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鬼镇(5)
獠牙怪伸出右脚,一脚将宫长安蹬倒在地,伸出长长的舌头,舔手臂上的鲜血。
宫长安倒在地上,身子不自觉地抽搐,鲜血顺着胸口的伤处,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方才还跪地求饶的长尾怪与犄角怪此时换了一副嘴脸,从地上爬起来。望着宫长安,一脸的狞笑,嘴里说道:“方才,你不是很跋扈吗?现在,怎么变这个样子了?求求我们,说两句好听的话,我们大发慈悲,赏你一个好死。”
宫长安嘴角淌着鲜血,一脸的木然,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两个怪物大怒,对着宫长安,好一顿毒打。
后来,两个怪物打得累了,停住手脚,犄角怪开口说道:“姓宫的,死到临头,有什么遗言吗?”
宫长安听闻此言,重新睁开了眼睛,冷冷望着三怪,开口说道:“我就是没有帮手,若是我的三个师兄在,早就将你们绳之以法了。”
“受死吧。”长尾怪举起手中的鬼头刀,对准宫长安的脑袋便劈了下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明晃晃的柳叶长刀迎面飞来,戳中了长尾怪的胸膛。
长尾怪一声惨叫,栽倒在地,死于非命。獠牙怪与犄角怪大惊,抬头望去,只见望舒县城的方向,风驰电掣一般奔来两匹骏马,马上坐了一个少年,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那瞎子左手握着一段竹竿,右手拿着一只明晃晃的柳叶长刀。
眨眼之间,两个人已经冲到了近前,正是陈景元与刘瞎子。两个人从马上跳下来,手持兵器,便与两怪斗到了一处,几个回合之后,犄角怪被刘瞎子一刀劈为两半,獠牙怪见识不妙,化作一团黑烟,消失在黑夜之中。
陈景元顾不得许多,奔到宫长安的身前,脱了身上的袍子,替他堵住前胸的伤口。
宫长安倒在地上,瞧见陈景元,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景元一边帮宫长安止血,一边答道:“禀道长,这几日,晚辈瞧浮鱼镇的方向黑气冲天,妖气浓浓。所以过来探一探究竟。”
宫长安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称赞道:“好孩子。”
“您别说话了,我想办法帮您止血—这个伤,太重了。”陈景元有些慌乱。
“景元,你知道吗?”宫长安缓了许久,开口说道:“贫道的心里,对你是有怨的。”
“…”陈景元顿了顿,开口说道:“晚辈知道,晚辈行事鲁莽,毁了城隍庙的根基,害死了我的岳父。”
“盛衰之道,自有天定。与你何干?”宫长安摇了摇头,嘴里说道:“叶师兄自己选择的人生路,当他走上那条路的时候,结局早已注定。”
“那…”陈景元有些茫然,嘴里问道:“那…您怨晚辈什么?”
宫长安说道:“安儿是我的侄女,我看着她从小长大,你们成亲,为何不请我过去喝一杯喜酒?”
“…”陈景元一时无语。
“我准备了一件新道袍,备了礼物。”宫长安的眼中写满了忧伤,嘴里说道:“到头来,没有等到你们的请柬。”
“晚辈浅薄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陈景元忽然间变得很伤感。
宫长安望了一眼陈景元的残手,开口说道:“安儿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她,莫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做叔伯的,送你一件礼物,聊表心意。”说罢,伸出右手,一口血喷在长满白鳞的小拇指上,口中念念有词,之后,一条三丈长的小白龙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落在宫长安的身边。
小白龙看出了宫长安的艰难,用龙头在他的手臂上蹭来蹭去,以示宽慰。
宫长安用手轻抚小白龙的头颅,柔声说道:“这是你的新主人—陈景元。从今以后,你便跟着他,继续守护着望舒县的百姓,保一方的太平。”
小白龙好似听懂了主人的临终嘱托,摇晃着硕大的龙头,不住地哀嚎。
宫长安拉着陈景元的手,眼中写满了期望,渐渐地,眼中最后的一丝光芒,消失不见。
第四十四章:开战(1)
陈景元将宫长安的遗体运回了望舒县城,买副上等的棺椁,厚葬了他。
之后,与刘瞎子两个人,来到了浮鱼镇。查看情况,观察了多半日,发现这个地方的男人,大多流连于三个地方,在赌档里做赌鬼,在酒肆里做酒鬼,在青楼里做色鬼。发现这个地方的女人,若非做娼妇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街头巷尾勾引男人,便是做泼妇立在街头,横刀立马与人对打对骂。
“这个地方已经毁了。”刘瞎子感慨道。
“前辈为何这般说?”陈景元阴沉着脸,开口问道。
“贵人,你可知为何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会把孔子尊为圣人?”刘瞎子问道。
“请前辈赐教。”陈景元说道。
刘瞎子说道:“有法度在,百姓不做恶事,有道义在,百姓不做缺德事。几千年的伦理纲常,简言之,就是教诲百姓,有所为,有所不为。毁掉一个地方的未来,太容易了,便是让这个地方的男人不思进取,纵情酒色。毁掉一个地方的秩序,太容易了,便是让这个地方的女人不知廉耻,爱慕虚荣。不幸的是,这座浮鱼镇将所有的禁忌统统被打破了。咱们还是走吧,单凭你我一己之力,没办法拯救这个地方了。”
“依前辈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陈景元问道。
“去报官吧。毕竟,浮鱼镇还是望舒县的辖地,这个地方命案连连,县太爷不能坐视不理的。”刘瞎子说道。
陈景元点点头,嘴里说道:“前辈说得有理,就依您的意思。”两人离开浮鱼镇,回到望舒县城。
陈景元来到县衙门口,击鼓鸣冤,敲了半天,不见有人回应。陈景元便去敲县衙的大木门,敲了小半个时辰,脚门开了一道缝隙,从里面探出了一个官差的脑袋,翻着白眼,不耐烦地说道:“敲敲敲,敲你…奶奶…个腿。烦不烦?”
“官爷,我们有要事求见县太爷。”陈景元拱手施礼道。
那官差听闻此言,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想求见县太爷?不但你们想见,我也想见。我们都想见,可是,天知道,县太爷跑到哪里去了?”
“什么?县太爷不见了?”陈景元一脸的惊愕。
“失踪多日了。”官差说道:“那一日带着人神神秘秘地出去,便再也没有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邪门透顶。”
离开县衙后,陈景元有些茫然,扭头问刘瞎子:“前辈,现在,该怎么办?”
刘瞎子捋了捋山羊胡,反问道:“难道说,贵人便一点主见也没有吗?”
“哎…”陈景元一声叹息,开口说道:“从前的时候,半衣师叔被害死,晚辈怒发冲冠,从胭脂林借兵,围了城隍庙,逼死了安儿的父亲—我的岳父。这几年,我一直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过于的鲁莽?现在,又是遇到了棘手的情况,我觉得,我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将事情考虑周全之后,再做决定。”
刘瞎子点点头,称赞道:“这是贵人走向成熟的标志。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接下来,晚辈想去寿安堂,拜见曲阳师叔,人间的事,归县衙门管,鬼怪的事,理应由寿安堂出面解决。”陈景元说道。
“若是去寿安堂,贵人可否一人成行?”刘瞎子问道。
“前辈不想去吗?”陈景元问道。
“前者,我与你的两位叔伯,闹出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刘瞎子说道:“我怕他们见到我,会感情用事,耽误了贵人的大事。”
陈景元说道:“既然如何,晚辈独自一人前往,拜会百刃师伯与曲阳师叔。”
“祝贵人马到成功。”刘瞎子说道。
陈景元备了一份厚礼,出了望舒县城,来到寿安堂,由守门的小道士进去禀报,片刻之后,陈景元在会客厅见到了曲阳。
曲阳笑眯眯地问道:“景元,有事吗?”
陈景元把宫长安被暗害之事,自己在浮鱼镇所见所闻,统统说给曲阳听。
曲阳听罢,眉头紧锁,沉默不语。许久,开口问道:“景元,你想怎么做?”
陈景元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件事,表面上发生在浮鱼镇,侄儿猜测,幕后的黑手还是那个叶不念。侄儿的意思,请耿师伯与曲师叔出面,平息事端,免得望舒县的百姓跟着遭遇。”
曲阳寻思了许久,开口说道:“景元,实不相瞒,这件事,师叔怕是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