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着说:“是你求我,我脸皮怎么会难看。”
钱老仙沉默,还打量着我。别看他整天闲在,无所事事,东家聊天西家逛的。但是心思灵活的很,就看到他眼珠那么一转,刚刚还严肃的脸,就像是解冻一样,露出笑容来。
钱老仙嘿嘿地笑着,说:“你故意的。”
我没说话。
钱老仙接着说:“你就是要针对我的。兄弟,哥哥我平时里可没敢欺负你,就连占你的便宜都没有。你这样针对我,恐怕说不过去吧。”
“看来你很健忘啊。”
“嗯?”
我说:“我曾说过,谁要是敢欺负我大师哥忠厚老实,或者占我大师哥便宜,我会帮我大师哥讨说法的。”
钱老仙笑容一顿,笑得有些勉强,说:“我没占小通便宜,更没欺负他。”
“你还敢狡辩。”
“我,我没有啊。”
我说:“你借我大师哥家里的工具,故意弄坏再还回去,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有,故意破坏大师哥家里的庄稼粮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难道要告诉我,这些欺负人的事都是假的。”
“这些,都,都是误会。”
“误会?”我嘲讽地笑着,“你还真是有脸皮讲,做完坏事得意的炫耀是怎么回事。”
钱老仙笑容凝固,脸色变得难看,说:“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需要知道。”
要说我是怎么知道的,那得提赵大海,他跟钱老仙那是不对付,有时候他吃亏憋屈,看着钱老仙趾高气扬,小人得志的模样,怎么会看得下去。
这些东西就是他告诉我的,他经常跟钱老仙一起喝酒,一旦喝多,嘴就松了,心里那些隐藏的坏事,一激将,就全都抖搂出来。
本来这些事我是不知道的,甚至连钱老仙借工具的事都不知道。听赵大海讲过后,我没有立即相信他的话,毕竟一面之词,很难判断真假。我便向大师哥询问这些事,得到证实。大师哥只是当做无意的小事,也没多想,全然不知道,这是有人故意使坏。
慧玉嫂子倒是看出些端倪来,但是没有证据,不能随意指责,况且对方还是村里有名的无赖。
这是从明目张胆隐藏到背地里使坏了。我没有直接告诉慧玉嫂子,生怕他们再为这件小事担心,于是就等着机会,给钱老仙些警告。
钱老仙看来是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压低声音说:“你想怎么样?”
“你觉得呢?”
“你要报复我。”
我盯着他说:“怎么,害怕,还是担心?”
钱老仙一副无赖地扯着嘴角,说:“我就是老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连死都不怕,还怕你的报复。”
“果真是无赖。”
“这就是村里人不愿意惹我的原因。”
“你感觉很骄傲。”
钱老仙得意地说:“没错。”
我笑笑,说:“你那么厉害,连死都不怕,不知道怕不怕鬼敲门?”
“你吓唬我?”
我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说:“对付无赖,我从来懒得吓唬,都是直接来真的。你要是觉得我是吓唬你也行,完全不用理会我。你晚上要跟鬼好好交流交流了。”
钱老仙脸色逐渐难看,那年代,尤其是山村里,封建迷信严重。或许不怕官府的剥削镇压,或许不怕周围邻里的戳脊梁,唯独怕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那其实就是心里的鬼。
钱老仙说:“你能招来鬼?”
“各种鬼都能招来,尤其是恶鬼。我想,要是你被恶鬼杀死,村里人应该会很高兴的。”
“你难道疯了,诸葛师父宅心仁厚,断然不会让你用鬼杀人。”
我说:“你似乎忘了,我师父跟我五师哥去省城了,刚刚离开的。况且我招鬼杀的不是人,是无赖,也算是为民除害。”
钱老仙眼珠一转,似乎想明白事情般,恍然地说:“我明白了,你早知道我找小通的麻烦,故意等到诸葛师父离开才动手的。你还真是有耐性。”
“随你怎么想。”我说,“如今天下大乱,礼乐崩坏,礼法管制不住你这样的无赖,我只能亲自出手,替天行道,希望你可以理解。当然,你理解不理解的,都无所谓。”
“你难道不怕别人知道?”
“谁知道?我安稳地在家里躺着,你死在家里,跟我有关系吗?”
钱老仙忽然沉默着,片刻,语气沉重地说:“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要道歉总得有点诚意。”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钱老仙面色凝重地准备离开,“等等。”我忽然开口叫住他,钱老仙身体一颤,眼神担忧而疑惑地望向我。
我说:“你找我大师哥麻烦,总得有理由的吧。”
钱老仙说:“他太多管闲事,惹到我了,我看不惯他。”
我说:“若是再惹到你,你可以来找我,我给你说道说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又背地里使坏,我可不会像这次这么客气地跟你废话了。”
钱老仙多是做些无赖事,被我大师哥制止,才怀恨在心的。就算是再惹到他,也不敢来找我,因为他根本就没理。这次敲打他一下,能安稳段时间。
所谓对症下药,对待君子,能用礼义廉耻束缚,因为他们都是要脸的,更是爱惜名声羽翼的。
但是对付无赖地痞,那些东西就没用了,就得狠狠地收拾一顿,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才会收敛。
天昏暗,风更凉,大榕树下更是闹哄哄的,热闹非凡。赵大海说笑着四处望着,估计是想找悄悄离开的钱老仙。估摸着晚饭该做好了,我拉着芸芸的小手回家。
芸芸还没从刚刚的玩闹里走出来,牵着我的手蹦跳着,嘴里哼着小山歌,看到路边有好玩的野草,就跑过去摘来。
似乎看什么都是高兴的。
到大师哥家里时,饭菜刚刚做好,我正好留下来吃饭。菜都是些山里的野菜,还有打回来的野鸡,香喷喷的,勾动味蕾。
吃饭的时候,慧玉嫂子还提起给我说婆姨的事,我安静地听着,她想介绍她娘家的姑娘。大师哥夹菜的功夫,就随口说了句,看八江自己的意思吧,不着急。
这下慧玉嫂子就急了,数落着大师哥,埋怨大师哥对我的事不上心,一点不疼我。大师哥只是笑着听着,也不反驳。
而我则是给芸芸夹着菜,她的小腮帮吃得鼓鼓囊囊的,还往嘴里塞着肉。
后来慧玉嫂子询问我的想法,我只是说还不着急。待吃过饭,喝会水便回了家里。
夜已黑,我坐在书房里,借着煤油灯燃起的光亮,看着从书架上面拿下来的奇门遁甲。
夜,静悄悄的。
书房里除了翻书声,和时不时油花炸碎的小响动,再无其他的声响。
宁精安逸,如此甚好。
然而世事往往不能尽人意,敲门声,在夜里响起。这时间点,会是谁?
说实在话,这真没有半点害怕。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心里坦荡荡,浩气自长存。
我就是疑惑,谁会半夜里来。
于是我放下书,朝大门走去,那敲门声还继续,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别人听到似得。
“谁呀?”
来到院里时我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答,敲门声也消失了。
待我打开院门,看清楚站着的人时,不由得惊了一下。竟然是赵君怡。
赵君怡眼睛朝两旁看看,见两下无人,便闪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