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寇六(4)
“何捕头,我家会长有请,请你去寇家庄看一场好戏。”对面的光头不动声色地说道。
“你是何人?”何捕头颤抖着声音问道。
“在下寇六。”光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昨日,你替我伸冤,捉了刘牢头。”何捕头怒道:“怎么,这么快就变了脸。轮到捉我去受刑了?”
“我只听天理会会长的差遣,其余的事,我不关心。”寇六不耐烦地说道。
何捕头明白多说无益,从腰间抽出腰刀,握在手中,冷冷地说道:“你们以为,我与那个废物刘牢头一样,束手就擒吗?我可是见过大世面,闯过大风浪的人物。我…”话音未落,何捕头只觉眼前一花,寇六身形一晃,已经来到他的身前,两个人面对面,鼻子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寸。
“我的娘啊!”何捕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退。寇六伸出左掌去晃何捕头的右眼。何捕头连忙躲闪,谁知这是一记虚招,寇六的右手叼住何捕头拿刀的手腕,轻轻一拧。
何捕头一声惨叫,手中钢刀落地。
寇六用脚轻轻一挑,钢刀从地上弹了起来。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刀柄,钢刀一横,架在何捕头的脖颈儿之上。
何捕头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遇此险境,并无半点迟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鸡吃米一般,嘴里哀求道:“好汉饶命,你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一只风筝,放了吧。我不会让你们白白放我的,我有六十两银子的私房钱,你们兄弟几个,一人分个十几两,回到寇家庄,对你们的会长说,没寻到我的踪影。如何?十几两白花花的银子,可以在村子里盖好几间大瓦房,娶个漂亮婆娘,小日子美得很…”
寇六冷笑一声,不等他说完,用刀柄在他的后脑轻轻一磕,何捕头“哼”了一声,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寇六指挥手下人将何捕头装进麻袋,架上事先准备好的马车,载着他出了望舒县城,直奔寇家庄而去。
当夜三更,何捕头被五花大绑,架上了高台。他的对面立着蒙面披白袍的叶不念。
叶不念冷冷地望着他,笑吟吟说道:“昨夜见到你,你是原告,今夜又见到你,你却已经变成了被告。那首诗怎么背来着?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不信但看檐前水,点点滴在旧窝池。”
何捕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会长,会长,放过我吧,我能帮你做好多事情。我会对你忠心耿耿,我会变成你最忠诚的奴仆的。只要,您能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叶不念“扑哧”一声笑了,淡淡地说道:“我的身边,从来不缺走狗。我对你没有兴趣。”
何捕头的脸涨成了酱紫色,带着哭腔说道:“我是县衙门的三班捕头,跟一般的走狗不一样的。”
“有何不同?还不是一样被五花大绑,跪在我的面前。”叶不念不再理会何捕头,对着台下高声喊道:“原告上台。”
“来了。”一个白袍蒙面人从台下闯了上来,对着叶不念深施一礼。
“报上名来。”叶不念说道。
“小的名叫朱三,乃是县衙的一名捕快。”那人小声地说道。
“朱三,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平日里,我待你如亲兄弟,你却要害我性命?”何捕头破口大骂道:“你不怕遭报应吗?”
朱三望了一眼身边的叶不念。叶不念笑吟吟地说道:“别心慌,说出你的不平事。”
“遵命。”朱三拱拱手说道:“何捕头,你说我忘恩负义,你说你待我如亲兄弟。我问你三件事。你解释一下。”
“哪三件事?”何捕头问道。
“第一件,县衙门的差役每天都要有一人在门房中当差值班。前年的除夕夜,去年的中秋节,今年的元宵节,理应是你当班,我且问你,这三日的值班,你可在县衙?”朱三问道。
“这三日,不都是你帮我值班吗?”何捕头一头雾水地反问道。
“除夕,中秋,元宵节,三个重要的节日,你回家陪家人,我在冰冷的衙门里当值。”朱三怒道。
“兄弟,你太小气了。”何捕头笑道:“年轻人嘛,就要多付出一些。县太爷喜欢勤快的人。”
“呸!”朱三啐了一口,怒道:“你跟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想当官得了失心疯,节日里不回家,抢着当班,就为了让县太爷多关注我。若不是有人喝醉了酒,把你的背后之言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当班有二十文钱的贴补。哥哥也是好心,把赚钱的机会让给你,贴补家用。”何捕头为自己狡辩道:“就为了这点芝麻大的事情,你便要杀我,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好好好,再说第二件事。”朱三忿忿地说道:“去年的时候,我拼了性命,捉到一个江洋大盗,因此,受了重伤。你从我的手中,接管了那个盗贼,对我说,兄弟,在家安心养伤,我一定在县太爷面前给你邀功请赏。可是,到头来,你是怎么做的?”
“…”何捕头沉默不语。
朱三怒道:“我在家养了三个多月,到了县衙,这才听说,你抢了原本属于我的功劳,因为这件案子,你从副捕头升成了正捕头。”
何捕头开口说道:“当时,我请你吃饭,已经解释这件事,我当了正捕头,才有资格,有能力提拔你。你自己想一想,每个月,别人只要四五两的外快,你却有七八两,还不是因为我把你当自己的兄弟?”
朱三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再说第三件事,上个月,望舒县的东城新开了一家赌档,你去讨喜钱,人家用五两银子把你打发了。你愤愤不平,让我出头,扫他的场子。你是我的大哥,我当然听你的。可是,当我把赌档的掌柜抓进大牢,却被张主薄唤去,臭骂了一顿,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掌柜是张主薄的堂哥。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却绝口不提,你把我当枪使,在你的心里,从来没有把我当兄弟看。”
“你误会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掌柜的背景。”何捕头一脸无辜地说道。
“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你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朱三说道。
“哪句话?”何捕头问道。
“你说,要想得到县太爷的赏识,就要当一只忠诚尽职的看门狗。”朱三说道。
“这句话怎么了?”何捕头问道。
“你让我当看门狗,对谁都露出锋利的牙齿,吼错了对象,还要挨主人的打骂。”朱三怒道:“你自己却偷偷地变成了一只宠物狗,对着主人摇尾巴,讨他的欢心。这么多年,我睡院子里,你睡屋中,我吃剩饭,你吃美食,主人从来没有对我有过好脸色,对你却十分地爱惜,时时将你捧在怀中。你这个狗贼,用好听的谎话,骗了我这么多年。今日,我便杀了你,方消我心头之恨。”
说到此处,朱三从腰间抽出明晃晃的匕首,奔着何捕头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