够不管。便让她等待些时间,我会赶到学校,帮忙看看。
小婧在电话那头高兴极了,说:「左哥,多谢你,我这就跟那几个同学说去。」
结束通话之后,我找到了杂毛小道,问他要不要去
杂毛小道说:「去不了。金陵的那个郭瞎子你还记不记得 就是铁齿神算刘的徒弟,那个屌毛明天要过来玩儿,得招待一下,还准备叫你一同去嗨皮呢。这样,你先去探探路,倘若搞不定,我带着郭瞎子随后就到。」
我点头表示知道,让杂毛小道好好招待。
杂毛小道走不开,但是雪瑞却表示很有兴趣。虽然茅晋风水事务所越来越红火,但是这位大小姐跟杂毛小道,是一个德性,并不觉得钱有多重要,该休息便休息,没事就翘班,当听到这件事情,她紧紧抓住我的臂膀,说她正想去内地的大学校园看一看呢,同去,同去……
我想着,我虽然跟普通人一样可以自由行走,但是功力却几乎荡然无存,就剩下一对眼招子厉害。虽然有两个朵朵陪在身边,但是如果雪瑞同去,似乎可以省掉很多麻烦,便说可以,一起去呗。
雪瑞是个急性子,头天晚上刚刚说定此事,便整理行李,让苏梦麟在南方市的酒店订了两个房间,第二天清晨,便拉着还在做固体瑜伽的我出了门,开着她那辆新买的红色奔驰小跑,驱车前往南方市。
东官和南方市相隔不远,差不多两个多小时,我们便来到了小婧她们大学。
小婧接到我的电话,早早地在校门口等着。我不想太过张扬,让雪瑞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了车,然后和她、小妖一同步行,前往校门口。到了地方,发现除了小婧之外,还有三个人在。小婧跟我介绍,胡雪倩、车宏保、杨奕,这三个同学就是当初一同玩笔仙的人。
我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发现他们的精神都不是很好,萎靡不振,黑眼圈,似乎睡眠不足,或者担惊受怕太久,显得不是很有活力。
当然,换位思考一下,倘若我是一个普通大学生,碰到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会吓得睡不着。
小婧的这三个同学犹豫地看着我,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的确,我穿着打扮十分寻常,并不是那种一看上去就有高人范的家伙。倒是雪瑞和小妖,一个校花级的清纯美女,一个娇艳如花、超乎同龄人成熟的俏萝莉,似乎更惹人眼球一些。在短暂的尴尬之后,那个叫做车宏保的年轻人提议说:「我们去前门的咖啡馆坐坐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陆哥聊一聊。」
看到车宏保和杨奕这两个大学生对雪瑞,很明显地咽了口水,我笑了,说好吧,我们去谈一谈,了解清楚再说。
大学城里有不少环境很好的咖啡厅、西餐厅,我们来到附近的一家,落座,然后各自点了些饮品,一切完毕。几个人相互推托了一番,最后由杨奕把事情完整的过程一一讲来。
杨奕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从穿着上来看,家庭条件似乎不错,谈吐也得体。他告诉我,说他和死去的林陌是同班同学,也是一个寝室的室友,今年读大三了。他们是在大一的时候,加入的灵学研究会。这个社团最早是一个英国留学生开办的。不过那个学生后来回国了,因为有趣,社团延续了下来。
杨奕很坦诚地告诉我,之所以加入这个社团,除了对灵异、特异功能、UFO 等感兴趣之外,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社团容易丰富自己的感情生活——当妹子陷入恐惧的时候,通常会抓紧身边的男性朋友,这搂搂抱抱多了,日久生情,感情生活自然不会太差。
作为重点大学医学专业的学生,要说真的信这个,其实有些扯淡。
灵学研究会因为涉及封建迷信,校方并不是很支持,不过因为年轻人很喜欢,倒也不愁没会员。林陌目前是这边学区灵学研究会的社长,他因为在大一的时候,跟那个留学生学了不少东西,所以相关的知识储备都十分充足。那些不定期举行的笔仙、碟仙以及杀人游戏、塔罗牌等活动,都是由他来主持的,也算得上学校的风云人物吧。
与往常一样,他们那一次笔仙游戏,是由新加入的社员小婧、杨紫汐、胡雪倩、车宏保,再加上主持人林陌和他这个老成员,一同进行的。
当天的事情经过,和小婧跟我描述的差不多。不过杨奕那天却觉得有些奇怪,他往日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是那天结束之后,却感觉心里面很压抑,沉甸甸的,难过得很,脖子后面有丝丝凉风。等到第三天林陌跳楼身亡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觉得那几个数字,似乎预示着他们的下场。
说到林陌跳楼,车宏保吞咽着口水,跟我说:「陆哥,你是没有看到那录像,场面诡异极了,好像有鬼在牵引着他一样。」
我眉头一扬,问有录像吗 他说有,被封存起来了,不过他可以找小王老师借到。
我点头,说好,我们去看看录像吧。
第三章 录像之诡异画面
小王老师全名王侨华,是学生会的指导老师,毕业留校没几年,二十七八岁,在学校里,算是一个比较年轻的老师。
当得知我的身份后,他下意识地表示了怀疑。不过目前的情况有点儿糟糕,参与笔仙游戏的六个人里面,林陌跳楼身亡,杨紫汐莫名其妙发了疯。这些事情让他很头疼,跟闻讯而来的学生家长沟通了几次,都被骂得狗头喷血,领导对他也十分不满意,总是质问他为什么要让灵学研究会这种宣扬封建迷信的社团存在。
小王老师其实也满腹牢骚,他留校不过两年,以前留下的弊端,为什么要由他来扛
短暂的沟通之后,我和雪瑞在学校的监控室里看到了林陌跳楼时的录像。图像并不是很清晰,一条长长的长廊,一盏楼道灯亮着,下方空无一人。在凌晨一点十二分的时候,一个高瘦的男生穿着黑色大裤衩,光着膀子,动作僵硬地出现在了走廊上。
这个男生便是林陌,由于角度和画面的关系,显得十分模糊,但是大致能够瞧得出,他的眼睛紧闭,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抖动着,显得十分诡异。除此之外,他口中还在喃喃自语,嘴皮不断地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走廊上转了大概几十秒钟,然后双手攀上了靠里的围栏。
整个过程,仿佛有人在拉着他行走。
短短几秒钟,林陌便踩上一个凳子,翻过了一米六高的围栏,身子一扭,消失在了画面中。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一条年轻而鲜活的生命便消失不见了。
画面定格在一点十三分,小王老师按了暂停键,跟我们解释道:「根据办案的专家讲,林陌临死前所说的话,大概是『你抓不住我,你抓不住我的,我不会死……』,没有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哦,我那里还有一些现场的照片,偷偷留下来的,你们要不要看看 」
我和雪瑞对视一眼,这个小王老师倒是个有心人,这些东西,他都还留着。
不过一个死人的照片,看不出什么稀奇,我们都不想让自己的眼睛再受到污染,便说不用了。
不过雪瑞提出来,要重新再看一遍录像。
小王老师虽然略感奇怪,但还是同意了。雪瑞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不断地要求回放。在第五遍的时候,她突然让小王老师停住,然后指着正准备翻身而下的林陌身后,说:「陆左哥,你看看这里,有没有感觉到奇怪的地方 」
我凑上前去,眯着眼睛瞧,只见在雪瑞指尖点击的地方,画面似乎格外模糊。
这模糊的产生,并非是监控设备的硬件问题,而是与周围的空间,有一种隐约的疏离感,就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这种差别很细微,常人看不出来,也不可能发现其中的蹊跷,但是身有天眼的雪瑞却可以。
经过提醒,我也看出来了,林陌的死并非是因为他那所谓的梦游,而是有脏东西在。
那东西操控了他的意识,然后一步一步地引导他,将他送入了死亡的深渊。
小王老师见我和雪瑞议论画面上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说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旁边的小妖没好气地说:「什么问题 好奇害死猫呗。他们请笔仙请到了怨灵,结果一命呜呼,如是而已。」小王老师见这个漂亮的小萝莉说得肯定,眼睛睁得大大,迟疑地问我是不是
我点头,说:「有可能,按理说像学校这种圣地,文化熏陶,是不会有这等凶灵的,但凡事都怕『万一』二字,谁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不是有一个学生昨天刚刚被吓疯了吗 带我们去看看吧。」
小王老师本来是个十分有主意的人,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由不得他不心惊,思路也完全跟着我们走了。于是点头同意,带我们去找那个学生。
我们在学校附属医院的一间病房里,见到了杨紫汐和她的家长。
杨紫汐的父母是小县城的普通工人,举止都有些拘束。在我们到医院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一个蹲在地上吸烟的中年男人,愁眉苦脸,小王老师告诉我他就是杨紫汐的父亲。
杨父不是很好说话,讲话也是粗声粗气的,见到小王老师就是一通训斥,说他要去找院长、校长评理,如果学校不给他一个说法,他就去找市长。当得知身后的这几个男女,就是和他家闺女一起搞那劳什子笔仙的同学,他撸起袖子,准备冲上来扇大耳刮子,被拦住了,仍然止不住愤恨,朝为首的我大骂:「你们这些挨千刀的,不好好学习,整日搞这些邪门歪道,现在舒爽了吧 你小子年纪比别人都大,怎么不学学好 一看你脸上这刀疤,就不是个好人……」
我摸了摸左脸颊上面的刀疤,往后退,躲开杨父的唾沫,而雪瑞和小妖则在旁边咯咯地笑。当得知我是被请过来给他闺女「看香」的先生,杨父立刻又变得十分拘谨,连声道歉,拉着我的手,声泪俱下,说一定要救救他闺女,这好好一个女孩子,刚考上大学,可不能就这么毁了。杨母倒是个柔弱性子,趴在病床边哭泣,泪水濡湿了白色的被子。
我盯着病床上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女孩,让杨父杨母先不要出声。杨紫汐名字很好听,但并不算是一个漂亮的女生,皮肤有些黑,脸上还有一些雀斑,我们进来后,她便一直缩在被子里不说话,听到有动静,她掀开被子,看了我们一眼,啊的一声尖叫,又盖住了头,躲进了被子里。
杨母让出位置,劝说她女儿出来与我们谈话,只可惜杨紫汐头蒙在被子里,不断地叫道:「鬼、鬼,你抓不住我的,你走开……」
听到杨紫汐说的这话,小王老师不由得瞪起眼睛,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半分钟,杨紫汐安静了些,小王老师告诉我,说:「杨紫汐同学是在昨天早上发病的,胡言胡语,谁也不认识,恐惧、焦虑、哭泣、大吵大闹……然后发起了高烧。同学们把她送到了医院,然后通知了她的家长,要等她烧退了之后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她精神没有问题,只是丢魂了。」
「丢魂 !」旁边几个人都疑惑地齐声说道。
我望向雪瑞,她点了点头,说:「这位杨同学确实是丢了魂魄,才会显得精神失常,六亲不认。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情,我们发现得早,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把魂喊回来便是,你们也不用着急。」
杨紫汐的父母和小王老师将信将疑,我则回过头来,对着后边围着的小婧等人,说:「事情我大概清楚了,现在想去看一看你们请笔仙的地方,走吧,谁带我去 」
杨奕告诉我,说他们是在灵学研究会社团办公室里玩的游戏,那是栋老教学楼,腾出来给各社团办活动用的,钥匙在林陌手上,他出事之后,就再也没瞧见了。备用的钥匙在学生会手上,不过因为出了事情,他们把社团办公室给收了,要想进里面去看,估计要费一番周折。
我说没事,直接带我过去就好,有没有钥匙无所谓。
我们说完话就要离开,杨父拉着我的胳膊,说:「陆先生,莫走,莫走,我家汐汐还等着你救命呢。」我笑了,说:「杨叔,你莫急,喊魂的时辰,一般都是晚上十二点,你先去买一些香烛祭物、杯米竹筷等物。我们又不会跑,到了晚上,自会过来给你家女儿喊魂,耽误不了事儿的。」
杨父这才讪讪地缩回手,说:「好的,好的,谢谢陆先生。」
我们离开了病房,小王老师问我:「刚才所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
我笑了,说:「是真是假,我们明日自见分晓。」
到了饭点,我们在学校草草吃了东西,小王老师也跟着一起。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我们来到了小婧他们请笔仙的地方,一把铁将军紧锁。不过这难不倒小妖,轻轻一拧,门便被推开了。
这房间不大,几张桌子拼凑在中间,上面胡乱铺着十几张报纸,杨奕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天用到的道具,并没有什么特别。当时正是一天里阳气最旺盛的时候,也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我趴在桌子上,盯着那张写有歪歪扭扭数字的白纸,皱着眉头思考,突然看到下面铺着的晚报上,有一则消息,回过头来问:「小婧,你们学校最近另外还死过人啊 」
小婧凑过头来看了一下,说:「是啊,死的是一个读研的学姐,肚子都大了,还被人半路捅死。」
第四章 招魂之雪瑞出手
我开始来了一些兴趣,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
小婧说她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听别人说的。我扭过头来,看向了小王老师。
小王老师舔了舔嘴唇,说:「有这么一回事,是上个月发生的。学校里面有一个女研究生叫穆昕宇,长得很漂亮,有天晚上回研究生宿舍的时候,路过小树林,被人拖到林子深处,下了黑手——那个凶手十分残忍,不但与被害人发生了非法关系,而且还将其杀害,后来验尸的时候,法医发现被害人肚子里面还有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一尸两命。这件事情学校有意淡化,不过后来还是被报道出来了。」
我眉头皱起,问:「凶手抓住了吗 」
小王老师说:「没有。这案子情节十分恶劣,当时警察还组成了专案组,排查了好久,人心惶惶的。嫌疑人很多,但是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还是没有找到凶手。最近学校发生了很多事情,这样的恶性案件频频发生,让各级领导都很被动,甚至影响到了招生。所以他们的压力很大,希望能快点解决,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
我看着报纸上用红色油性笔圈起来的报道标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小王老师有些忐忑,再次问我,说:「这些事情有联系不 」
我笑了,说:「我又不是福尔摩斯,哪里会知道 行了,我大概清楚事情的经过了,散了吧。我们这几天估计都会在南方市,先去酒店放点东西,到了晚上,再给那个姓杨的学生招魂,让她恢复神志。雪瑞,你觉得怎么样 」
雪瑞点头,说:「听你的安排吧,这些事情,要到晚上才能够有结果。」
说完,我们走出了房间,小婧下午还有课,便不陪我们,说再和我们联系,与胡雪倩、车宏保、杨奕一起离开。小王老师跟我握手,并且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说他会把这件事情跟上面汇报一下,晚上给小杨同学招魂,他也会参加,问我有没有问题
我耸耸肩,说这无所谓,有了校方的支持,说不定事情会进行得更加顺利。
与小王老师告别之后,我牵着小妖的手,和雪瑞一起往校外走去。我问雪瑞,说:「刚才虽然没有动用罗盘,但是依你天眼的观察,应该能够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吧 」
雪瑞瞪了我一眼,说:「瞧你刚才还装得踌躇满志的样子,我还真的信了你呢。陆左哥是个特别有城府的人——这一点,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
人因亲近而使崇拜减弱。我曾经救助过雪瑞,她以前对我尊重无比。不过接触得越多,雪瑞便对我越来越随意,有的时候,甚至还加入了小妖、虎皮猫大人的阵营,对我各种打击。好在我内心坚强,脸皮甚厚,便当作是轻风拂面,不作计较。
我们相互调笑几句,当谈及正事的时候,雪瑞严肃了起来,说:「看着你堂妹那四个人,黑气都挂上了额头,相当浓重呢。还好我们这次来得及时,不然可能又有人会死去。那东西大恶、大凶,不知道有多少怨念才会有这样的仇恨 我见你问那起女研究生被杀的案件,是不是觉得有可能会是穆昕宇的怨灵没散,在这里作怪 」
我点头,说:「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晚报上面那个被圈起来的标题时,莫名就心中一动,想着两件事情,或许会有一些牵连。不过第六感告诉我,这里面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
雪瑞噗嗤一笑,说:「什么第六感 男人也有第六感 」
我和雪瑞乘车去预订的酒店开了房,然后通过网络,查找那个女研究生死亡的详细信息。
我和雪瑞研究了一下午,得到的东西并不多,相关的报道跟我看到的那份报纸差不多,但看到了穆昕宇的照片,柳眉杏眼、樱桃小嘴、瓜子小脸,确实是一个美人儿。我看着眼熟,想了好一会儿,原来长得像大明星周迅。
我听小婧说当时校园 BBS 里面有很多小道消息,不过后来版主给全部和谐了。雪瑞灵机一动,查找学校的贴吧,往下翻了差不多十来页,终于找到几个相关的帖子。
这些帖子也都是些八卦:有人说她表面上是个冰山美人儿,但背地里却出入高级会所,做那种生意;有人说她还有一个神秘的男友,两人奉行着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结果后来那男友发现她怀孕了,于是悲愤莫名、恼羞成怒,将其奸杀;更有人说这件事情是路过的 A 级通缉犯做的,那人还在网吧上过网,跟网友吹嘘,而他有在后面偷看到的聊天记录为证……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谣传,信不得真。我们看得头大,在想要不要找关系,去那个什么专案组里面,找些资料来看。听到我的这个想法,小妖在旁边冷笑,说:「你真是头猪啊,人家忙活了这么久没搞定的事情,你一下子就弄成了,那还得了 这是要显示你多厉害呢,还是表明他们无能 」
我一想也是,有的东西最忌过界,我又不是大师兄,哪来的这么大权柄。
不过,小妖朵朵这小丫头才多大,就这么明了其中的门道,倒真是个人精儿。
傍晚,我们在小婧的带领下,在教工食堂吃了晚饭,看到小婧眉头上面浓重的黑气,我从怀里掏出一张净身神符,递给她收好。这是杂毛小道的作品,我有不少,让小婧拿着,也好防个万一,免得到时候照顾不周全,出了意外。
晚上,我们在附属医院的楼道凳子上安坐,而胡雪倩、车宏保、杨奕还有小王老师,则在旁边陪着说话,等过了夜里十一点,我们来到了病房。因为杨紫汐的父母跟同病房的病人提前请求过,所以大家都很安静,小妖听我吩咐,把包括杨父杨母在内所有人,都赶出了房间。
我告诫外面的所有人,里面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要贸然闯进来,不然惊走了魂魄,只怕杨紫汐这辈子,都是个痴痴傻傻的病人了。他们都说不敢,乖乖等着便是。
等人走光,我环顾一周,朝雪瑞笑,说:「我功力未恢复,这次当个看客,由你来喊魂吧 」
雪瑞看着在病床上缩成一团的杨紫汐,也不推托,说:「好,不过我们天师道这门法子,需要你家陆夭夭配合才行。」我说:「好,你问问小妖呗。」雪瑞跟小妖咬了一阵耳朵,我则把准备好的祭品在桌子上摆弄整齐,将香烛点燃,青烟袅袅,将这病房里熏得一阵迷幻。
杨紫汐刚开始还畏畏缩缩地躲在床上,当我们把灯熄灭,摆起这个架势时,她突然就暴躁不安起来,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在我将房间四角都插满线香的时候,她突然从病床上一跃而起朝我的脸抓来,口中发出「嗬嗬」的嘶吼,仿佛有痰在喉咙里堵着。
不过雪瑞早有准备,左手结印,拦住了面目狰狞的杨紫汐,右手舞现一张黄色符箓,转了三转,啪的一声,拍在了杨紫汐的额头上。
这一招又准又狠,料敌机先,十分有雪瑞的风格。
杨紫汐的额头汗津津的,符箓黏在上面,稳稳当当。就像是僵尸片一样,脑门子贴着符箓的杨紫汐不再动弹,眼睛直勾勾的,似乎要掉出来一般,口半张,里面有雪白的牙齿。雪瑞摇头,说她不但是吓掉了魂儿,而且还中了邪咒,请来的笔仙,不知道是何方人物,居然如此凶戾。
叹罢,我们把她扶到床上坐正。刚想进入步骤,门外边就传来弱弱的敲门声,是杨母。母女连心,刚才那一声惨叫,使得她忘记了自己的承诺。我沉着脸走到病房门口,严肃地对外面这一堆人说道:「这是最后一次,要还有,我就翻脸了……」
杨母心虚地说哦,然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似乎在找什么。我不管,把门合拢,返回病床前,只见雪瑞已经开始念起喊魂咒。雪瑞声音清脆,念的是天师道的法子:「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魂归来兮,莫徒留外……」
这声音如同黄莺鸣啼,比杂毛小道那机关枪式的念咒好听多了。
念完这番经咒,雪瑞清了清嗓子,喊道:「杨紫汐,快回来哟……」
这时小妖朵朵便接上:「好哩,我回来了!」
雪瑞又喊:「杨紫汐,你早点回来嘛……」
小妖朵朵说:「晓得咯,我回来了……」
这样的对话七八句,躺在床头的杨紫汐突然双目一瞪,然后剧烈咳嗽,好一番动静之后,吐出了许多熏臭的酸水来。那粘在她额头的符箓自然脱落,掉在床单上的秽物里,有烟雾升腾。杨紫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们,突然冲我一乐,说道:「你来了 」
第五章 预言之历史重演
我有些诧异,看到杨紫汐眼神清亮,显然已经恢复了神志,好奇地问:「你认识我们吗 」
杨紫汐摇头,虽然醒转过来,但是似乎有一种情绪在给她做指引,她凝望着在一旁摸脸上刀疤的我,说:「我并不认识你们,但是那个人知道你。她让我跟你们带个话,说『是债就要还,谁来都没有用,不然别怪她。』」我注意到她的眼神虽然明亮,但是有一点儿懵,直勾勾的,知道在她的潜意识里面,被「人」强留了一段话,就如同留声机,不由自主。想了想,我问她那人是谁
杨紫汐站起身来,靠近我。这小姑娘虽然才刚上大一,但是身体却发育很厉害,胸口鼓鼓囊囊的,几乎都要顶到我的跟前儿来了。
她光着脚,踮着脚尖,看着我脸上的刀疤,说:「她说你是一个故人,不过她要我劝你,赶紧走,不然到时候鱼死网破,大家都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杨紫汐突然诡异地放声大笑起来,脸色红润有光泽,就像女孩子春宵一度之后的那种艳红。
然后她将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竟然将嘴唇凑到了我的脑袋面前,想要吻我。我有点儿发晕,不知道这是什么节奏,往后躲闪。接着杨紫汐的身子一震,软软地朝后面倒去。小妖在后面扶住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小娘们儿,一醒过来就发骚,哼。」
我有些好笑,说:「她的三魂七魄都完整了,应该不会有事儿吧 」
小妖瞪了我一眼,说:「睡一觉就好啦——怎么,心疼了 」
我摇头苦笑,这杨紫汐口中唇边,全部是污秽之物,我倘若被她给吻上,岂不要恶心半宿
雪瑞走上前来,捻了些香灰,涂在杨紫汐的太阳穴和人中,然后反复结黄神越章手印,于杨紫汐的头顶三寸处,稳固神魂。差不多十二个回合后,叫我和她一起,将这个妞儿扶回病床上。那被单上面有绿得发黑的胆汁胃液,臭得很。这是带着邪气的组织液,也算是一种魔瘴,留在这里不祥,最好还是能够处理掉。既然杨紫汐的魂魄给雪瑞喊了回来,我们便不作停留,后续的清洁工作,便由她父母来做。
我们商量了一番之后,由我把病房门打开,将杨紫汐的父母叫进来。
屋里很臭,大家纷纷捂鼻,我跟她父母交代说:「杨紫汐的魂魄已经喊回,因为身体太困倦,所以醒不过来。到了明天第一束阳光照进病房的时候,她就能够苏醒,一如往常,不会留下什么病患。这些污秽,劳烦阿姨清理一下,我们明天再过来。」
杨母瞧见女儿安详睡去的样子(其实是被小妖给敲晕了),嘴唇一阵哆嗦,号啕大哭:「陆先生啊,谢谢你了,汐汐可是我们家的希望,她要真的出事了,我们可完了……」说着话,她身子一软,就要跪下来。
我连忙扶着她的胳膊,说:「阿姨,可别这样。活人常被跪,是要折寿的。莫哭,莫哭,惹到杨紫汐同学此时醒来,反倒不好!」
她听我说得煞有介事,连忙止住了眼泪,哽咽着点头。
杨父在旁边冷静地看着,他倒是一个谨慎的人,没亲眼看到自家女儿好转,也不肯轻易收起怀疑,不过他还是向我表示了感谢。刚才配合着出门的几个病人有些意见,埋怨说:「这病房里,怎么搞得乱七八糟的,又是烟熏又是恶臭,怎么住人啊 」
杨家父母在旁边赔笑,连声道歉,语气低三下四的,态度十分卑微。
我从怀里掏出此行带的最后一张净身神符,交给杨父,让他放在自家女儿的枕下,三天之内,都不要拿开,不然有可能还会被其他邪气所侵——医院生老病死的事情太多,总会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在,我们又不能二十四小时跟在旁边,有这符箓,好以防万一。
杨父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像电视里捧着圣旨的大臣,然后贴身收好。
我、小妖、雪瑞出了病房,小王老师追上来,惴惴不安地问我,说:「陆先生,杨紫汐同学明天就能够醒过来吗 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我回转过身,盯着他,说:「能出什么岔子,不会的,明天一定没事。」小王老师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学校最近焦头烂额的,总算是有了一个好消息。嗯,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
我说:「去白天那个办公室看一看吧,我们再玩一次请笔仙,把那个魂灵叫过来,问一下。」
再请一次笔仙
那天玩过这游戏的四个人听到,都不由得眼睛一瞪,忍不住直摇头。经过上次的事情,别说玩笔仙,就是拿个笔,都忍不住地打颤,哪里还有这胆量 看着满脸忐忑的几个人,我笑了,说:「不用怕,有我和雪瑞在,保你们没问题。」
车宏保咽着口水,说:「陆哥,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去吧。」
其余人纷纷点头,人都有从众心理,一个人未必敢做的事情,倘若人多了,便觉得有底气,心安。小婧在旁边说了几句我如何厉害的话语,给大家打气,使得众人的心思都活泛起来,觉得有我和雪瑞在,必能够驱邪除魔,将那邪恶的笔仙给一举清除,不留后患。
说着话,我们就要走出医院,雪瑞突然停住,上下打量我,说:「陆左哥,你身上好臭啊,去洗洗吧。」
我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刚刚杨紫汐靠近我的时候,将身上的秽物擦到了我的衣服上,刚才在里面还没怎么觉得,走下楼来,一股让人发狂的咸鱼加狗屎的味道,雪瑞生性爱洁,自然受不了,我也有些扛不住,便回头问哪里有洗手间。车宏保说楼道尽头就有,他领我过去,我点头说好,让大家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洗手间在楼道拐角处,我跟着车宏保走,因为是后半夜,为了节能和病人休息,楼道的灯间隔着亮起,比白天和前半夜,要昏暗许多。我们来到男洗手间,推门而入,和大部分公共洗手间一样,几个厕位、几个尿便器,还有一个洗手的水池子,在斑驳的墙面上,到处都贴有包过医师考试的小广告。
南方的十月,依然热意不减,我就穿了一件格子衬衫,胸襟沾着稍许秽物,绿油油的。将衬衫脱下来,我光着膀子,拿着沾染到的地方,在洗手池里面搓起来,旁边还有一些洗手液,我便挤了一些弄上去,快速地搓动。
车宏保在我后面放水嘘嘘,这年轻人火力足,激荡的水花声,老半天不停歇。
我好笑,跟他聊天,说:「小车,我听小婧说你也是大一的新生,上的是什么专业 哪儿的人啊,我感觉你口音有些川味,莫不是西川人 不过要我说,你的这个姓倒是奇怪,乍一听,有点韩国人的感觉,演《我的野蛮女友》的那个车太贤,也姓车,是不是 」
我这也是随便扯淡,因为这卫生间的灯坏了,就剩下旁边的一个,空间狭小又灰暗,还满鼻子的尿臊味,让人心里面不舒服,便聊天解个闷。
然而车宏保这小子放完水之后,根本就不答我,半天没动静。我摇头叹气,白天看这小子还挺会来事儿的,这会儿怎么就不搭理我了。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不好相处,太个性了,总是以自我为中心。这样的性子,倘若到社会上,定会处处碰壁的。
那衬衣沾染的污秽并不多,我很快就洗完了,连带着把胸口也擦了下,回头找纸巾去揩干,然而却没看到车宏保这小子。我穿上衬衣,往旁边走两步,听到最里面的厕位处有动静,敢情车宏保临时上大号,拉屎去了。
我有点郁闷,有的人就是这样,条件反射,本来没有什么的,可一到厕所里,不做点什么,好像就不自在。不过我答应了雪瑞她们尽量快些,却不知道车宏保这一泡屎要弄多久,我皱着眉头,走到关闭的厕位门口,催他,说:「小车,快一点儿,大家伙都在楼下等呢,呃,里面有没有纸巾 」依旧没有回答,不过门里面倒是有一些动静,让我可以确定车宏保在里面。
等了差不多三五秒,我的脸沉了下来。
不对劲儿!
很不对劲——车宏保性子阳光,不可能我问话不回。而且我的功力,虽然被打回原形,但是感应却比往日更加敏锐。在我感应到的「炁」之场域中,这厕门后面,一股黑雾萦绕,煞气冲天。「死四存二!」我脑海里立即蹦出了那个凶险的结论,忍不住心头狂跳,一脚就将那虚掩的厕门给踹开。
里面有人在挡着,我这一脚,正好把厕门和人给一起踹到。
「啪」的一声,车宏保摔倒在了厕所里,我紧张地伸出一只脚进去,灯光昏暗,看得不是很仔细,只见车宏保脑袋塞在蹲坑的便池里,浑身直抽搐。
突然,门下面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脚踝,便池里面的那个头颅也同时翻转过来,一脸的腌臜,脸上的肌肉抽动,冲着我冷笑连连。
第六章 笔仙之再次来临
见到车宏保这副狰狞模样,我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他这是中邪了。
录像里跳楼身亡的林陌,临死前的笑容,也是这个德性,一样一样的,就仿佛投影一般。我知道,其实这并不是他在笑,而是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动。这里的中邪,并不是指「被上身」,而是沾染到了一些怨气,或者因果,使得人被鬼惦记上,做出些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
我看着厕位里,黑气缭绕,知道车宏保身上的怨念被引发了,刚才似乎想要把自己的头,硬生生地挤进厕坑的管道里面去,见我进来,又想要攻击我。
车宏保是个瘦高个儿,三年枯燥的高中生活将他消磨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年轻,看着并不是很难缠的角色。然而在中了邪之后,那劲儿却十分的大,抓在我脚踝上面的手使劲一拉,差一点让我跌倒在地。
所幸我这人的平衡感还算不错,抓住门框,稳住了身形,朝下一看,脸顿时就变成了黑色——咱这刚给衬衫给洗了干净,裤脚这里,又是湿漉漉的一摊污水,上面尽是些黄的白的不明物体。
我一阵火大,也不管车宏保中没中邪,抬脚就是一通踹,将这张诡异的笑脸,给重新踹回蹲坑里去。费了好大劲儿,我挣脱车宏保的拉扯,跑到了洗手间的灯下来。我听到最里面的黑暗角落里一阵响声,哐啷啷、哐啷啷,接着伸出一只沾满污秽的手,车宏保从最里面的那个厕位,动作僵硬地爬了出来。
倘若是以前,我定会冲上前去,双手结个内狮子印,当头一拍,口中大喝一声「洽」,将其驱散。只可惜现在的我哪里还有往日那等威势,此刻冲上去,若不能将他给镇住,定然被其紧紧相拥,一身「异香」。我摸了摸包里的震镜,这东西好久没有开张,因我没有任何功力导引,里面的人妻大姐未必卖我面子,此刻也是无用之物。看到车宏保摇摇晃晃地朝我扑来,我一咬牙,决定使出大招——开溜。
我一边跑一边安慰自己,我不是在逃跑,而是在战略转移。
很快,我们都跑出了厕所,在走廊上,一前一后地追逐着。刚才在厕所,朵朵不好意思跳出,此刻到了走廊上,她便想着出来,将车宏保体内的邪气震散。我没同意,一是楼道里有监控,朵朵虽然可以隐去身形,但是鬼妖之体从槐木牌中出来时,总会有一些动静;二呢,这小家伙出手没轻没重的,我怕她不但将那邪气给震散,就连车宏保的神魂,都受了创伤,这可不好。
当时的我确实小瞧了朵朵,谁也没有想到,这怯怯弱弱的小妮子,已经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样子了——不过这是后话,此刻暂且不提。
在短暂的适应后,车宏保恢复了正常人类的行走速度,朝着我狂奔而来,我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快速朝楼下奔去。虽是下半夜,医院还是有些人的,不过车宏保别人都不看,就认准了我,死咬不放。我们俩一身臭气,风一般地冲过,旁边的病人或者病人家属,都不由得用看神经病的目光,朝我们瞧过来。
很快,我来到了大楼门口,小妖远远地朝我抱怨,说:「你搞什么,让我们等了这么久……」
我大步跑过来,高声示警:「大家小心,小车他中邪了!」
小婧、胡雪倩、杨奕还有小王老师本来准备迎上来,一听这话,均抬头朝我身后看去,只见车宏保一脸狰狞地朝这边狂冲而来,顿时吓得连连退后,小婧和胡雪倩更是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雪瑞凝神一看,二话不说,从包包里掏出一物,朝着奔来的车宏保脸上甩去。
车宏保虽然中了邪,但是普通的防护反应还是有的,下意识地伸手去挡。谁知那黑影在空中一顿,居然攀到了他胳膊上,几下闪现,最后到了他的头顶上。
我这才看清,这东西居然是雪瑞那个吉娃娃。巴掌大的小狗,四肢攀在了车宏保的脑袋上,头高高昂起,然后使劲儿吸气。有冉冉萦绕的黑色游丝,从车宏保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中流出来,然后钻进了吉娃娃粉红色的鼻子里去。片刻之后,车宏保浑身一震,瘫软在地。
雪瑞走上前去,那可爱的吉娃娃朝她「汪汪」叫了两声,看到车宏保一身污秽,雪瑞皱紧眉头,回过头来问我:「这怎么回事 」
我看着车宏保身上的黄白之物,不由得深深鄙视起那些办完事不冲水的无公德人士。再看看自己裤管上面的那些腌臜,脸黑得不行。正在这个时候,车宏保在我们的围观之下,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揉了一下眼睛,正待说话,便感觉口中有异常的东西,顿时肚中翻涌,把昨天的饭食全部给喷了出来。我看了一下,蒜薹炒肉,嗯,看来大学生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事情到了这里,再去那社团办公室请笔仙,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我们商量了一下,先各自返回住处,沐浴更衣,再行前往。杨奕、小王老师等人本来还是将信将疑,此刻看到车宏保刚才六亲不认、张牙舞爪的凶残模样,一百信了九十九,也不敢分得太散,一同结伙而去。
回到附近的宾馆,花了大半个小时,我终于把自己弄清爽,换了一套衣服出来。在外面等待的雪瑞和小妖都下意识地跟我保持距离,让我很郁闷。我问雪瑞,说是不是可以确认,有恶灵在作怪
雪瑞一边往后退,一边说:「是的,现在的疑点在于,倘若那个恶灵真是那个穆昕宇的话,为何才死去没多久,就有这般厉害的手段 这似乎很不科学,不合常理啊!」
我见这两个丫头一副很嫌弃我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些不爽,一边走近一边问:「雪瑞,你往后面退什么 」雪瑞摇头,说:「我哪里退了 」我说:「你还退,是不是嫌我臭 我可是打了三遍沐浴乳,香着呢。」
雪瑞乐了,说:「你香你香,不过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我们说着话,一进一退,看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小女生,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个恶作剧的想法,伸出手,跨前一步,将躲着我的雪瑞给紧紧搂在怀里,得意地大叫道:「看你还嫌弃我,哈哈……」
然而刚一搂住雪瑞,我就愣住了。因为她躲闪的缘故,我伸手过去的时候,正好划过雪瑞的胸口,接着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我立刻感到了这小妮子微微突出的一对小馒头。许是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我的脑子顿时停滞,竟然忘了放开她。
雪瑞也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抱她,也呆了,愣住神,与我紧紧相拥。
我脑海里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这丫头,长大了啊……
大了啊……
大了……
正美美享受着弹软的感觉,鼻翼馨香,我的脚尖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然后被雪瑞猛力推开,我这才发现右脚被雪瑞用高跟鞋给狠狠地踩了一下。雪瑞精致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红布,她咬着嘴唇,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臭陆左,你竟然对我耍流氓 」
小妖在旁边呆呆地看着,我顿时一阵羞涩,摸着头,结结巴巴地说:「意外,意外……」
雪瑞双颊飞霞,吸着鼻子看我,说:「臭男人,你可别对我有坏心思,我可是只喜欢释小龙那样的小正太。千万、千万不许打我的主意,听到没有 !」说完这话儿,雪瑞扬起头,转身朝电梯走去。
小妖看着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我,走过来,也狠狠踩了我一脚,扬长而去。
啊——
一番折腾,我们在差不多凌晨一点钟的时候,聚在了灵学研究会的办公室里。我、雪瑞、小妖、小婧、胡雪倩、车宏保、杨奕再加上小王老师,总共八个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然后准备了一根红色蜡烛,点燃后,将电灯关掉,由杨奕主持,小婧和车宏保双手交错,同握一支竹制蘸墨的毛笔。
杨奕与死去的林陌一样,是灵学研究会的老人了,相关的仪式,都门儿清,故而唠唠叨叨,念了差不多五分钟。我听着请灵的词语,跟莎士比亚戏剧有得一拼,不愧是英国留学生嫡传。
因为尴尬,雪瑞离我远远坐着,而小妖更是在门口守着,一副不想管我的表情。
我满脑子都在自责刚才的冲动,差一点都没有脸见人了。
禽兽啊,雪瑞好像还没满十八岁。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时,蜡烛焰火突然一阵乱,然后左右跳跃,最后杨奕开口恭敬地说道:「笔仙,你老人家来了 」而这个时候,小婧和车宏保双手握紧的毛笔,在白纸上面,书写了一个大大的「O」。
它来了。
第七章 异变之六芒星阵
杨奕的这一声喊,让我们的精神都为之一震,朝着桌子上面的那支笔看去。
小婧和车宏保都是一副紧张得要死的表情。如果说他们第一次还有猎奇的心理,那么这一回,心里面装着的,满满都是恐惧。杨奕见他们心情太过惶恐,导致那笔一直在抖,便催促说:「笔仙过来了,你们随便问些什么吧,不然它是不肯走的。」
昏暗狭窄的房间里,红色蜡烛的火焰,不断跳跃,映照在他们的脸上,阴晴不定。
小婧无助地看着我,问:「我们要问什么啊 」
我掏出手机,在上面打出「你是谁」三个字,杨奕瞧见了,摇头,说:「不能问这个,笔仙会怪罪的,只能问自己的事情,不能谈及它的底细,这个是游戏的忌讳之一。」我听他这么说,耸了耸肩膀,说:「那随便问吧,我没有意见的。」
说完这话,我开始闭上眼睛,认真感应起这空间中炁场的流动来。
片刻之后,我「看到」了一双素手,从不可知的地方伸出来,握在笔的下端,推动着它运转。这素手既遥远,又近在咫尺,让人无法捉摸,似乎有一个随时逃脱的后门。想要直接揪住它,却担心它瞬间遁走。我睁开眼来,瞧向雪瑞,只见她也是秀眉紧锁,并没有任何动作。
从本质上来说,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其实是交叠的。这个事情从高能粒子对撞机的科学实验中,已经得到了证实;而从我们所获得的传承上来讲,人有人路,鬼有鬼道,大家各行其路,少有重叠。
就比如白露潭所请的山神,其实也是一种灵体,那东西应是寄居于各处山脉地煞之中,获得了某种规则的认可,就如同微博的实名认证,避免阴风洗涤。至于它们存在于哪里,怎么生存,这个实在不好说。如同幽府,除了少数逆天的家伙,没有谁有发言权。总之,我感觉绝对不是在地下,而是在我们所感应不到的世界中。
人类受制于肉体,很少有知晓那个地方的。但是只要这个世界存在,就总有蛛丝马迹留下来,被我们知晓、发现。
在我闭眼的几分钟里,小婧问了笔仙三个问题:「我会死吗 」「为什么要杀我 」「我死之后,还会有意识吗 」小婧很聪明,她知道我们想要得到这个恶灵的信息,但是规则要求不能直接询问,于是便旁敲侧击,迂回着问。
在两人反握着的笔锋之上,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引导,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会」,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有罪」,第三个答案,却是乱七八糟地一团弧线。
小婧和车宏保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思考了一番,对旁边的人说:「我来吧,谁和我一起 」
我的目光扫过去,胡雪倩和杨奕都回避了我的目光,雪瑞想起之前被我偷袭的事情,不由得俏脸发烫,狠狠地瞪了我这个臭流氓一眼,头偏到了一边去。雪瑞身具天眼,是一个很不错的合作对象,然而她不肯,我也只有把目光,投向了小王老师。
见我盯着他,小王老师浑身不自在,眼神闪烁,结结巴巴地说:「陆先生,你、你不会是想让我来吧 」
我笑了笑,说有何不可呢
小王老师百般推脱,说不行,他玩不来这些新潮东西的,要不然还是陆婧同学和车同学他们来吧 我好是一番劝,把他架到了爱岗敬业的高度,他才勉强答应了。在杨奕的主持之下,小婧和车宏保姿势保持不动,然后由我和小王老师缓慢接替两人,将那只存有笔仙的笔,反握住。
当我紧紧握住那笔和小王老师的手之后,便清晰感受到了那神秘的力量。
小王老师的手在颤抖,抖得像新婚之夜,揭开新娘盖头的汉子。
这般握着,我突然想到了某些科普杂志上面,对于笔仙、碟仙的所谓解密,说这主要是因为呼吸、心跳、脉搏、血流等原因,两个人的身体随时随地都在轻轻地晃动,这种晃动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而笔所书写出来的结果,也是我们潜意识中所期望的一种答案。
这是一种相对比较靠谱的解释。然而此刻,我却能够感受到除了小王老师和我之外,还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作用于笔杆。
这力量就如风、如水,如同我们在游泳池中,感受四面八方传来的力量,相互作用,最后朝着一个地方涌过去。
力量,从不可知的地方而来。
我突然明白,力量的生成和消失、起源和成长,其实都是有规律可循的。这规律便是「道」,每一个修行者都是在追求道,追求与自然、天地相和谐的超脱中,领悟力量,并完成自身的淬炼。我静静体悟,旁边的杨奕则嘀嘀咕咕地念了一大堆恭敬的话语,突然如同宣布比赛般地喊道:「笔仙笔仙请显灵,我等凡人,有话要问!」
我放松双手,感觉到笔尖在引导着我和小王老师颤抖的左手,然后在白纸上画下了一个大大的圈——这是同意的意思。
我敏感地发觉笔杆上的那股力量,似乎也在颤抖,仿佛是激动,又或者是恐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也许真的是我跟雪瑞吹嘘过的第六感吧 我抬起头,看到雪瑞正闭着眼睛,脸朝这边探来,门口处,背着身子的小妖也忍不住侧过脸,用余光瞧来,见我看她,又赌气地转过头去。
我忍不住发笑,这小狐媚子,还真是有趣得紧。
我清了清嗓子,瞧向紧张得满脸是汗的小王老师,宽慰他,说不要紧,玩玩游戏而已,莫当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木然地点头,却没有说话,嘴唇抖得厉害。我跟小王老师商量,说:「我们一个人问一个问题吧,要不我先来 」
见小王老师没反应,我朗声说道:「笔仙啊笔仙,我和王侨华,哪个更可爱 」
听到我的话,紧张的小王老师不由得笑了,这笑容舒展,他拧得紧紧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不少,深呼吸,然后把手臂上的肌肉伸了伸,不再那么紧张。我们两个紧握着的笔开始行走,弯弯绕绕,最后化作一个大大的箭头,指向了我。
看到这个情况,我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朝周围紧张的几人自嘲地说道:「虽然我破了相,但是似乎更加有爷们气魄一些,很讨人喜欢,对吧 」
小婧、车宏保等人纷纷点头称赞,胡雪倩更是朝我抛了一个媚眼,说:「陆哥,你很有男人味,看好你哟。」雪瑞则给了我一个白眼,噘着粉嫩的嘴唇,朝我呸了一口,低声说道:「臭美……」小王老师也笑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接着我的话语问道:「笔仙啊笔仙,我哪里不可爱了 」
那笔一阵抖动,不知道是小王老师的手抖,还是其他原因。不过,它开始在白纸上行走了。
一分钟之后,那白纸上面出现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有罪!」
我抬起头看向小王老师,他脸色灰白,眼神躲闪。我心中一动,直起了腰杆,吸一口气,接着问道:「王侨华为何有罪 他究竟做了什么坏事情 或者,他对你做了什么,对吗 」听到我一连串的问话,小王老师的身子突然一僵,下意识地要把我的手和那支笔给甩开去,然而我却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脱离。
我们的手悬空在纸面上,暗自较劲,一阵抖动,笔尖上突然滴落三滴墨水,溅在白纸上。
那墨水润湿白纸后,竟如同电路图一样,自行扩展开来。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巨大而标准的六芒星,在它的外围,第三滴墨水绕成了一个正圆。我心中诧异,突然感到脚底一阵抖动,我和小王老师之间的课桌也抖动起来。很快,我发现并不是这桌子抖,而是整个地面在不停地颤抖,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
我终于松开了小王老师的左手,毛笔跌落,笔尖戳在了六芒星的正中点。
这一下仿佛点燃了导火索,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
我感觉视线中的世界霎时分成了无数的碎片,旁边所有的人,与我的距离都变得无比的遥远,我似乎听到了小妖叫唤我的声音,也看见朵朵不顾旁人的恐惧,从我胸前冲了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影子,我低头看向脚下,只见一个巨大的六芒星在我脚底蔓延,然后是漫天的黑暗,浓郁无边。
当黑暗渐渐散去,社团办公室消失了,在淡淡的黑雾中,一对男女肩并肩,朝我走了过来。
第八章 旁观之案情重演
我定睛一看,大惊失色。
男的是刚才跟我一起做笔仙游戏,紧张得要死的小王老师;而女的竟是我们白天研究了一下午,那个已经死去的女研究生——穆昕宇。两人并肩而行,距离不过一拳之隔,表情亲昵,由远及近,谈笑走来,似乎并没有瞧见我一般。
此时的我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为何就从社团办公室一下子到了这个黑麻麻的地界来 也不知道我身边的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
我的脑子飞速转动,想起了那耀眼的六芒星阵来。
这六芒星阵,我最早是看岛国动漫时知道的,后来踏入了这一行,才知道这东西是神秘主义中魔法阵的代表图案,寓意深刻,通常被西方神秘文学引用。
想来我是被那个笔仙画出来的六芒星,引导到这里来的。只是问题在于,从我「炁」之场域的感应中看,这并不是原地,而是一个全新的地方。
我的心猛然一跳,从这风格看来,难道这里是那个创办灵学研究会的留学生,留下来的布置吗
倘若如是,那么此行,只怕是出乎我们的掌控之外了。
我摸着胸口的槐木牌,在我的感应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随着意识缓慢恢复,我想起在六芒星起作用的时候,朵朵似乎飞了出来,想要拯救我。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六芒星阵将她与我分隔开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没有了小妖,没有了朵朵,肥虫子又在呼呼睡大觉。虽然往日里一身技艺,但是此时的我,却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普通人,哪是这神秘鬼灵的对手
在我紧张之时,小王老师和穆昕宇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我堆起笑容,正想跟两人「Say Hello」,他们却像是没看到我一般,直接朝我撞过来。我本来想要躲开,却不知道怎么的,身子突然一僵,动弹不得。
然后,两人就直接从我的身上,穿了过去。
我顿时就愣住了,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好在我自出道以来,啥怪事都见到过,转念一想,我是实体,被这么穿透而过,那么他们两个自然就是灵体咯。见到他们似乎对我并没有什么威胁,我的好奇心浮现了出来。喊了几声王老师,结果两人都置若罔闻,我心中更加确定,知道这只是一场电磁波的表演而已,于是心中淡定,跟着两人走去。
走了一段路程,我听到两人在聊天,他们居然在谈论现代文学史。这一路,从王小波的《我的精神家园》说到了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穆昕宇谈得兴高采烈,而小王老师却只是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身侧的那只手,时不时地在穆昕宇的身后晃荡。
他想拉起穆昕宇的手,但是终究没有勇气。
这纯纯的恋爱,让我不由得回忆起了自己那酸涩懵懂的初恋来。不过小王老师是二十七八的大好青年,穆昕宇也有二十三四岁了,从心理到生理,都已然成熟,在这个浮躁的时代,拉个小手,至于这么纠结吗
他们两个看起来应该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啊
我跟在后面,满耳朵都是戚继光、张居正、海瑞这几位大人物的名字,脑子却不由得想起了贴吧里的八卦新闻——据说,死去的女研究生暗地里谈有一个柏拉图式恋爱的神秘男友……
这个小王老师,莫非就是女研究生背后的那个男友
我脑海里立刻把小王老师的表现捋了一遍,发现他原本跟这次事件并无太多关系,然而突然之间,他就硬生生地插了进来,实在是有一点儿太过热切了。事物反常,必有妖孽。看来小王老师跟穆昕宇的死,是脱不了关系的。
我跟着走,来到了一个小树林边。穆昕宇正眉飞色舞地谈论刻板而固执的古代官员海瑞,突然肚中一阵翻腾,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小王老师自然是关切万分,各种嘘寒问暖,问她是什么病症 她只说是吃坏了肚子。
两人又谈了一阵,穆昕宇以两人的关系隐秘为由,推开了小王老师,独自一人离开。
待穆昕宇离开后,小王老师原本含情脉脉的脸,立刻变了一番模样,有些狰狞,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中那女孩儿残留的香味,然后恶狠狠地说道:「贱人,你就装吧,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的手里,到时候……哈哈!」
小王老师露出猥亵的表情,手不由自主地搓揉下巴的胡须。
看到小王老师猥琐的一面,我诧异万分,套用一句流行的话,这叫做文艺青年瞬间化身屌丝男,落差太大,叫人伤不起。然而就在我皱起眉头的时候,前面的迷雾一阵模糊,小王老师消失无踪。我顿时傻了眼,冲上前,手往前抓,却扑了一个空。
我顿时急了,一阵大喊大叫,感觉周围的景物空旷,与我有巨大的疏离感,世界太大,又太小,仿佛只有我一个人。
「臭娘们!」
一声大喊,从我的左边传来,我扭过头去,正好看到小王老师那扭曲到极致的脸。
我的视线往下移动,看到了他手上拿着一根验孕棒,视线定在两道红杠上面。小王老师像发疯的雄狮子,痛苦地嚎叫:「啊!你这个臭娘们,整日里一副冰清玉洁的小龙女模样,暗地里,孩子都怀了几个月了!我要杀了你!」
小王老师眼睛的晶状体瞪得仿佛要凸出来一般,鼻子里咻咻地喘着气。
我的脑袋发疼,总感觉那个长得像周迅的女研究生穆昕宇,似乎在哪里见过。过了一会儿,我看见小王老师偷偷摸摸地走进了一个林子,他焦躁不安地等了一会儿,穆昕宇终于出现了,穿着一袭白衣,来到了小王老师的面前,问:「侨华,怎么约我到这黑咕隆咚的地方来啊,我们出去吧,我怕黑。」
小王老师没有了之前的温柔,直勾勾地盯着穆昕宇的胸口,说:「小穆,我都知道了。」
穆昕宇疑惑,说:「你知道了什么 」
小王老师从兜里面掏出那根验孕棒,说:「我偷偷地弄到了你的尿液,然后给你做了一个验孕测试。你看到这两道杠了没有,这个结果表明,你怀孕了,你知道吗 」穆昕宇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她也十分惊恐,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喃喃自语地说道:「难怪我最近亲戚没有来,难怪……」
小王老师咽了咽口水,说:「小穆,我需要你的解释。」
穆昕宇痛苦地抓着头,说:「侨华,我是一个坏女人,你不要问了。」小王老师的脸色顿时狰狞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如果就想要一个答案呢 」穆昕宇不断地摇头,秀美顺滑的头发左右飞舞,像最美丽的丝绸。
小王老师瞬间爆发了,猛地抓住穆昕宇乌黑的长发,往后一拉,将面前这个女孩子俏丽的脸抬起来,对着自己。
穆昕宇被小王老师这一下惊到了,愤怒地叫道:「王侨华,你想要干什么 」
她的责问,瞬间引爆了小王老师内心中的愤怒:「我想干什么 我就想干你……你这个臭娘们,平日里多冰清玉洁啊 老子追了你两年多,你嘴上是答应了,结果手都不给我摸一下。你跟我说你喜欢纯洁的感情,喜欢那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我爱你,所以我忍了,无数个寂寞的夜里,我把我对你的爱,交给了我的双手。我是如此忍辱负重,可是你呢 你是怎么报答我的 我心中的仙女儿、女朋友,居然变成了一个大肚婆,而且跟我却没有一毛钱关系。这太可笑了吧 他们告诉我,你表面冰山美人,暗地里却去坐台,你说我该不该信 」
小王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把穆昕宇白色的裙子撕碎,然后不顾她的剧烈反抗,开始干起那猪狗不如的事儿来。
我看不过眼,伸手去阻止,结果捞了个空,这才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无力阻止。
在发泄完兽欲之后,小王老师再一次逼迫穆昕宇坦白,结果遭到了沉默对待,他一怒之下,将其杀死,然后小心翼翼地收集好「雨衣」和其他的罪证,用浓硫酸将尸体摧毁……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看得一阵心惊肉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又是一阵黑暗,前方薄雾朦胧,一个穿着白裙、面目不清的女人在我面前,幽幽地说道:「陆左,好久不见了……」
第九章 绝境之最大的王
当听到这个女人叫到我的名字,并在我前方四五米处站定时,习惯了被当作空气的我这才反应过来,她能够感知到,而且还认识我。我盯着她瞧,白衣长发,脸庞模糊,但从这身材气质上来看,正是刚才被硫酸毁尸的女研究生,穆昕宇。
很多时候,鬼魂出现在人们的视线时,总是喜欢以自己临死时的惨状示人。不知道是想以此吓人,还是维持这种形态,不需要费多大力气。
我看着硫酸泼面的白衣女人,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好奇。
最开始看到她的照片之时,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被放在了记忆的某个角落,刻意找又找不到。
如今她叫我的名字,像老熟人一样跟我说「好久不见」的时候,这种感觉终于可以确认了。
没有人可以帮我,我唯有沉下心,深呼吸,平静地问道:「我们认识 」
白衣女人叹了口气,低头,一头长发水一样地流下来。迷雾中,看不见她的表情。好一会儿,她才轻轻说道:「故人相见不相识,人生总是如此悲哀。那年一别,花开花落已有两载。当日在凤凰城里,沱河江边,昕宇亲眼见先生吩咐乡民,焚烧邪物。当时还将信将疑,至如今,香消玉殒,身死成灰,这才知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不知道,只是因为我们太过于渺小了……」
我浑身一震,想起在湘西凤凰,我去找炼尸人地翻天的时候,曾跟三个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且其中的一位似乎长相颇为美丽,我也不由得心动了一下下……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小穆 」
白衣女人点头,说:「我是小穆,相隔两年,先生倒还记得我,没有把我当成陌路人。」
我讪讪地笑,说:「相逢即是有缘,怎么能淡忘 只是当年在凤凰古城,神仙美地。匆匆一别后,便再无联系,彼此都把对方当作人生风景里的一过客。却没承想,我们竟然会以这等方式再见面。至如今,我们阴阳相隔,人鬼殊途,回想起来,倒是有不胜唏嘘之感。不用叫我先生,你我年纪相仿,叫我一声陆左,彼此相处,也还算惬意。」
我知道小穆是一个文艺女青年,喜欢这种调调,话说起来,刻意文绉绉的。
果然,她的态度和善了许多,跟我聊了几句离别,其间,总是忍不住地叹气,顾影自怜。
见她一副凄惨模样,我忍不住劝说:「你的遭遇,通过刚才的影像,我已然知晓,天理昭昭,王侨华作为杀人凶手,自然应当受到惩罚,我会尽力帮忙的;而你,人鬼殊途,不如早归幽府,得享安宁,也好过每月初一十五,受那九幽深渊吹抵的阴风洗涤。」
小穆听到我的话,身子一僵,抬起头,顺滑的黑发往两边散落,露出一张红白肌肉翻滚的鬼脸来,一双眼睛黑黢黢、空泛,颤抖着说:「我何尝不愿得享安宁,但是我的仇人没死,心中有恨,便是到了幽府,到了十八层地狱,也暝不了目!我要我所有的仇人都死去,痛苦而绝望地死去。这样,我才能开心。哈哈哈……」
我被她疯狂的笑声吓得后退一步,喃喃自语地说道:「所有的……仇人 」
小穆肆意地大笑,十几秒后,戛然而止,直勾勾地看着我说:「对,所有的仇人。我穆昕宇生前孤芳自赏、顾影自怜,总是生活在别人的圈子之外。没想到我死了,居然还发现了学院里最大的秘密。我终于明白,只有拥有力量,拥有权力,才能够自在。我自己的仇怨,永远不会寄望于别人,我要自己处理,所有伤害过我的人,我都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学院里最大的秘密
我感觉抓到了一些重点,见她的意识似乎被仇恨和阴风腐蚀,成了怨气冲天的魂灵,身无长物的我唯有小心翼翼地问道:「害你的人,除了王侨华,还有谁吗 」
小穆的脸阴沉下来——一坨烂肉看不出个究竟,但我却能够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意。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你真的以为我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
我摇头,说当然不是。她说:「那你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 」
我摇头,说:「我怎么可能知道 这个事情,还是要问你吧 」她一阵冷笑,往前走一步,说:「我也不知道。」我一愣说,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小穆扭过头,四处看了一下,手一招,便见一个头颅破裂、脸露白浆的男人,从远处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这个男人光着膀子,穿着一件黑色大裤衩,浑身流着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从脸上辨认不出,但我知道这个男人,正是跳楼身亡的林陌。
小穆笑了,咧开嘴,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她走过去,一把拽住林陌,将其推倒在地,使劲儿地踩。我这才发现她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那跟儿就像尖锐锋利的刀子,将林陌踩得像野兽一般嘶嚎。然而他却不敢反抗,只是瑟瑟发抖。
我心中立刻意识到:这两起案件应该是有联系的。不然小穆为何谁也没找,就找上他们呢。
果然,小穆咬着牙,满怀恨意地说道:「这个家伙,还有他的助手杨奕,以及另外两个毕了业的家伙,就是他们四个,利用玩笔仙的机会,使用了手段,就将我和冬冬给奸污了。四个人啊,我怎么可能知道,哪个是孩子的父亲 陆左,你说要是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
我的眼睛瞪得滚圆——我当日就感觉这里面有蹊跷,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
灵学研究会的林陌、杨奕,定然知道一些小法术,比如催眠,然后利用这东西,迷惑同玩的女性,而小穆就是这场游戏的受害者。
如此说来,小穆死得真冤,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小王老师的事情,还被一群畜生给侵害了。
这是一场罪恶,但是应该对它负责的,绝对不是一个柔弱的女生。
我迟疑地问道:「林陌他们是有罪,你要报复,我自然不会管你,但是陆婧、车宏保、杨紫汐、胡雪倩都是大一新生,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呢 」
小穆很奇怪地问道:「我这是在提醒大家呀,让所有人都小心,每一个玩笔仙游戏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这件事能使更多像我这样的女孩子不受伤害。有的时候,牺牲几个人的利益换取更多人的幸福和安宁,难道不应该吗 」
我无语了,鬼的思维跟人的完全就是两回事。
至少,生命在它们的眼里,已经不值得尊敬了。
小穆一步一步地走近我,声音开始变得虚无起来:「其实,我现在并不恨了,我现在很快乐,你知道吗 拥有力量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我现在的感觉便是,在我的地盘里,我是这天地间的所有者,你们都得听我的。收集足够的灵魂,我甚至可以重生,回阳光照耀的世界。所以,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
听完小穆的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反应过来:我面前的不是凤凰古城中的美女游客小穆,而是一个满怀怨气的恶鬼。人性都已经扭曲了,她哪里是在让我做判决,根本是在温水煮青蛙。一想明白,我转头就跑。
前路广阔,我一口气跑了上百米,从小树林,跑到了一栋宿舍楼的边缘。四下都是漆黑一片,只在远处有三两盏模糊昏暗的灯,宿舍楼黑咕隆咚的,一点儿亮光都没有。我顺着台阶往上跑,没走几步,前面黑影一闪,小穆出现在我的面前,白色飞舞,衣袂飘飘,肆意地大笑着:「我跟你说过,在这个世界里,我是最大的王!谁也逃脱不了的,哈哈……」
我大惊,往回退去,突然从黑暗中伸出一双手,将我的脖子紧紧掐住。我勉力扭头,只见一个烂稀巴的头颅,朝我撞来。我身体虚弱,本就跑得腰酸腿软,被这样一掐,更是痛苦。不过危急关头,我还是拼力挣脱开,刚跑了几步,腰眼就被一脚踹中,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
还在空中,我就被小穆一把揪住,她修长的指甲高高扬起。
我使劲儿挣扎,但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小穆附在我的耳朵边,轻轻说道:「别恨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去死吧……」她那尖锐的指甲,朝着我的脖子划来,眼看我就要身首异处了,心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绝境中的我高声大叫起来:「有请金蚕蛊大人现身!」
第十章 金蚕之国王归来
刹那间,小穆尖利的指甲陡然一长,有短剑的锋芒透出,划到了我的脖子处。
在我即将身殒魂消的关键时刻,脐下二寸四分,下丹田的位置,突然有一股灼热发烫的气劲,咕嘟咕嘟地滚冒而出。这气感一出现,便如大堤崩溃、山河翻涌,壶口瀑布有多磅礴,它便有多磅礴——霎时,我浑身热流激荡,仿佛身在三温暖,缠绕在我身上近半年的阴寒,弹指间,就被驱赶到了爪哇岛,再无影踪。
陷入死亡阴影的我,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久违的力量。
啊、啊、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忍不住放声长啸起来,感觉浑身的骨骼,都在噼里啪啦地响,足踏大地,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地底喷涌而来。小穆的指间如尖锐的刀锋,却并不能割裂我的皮肤。因为在指甲和我的皮肤之间,有一层灿烂的金色光芒,挡在那里。
我的背部重重跌落在地上,久违的肥虫子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半空中。它的身体似乎更加肥硕了,比我大拇指粗了一大圈,两对薄薄蝉翼,软如蚕丝,利如刀锋,身躯一截截,流光溢彩,闪现着黯黑的金色,低调且奢华,两侧的皮肤上有眼睛一般的图案,栩栩如生。盯着它,仿佛每一只眼睛都是活的,炯炯有神地反盯着你,能够看透人心一般。
总之,肥虫子此次苏醒,有两个最大的变化:一是周身的瞳孔花纹栩栩如生,充满魔力;二是它肥硕的身体周围,有着淡淡的金色氤氲,乍看像一团迷雾,细看却如同针芒,充斥着古怪的力量。
肥虫子一出现,便朝小穆身体钻去。白衣长发女鬼尖叫着,往后飘飞而去。她似乎对肥虫子周身的暗金色氤氲十分忌惮,手一挥,两道蜿蜒游龙般的黑雾从地上冒出来,朝肥虫子席卷而去。
天地都黯淡下来,肥虫子如同宇宙星空中唯一的太阳,闪耀着华贵的光彩。那两道黑雾幻化成了如蛇的鸟物,四翼、六目、六足,带着亘古的气息,朝肥虫子抓去。
肥虫子转身,黑豆子眼睛里流露出了狡黠的光芒,在我目所不及的刹那,它电射而过,一道复杂之极的飞行路线如烟花绽放。须臾,黑雾幻化的古怪生物,顿时土崩瓦解,成了一道道黑色柳絮,四处散开。
小穆像被人摸了屁股一般尖叫着,双手挥舞,无数黑气如利箭般朝着肥虫子射去。
我双手撑地,准备爬起来,突然感到地面震动,转头看去,只见林陌变成了姚明的高度,朝着我大步踏来。这家伙脑袋碎了一大半,满目狰狞,半张着嘴,里面全部是破碎的烂牙,吼叫着,像电影里的怪兽金刚。
我想起来了,小穆说过,在这个世界里,她便是王。所以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都正常无比。
我准备逃开,双手一撑地,久违的力量涌进了我的双臂中。我下意识地将这股力量化作热流,按照山阁老留于地穴石府的心法,一路走阳脉之海,一路沉阴脉之海,最后一路行偏门足阳内经,顿时全身通畅,感觉枯竭的经脉如同夏日被灌溉的田野,滋润无比。于是我稍一翻身,鲤鱼打挺,猛然站了起来。
林陌冲到了我的跟前,身影如山,巨大的拳头从天而降,朝我猛力砸来。
我头一偏,躲过这一拳,感觉身体仍有些滞涩,不是很活泛。不过这差不多够了,我蹲在地上,一个扫堂腿,将这个小巨人的脚给绊倒。
出乎意料的,林陌一点儿也不重,一扫即飞,漂浮于空中,黑气萦绕。
我暗骂一声,这个家伙本身就是个被拘了的阴鬼,自然不会像他的外表那般刚猛。阳脉之海的热流回馈,遁入我双手之上,顿时熟悉的恶魔巫手一片莹蓝,刹那力量充盈。我激动无比,时隔半年,形同废人的我,又重新掌握了专克灵体的恶魔巫手。
看着手掌上面浮现出来的熟悉符文,或者希望,或者毁灭,它们代表我陆左真正掌握的力量。我顿时信心满满,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当头就是一抓。
这一抓,隐藏了诸多的奥妙,集合九阴白骨爪、鹰爪功、抓奶龙爪手等至高武学于一身,便是林陌这新晋鬼物也识破不得里间的变化,顿时被我抓住了脚踝,接着我奋力一扯,将这高高在上的鬼物一把拉到了地面上,一通猛踩。
被我抓住脚脖子,源源不断的热力涌入林陌的体内。可怜他姚明般的身高,竟然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任我敲打。
烙铁烫牛油,须臾间,林陌整个身子都开始消融,神魂不稳,摇摇欲坠,有即刻灰飞烟灭的迹象。林陌这边差不多解决后,我这才有精力去观察金蚕蛊的表现。这一看,吓了我一大跳。只见我头顶的天空,无数羽翼飞舞盘旋,诸多鸟物聒噪,不断朝金光闪耀的肥虫子疾扑而下。
面对这样的攻击,肥虫子显得格外淡定。它周身氤氲,那些针毫般的细线伸长开来,化作随风飘扬的柳枝,四处扩散。这场景十分漂亮,本来只有一点亮光的肥虫子,转瞬之间,变成了蒲公英一样的花朵儿。那些飞扑而下的怪鸟,被丝线给紧紧缠住了,最有攻击力的鸟喙和爪子,顿时跟海绵宝宝一般无害了。扑来的鸟儿多了,便是鸟挤鸟、肉挨肉,轰然一下,比人还高的大团鸟儿群跌落地上,无数羽絮飞扬。
小穆悬浮在我左侧七八米处,此刻的她已恢复了美丽的容颜,仿佛放大版的周迅,她惊恐地指着地上那一堆翻腾的鸟儿,问道:「这、这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我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 这不可能啊,在我的世界里,我就是上帝,怎么会有超越我力量的存在呢 」
我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宿舍楼、走道、校园和我眼前的台阶,早在我刚才和林陌打斗的时候,就已然消失不见了,便知道自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此处又正好被小穆给占领了,所以死去不到三个月的她,才会显得如此厉害。
这就是她口中所谓的学院秘密吧,想来她也是有大机缘的鬼物,不然哪能如此幸运。
我感觉手上的力量已经到了极限,手一捏,林陌带着怨毒和惊恐,烟消云散。拍拍手,我一脸诚恳地对小穆说道:「小穆,你的仇怨,我会帮你伸张。而你,还是早归幽府,不要再害人了,可以吗 」
小穆猛然摇头,尖叫道:「不!我是这里的王。我要永生,与天地同寿。我怎么会败给你 你去死吧,去死……」
她的身子突然浓烟滚滚,无数红光从她的身体里喷薄而出,朝我袭来。
就在这时,地上那堆扁毛畜生轰然散乱,飞出一道金光直奔小穆的心口。我看到,在小穆白嫩的乳沟上有一条金色项链。
我还没看仔细,便觉天地一震,周边的景物都化作碎片,空间如同破碎的玻璃。连我的身子,都化作六棱形的碎片光芒,充斥于天地之间。
「醒了,陆左哥醒了……」
「是吗,臭流氓醒过来了啊 」
迷迷糊糊之间,我听到几个惊喜的声音,睁开眼睛,只见一张美丽而精致的脸孔出现在我面前,是雪瑞。一脸紧张的她擦了一把汗,双手犹自结着复杂的手印,而旁边有轰隆隆的声响。我站起身来,只见小妖已经把房间的地板砖掀开了大半,露出下面的水银槽。
我站起身来,感觉浑身酸痛,汗出如浆,后心风儿飕飕的,透心凉。再看旁边,除了我、雪瑞和小妖之外,所有人或趴,或躺,都陷入了昏迷之中。无尽的疲倦如同潮水,朝我席卷而来,而朵朵则呼唤着「陆左哥哥」,冲上来抱着我的手臂,急得直哭。
我看着左右的一切,怅然若失,喃喃自语:「这只是一场梦吗 只是一场梦啊……」
突然之间,一种极度的思恋情绪,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金蚕蛊,死肥虫子,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拉着我胳膊的朵朵看我眼角有泪水滑落,不由得愣住了,小心翼翼地问我,说:「陆左哥哥,你哭什么 不是应该高兴吗 」我讶异,问为什么要高兴
看!朵朵伸手,指向下方,我低头看去:一只金光萌动的肥虫子,叼着一只指甲般大小、状如水龟的青黑色甲壳虫,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第十一章 苏醒之两狗相斗
金蚕蛊摇头晃尾,嘴叼甲壳虫,依然一副吃货样儿,三两下,就将占它小半体格儿的青黑色甲壳虫给吞食殆尽,我伸出手,它攀到了我的指尖儿上,啾啾地叫着。我感觉它吃的东西,有些眼熟,努力回忆,才想起来,那竟是我们在神农架耶朗祭殿,将我和三叔、杂毛小道等迷得几入幻境的十香虫。
这个打屁虫一样的东西,十分厉害,当日将它找出来的虎皮猫大人甚为得意,还告诉我们:这玩意儿是幻术界的大拿。当时,金蚕蛊虽有皇冠,横行无忌,却依然怕它,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如今,肥虫子吃它,如同酒友嗑花生米一般,轻松简单,香脆无比。
我发现,肥虫子真如幻境中那样大了一圈,周身眼纹都仿佛活的一般,如有魔力,在它身体周围,则有淡淡的金色氤氲,几如实质,将我的手指弄得痒痒的,热热的。
金蚕蛊用黑豆子眼睛盯着我,我也盯着它,想笑。
我知道是它救了我,不然我估计还沉浸在幻境里,没有苏醒过来。我转过头,问围上来的雪瑞: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旁边这些人,都昏倒了
雪瑞看了一眼小妖,说:「刚才笔仙自动画出一张六芒星图,与藏于这地板下的巨大法阵相呼应,引发了一场大幻境,将所有人的意识都拉进去了——唯有我们仨:我身具天眼,能够『通天彻地』,慧眼识物;夭夭麒麟胎身,天地造物,神魂坚强;还有你家乖朵朵,变异鬼妖之身,又精通迷幻之道,是一等一的高手,那东西自然不会将她拉入,增添敌手……」
我眉头一掀,说:「那东西 」
这时,我才看到雪瑞手中有一串黄金质地的华贵项链。这项链是中世纪维多利亚风格,吊坠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牌子,上面绘有一个精致的六芒星阵。我的脚下,地砖被掀开大半,一片狼藉中,有数根凌乱破碎的玻璃管子,碎开的地方,有水银缓缓流动。
雪瑞回答说那东西,应该是一个恶灵,飘飘荡荡、懵懵懂懂之间,来到这个地方。本来这里的法阵有隔绝灵体作用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却进来了。然后寄居在这六芒星项链中,滋养神魂,为非作歹。
雪瑞见我打量项链,便递给我,说她师傅罗恩平在讲西方神秘学史的时候,曾经跟她提过六芒星,十分厉害,它在西方神秘学的地位,就如同中国的阴阳鱼。而这项链的材质,并不全部是黄金,里面掺杂了一些陨石金属。在西方,人们通常把这种金属称为「精金」。
精金
我将这项链举起,对着灯光瞧,确实能看到略微的银蓝色,光泽十足。
雪瑞见我皱眉,说:「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个小小的社团办公室地下,费心布置这么复杂的西方魔法阵 还把这么贵重的法器,放在这里 」
我点点头,说:「是啊,为什么,如果不是脑子抽筋,又是什么原因 」
雪瑞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法阵倒是一种汇集阴灵的隐秘布置,要不是夭夭急得把地板给掀了,谁也不知道此处竟然还藏有这个东西。上次你跟我提过东官湾浩广场的事情。我刚才突然想到,莫非那个始作俑者,是想用这里的某种东西,温养这串项链 」
我玩了一会儿项链,准备还给雪瑞,说:「如此说来,那个英国留学生有很大的嫌疑,这么贵重的东西扔在这里,他倒是放得下心。」
雪瑞摆手,说她用不着,这项链跟她的功法冲突,收着不妥,倒是朵朵能利用这项链,隐匿身型,吸收灵力,给她吧。事关朵朵,我掂量了一下,没有拒绝雪瑞的好意,收入囊中。突然想起一事,问:「小穆呢,到哪儿去了 」
雪瑞一愣,说:「小穆 哦,你说穆昕宇,就是寄托在这里的笔仙吗 她刚才仓皇而出,被小吉给吃了。」
「吃了 」我顺着雪瑞的手指看去,只见那个白茸茸、巴掌大的小家伙很享受地舔了舔舌头,朝我直哼哼。
我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小穆生前的遭遇是凄惨的,这个文艺女青年承受了不应该受的罪过死去,后来经阴风洗涤,迷惑了心智,又骤然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变成了恐怖恶灵,满心怨愤,不肯归于幽府,妄图加害更多无辜的人,重回人间。
没想到,她最终的结局,竟然是被咒灵娃娃一口吃掉,当做了夜宵。
可怜可悲的人啊!
不过伤感只是暂时的,我看着遍地昏迷的人,问:「他们怎么了 不会在梦中死去,变成植物人了吧 」
说着,我亲了亲金蚕蛊,把它递给朵朵拿着,然后走过去。我用右手中指和无名指,按在小婧的脖子上,感觉脉搏正常,并没有什么大碍。雪瑞疑惑,说:「按理讲,这六芒星阵和致幻关键的黑色甲壳虫都已经被破,他们应无大碍,一会就能够醒过来啊,怎么还昏迷 对了,陆左哥,你刚才昏迷时,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
发生了什么 我想起小穆给我看到的一切,不由得对倒在地上的小王老师和杨奕深深地鄙视起来。如果不是这些混蛋,哪会发生后面这一系列的事儿
正想着,趴在地下、桌上的人都醒了过来。小王老师脑袋动了一动,然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愣了几秒后,突然抬起头,脸正好与我对上。只见他的脸孔扭曲,狰狞可怖,眼球的玻璃体里,尽是鲜红的血丝。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呼地一下猛然站起,朝揉着脑袋、迷迷糊糊的杨奕冲了过去。
啪——
小王老师攥起拳头,朝着杨奕的脑袋砸去。这一拳蕴含着他无限的怒火,正中杨奕的鼻梁,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的杨奕「啊」的一声惨叫,被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仰头朝后面倒去。
小王老师一击得手,却并没有罢休,而是骑在杨奕身上,举起拳头,抡圆打下,正中杨奕眼眶眉梢,只一拳,打得他眼棱裂开,乌珠迸出,惨叫声尖锐而恐怖。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小王老师这哪里是要教训杨奕,简直是往死里打,我叫了一声夭夭,小妖立刻飘身上前,拦住了小王老师捶向杨奕太阳穴的一拳,手一翻,小王老师偌大的身子往空中一翻,摔落在地上。他被摔得脑袋发晕,但是人却如疯了一样,嘶嚎着想爬起来,口中大骂:「我杀了你,杀了你……」
小妖朵朵双手结印,指尖点在了小王老师的脑门上。劲气一发,他的眼睛一直,身体僵硬不得动弹。小妖制住小王老师,得意地拍拍手,说:「臭流氓,那人死了没有 」我蹲在杨奕旁边查看,只见他的眼窝子一片淤青,左眼肿大,流出黏稠的液体,里面好像碎了。小婧、胡雪倩、车宏保三人这时也都醒了过来,听到杨奕杀猪般的叫声,纷纷围上前来,问怎么回事
杨奕痛得快昏过去,大叫道:「谁知道王侨华怎么了 狗东西一上来就打,想要杀了我!」
小婧这才反应过来,迟疑地说道:「不对啊……我刚才看到你和林社长,还有另外两个男的,对一个女孩子……是不是,真的」胡雪倩和车宏保也反应过来,都点头,说:「是啊是啊,我们也见到了!」杨奕被揭穿,百口莫辩,话也说不出来,嘟哝了两句。加上左眼钻心窝子的疼,「哎哟」一声,就要昏过去。
场面一时混乱,但是我仔细瞧了一下小婧等人,只见她们额头上面的黑气,已然消失无踪。我不再停留,雪瑞打 120 叫救护车,我打电话报警,将这里的情况跟警察说明。
因为有专案组,所以警察来得很快,我出示了工作证,然后领头的那个警察跟上级确认了一下,同我握手。
案情很简单,小王老师不知道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幡然悔悟,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至于杨奕,自然也由警方接手。不过据我推测,似乎左眼保不住了。忙碌半宿,我把小婧他们劝回宿舍,然后心情激动地准备返回宾馆,和肥虫子好好亲近一下。路上,我接到杂毛小道的电话,他告诉我:大师兄来东南任职了,一把手。
第十二章 结尾之暗流涌动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由一乐,背都直了不少。
杂毛小道告诉我,他明早会赶到南方市,大概晚上能够和大师兄碰个面,祝贺他高升,成了一方诸侯。哦,郭一指也会过来。我听到电话那头有些喧闹,DJ 声轰鸣震动,知道这两个家伙肯定还在东官粉红圈子中逍遥自在,便不多言,说明天早上见吧。
从警局回到宾馆,已经是下半夜了。这么晚还挂电话给我,可见杂毛小道有多兴奋。
多日不见肥虫子,朵朵和小妖甚是想念,回到房间就一阵追逐,开心得疯了一般。朵朵绕着屋子追了一阵,终于抓到肥虫子,然而却仿佛摸到灼热的烙铁一样,大叫一声:「好烫!」听到朵朵的叫嚷,故意让这小美女抓到的肥虫子身子立刻一缩,周身的金色氤氲不再浮现,回复了往日的萌态,任由朵朵捧着。
小妖贼兮兮地走过来,嘣地一下,将肥虫子的屁股弹得肿起,哈哈大笑。
看着三个小东西玩得欢乐,我心情大好。而经过今天晚上的事,雪瑞似乎也忘了我昨晚袭胸加强搂的尴尬,抱着胳膊,倚在门边笑。她的吉娃娃摇晃着尾巴,讨好地围着两个朵朵晃荡,似乎想融入这个圈子,结果根本没人睬它,急得这小东西汪汪直叫。
玩了一阵,肥虫子被朵朵和小妖各种蹂躏,身型似乎都小了一圈,可怜到了极点。突然,被小妖揪住尾巴的它身子一弓,蹿到半空,紧紧盯着雪瑞。我讶异,看肥虫子这紧张模样,似乎准备战斗。回过头,只见雪瑞的左肩处,青虫惑正虎视眈眈地瞧着空中长着一颗「山」字形肉瘤的金蚕蛊,散发着浓重的敌意,跃跃欲试,挑衅似的,不断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来。肥虫子弓着身,缓慢而沉稳地悬浮着,眼里露出了强烈的战意。
我盯着肥虫子,只见它周身的花纹,汇聚成一个又一个的眼睛,有喜、有悲,各种情绪集于一身。看着肥虫子崭新的形象,我想:这个家伙是不是已经褪掉第二次皮了
一蛊一惑,紧张对峙。我想起雪瑞之前跟我说过,她之所以过来找我,是受了蚩丽妹的吩咐,两者之间,终有一战,这是来自我们上辈的恩怨,不是我们能阻挡的。
不过青虫惑一对触角摇晃了一阵后,突然消失在了雪瑞的肩头。这小妮子喊了一下小吉,那吉娃娃屁颠屁颠地跑到她的手心上。雪瑞冲我勉强地笑了一下,说:「陆左哥,你家金蚕蛊刚刚苏醒,青虫惑说胜之不武,改日再战,我先回房间了。」说罢,雪瑞逃跑一般,出了房门。
肥虫子摇晃了一下尾巴,脑袋高高翘起,似乎十分骄傲。
我有些晕,不知道这小东西在骄傲什么。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还是青虫惑放了它一马
要我说,两个家伙最好不要打。不管伤到谁,都不好交代。忙碌一天,我也是疲倦欲死,特别是在幻境中,我拼了小命,情绪波动太过厉害,脑袋直抽筋。于是草草洗过身子,穿着浴袍出来,大叫一声:「有请金蚕蛊大人……你懂的!」
听到我的话,正跟两个朵朵玩闹的肥虫子立刻逃一般地飞入我的体内,然后从我的下丹田,生出了一股暖流,在我的百骸经脉,舒缓通润开来。
我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有了肥虫子,相信在不久之后,我便能同幻境中一样,功力尽复。
瞧着朵朵和小妖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我板起脸给金蚕蛊出头,说:「平日里没见到,想得要死,现在肥虫子醒过来了,你们却又欺负它,这小东西不会说话,但作为家长,我倒是要管一管的。」
小妖刮刮脸,噘着嘴说:「装什么大人,哼,臭流氓。」
说完,她牵着朵朵朝窗边走去,说:「我们练功去,不理这个大色狼。朵朵你知道吗 他昨天摸了雪瑞的咪咪呢 朵朵说:「是吗是吗 不可能吧,陆左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啊……」
我囧着脸,不说话,这小狐媚子,可真能造谣。
次日清晨,我被电话吵醒。杂毛小道到了。见到肥虫子,杂毛小道好是一阵亲昵,摸得肥虫子浑身直颤。大师兄刚刚上任,忙得脚尖碰脚跟,各种应酬,白天实在抽不出什么时间来见我们,特意打电话过来,让我们晚上九点到某大院里面去找他。
白天自由活动,我和郭一指也熟,打声招呼之后,便跟雪瑞去了附属医院,买了束花,找到杨紫汐的病房。
杨紫汐醒过来了,一如往常,杨父不在,杨母正伺候她吃早餐呢。见我们进来,杨母眼泪涟涟,拉着我们的手,直说感谢的话,然后又跟杨紫汐一番形容,让她好好谢我们。相比杨母,杨紫汐反应有些平淡,尽管她母亲极力鼓吹,但是在她的眼神里,我看到了质疑。不过她终究还是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接过了我手中的花儿。我并不介意,看到她已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便与雪瑞一同离开。在医院大楼门口我碰到了杨父。他提着一个黑塑料袋子,见到我,紧紧握住手,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然后把黑塑料袋递给我。我捏了一下,是钱,大概一百张毛爷爷,我没接,说:「不用,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不算是生意。」
一番推辞,杨父收回了钱,似乎很感动,我们走老远了,还朝着我们挥手。
下午我们去了一趟警局,把昨天案件的后续工作完成。专案组的警察告诉我:「杨奕经过紧急救治,脱离了危险,但左眼估计没有复明的希望了。对于侵犯小穆的事情,他抵死不认。不过破案就跟做数学题一样,没有答案的时候,头炸了都不知道怎么办;一旦有了答案,所有的思路都出来了。他们已经批捕另外两个涉案人员,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至于王侨华,昨天突击审问,案情基本明了,之后的工作,就是收集相关证据,准备起诉而已……哦,对了,他想见见你。」
见到小王老师,他问我:「会不会通灵,小穆现在怎么样了 」
我撒了一个谎,说小穆魂归幽府,走得很安详。
小王老师流着泪,告诉我说,如果他早知道是这个情况,他一定会原谅小穆的。都是那些造谣者,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冲动。他现在后悔极了,心里只想陪小穆一起去死……我摇摇头,说小穆并不需要他的原谅。她虽然在很多地方做得不对,但是在那方面,并没做错什么。
之后,我意外地见到了苗苗和冬冬,大家一阵嘘唏,感叹世事无常。
晚上我和杂毛小道去见大师兄,还见到了林齐鸣、尹悦等七剑成员。当日,七剑并不都随着大师兄来东南赴任,来的只有尹悦和一个叫做董仲明的年轻人,而林齐鸣则接任大师兄往日的位置,也算是修成正果了。我们单独见的面,大师兄给我们泡了功夫茶,然后坐在沙发上,显得十分疲惫。
他告诉我们:东南区问题很大,特别是南方省,在张伟国的把持下,乌烟瘴气。他过来这里,有很多东西要捋一捋,不然没成果的话,到时候难堪的还是他。
杂毛小道笑嘻嘻问:「张伟国那个鸟人怎么样,现在萎了吧 」
大师兄摇头,说:「他申调到西南局去了,哦,你们不知道吧,赵承风也下放到西南局了,不过是副手。毕竟西南局太强了,全国第一。原来我们两个在争东南局,结果赵承风失败,到了西南局,这边好几个人都调了过去,比如黄鹏飞那个二五仔。这边以前是赵承风的势力范围,我是要头疼一阵子了。等捋清楚了,再找你们玩儿。」
我们笑说:「无妨,大师兄的事情要紧,我们都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大师兄又问起我的近况,当得知我已经逐渐恢复,他终于放宽了心,说当初得知我功力尽失,一晚上没睡着觉,觉得对不起我,现在不用那么内疚了。这伤,据说需要龙涎水,他尽量打听,到时候通知我。
见过大师兄后,我们在南方市又待了两天,还见到了腾晓和秦振,喝了一顿酒,酩酊大醉。
到了国庆黄金周末尾,经不住威尔的催促,我返回了东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