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碧瑶的表情显得过度惊恐,这样便无形中给了屋子里的每个人一个心理暗示。当敲门声想起的时候,连二娘也一时间失去了正常的反应,她居然回头用惊疑不定的眼神望了我师父一眼。
二娘回望我师父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顿时就像是沉到水里去了一样,整个凉了!
但是,既然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里面的人就不能不应三。
好在我的师父此时故作镇定的清了一下喉咙,朝门外问道:“哪个在敲门啊?”
“我,路过的人,有个小孩生病了,需要借你这儿歇一下脚。请主人家开一下门吧。”门外有人说道。
听到门外的回话声后,我跟我师父一颗悬着的心顿时就妥妥的落在了胸腔里。因为敲门的不是袁神仙。
袁神仙的声音我的印象是太深刻了,那厚重的底气,就跟虎啸龙吟似的。
我师父的腰板很自然地挺了一下,说:“不是袁神仙啊?虚惊一场,呵呵……姑娘,你赶紧让开,让门外的人进来。”
可是碧瑶还是用后背死死地抵住门板,惊恐的表情在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松懈。
我师父嘟噜道:“这姑娘,是不是中啥邪了,咋油盐不进的了?”说着就要上去自个儿去开门。
见我师父移步过去,碧瑶朝我师父急切地喊道:“不能开门!真的不能开门!”
我师父有那种男女授受不亲的心里障碍,所以不好意思伸手去把碧瑶拉开,而是朝碧瑶耐心地说:“姑娘,有我们在,就是再坏的坏人来了,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让开好了。”
而门外的过路客这时又敲了三下门,朝屋子里喊道:“主人家,你开下门吧。我都听见你们的说话声了,你屋子里是有人的。行行好,这孩子真的快要不行了。”
可是,碧瑶依旧紧抵住木板门,丝毫没有要让开的迹象。
二娘这时朝碧瑶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碧瑶,你给道长让开道!”
二娘的话还真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碧瑶乖乖地让到了一边。
当我师父把门打开的时候,碧瑶站的位置刚好被打开的木板门掩藏了起来。
门外果然站着一个干瘦干练的老头。
老头五六十岁开外,剪着浅平头,穿的却是蓝色的土布中式衣衫,气色矍铄精神,特别是那双眼睛,就像是鹰隼的眼睛一样,透着一个锐利的锋芒。
老头的背上,居然背着那个被原始人类追杀的小孩。
小孩整个身子耷拉着附着在老头的背上的,双手垂落下来,显然已经昏迷了过去。
我师父当然也认得那个小孩,惊声说道:“怎么会是他?赶紧进来吧。”说着就帮着老头把小孩弄进了屋里。与此同时,一颗硕大的蟒头磕在了门槛上,蓝莹莹的眼睛朝着屋内闪烁出股股邪恶的寒光!
由于我跟这条巨蟒已经有过一次交集,所以并没有感到特别的震撼和惊奇。让疑惑不解的是,碧瑶怎么会把这个老头误看成是袁神仙?这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嘛?
难道???
我心里陡然间一惊,似乎立马明白过来了什么……
这个过路客会不会真的就是袁神仙假扮的?
我脑子里的袁神仙是那种整张脸被浓密的络腮胡子盖住,蓬头垢面乱发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边,浑身上下的衣着又烂又破,整个人是被一股邋遢的仙气笼罩着的怪人。可眼前的这个穿着土布中式衣服的老头,怎么也跟袁神仙对不上号啊!
难道就连我师父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袁神仙的庐山真面目?
可是,刚才碧瑶为什么有固执地确认这个人就是袁神仙呢?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异乎寻常的准确的。所以,现在的我宁愿相信碧瑶的直觉,而不愿相信眼前的看到的这个过路客。
于是躺在床上的我始终用一双冷冷的眼睛注视着背着小孩走进屋子的过路客。我要从他经过精心乔装打扮的外表下寻找出袁神仙的蜘丝马迹。
因为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而且是被我占着的。我师父手忙脚乱地帮着过路客把背上的孩子卸下来,在屋子里踅摸了一圈,还真没有适合安置这小孩子的地儿,于是眼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我的床上。
我师父朝过路客说:“先暂时搁我徒弟躺的这张床上吧。”
过路客应着我的师父,眼神却不经意地和我的眼神有了片刻的交集。也就是这片刻的交集,我立马确认这个过路客绝对就是袁神仙!
那双掩映在乱茅草一样的头发下的眼睛透射出的眼神我太熟悉了。这双眼睛透射出的眼神和那双眼睛里透射出的眼神根本就是一样的。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精气神是完全能够从他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而且另外的人根本无法复制!
我师父这个江湖老油条,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让袁神仙给骗了呢?连我都看出这个过路客的破绽了啊!
可是,我现在却不敢将我看出的破绽做出半点声张,因为我估计了下双方的实力。仅凭屋子里的这几个人,是根本没有实力跟袁神仙抗衡的。如果我就此冒昧地揪出袁神仙隐藏着的狐狸尾巴,这丫儿要是狗急跳墙的话,吃亏的终归还是我们。
照目前的情势分析,袁神仙之所以要煞费苦心地经过一番乔装打扮来接近我们,说明他对我们这几个人还存有很大的顾忌。
那么,让这个老毒物心生顾忌的究竟是什么呢?
狼已经进到屋子里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在冷静地做着情势的分析和判断。
而碧瑶却一直躲在门背后,一动不动。但是,我感觉装扮成过路客的袁神仙似乎早就注意到门背后的碧瑶了。只是这老家伙的水太深,装作没看见罢了。
我师父这个江湖老骗子这个时候居然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实心眼子。一副着急上火样子,急着要给昏迷的小孩子施救,招呼着二娘赶紧去取一瓢水来。好像他跟二娘根本就没有任何过节似的。
二娘呢,这个时候还真的很配合我这二百五的师父,居然应着朝灶屋里跑去了。
我现在不盯着袁神仙,我只盯着我师父。
因为我不可能很明确地朝我师父挑明了说这个过路客就是经过乔装打扮的袁神仙。我只是希望我师父的眼神不经意地和我眼神交汇在一起的时候,能够领会到我眼神里透露出的信息。
可是,我这半吊子师父这会儿哪儿还顾得上注意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昏迷不醒的小孩身上了。这丫儿捞起衣袖,一副要一显身手的架势。
那条巨蟒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慢吞吞地游移进屋子,然后在床前不远的地方盘踞起来。
要想靠简单的眼神朝我师父传递信息是完全不可能的了,于是我故意朝着我师父轻声咳嗽了两声。
我师父听出了我的轻声咳嗽是故意的,可是这丫儿却朝我说:“这个时候你咳嗽个啥?猪毛卡着喉咙啦?”
就这智商,还出来招摇撞骗?真不是一般的丢人!
所以我只好朝我师父用浅白的语言说:“师父,你就别忙活了。这间屋子里有比你医术好的人。人家都没把这小孩给弄醒了,未必你还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