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再无任何需要牵挂之事,简直是神仙的日子!
之后我就猛找资料。但那时网上没什么地方可以供隐友间互相探讨的,即使有,人数也寥寥无几,反正当时我没能找到隐居类的论坛,找到的都是些关于隐居的诗词之类,比如白居易的《中隐》,苏东坡写的那些带有隐居意味的豪放诗词,还有苏东坡最敬佩的隐士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类的田园诗。
就这么点资料,加上从那之后连续买了很久的那本旅游性质的期刊,但隐居这个念头算是在我心里扎下了根。
到此时为止,正式踏上隐途。
当天夜里,我一边翻资料,一边查地图,兴奋得一宿没睡觉,直到第二天下午,终于将目的地确定下来——四川眉山市洪雅县境内的瓦屋山区域。
说真的,在这之前几个月,我每天都像行尸走肉,整个人形如枯槁,愁眉苦脸、没半点活力。但一打辞职之后,特别是选择隐居地的那一天一夜,我如同被人打了鸡血似的亢奋,我觉得我活了,是个鲜活的人了,不再是原先被生活与工作折磨得毫无生气的活死人了。
莫名的悸动在心头持续而猛烈地窜跳着。
为什么会选瓦屋山?因为我特别喜欢苏东坡,在他的诗词中,很多地方都透露着隐逸,内心有浓重的归隐情结,比如他写过一句诗,叫做“不可居无竹”,表面看是因竹子清新、脱俗、雅致,但我个人觉得,如果深挖内心思想,再结合其生平、性格等要素,譬如他写的人生赏心十六件乐事——“清溪浅水行舟;微雨竹窗夜话;暑至临溪濯足;雨后登楼看山;柳阴堤畔闲行;花坞樽前微笑;隔江山寺闻钟;月下东邻吹萧;晨兴半炷茗香;午倦一方藤枕;开瓮勿逢陶谢;接客不着衣冠;乞得名花盛开;飞来家禽自语;客至汲泉烹茶;抚琴听者知音。”,你就能很明显感觉到,他说不可居无竹的最本源驱动在于对融入自然的渴望、在于对归隐的渴望。而竹子的特点,令其成为苏东坡心中自然环境的典型代表,故而有了这句流传至今的诗——不可居无竹,也即不可居无自然。
另外,对于公认的隐逸诗人“陶渊明”,苏轼是推崇备至,写过大量的《和陶诗》,来表达对于陶渊明的喜爱。甚至在“梦中了了醉中醒,只渊明,是前生”一句中,将陶渊明视为自己的前世。
苏东坡的老家是四川眉山的,所以我在纠结于去哪里隐居时,想到了这点,那么理所当然的目的地是——眉山。而眉山境内瓦屋山非常有名,并且是以原始森林景观为主,十分合我心意。
但是有一点我很担心,因为那里太过原始,而我从小又出生在县城里,不会干农活,更不要说野外生存了。如果贸然进去,别居没隐成,到临了白白葬送一条性命。
所以我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先在洪雅县靠近瓦屋山的镇子上租间房子,将当地风土人情熟悉熟悉,然后将瓦屋山的情况摸清楚,最后再做定夺——到底是隐居在镇子里,还是直接进山。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买票和收拾行李。虽然我有一个挺不错的背囊,一般旅行我只带那一个就够了,但这次可相当于搬家啊,要带的东西很多,所以在这背囊之外,还带了两个大号行李箱,以及笔记本电脑。
最后,我站在出租屋的门外,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形,几秒钟后拉上了房门。打车到了火车站,在站前广场抽了最后一根烟,然后将烟头狠狠摔到地上,用脚踩碎,之后头也不回地进了车站,与这个一线城市彻底告别。
就这样,我从全国最繁华的地方,到了洪雅这个也许很多人听都没听过的小县城,就此开启了我的下一段人生。尽管还没有说到后面的事情,而前面提到的那个真正大神级的隐友“罗维森”也还暂时没跟我有交集,但我想在这里先强调一下——对于隐居这个决定,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仍旧会对原先的工作、原先的生活、原先办公室中那只有我一个人干的一百多个文件盒、原先公司总部管理印章的那个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拿正眼看人的女人,说一声——我宁可讨饭,也绝对不再奉陪。
第2章迷魂凼
我先是到了成都,虽然那些年也去了不少地方,出差也好、旅游也好,但还就没去过四川。不过当我出了成都火车北站,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嗅到那湿润的空气时,竟很是心潮澎湃。
在广场找人打听了下,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就有汽车客运站,去洪雅很方便,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路程。我到现在都记得买完票上车后没几分钟就发车了,然后我抱着随身带的小包,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一路看着外面陌生但又优美的景色,湿润的野风吹拂到带着微笑的脸上时的情景。
如果当时有人能给我望着窗外的表情来张特写的话,我想大部分人看了,都会觉得这人一定是在满怀希望地等待着一件美好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出奇得顺利,我一路顺风到了洪雅后,有许多三轮车师傅来拉人,我找了一个看起来有眼缘的,上了他的车。这师傅问我去哪儿,我说到瓦屋山镇。他问我是不是来旅游的,我说是啊。接着就好玩,也许在旅游的地方这种情况挺常见,因为他问我要不要住宿,还没等我答话,又接着说,他家就是瓦屋山镇的,是家庭旅馆性质,blabla说了一大通条件怎么怎么好,有热水淋浴,有电视,饭菜好吃之类。
我一想,这也算是缘分,如果让我到了镇子上后再自己去找,说不定还找不到好的,就算被人宰,好歹今天是刚到这里,有个落脚地就行,挨宰也就一晚上,如果不满意,第二天再换就是了。
就这样,我在他家落了脚。
这师傅姓许,叫许云开,他家是一户普通农家房子,但确实条件还可以:中间一个院子,后面是栋二层楼房,东西两边是平房,当时空着,有一间作了仓库;院子前面还有一排房子,挺大,做的厨房和饭厅,那饭厅都够开一间小酒店的空间大小了,摆个七八桌人吃饭没问题。
而且他家确实离瓦屋山很近,或者可以说其实就是在瓦屋山里,靠着一个湖,现在叫“雅女湖”,那时候还没这名字,当地人称为“王坪湖”,许云开家就在湖边。
这有山有水,又在目的地,风景还大美,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不住他家。另外那时去瓦屋山旅游的人不多,许云开家里那么多间客房,但就我一个客人。
哈哈,那天傍晚,我拿了瓶啤酒,站在二楼阳台,抽着许云开家用自家种的烟叶子晾制成的烟(极其类似雪茄,但他们是倒插在旱烟里抽的,我就直接放嘴里抽了),朝西看向远处瓦屋山的山顶,真是惬意极了。
但正如恋爱期男女朋友看对方都觉得甜蜜美好,但等到真正结了婚,就有很多烦心事,看对方就不像先前那样。七年之痒啊,离婚出轨啊,厌倦婚姻啊,都很常见。甚至因为一些问题,谋害对方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