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作局(2)
陈景元大吃一惊,一伸手,从腰间抽出鱼肠剑,握在手中,冷冷说道:“姓寇的,光天化日之下,你寻上门来,所谓何事?”
寇六原地转了一圈,笑吟吟地对陈景元说道:“我可是赤手空拳,没带兵器。你是这家店铺的主人,舞刀动枪对付手无寸铁的客人,可是待客之道?”
陈景元听闻此言,咂摸一下滋味,点了点头,收起了兵器,对一旁的花一村说道:“村儿,给客人上茶!”
“遵命,主人。”花一村温顺地像个刚过门的新媳妇,到后堂沏了一壶茶,端到寇六的面前,倒了一杯,说道:“客人,请用茶。”
“多谢。”寇六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对眼前的刘瞎子说道:“师弟,做师哥的好想你啊!”
刘瞎子摸索着来到寇六的面前,有些动情地说道:“做师弟的,应该去拜会师哥的。”
“不碍事的,你我这一次来人间,各自有自己的使命与任务,身不由己也是情有可原。”
“不知师哥这一次来,有何赐教?”刘瞎子问道。
寇六笑了笑,开口说道:“这一次来,不谈公事,我是以私人的身份,来会老友的。”说罢,他站起身,走到药铺的门口,从地上提起一只竹篮,回到刘瞎子的身边。
“师弟,你猜,这竹篮里装了什么?”寇六问道。
刘瞎子提鼻子闻了闻,开口说道:“我闻到兔肉与竹叶青的香味。”
寇六感慨道:“失去双目的师弟为何变得如此厉害呢?”说罢,从竹篮里端出一只砂锅,掀开砂锅的盖子,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满屋中都是兔肉的香味。
“我昨夜上了一趟巳龙山,打了两只野兔,小火慢炖,炖了一夜,想跟你一起吃。”寇六说罢,从砂锅里拿起一只兔腿,送到刘瞎子的嘴边,嘴里说道:“尝尝,兔肉炖烂了没有?”
“我尝尝。”刘瞎子也没从师哥的手中接过兔腿,直接把脸伸过去,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之后,赞不绝口道:“真香啊!师哥这炖兔子的手艺,我想念了许多年,没想到,有生之年,有这般口福”
寇六笑道:“新杀的兔子,用山泉水,只放些盐巴,这样炖出的兔子,完美的保留了兔肉的土腥味。师哥知道,你从小就好这一口。来来来,再喝口酒。”说着,从竹篮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酒坛,打开盖子,送到刘瞎子的面前。
刘瞎子接过酒坛,嘴对嘴喝了一大口,赞叹道:“好酒,好酒。”
师兄弟二人,坐在陈记药铺的门槛上,你一口肉,我一口酒,吃得不亦乐乎。
花一村冷眼旁观,小声地对身边的陈景元说道:“你说,这个酒肉里会不会有毒,瞎子吃了,会不会嗝屁?”
陈景元反问道:“嗝屁了会怎么样?”
花一村答道:“嗝屁了就会死,死了就会回阴曹地府。他师兄想送瞎子走,不让他干涉阳间的是非。”
“那你还不去提醒瞎子,不要他吃那些酒肉。”陈景元挤兑道。
“我…”花一村寻思了一阵,摇摇头说道:“算了吧,瞎子那么大的人了,应该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我来救他。”
“咸吃萝卜淡操心。”陈景元白他一眼,开口说道:“快去干活,把库房新到的药材清点一下。”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花一村嘴里嘟囔着,去了后堂。
陈景元趴在柜台后,看两个活死人喝酒吃肉,谈笑风生,过了半个多时辰,酒喝光了,肉吃没了。寇六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把搂着师弟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刘瞎子脸色一变,骇然道。
寇六又在他的耳边低语了一句,之后,拍拍他的肩膀,离开了陈记药铺。只留下刘瞎子一个人立在原地,呆若木鸡一般。
陈景元瞧出了异样,凑过去,开口问道:“前辈,你师哥跟你说了什么,值得你如此的震惊?”
“师哥说…师哥他说…”刘瞎子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在阳间,遗落了一个女儿。”
第二十三章:作局(3)
“什么?”陈景元听闻此言,一脸的愕然。
“瞎子风流一生,自以为无牵无挂,没想到,竟然会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女儿。”刘瞎子声音颤抖,明显内心起了波澜。
“前辈,我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讲。”陈景元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请讲。”刘瞎子心不在焉地说道。
“这…是不是你那师兄做得一个局?”陈景元缓缓地说道。
“此话怎讲?”刘瞎子听闻此言,登时回过神来。
陈景元说道:“前者,在寇家庄,前辈出手要杀叶不念,被你师兄拦住,你们老二位比试一番,前辈技高一筹,胜过了你家师兄。过了没几天,你家师兄来寻前辈,说前辈有个女儿存活于世。他若是真心帮叶不念,为何不捉了你的女儿,以此为要挟。反而,寻上门来,将此事告知前辈,这其中,是不是有诈?”
“嗯…贵人说得很有道理。”刘瞎子说道。
陈景元察言观色,见刘瞎子的表情十分的平淡,显然对自己的话并不认可。于是,他又开口说道:“当然了,你家师兄帮叶不念只是奉命行事,是不是真心,没人清楚。再者说来,你家师兄与前辈多年的师兄弟情份,在他的心中,前辈的地位应该无人能及。其三,前辈此前并不知道有个女儿存活于世,即便被他们捉了去,前辈也不会为之所动。”
“贵人,瞎子想请个假,去瞧瞧那个…那个姑娘。”刘瞎子说着,便要往外走。
“等一等,前辈,我随你去吧。”陈景元整理了一下腰间的鱼肠剑,开口说道。
刘瞎子开口说道:“师兄临行前,告知了那个姑娘的住所,无论真假,瞎子一定要去瞧一瞧的。可是…万一是个陷阱呢?瞎子不能让贵人陪我一同赴险的。”
“若真的是个陷阱,晚辈更要陪伴在前辈的身边,虽然帮不上什么忙,总是有个照应。”陈景元一脸真诚地说道。
刘瞎子冲陈景元一抱拳,躬身施礼道:“贵人果然是古道热肠。瞎子在此先行谢过贵人。”
陈景元准备好马车,搀扶着刘瞎子上了马车,开口问道:“前辈,我们去哪里?”
“腰果胡同。”刘瞎子翻着白眼说道。
“好!”陈景元驾着马车,载着刘瞎子奔着望舒县的南城而去,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了腰果胡同,马车停在胡同口,刘瞎子从车上下来。开口说道:“贵人,您帮我瞧瞧,腰果胡同六号,是哪一家?”
陈景元放眼望去,只见一家破败到极点的院子,院门门槛上挂着六号的门牌。
“前辈,随我来。”陈景元搀扶着刘瞎子来到那户人家的面前。
刘瞎子伸出颤抖的手,拍打门环,开口问道:“里面有人吗?”
“谁?”院里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之后,院门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立在门里,侧着头,打量陈景元与刘瞎子,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有事吗?”
“请问,刘香梅是住在此处吗?”刘瞎子有些激动地问道。
“刘香梅是我的娘亲。你寻她何事?”小姑娘问道。
“我是你家娘亲的远方亲戚,出门到南方做生意,路过望舒县,过来拜访一下。”刘瞎子开口说道。
“从来没听娘亲说起过,她还有个盲人亲戚。”小姑娘歪着脑袋,寻思一阵,见陈、刘两人长相老实,不像是为非作歹之人。便一侧身子,对他们说道:“里面请吧。”
陈景元搀扶着刘瞎子进了院子,四次打量一番,不由得感慨道:这家人的日子真是穷困到了极点。
“娘亲,有亲戚来瞧你来了。”小姑娘引着两人进了西厢房,陈景元进了屋,定睛一瞧,只见土炕之上躺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面如死灰,形同骸骨,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是谁?”那个女人躺在土炕之上,睁开眼睛,一脸的茫然,有气无力地问道。
“你叫刘香梅?”刘瞎子问道。
“我是刘香梅,你是?”那女人想要从土炕上坐起来,却无能为力。
“我且问你,你的娘亲叫什么名字?”刘瞎子忽然间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