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1月，在那个极寒的晚上，我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的生了下来。

那是一个三餐不饱的年代，朔风凛冽，路上难见行人，就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我出生了。

我不该活着，可我还是活了下来，似乎我的到来带来了厄运，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但凡与我有点关系的人都无法幸免，总之我的出生就是给他们带来了灾难，而且这种灾难从未间断，当然，这些会在之后体现。

我家在农村，那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村子，村子里一向人口单薄，这也是祖祖辈辈延续下来的问题，不知从何时起，外来的姑娘已经很少有愿意嫁到这里的，而村里的姑娘也不想一辈子就困在了这么个没有希望的地方，时间久了，僧多粥少，因此也间接性的导致村里的光棍数量增多，而在这种局面下，大多数的男人都是娶不到老婆的。

无独有偶，那时我爹也是这众多光棍中的一员，在那个困难的年代里，父亲的家里一贫如洗，家里唯一最具价值的房子也是土坯的，可想而知，一个贫困的家庭如何能够得到姑娘的青睐。

这个时候的父亲也已经过了嫁娶的年纪，为此最操心的还是父母，爷爷奶奶都在为父亲的婚事苦恼，办法想了很多，但穷永远都是最大的阻碍。

我也不知道我娘为什么会嫁给我爹，还为他生下了我。

自我记事起，我的映象里只有爷爷和奶奶的身影，爷爷穿着一身气派考究的中山装，平时很少说话，奶奶却是很爱唠叨，家里的活一般都是由她操持，这个年纪比爷爷还小上几岁的女人，j经过风吹日晒，样子却是比起爷爷老了是不止十岁。

爷爷是个文化人，受旧社会的影响，在这个家庭里男尊女卑的思想还是很严重的。

在我刚学会走路的那个时候，爷爷总是会陪在我的身边，奶奶却是整日不停的忙里忙外，家里所有的重担似乎都是落到了这个年迈的女人身上了。

我从小就没了爹娘，这也是后来从奶奶口里知道的，娘是因为生我时难产死的，而爹也因此受了刺激，从此离家出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样就留下了我们一家老小艰难的度日。

爷爷从来也不干活，我们家唯有的经济来源似乎都是依靠奶奶卖菜而来，奶奶在自家的院子里种了许多瓜果蔬菜，每隔几天，她便会把那些采摘下来的蔬菜，用一对箩筐挑到十几里之外的镇上拿去贩卖，一来一回就是一天，每次她卖完菜都是摸着黑回来的，那个年代即便是镇上的人似乎都不是人人过的都很景气，这一点可以从奶奶箩筐中剩下的大多蔬菜中可知。

我牙牙学语，一手被奶奶拉扯而大，大概到了读书的年龄，即便家里的经济还是没有什么多大的改观，但奶奶还是坚持把我送去了读书，那时我们村里并没有学校，只有在两公里的临村上才设有一间简单的学校，那还是几个村落中唯有的一间，但那时读书的人却是并不很多。

自从我上学之后，奶奶由于不需要时刻照顾我，他奔波于城镇的次数更是勤了，家里的开支，高昂的学费，这都让得她每天都是疲惫不堪。

每天放学后要等上三四个小时才能见到奶奶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这时她从来也是赶紧洗菜煮饭给我吃，在那个晚上很早便紧闭大门的年代，全村也只有我一家会这么晚还在炊烟袅袅，我饿了很久，当然也是饥不择食。

我记得有一次奶奶似乎是病倒了，那一次也是把我吓得够呛，奶奶躺在床上十几天，我一度以为她已经死了，但是像往常一样的清晨里，我看到了奶奶在厨房里为我准备早餐，而那一刻，失而复得的我无法形容那种喜悦。

也不知何时起，我已经是很久没有见到过爷爷的身影了。

那天我忍不住的问奶奶爷爷去那里了，那时奶奶听到这话似乎是有些难过，不过片刻后她就会安慰我说，爷爷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是去城里了吗？我紧接着问。

奶奶摸了摸我的小脸，哄着我说，“小雨真聪明，只要你乖乖的读好书，长大了就会见到爷爷了。”

听了奶奶的话我自然是很高兴的，从此家里也就剩下我和奶奶两个人相依为命。

之后，我也顺利的长大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那时已能够为家里做一点事了。

奶奶的白发也越来越多，那一天，她准备了很多的香烛，然后带着我出了远门。

大概用了四五天的时间，我们走走停停，有时还要乘车，这也算我们最为奢侈的一次了，即便是这样，但还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我们来到一个很远的村落，这里的生活条件看上去是要比我们那里要好上一些，房屋都是用砖瓦做的，清一色的红，很是好看。

在这些井然有序的房舍中穿行了一会，途中我们也遇到了不少当地的村民，但我们两个不速之客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他们太多的注意。

直到我们来到了一间木质的老屋门前，这间老屋比起之外的那些砖瓦房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奶奶从包里翻出一把钥匙，然后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给打了开来。

我也是好奇的跳了进去，这老屋里有着四五间的房间，虽然外面看着破败，但里面的物品摆放整齐，毫不凌乱。

厚厚的灰尘淤积在各种物品上方，不过在奶奶半日的打扫过后，这里已是焕然一新。

这里也算是可以勉强住人了，可能是路途遥远的缘故吧，奶奶才会有此暂住的意图。

对于这个临时的陌生旅店，我也并没有表现的多么的排斥，一切就这么暂时的安顿了下来，而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逐步对此适应了。

晚上，奶奶从一个木箱子里翻出了一些东西，我们两人坐在床上整理。

奶奶拿出一打相片，那时我家里并没有这种奢侈的东西，奶奶说这里面有爸爸妈妈的照片，我饶有兴趣的翻阅，不过我看到其中的一张泛黄的照片时，我还是一眼便把其中的人给认了出来。

“爷爷。”我兴奋的叫了出来，那一身中山装我可是记忆犹新。

奶奶笑了笑，“小雨真聪明，没想到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爷爷还是被你猜了出来。”

我却是不以为然，“什么从没见过，小时后爷爷可是天天陪我玩的。”

奶奶笑了笑，“竟瞎说，爷爷在你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怎么能……能……。”

话到最后，奶奶脸上的笑容也没了，紧接着追问我，“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爷爷的？”

“小时候……我没出生……过世……出远门……奶奶独自操持着家……。”我的脑袋瞬间胀大，奶奶之前出远门的安慰如果是真的话，那么我见到的爷爷……

似乎是老屋的烛火引起了这座村庄的注意，外面断断续续的有着一些交谈传来。

“林家是不是回来人了？”

“不可能把，他们的老爷子都早死了，还有谁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