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夏草拿着方子,去镇上的回春堂抓药,将所有的药办妥之后,便要离开,刚一出门,遇到了大奶奶房中的春花。
两个丫鬟彼此打个招呼,就此别过,春花进了回春堂,夏草拎着草药,往屠宅走。
走了几步,夏草止住了脚步,心中盘算道:“是不是大奶奶那个老妖婆得了什么重病。我不妨打听一下,回去告诉我家奶奶,也让她高兴一下。”想到此处,夏草躲在了回春堂对面的胡同口,待春花拎着一个小小的药包离开之后,夏草又折回了回春堂,她塞给抓药的活计十文钱,向他打听春花买得什么草药。
那回春堂的伙计将十文钱塞进怀中,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说道:“那个小丫鬟只买了一味草药。”
“什么?”夏草好奇地问道。
“雷公藤。”伙计神秘兮兮地说道。
“雷公藤是做什么的?”夏草又问。
“做什么的,嘿嘿。”伙计讪笑着说道:“这么跟你说吧,若是一个男人,每一日吃一钱到两钱的雷公藤,连着吃半个月,那他甭想生娃娃了。”
“…”夏草骇然。一路狂奔,回到了屠宅,急急忙忙将这个事情,汇报给自家的主人,钱氏听罢,也是大惊失色,思量再三之后,钱氏将夏草发现的事情,偷偷告诉了屠员外。
屠员外一听,惊出了一身冷汗,思量了一夜,第二日上午,他去了附近的药铺,买了一点雷公藤,含在嘴里,咂摸一下滋味,登时暴怒,破口大骂道:“直娘贼,这么多年,那婆子烧出的饭菜,粥汤,总有这么一股味道。”
他回到屠宅,径直去了大奶奶的院子,躲在厨房的后窗户,偷看春花做饭。只见她煲汤的时候,将藏在橱柜中的雷公藤,偷偷放进了汤中。
屠员外再也按耐不住,一脚踹开了厨房的门,冲了进去。随手抄起案板上的菜刀,抵在春花的咽喉处,恶狠狠地说道:“贱人,把你跟那婆娘的阴谋统统说出来。”
“老爷,你怎么了?”春花一脸的惊慌。
屠员外也不多说,手起刀落,斩断了春花的左臂,恶狠狠地吼道:“快说。你为什么要在我的饭菜中,放雷公藤?”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春花惨叫道:“是大奶奶,大奶奶说,拦不住老爷三妻四妾,但是只要你跟别的女人生不出孩子,将来所有的家产都会落到宏且少爷的手中。老爷,大奶奶是真心爱你的。”
“贱人!”屠员外手起刀落,砍掉了春花的头颅,左手拎着人头,右手握住菜刀,杀气腾腾直奔大奶奶的屋中走去…
第四十章:拳女(6)
屠员外闯进大奶奶的屋中,二话不说,将春花的人头直接丢到了大奶奶的脚下。
大奶奶吓了一跳,破口大骂道:“你发什么神经?好端端的丫鬟,为何一刀杀了,难道是,买丫鬟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你…你…你做的好事。”屠员外用血淋淋的菜刀指着大奶奶,恶狠狠地说道:“常言道,最毒妇人心,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你我二十年的夫妻,你竟然在我的饭菜中下毒,你…你…太歹毒了。”
大奶奶一脸的漠然,冷冷说道:“你待怎样?”
“我…与其有朝一日被你害死,不如先下手为强,我先结果了你。”屠员外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奶奶不语,站起身,径直走到屠员外的面前,扬手就是一个嘴巴,一脸不屑地说道:“废话真特么多。姑奶奶今日就站在你的面前,你若不砍,是我的孙子。”
“我…”屠员外怒目横眉,额头的青筋暴涨,握菜刀的手颤颤巍巍,却不敢真的砍下去。
“怂货。”大奶奶扬手又是一个嘴巴,一脚蹬在屠员外的小腹之上,把个八尺高的汉子,踹出六尺多远,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你发疯了吗?”屠员外怒道。
大奶奶向前几步,再一次走到屠员外的面前,双手叉腰,满面怒容地说道:“既然你今日跟姑奶奶动了刀子,全然不顾多年的夫妻情分,我也就不给你留脸面了。”
“你待怎样?”屠员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大奶奶冷冷地说道:“我且问你,当初,你穷困潦倒,投奔我爹爹的店铺,我爹爹不但收留了你,还把我下嫁给你,当时的你,是如何拍着胸脯向我爹爹保证的?”
“我…”屠员外听闻此言,一下子卡了壳,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我再问你,你的亲爹,我的公公,晚年瘫痪在床,是谁床前尽孝,是谁给他养老送终?”大奶奶继续说道。
“…”屠员外身上的杀气,一下子消失不见。
“我还问你,你从地下钱庄借了一大笔钱,学别人做生意,赔得倾家荡产,是谁典当了金银首饰,替你还账?是谁求爷爷告奶奶,借来钱,让你东山再起?”大奶奶咄咄逼人地问道。
“我又问你,当年,我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宏且,替你们屠家传宗接代,是谁在我的床前起誓发愿,是这辈子只对我一个人好,别的女人即便是投怀送抱,也不看她一眼。”大奶奶眼中含泪,怒道。
“咣当”一声,屠员外手中的菜刀坠落在地。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
“依照姑奶奶从前的脾气,你这般的朝三暮四,忘恩负义,我就应该手起刀落,把你废了。但是,看在宏且的面上,我给你一条生路。你竟然得寸进尺,敢拿着菜刀来唬我。”大奶奶怒道:“我问你,你一刀杀了我,这偌大的一份产业,你交给谁来打理?你自己吗?不是姑奶奶瞧不起你。账本你看得懂吗?银钱你数的明白吗?交给钱氏那个小贱人,只怕用不了三五载,屠家的财产就会倒腾到她们钱家。”
“…”屠员外听了大奶奶的话,若有所思。
“还想杀我吗?想得话,快点动手,不想的话,感觉给我滚。”大奶奶厌恶地挥挥手。
屠员外像只斗败的鹌鹑,灰溜溜地向外走,走了两步,又回来了。
“你又要做什么?”大奶奶不耐烦地问道。
“我把春花的脑袋拿走啊。”屠员外弯腰去拿地上的人头。
“滚,少在这里假惺惺。”大奶奶啐了一口唾沫在屠员外的脸上,嘴里说道:“这颗人头,我自己会处理。”
屠员外无奈地离开了。
第二日,钱氏在睡梦中醒来,伸个懒腰,右手碰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她扭头一看,只见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瞪着空洞的双眼,冷冷地望着她。
于是,钱氏被吓疯了。
屠员外又去寻大奶奶,一脸无奈地说道:“你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若不是她在背后嚼舌根,我的丫鬟春花怎么会惨死?”大奶奶淡淡地说道。
“…”屠员外一时无语。
大奶奶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那种女人,除了裤裆里有个比,一无是处,给你十两银子,再去买一个回来就是了,只有一条,你若敢跟那种女人生孩子,与我的宏且抢家产,别怪我手下无情。”说罢,将一锭十两的银子丢在屠员外的脚下。
屠员外思量一阵,弯下腰,捡起银子,转身离开了大奶奶的房间,喜盈盈地去寻镇上的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