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觉得棺材这种东西晦气，这左邻右舍的，虽说朝夕相处吧，大家还是忌讳这种东西的，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土葬的方式已经不允许了，这棺材自然就该淘汰，起初这是一个村民提出来的，大家也知道他们两家一直有些矛盾，但问题始终都是问题，迟早都需要解决，没想到事情还闹大了，最后闹到村子里的人都不得不出面，最后大多数人赞成段木匠歇业整改。”

秦老汉长篇大论一通，他逻辑清晰，虽然内容丰富，但我们好歹是听出了他所表达出来的意思。

农村恩怨长久，多数都由利益引起，当然也有处事不当引起的，若是处理不当，很可能就会酿成一场大祸。

“看来段木匠一家在这村里并不受人待见。”

龚先生总结出了这么一点，农村引起的恩怨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但如果规模太大，这很可能就是两个群体的角力，当一个个体与一个家族对立时，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是在他父亲那一代搬迁到黎阳村的，他们祖业就是做棺材，要是和本村人产生矛盾，肯定是孤立无援了。”

秦老汉叹息道，农村有时就是这样，以多欺少，就算段木匠去别的途径寻求帮助，侥幸成功，但结果依然没有多大的改变，说到底他要想在这个村里立足，要么得到同村人的认可，要么服软。

“说到底还是他的职业不讨喜。”

龚先生对此深有体会，他所遇到的坎坷一点也不比木匠少，但他总算靠着自己的圆滑与机智每每化险为夷，最后定居地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而段木匠情况不同，他祖业得到别人的排斥也在情理之中，所以举家迁移也是逼不得已，不过换了一个新环境当初的问题还是没有多少好转，再加上没能妥善处理，事情只能越演越烈。

所以说段木匠在这种情况下放弃祖业不说明智，只求自保，倒也合乎常理。

经过清理，段木匠家就再也看不到当初祖业的任何痕迹了。

“既然是这种情况，那他家为什么还会留下一口棺材？”

是自留还是新制，这都有可能，但唯一决定原因的还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后来他家的那口棺材我知道，是他专门再做的。”

秦老汉知道其中缘由。

“再做棺材，那是被村民们默许了吗？”

龚先生也觉得两件事情自相矛盾，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件事情根本就说不通。

“是的。”

秦老汉承认。

“那我就不明白了，当初闹得沸沸扬扬，为什么后来又变卦了，这其中是不是有重要的原因？而且为什么只做了那一口？”

龚先生焦头烂额。

“那是因为木匠的儿子闹出的事情，段木匠为了弥补，他不得不重再次操旧业。”

秦老汉说出的却是这番话，又与段伟有关，思来想去，接下来的这段隐情或许与他的迷失有直接的关系。

究竟是一个什么原因让几个天南地北不同年龄层的人纠葛在了一起，按照顺序，首先是死者张茂生，他已过世多年，现在看来他的死因也有蹊跷，总之也是非正常死亡，再就是委托人董小娇，她是因为受到儿子的事情影响轻生，至于她儿子也是这起事件中最直接的受害者，因为极度恐惧他以一种极端手法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还有就是段木匠一家，一家三口共同死于窒息，唯独儿子以传统的手段保全了下来，但却神志不清。

事情回到最初开始的地方，张茂生灵柩择吉日下葬，段伟与董小娇儿子刘集因为斗气影响了灵柩下葬的最佳时机，当时两位年轻人互不相让，各自以自己的车辆霸道影响到交通，可事情为什么偏偏如此凑巧，再加上张茂生死于非命，同样也属于一名受害者，再到后来两名年轻人相继出事，这三人之间必定是存在着某种联系，如果仔细分析，两名年轻人很可能早在霸道之前就已受灵物影响，或者老少三人皆因某个原因受到灵物纠缠，直到后来相继致死。

而这害人不浅的灵物又是谁？还是一个或多个，这还有待调查，倒是热忱的秦老汉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获得真相的机会，显然他对此事多少有些了解。

“都说了段家那个败家子不争气，段木匠自从不做棺材后就只能卖点苦力维持生计，后来木匠时来运转，靠着老实勤奋深得一个小老板的赏识，后来跟着那个小老板也算赚了点小钱，虽然他为人低调，但这从他借出的外债就能知道一些。”

秦老汉回忆起段木匠当初的事迹历历在目，在这村子上，段木匠也算是话题最多的人之一。

“他还借出了不少钱给别人啊？”

龚先生瞠目结舌，对于段木匠的家境落差太大，起初前者一家只能自饱，现在更是一落千丈，但根据老人所言木匠也曾富裕一时，不过木匠在黎阳村的身份毕竟尴尬，至于他富余的钱借给了谁？谁又会登门向他借钱，老汉又是从何得知的，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显然，这也应该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

“大毛，三喜，还有小康他爹他们都向木匠借过钱，每人大概都借了几万不等，累计起来差不多也有十来二十万吧。”

秦老汉随意点了几个人名，初步估略，这是一笔不菲的出资。

一二十万放在眼下或许算不得什么，但要是在十年以前，那也算一个殷实的家庭。

“借钱的都是本村人吗？”

我接过话匣，主要寻问这个问题。

“是的，自从大毛开了个头，借钱的事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我看木匠大多数的钱就进了那无底洞了。”

秦老汉清晰的记得那个始作俑者，先例一旦一开，事情再想要停下来可就难了。

“难道木匠就一直愿意？”

龚先生抢过问题，他急迫的想要问个究竟。

“他也是没办法了，这种借钱的事复杂的很，要么他决心不借了，要么他就只能逆来顺受，在破财和得罪人之间他必须要有个选择，农村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想置身事外，可有大批的人不想让你如愿，大家觉得有便宜可占便前赴后继的来捞点好处。”

秦老汉对此深有体会。

“大家的想法怎么会如此偏激，难道都以为借的钱是不用还的吗？”

我强烈控诉村民们的恶劣行径，大家的想法怎么会变得这样，向他人索要竟变得理所当然。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仅只是这里，很多人的思维方式就是这么怪，这或许也只是那些惰性的人才能想到这种不劳而获的办法吧，只想过借，没想过还，尤其他们还觉得木匠发家致富了分出点钱给自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木匠也不该在意这点小钱，这种人永远只想着自己，算计着别人，所以说人心是最难理解的一种东西。”

秦老汉感触颇多，一提到这类事情，他也是百感交集。

“人心就是这样，就比如说借钱吧，有人会感恩，有人觉得理所当然，还有人会觉得太少，善良，无耻，贪婪，种种态度大有人在，别人大富大贵了，有人就蠢蠢欲动了，当然这也只代表着部分人，借钱你情我愿，又没作奸犯科，还钱是我理解你，不还则你得理解我。”

龚先生接过话茬，他在这方面有权威的话语权。

“后来呢？结局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