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赵九和大师哥被惊住，连我也感到惊讶，这件事从来就没听说过。

大师哥怀疑地说：“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这什么话，我怎么会拿这件事唬你们。这里面是有隐情的，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为难。”

“什么隐情？”

“这件婚事是我大哥定的，跟他省城里的富翁朋友。当时家里想着，小雅能嫁到省城也不错。于是她还很小的时候，就交换了生辰八字。后来那家人遭难了，音信全无，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断了，谁知道，最近又有消息了。虽然家里破败些，但依旧是一等一的人家。老爷子这回说要分家，我准备回去把事情跟小雅说明白了，然后带着小雅我们搬到省城里。”

大师哥说：“那小雅能同意吗？”

“我们都是为她好，相信她会同意的，再说那样的好人家，这乱世里可不好找。父母之命，她会同意的。”

大师哥叹息声，不知道那声叹息，是哀叹小雅的无奈，还是哀叹的世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那动荡不安的年代，还是主流。

赵九同样叹息声，说：“那以后再见到你们，恐怕就难了。”

“得空我们会回来看看的。”

要说刚刚赵九的话，那只是胡说而已。我跟赵诗雅之间，就是纯粹的同村的玩伴，要说友情，那是有的。

但要是说爱情，那肯定是没有的，不管是我对她，还是她对我，都是同村的友谊。

其实很好理解，住在农村的孩子都能明白。小时一起玩耍，待长大后便各有各的家庭。无论是娶妻还是嫁人，对方都会送去祝福，并且帮忙的。

这跟城市小区里是不同的，城市里的人来自各处，没有宗族亲情关系在里面。

但是农村不同，邻里都是宗族亲情关系，称呼都是按照辈分来的。白发苍苍的老者可能称呼小年轻兄弟，刚刚出生的小婴儿，可能称呼中年人侄子，辈分关系这里，都是很有可能的。

都是亲戚关系。

虽然我跟村里不是宗族关系，但是辈分都是那么叫着的。我想赵诗雅知道这样的消息，会很难受的。

我很同情她。

这是时代的悲剧，是仅靠个人力量没办法逆转的。谁得错，很难讲得清楚。

或许，这就是长大的烦恼。

年龄一到，无尽的麻烦随之而来，那么能够无虑的畅怀大笑，也将不复存在。

这就是成长。

痛苦就是成长的代价。

生活是苦的，这不是讲故事，更没有完美幸福的结局。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的生活。

很难，但也得走。

绕过道弯，身后的山寨和人全部都看不见了。我便紧走两步，跟上大师哥他们，寿四哥还在讲跟赵诗雅订婚的那家人的好话。

我说：“四哥，那户人家到底如何？都打探清楚了吗？”

“我托我大哥打听的，他家里很有钱，权势也大。”

从寿四哥眉飞色舞的模样看，他很满意这门亲事，或许说，是满意这家的条件。

我纠正地说：“我的意思是，那家的小伙如何？品行德行的，还有是不是有残疾，得打听清楚，要不然受苦的就是小雅了。”

寿四哥神情一顿。

大师哥忙说：“对对，那家人品如何，不能光看家世。要是人品差，那岂不是把小雅往火坑里推。”

寿四哥陷入沉默中。

赵九说：“你不能光看钱，得看人。要是那家人品不行，小雅得恨你一辈子。”

寿四哥语气沉重地说：“我大哥没跟我说这些，只是说他家世很好。”

赵九有些气急，说：“那有你这样当爹的。”

“你得为小雅考虑。”

寿四哥说：“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寿四哥把目光望向我，希望我能给她出主意，虽然我不能改变小雅的命运，但是得让她的生活尽量往好的方面发展。

我说：“我觉得你应该亲自去趟省城，到那家周边打听打听。还有，带着小雅，让她见见跟她定亲的人，要是能看得上那最好。要是不同意，恐怕你还得想其他办法。”

“可是有婚约的？”

“旧黄历了，现在不是提倡什么婚姻自由。就像九哥讲的，你情我愿的，才过得舒心不是。”

寿四哥脸色纠结，说：“八江，这道理我也懂，但是要毁约，那我这就失信了。”

大师哥说：“四哥，你糊涂啊。信用跟小雅的幸福，哪个重要。”

“可是…”

寿四哥还是犹豫着。

我说：“那要是让对方毁约呢？”

赵九说：“那丢得就是脸。”

我笑笑说：“脸和信用，哪个重要？”

“信用。”

“那就丢脸吧，要是小雅不中意，不想嫁过去。我就想想办法，让那户人家毁约。”

寿四哥说：“你准备怎么办？”

我说：“大户人家都迷信风水命运的，到时候稍微刺激下他们，肯定就毁约了。”

寿四哥眼神奇怪地打量着我，说：“八江，老实交代，你那么积极帮小雅，是不是对我们家小雅有想法？”

我无奈地苦笑着，说：“四哥，九哥刚刚瞎扯就算了，你也这样想。我跟小雅那是从小长大的，无论是我对她，还是她对我，那种亲近的感觉，更像是亲情友情，但绝不是爱情。我帮她，只是想让她的生活过得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