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师砸砸打打，很快，车窗玻璃都被他砸了个细碎。
他暴怒，崩溃，毫无章法。
对着身后抽了几下球杆后，柳相师却突然戏剧性的道了歉。
“哥，对不起啊！”柳相师带着哭腔说，“哥，我无心的啊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柳相师是在对着林遇道歉，
可视线却没有落在林遇身上。
“噗咚”一声跪在地上，柳相师的戏比做法时还要过。
林遇冷眼旁观的看着，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喂，”林遇叫他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柳相师像是听不到林遇的话，
抓起旁边地上的碎玻璃，柳相师想也不想就往自己胳膊的动脉上去划！
“喂！”
怕来不及阻止柳相师，林遇只好抓住玻璃碎片！
锋利的碎片刺进林遇的手掌，疼痛让他微微发抖。
林遇一鼓作气把碎片抢下来，毫不犹豫的照着柳相师的脸给了一耳光…柳相师疯狂的视线，立马被林遇打的涣散了。
“好些了吗？”林遇问他，“要是还没清醒，我可以再给你一下子。”
“啊？”
柳相师处在完全懵懂的状态中：“哥，你…你怎么…”
“你看到什么了？”
林遇丢掉碎玻璃，他简单处理了一下掌心的伤口，说：“你看到自己把我打死了？”
柳相师点点头。
林遇又说：“你觉得愧疚，所以要给我偿命？”
柳相师想了想，又是点点头。
“又是这样。”林遇轻笑，“这些鬼魂是不是翻来覆去就会这一招？
能不能他妈的有点新意了？”
“哥，你说的新意是指…”
“没什么。”林遇低头看了看手表，问，“你觉得现在应该几点了？”
“啊？”
柳相师暂时无法从跳跃的情境中走出来，
他不太确定的说：“应该早上了吧？
出车祸的时候是午夜，然后我们又爬了那么多次的山…
对，应该是早上了。”
是，林遇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
“哥，”发现林遇的脸色不太好，柳相师问，“怎么了吗？出了什么事儿吗？”
“我手表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五。”
凌晨三点十五…
差不多就是他们第一次往返的时间。
“不可能！”
柳相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们来来回回，咋也跑三圈了吧？怎么也不可能是三点十五…
哥，是不是你的手表没电了？还是该上弦了？
你给我看看，我觉得吧…”
林遇带着的手表，是王超的魂魄变的。
不用电池不用上弦，时间也超级精准。
避开了柳相师抓过来的小手，
林遇说：“不用看了，表还在走。”
只是不管怎么走，表盘上的时间都不改变了。
“你今天晚上，已经是第二次想自杀了。”
林遇不敢保证自己能阻止第三次：“你多加小心，千万不要被鬼魂迷惑了。”
“我不是被鬼魂迷惑了！我是真的看到你死了！”
为了南派柳家的名声，柳相师据理力争着说：“刚才我在砸车的时候，你不知道怎么突然到我身后了，我就看着你被我打的…
总之，那画面非常的真实！一点不是迷惑人的样子！”
是的，确实是这样。
林遇经历过那样的场景，简直是可怕至极。
绝望，崩溃，负能量爆棚。
在那一瞬间，除了死以外，再想不到其他…这正是围观的鬼魂想看到的吧？
“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林遇自言自语的小声说道，“你们这些藏在暗处的阴魂…你们别想战胜我。”
“哥，”柳相师有些愧疚的说，“我没想到要这样的，我也没想到要伤害你。”
估计柳相师还沉浸在“误杀”林遇的愧疚感中，
看到林遇的脸他就非常的自责。
担心他现实虚幻混淆在一起，
林遇安慰他说：“没关系，就算你真的把我打死了，我也不会怪你。
我想我们，现在是走到时空扭曲的叠层里了。”
“啥？”柳相师不明白，“哥，你说的啥扭曲，啥叠层？”
时空扭曲的叠层，是林遇去年寒假在美国看的电视节目里提起的。
这个名词是林遇自己进行的翻译，比较直白，可能也不是特别的准确。
国人信封玄学，神鬼的传说差不多流传了几千年。
外国人标榜自己信任科学，所以一切的灵异现象，他们全都试图用科学去解释。“美国人认为，鬼魂不过是一种磁场。”林遇道，“如果活人的磁场是阳性的，那么鬼魂的磁场就是阴性的。
两个磁场互相排斥，互相冲撞。
所以在一方磁场过于强大的时候，对方的磁场便会发生一定程度的扭曲。”
为什么会有不合逻辑的鬼打墙出现？
又为什么会觉得坟地的空间比较开阔？
种种不合常理的现象，都能用这种理论去解释。
时空扭曲的叠层，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
“你看，比如，这是八宝山。”
林遇捡起地上的高尔夫球，说：“山顶的上方，我们能听到回音，能看到街景…那里，应该是我们生活的真实空间。
而这里，因为鬼魂太多，阴气太重，空间扭曲变形，产生了一个异世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我们听不到回音，也找不到出路。
只能反反复复的在原地绕圈子，最后，被自己崩溃的情绪折磨到发疯。”
“天呐！”柳相师惊讶的张大嘴巴，“那我们…我们出不去了吗？”
林遇把高尔夫球塞到柳相师张大的嘴巴里，
柳相师“呸”的一声把球吐了。
“要是在这里，肯定出不去了吧！”
林遇抬头看看：“既然所有路都试过了，我们还是回山顶等着去吧！
等天亮后有来扫墓的人，也许他们能带我们出去。”
“哥，那…陈姨她呢？”
“我不知道。”
不过到了现在，林遇还没有看到陈姨魂魄化成的物件。
他想：“没准她和我们一样，被困在什么地方也说不定呢？”
“哎！”柳相师叹了口气，“希望她能平安健康…也希望我们不要再爬了！我真的走不动了！”
从柳相师两次寻死来看，留在原地是不安全的。
如果情况真的和昨晚上类似，
说不准他们能和昨晚上一样，跑着跑着就找到出路了呢？
“哥，”柳相师问，“我们会不会是掉进无间地狱了？”
“怎么说？”
“佛曰：受身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
只要是罪孽没有偿还完，人就不算是真正的死去。
唯有留在无间地狱，接受各种各样的惩罚…我们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差不多？”
“你不是信道的吗？”林遇被柳相师说的满身冷汗，“无间地狱的事儿你也知道？”
“当然知道啊！”
“你哪儿听来的啊？”
“电影《无间道》里就是这么说的。”
“…”
爬了这么久，他们两个的手机早就没电了。
没有能够照明的物件，他们只能摸黑往山上爬。
“哥，你渴不渴？”
“哥，你饿不饿？”
“哥，你说我们这个什么时候能爬到？”
“啊，哥，我好像是有点…”
每当林遇想要集中精神的时候，柳相师就拿各种各样的问题来烦他。
林遇被烦的没有办法，只好停下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哥，我就是…”
“你是不是害怕了？”
柳相师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林遇继续往山上走，
柳相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哥，你领着我上去吧！”柳相师哭丧着说，“我还真有点儿…害怕啊！”
“靠！”
两个男人手拉手的去爬山…
这描绘出的场面，想想就让林遇鸡皮疙瘩直冒。
“滚滚滚！”林遇把柳相师推开，“你现在这个样子传出去，城市晚报的荣誉之星地位也保不住了吧？”
“我才不是荣誉之星！我是国粹传承人！”柳相师委屈巴巴的求道，“可我毕竟年轻识浅呀！我…
哥，咱俩不拉手也行，我抓着你衣服行不行？
你让我抓住你衣角就行了，我绝对不影响你的进度。”
拉衣角…
靠，这也没比拉手好哪儿去吧？
“行，你拉着吧！”只要柳相师能闭嘴，林遇也忍了，“不过到山顶前你不准再说话了啊！
你要是再说话，我就把你踢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