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出现问题,矛盾就会立时显现,这几个人本来就是临时组成的杂牌军,各有各的目的,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本能地开始在心里相互猜忌,只是谁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一只松鼠从灌木丛后跳了出来,东蹦西蹦,不断地捡着地上掉下来的榛果,突然发现了站着的这几个人,立刻竖起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溜烟似的跑远了。
就听周伍冷冰冰地说:“不用再猜了,害死江子的不是人。”
不仅白术和徐青山,就连老羊倌听到后也有些惊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周伍。
周伍头不抬眼不睁地用手指了指宋长江的左手:“中毒死的,中指的指尖就是中毒的位置。”
白术和徐青山赶紧低头看了看,果然,宋长江左手中指指尖有一处紫黑色的淤血点,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徐青山皱了皱眉,问老羊倌和白术,会不会是毒蛇咬的。
白术摇了摇头:“不太像,如果是被毒蛇咬的,伤口上会留有两颗毒牙的牙印,这伤口只有一个淤血点,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扎的。”
周伍抬眼看了一眼白术,轻声说了句:“应该是蝎子。”
“蝎子?”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周伍的身上。
周伍说完后微微地点了点头,声音平淡地说,毒死宋长江的蝎子叫“鬼见愁”,是一种栖息在深山老林里的山蝎子,这种蝎子刺入时只有针眼大小的一个伤口,伤口周围会有淡绿色,很好辨别,人中毒后顷刻就会毙命。
鬼见愁平时躲在山石底下或是树皮里,喜欢吃腐肉。天生对尸毒气息敏感,经常钻进棺材里吃死人肉,时间一长,背上就会长出一道红线。被它毒死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尸体都会有一个特征,就是“子不过午,午不过子”。六个时辰以后,尸体就会发臭腐烂,最后变成一摊脓血。
白术听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胸口怦怦跳个不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长江的尸体,吓得脸色惨白,直冒冷汗,紧张地看了看周伍,显然有些不敢相信,又求证似的望着老羊倌。
老羊倌听周伍说完后,倒吸了一口冷气,抬头盯着他问:“爷们儿,你可看准了?”
周伍点了点头,告诉老羊倌,他从小就在山里长大,见过很多被这种蝎子毒死的牲畜或是人,不会看错的。估计用不了三个时辰,宋长江的尸体就会有变化了,会有一股子腥臭味散出来。
白术一听,就知道周伍刚才说的肯定不是假的了,瞅着宋长江的尸体,眼泪掉了下来,泣不成声。
老羊倌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真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东西!”
老羊倌倒是听师傅提过这东西,但是这么多年了,老羊倌根本就没有碰到过,也就没有往这上面去想。干这行,大多都得靠和师傅游历实战时不断积累经验,老羊倌虽然和师傅也走了十几年,但是物事繁杂,很多东西也是只知其名,不知其状。
这种蝎子,书上倒是真有记载,是一种喜食阴气的蝎子,称为“辂虫”,一身戾气,十分阴毒,平时喜欢藏在阴暗处,甚至躲在一堆烂树叶底下,一不留神就会被它刺到,毒性很烈,被咬之后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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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山小声问老羊倌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宋长江就这么发臭,最后连个囫囵尸首都剩不下,那也有点太惨了。
老羊倌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子死了连个尸首都剩不下,不管怎么样,都得尽最大能力试试。人死不能复生,给他留个全尸也算是尽了人事。”
说完话后,就见老羊倌眼睛一亮,紧接着开始围着石头转起圈来,足足转了一整圈后,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修短有命,也是该着啊!”
白术盯着老羊倌看了半天,又瞅了瞅这块大山石,除了个头大点儿,并没有什么异常,不知道老羊倌在看什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眼圈还有些发红地看了看他。
老羊倌回头看了看,示意徐青山和白术往远站,指着石头底部告诉他们,正常石头的阳面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苔藓,而这块石头前后左右却都遍布青苔,很明显是自身潮气极大,阴气极重,石头底下肯定有什么东西,十有八九,那只蝎子就藏身在这块石头底下。
白术看了看老羊倌手指的地方,果然,距地一尺范围内,石头周身遍布青苔,深绿浓密,一看就是水气极大。心里暗自吃惊,真没想到老羊倌的心这么细,竟然观察得这么仔细,要不是他点破,自己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因此对老羊倌的这身本事更加好奇了。
徐青山瞅了瞅这块大石头,问老羊倌怎么办,要不把石头挪开,看看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羊倌赶紧摆了摆手,让徐青山别轻举妄动,没准备好就冒冒失失地去掀石头,九条命也不够糟践的。
老羊倌看了看这块大石头,回头吩咐徐青山和白术,让他们沿着山谷往东走,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有一片花椒树,把上面的花椒粒摘下来,越多越好,但是两个小时以内必须要赶回来。
白术和徐青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与老羊倌和周伍打了个招呼,向山谷里走了进去,越走越远,几分钟不到,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老羊倌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着后抽了两口,冲周伍笑了笑:“爷们儿,现在就咱俩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土筢子?”
【第十五章】憋八爷
周伍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老羊倌,两人对视了好半天,最后他嘴角微微一扬,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老羊倌倒是没有怎么意外,冲周伍点了点头:“爷们是条汉子。我和你打听一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你有没有听说过‘憋八爷’?”
周伍抬眼看了看老羊倌,眼珠微微地动了两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老爷子认识憋八爷?”
老羊倌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但是听我师傅说起过。南派的土筢子中,憋八爷可是鼎鼎有名的。算起来应该是和我师傅一个辈分的,我和他相比,也算是小辈了,没有见过面,只是听说过。”
周伍看着老羊倌笑了笑,告诉老羊倌,憋八爷是自己的师爷。
老羊倌一听,惊讶万分,禁不住又上下打量了几眼周伍。
憋八爷是南派憋宝的土筢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早在民国那阵子就大名远扬。
传言憋八爷还很小的时候就碰上了打仗,兵荒马乱的年代,家里人只好带他躲进了地窖,这一住就是半个月。打那以后,他那双眼睛就变成了无宝不识的“贼眼”。据说能看到地下三尺以内有没有宝,一走一过,心知肚明。关于他的传说,数不胜数,传得就像是神话故事一样。
但是老爷子真正名扬天下并不是在深山老林里憋到了什么天灵地宝,而是就靠着一双贼眼,从垃圾堆里拣出了成千上万件宝贝。
新中国成立前那阵子,到处都在打仗,盛世古董乱世金,在那个年月,除了金条以外,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人看上眼了,垃圾堆里陶瓷瓦罐到处都是,就连董其昌(明代后期著名书画家)的字画、商周的青铜器也是充斥其中。
憋八爷那时正值壮年,一双脚走遍了北京城,找到的宝贝海了去了。只要叫上名的东西,皇宫里找不见的,他手里或许就有。天长日久,倒腾这些东西的人自然就闻着腥了,纷纷找上门来,憋八爷出手的东西件件都不同凡响,是堪称为国宝级的重器,时间不长,在这圈里就标名挂号了。
周伍竟然是憋八爷的徒孙,这个老羊倌实在是没有想到。